第17節(jié)
沈芳菲說:“既然你哥哥鐵了心思要去,你不如成全了他,開開心心送他走,免得讓他擔(dān)心。” 呆妞皺著包子般的小臉說:“只能如此了?!?/br> 沈芳菲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心想在此時(shí)為名滿大梁朝的少年將軍雪中送炭,也許是不錯(cuò)的選擇,她吩咐了官家找石磊所在縣城的縣官要了推薦的名帖,并將沈于鋒手抄的兵書叫秀蘭送給了石磊。 石磊接到了名帖與兵書,靜靜地將它們放在床邊,床上還有一瓶沈芳菲叫人拿來的擦額頭的傷藥,他盯著這些東西,盯了半晌,第二日,去軍營里報(bào)了名。 呆妞淚汪汪的跟在石磊身后,石磊轉(zhuǎn)過身說:“你要好好照顧好自己,跟在沈小姐身邊,不如在家里那么自由了?!?/br> 呆妞說:“沈小姐待我極好,哥哥你放心吧?!?/br> 石磊聽見呆妞說沈小姐,神色變幻莫測,他轉(zhuǎn)過身,大步走向新兵集合的地方,有些人,不能想,不能忘。 沈芳菲聽石磊去了軍營,她胸有成竹的對擔(dān)心著的呆妞說:“不要擔(dān)心你哥哥,你就等著你哥哥給你們家爭光彩吧?!?/br> 呆妞一向信服沈芳菲,一張小臉兒又多了幾分期許。 ☆、第34章 賞梅 呆妞成了秀蘭以后,沈芳菲開始想如何回報(bào)文秋,像她這樣的小姑娘,根本沒有辦法管到已嫁的婦人那邊,她沉吟了一下,眼睛一轉(zhuǎn),想到了辦法。 她纏著沈夫人幫她辦一個(gè)賞梅詩會,沈夫人向來寵女兒,見女兒如此想和其他小姑娘聚聚,便不假思索的答應(yīng)了下來,再過兩年,沈芳菲也是要嫁的,讓她多辦辦詩會,交交朋友也是好的。 沈芳菲細(xì)細(xì)的寫了帖子,請了幾家京城里數(shù)得上名頭的女兒或者是小媳婦,她特地設(shè)計(jì)的請柬,行云流水,讓秀蘭看的都呆了,說從來沒見過這個(gè)雅致的請柬,沈芳菲笑了笑說就你嘴甜。 她將帖子寫完后,交給了荷歡,讓她交給下人分發(fā)出去,又歪頭想了想說:“我得寫封信給南??ぶ鳌!?/br> 榮蘭接到了信,細(xì)細(xì)的看了,又小心的放旁邊的暗箱里,她笑說:“我這個(gè)meimei,之前一直不知道在忙什么,忙完了吧,又開始交代我起任務(wù)來了?!?/br> 榮蘭的心腹丫鬟碧蓮聽到這話,看了看榮蘭的神色,并無不滿,反而有些開心。像榮蘭和沈芳菲這種貴女,平時(shí)能客客氣氣的,相敬如賓,可是關(guān)鍵時(shí)刻,她能寫信來要你幫忙,反而是將你放在了心上。 榮蘭對碧蓮說:“她怎么開始捧起大學(xué)士府的媳婦來了?沈家不是一直與大學(xué)士府因?yàn)樗蠼愕氖虏粚Ω睹???/br> 碧蓮說:“郡主下次去問問沈小姐便是了,何苦在這里猜來猜去呢?” 榮蘭想了想,說:“也是?!?/br> 文秋進(jìn)了大學(xué)士府的文,就如隱形人一般,大學(xué)士府夫人接到了帖子還以為自己看錯(cuò)了,居然還有人邀請文秋參加詩會,邀請的人還是沈芳菲。 大學(xué)士府夫人在大堂上對文秋掃射了幾遍,又理了理文秋在閨中的時(shí)候并沒有這些貴女朋友,大概沈芳菲邀請文秋,也是看在大學(xué)士府的面子上,畢竟她小姑娘家家的上次跑到大學(xué)士府來無根無據(jù)的來要一個(gè)粗實(shí)丫頭,是很不妥的,這次邀請文秋,也算是變相的示好了。 大學(xué)士府夫人掀了掀眼簾,將帖子遞給文秋說,打扮得好一點(diǎn)去,免得讓人家還以為我們大學(xué)士府虧待了你。 文秋接過帖子,內(nèi)心十分激動,前兩日她見沈芳菲沒有任何反應(yīng),以為沈芳菲已經(jīng)忘記了與自己的約定,卻不料,這帖子來了。 陳誠因?yàn)榭瓷狭宋那锏馁N身丫鬟春喜,再加上大學(xué)士府夫人的呵斥,最近倒是對文秋小意得很,他再看不上文秋,文秋也是他的正房妻子,文秋的父親也是一名官員,在明面上,還得把面子做齊了。 文秋對著鏡子描眉,陳誠走過來笑著坐下說:“我來幫夫人?!?/br> 文秋楞楞的轉(zhuǎn)過身,看著陳誠,她在娘家一向被人忽視,突然被定親為大學(xué)士之子的媳婦,內(nèi)心深處是有幾分竊喜的,再加上陳誠高大英俊,說話做事都很得體,讓剛嫁過來的她芳心暗許,心想著也許那個(gè)在大門口哭訴的老頭,真如大學(xué)士府所說,是政敵安排的。可是好景不長,陳誠的原形畢露,大學(xué)士府夫人的自私菲薄,都讓她如同生活在地獄中。她在娘家之時(shí),父親一心陶醉與詩書,為正宗的老古板,而家卻被父親的寵妾把持住,她雖然被生母留下的嚒嚒教養(yǎng)良多,但是無奈一手爛牌,連出嫁了,也不能翻身。 陳誠不發(fā)狂打人的時(shí)候,還是一個(gè)翩翩如玉公子的,他幫文秋細(xì)細(xì)描完眉,說:“夫人,你真是芙蓉面。”文秋摸了摸陳誠的臉,心想,我如此憔悴,還是芙蓉面么?她用手撫摸著沈芳菲的帖子,一顆曾經(jīng)死去的心又跳動起來,“這一把,我必須贏?!蔽那飳ψ约赫f。 小寒那日,文秋打扮好了,卻十分緊張的問春喜說:“我這樣如何?” 春喜笑著說:“夫人這樣打扮倒是讓我看出濃妝淡抹總相宜的感覺。” 文秋搖了搖頭,她沒有穿大學(xué)士夫人叫侍女拿來的大紅大紫的衣物,而是穿了月白色錦衣,顯得不落俗套而不奪人眼球。 文秋披了銀狐毛的外套,陳誠送出來說:“夫人慢走,那春喜…?” 就這么等不及?文秋嘲諷的笑了笑說:“等我回來再議吧?!?/br> 文秋在陳誠面前一向懦弱,陳誠以為她是要妥協(xié)了,連忙松開了握著文秋的手說:“夫人早點(diǎn)回來?!?/br> 文秋到了大學(xué)士府,沈府門口早已經(jīng)有人在等,那個(gè)人不是別人,正是呆妞,呆妞穿著粉紅色的衣裳在門口顯得喜氣洋洋,她看見文秋下了車,連忙迎上去說:“陳夫人到了。” 文秋對呆妞笑了笑,親熱的握住了她的手說:“瞧你這小手冷的,趕緊和我一起進(jìn)去暖暖?!?/br> 沈芳菲知道石磊以后會功成名就,所以并不會特地派遣呆妞做什么事,但是因?yàn)榇翩ふJ(rèn)為文秋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特地在門口等的。 文秋見呆妞穿得不比一般富戶家的小姐差,便知道在沈芳菲心里,呆妞的分量不小,她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下來。 在沈芳菲的芳園里,她要好的一些小姐妹早就來了,屋子里地暖燒的足足的,讓人一進(jìn)去就感覺到熱氣。 “說曹cao,曹cao就到?!鄙蚍挤铺а垡娢那飦砹耍B忙走出門外嬌聲說著:“秋jiejie,你可來了?!?/br> 榮蘭已聽沈芳菲說過事情的前因后果,知道沈芳菲辦這場詩會的目的就是為了提高文秋的地位,多幾個(gè)貴女的手帕交,可以讓大學(xué)士府不至于太過于小視她。她也笑盈盈地走過來拉著文秋的另一只手說:“我聽芳菲說起你很久了,但是百聞不如一見,居然是個(gè)這么風(fēng)流的人物。” 沈芳菲和榮蘭的一唱一和,讓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文秋身上,他們早就耳聞過大學(xué)士之子陳誠的劣跡斑斑,卻從未看到過他的妻子,文秋今日的打扮不張揚(yáng)也不小氣,反而顯得很淡雅,她的美,不帶妖媚也不帶驕縱,仿佛是一個(gè)鄰家的jiejie或者meimei,在場的所有人已經(jīng)知道她所嫁非人,但是沈芳菲這個(gè)主人和榮蘭這個(gè)郡主的一唱一和,無論真心與否,大家都會說文秋好。 “咦?這位姑娘好是面善。”葉家的小女兒葉婷說道,她祖父是吏部尚書,父親是太常卿,一向心直口快。 文秋仔細(xì)看了看葉婷,笑說:“我與葉小姐從未見過。” 葉婷在回憶里搜索了一遍,確定沒有見過文秋,又嘟囔著說:“我和這位jiejie真的仿佛見過似的?!?/br> 葉婷自小迷糊,沈芳菲當(dāng)然不會怪她,她笑著對葉婷說:“只怕你做夢的時(shí)候夢見的神仙jiejie就是這位吧?!?/br> 葉婷并沒有反駁,而是一臉疑惑的又看了看文秋。 一般人被葉婷這么看,老早就火了,但是文秋也不笑不怒,笑著任由葉婷打量,讓在場的其他幾位對文秋又多了幾分好感。 “誒呀。我們就窩在這屋子里?不是說今日要賞梅斗詩的嗎?”沈芳菲打斷了葉婷的打量。 葉婷的注意力被打斷,連聲叫著快去快去,我聽說你府上的梅花可好看了。 一行小姐們,披著大衣,來到了沈府的梅園。 ☆、第35章 詠詩 沈芳菲邀請貴女們來看梅花,是對自家的梅園十分自信的,貴女們披著大衣,站在走廊下,看著外面的梅花,沈家的走廊竟然也有著厚厚的地暖,貴女們走在上面,絲毫不覺得冷,外面下著小小的雪,梅花在雪中一簇一簇,艷麗而不妖,清新而淡雅,像一位倔強(qiáng)的美人,面對嚴(yán)寒厲風(fēng),都不曾妥協(xié)。 丫鬟們端上了暖身的茶,遞給貴女們,榮蘭輕輕抿了一口茶說:“真是美景美人相映啊?!?/br> 沈芳菲打趣道:“就你嘴甜。” 其他貴女們哄笑了一陣,沈芳菲說道:“既然今個(gè)兒開的是詩會,那么我們就以梅為題,來做做詩好了。” 葉婷是小女兒,特別能撒嬌,她笑鬧著說:“你這不是專門糊弄我讓我丟人么?” 沈芳菲故作生氣說:“誰都知道葉家小姐才思敏捷,居然還說我讓你丟人?” 御史大夫家的小姐捂著唇笑著說:“那我們要看看誰的詩最好了?!?/br> 眾位小姐沉吟了一陣,開始做詩。 沈芳菲從上世到現(xiàn)世都無意做出色的才女,隨意在丫鬟拿來來的案桌上寫了一首中規(guī)中矩的詩,便當(dāng)做充數(shù)。 其他小姐有好強(qiáng)的,便開始皺著眉冥思苦想;有中規(guī)中矩的,便看看梅花又在案頭寫幾筆;還有壓根對寫詩沒有興趣的武將家的姑娘,只是寥寥幾筆,就把詩紙放在了裝詩的小匣子里,又開始喝起了茶。 文秋的手有些抖,她外公雖然是個(gè)清閑的小官,但是文學(xué)造詣一向很高,包括她母親也是才女一名,既然是才女教出來的女兒,做詩水平一定不會低,她甚至在閨中十分自傲于自己的文采,而在這里,她卻不知道是該出彩的好,還是該隱藏鋒芒的好。 沈芳菲早打聽到文秋的文采十分斐然,她喝了喝水,笑著說:“姐妹們,可是要把拿箱底本事亮出來啊,不然我可第一個(gè)不依?!?/br> 文秋聽了沈芳菲話,雙眼亮了亮,思考了一下,開始寫起來。她身邊的小姐看到她一手精致的小篆,不由得佩服道:“夫人真是寫得一手好字?!?/br> 半晌過后,貴女們將寫好的詩落好款,統(tǒng)統(tǒng)放到小匣子里,由荷歡念出來。 荷歡的聲音清脆,如大珠小珠落玉盤,一些姑娘覺得雖然自己的詩寫得一般,但是被荷歡念出來,也別有一番風(fēng)味。 荷歡念到了沈芳菲的詩,特意看了沈芳菲一眼,沈芳菲倒是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對其他貴女客套上的稱贊并不放在心上,倒是榮蘭說了一句實(shí)在話:“meimei這此寫的詩,不在精巧倒在愜意。” 沈芳菲嗔怒的看了榮蘭一眼,玩笑說:“是是是,我的詩比起榮jiejie的來,拍馬也難及啊?!?/br> 其他貴女見沈芳菲對自己的詩好不好完全不放在心上,也與沈芳菲開起玩笑來。 荷歡拿到最后一張?jiān)娂垥r(shí),面上閃過一絲驚異,她也算是伺候過小姐文墨的人,對詩歌略通一二,這首詩短短幾句,雖然用詞平常,但是卻能讓人感受到寫詩人的志趣。她清了清嗓子,朗聲讀道:耐得人間雪與霜,百花頭上爾先香。任他桃李爭歡賞,不為繁華易素心。 在場的貴女聽見文秋這詩詞,微微一愣,她們是首先驚訝于這樣一個(gè)小文官的女兒的詩詞居然寫的這般的好,另外,她們在沒見文秋之前,早就給文秋打上為了攀附富貴,而不惜嫁給聲明狼藉的陳誠的標(biāo)簽,如今聽到文秋此詩,倒是有別的觀感,聽說她父親一向古板,而貴妾把持了家里,在場的女子們多多少少都有經(jīng)歷過宅斗,只怕盡管文秋身為嫡女,有很多事也身不由己。 沈芳菲帶頭鼓掌說:“文jiejie的詩實(shí)在是寫得太好了,任我是女子,聽到了也覺得心中一震,覺得梅中之魂高潔呢?!?/br> 其他貴女紛紛點(diǎn)頭稱贊說,此詩實(shí)在是好極了。 沈芳菲拍了拍掌,旁邊的侍女捧出一束紅梅來,她笑著說:“現(xiàn)在我們每人得一支梅花,將梅花送給自己認(rèn)為寫得最好的人?!?/br> 各位小姐嬉笑著拿過了梅花,一陣送梅過后,文秋手中的梅花,居然最多。 大家見她穿著素色的衣服,手捧著怒放的紅色梅花,又想起她的詞句,對她的同情與好感多了幾分。 文秋見各位貴女的神色,暗暗的松了一口氣。 沈芳菲又請各家小姐吃了梅花糕,葉婷最為調(diào)皮,還吵著鬧著讓沈芳菲為了她包了一盒回去吃,惹得眾人嬉笑不已。 各位貴女回去的時(shí)候,沈芳菲特地站在門口相送,文秋站在一旁,并不急著走,等其他人都上了馬車,她才款款的來對沈芳菲說:“謝謝沈小姐相助?!?/br> 沈芳菲重活了一世,對文秋的遭遇十分憐惜,她仰著臉對文秋說:“夫人回去好好保重?!?/br> 文秋無奈的笑了笑說:“我一手差牌如何保重?” 沈芳菲知道文秋的不少事,她嘆了口氣說:“我母親說了,差牌的時(shí)候就忍住不動,等到有轉(zhuǎn)機(jī)的時(shí)候,從頭再來。”她今日能做到的,便是改變眾貴女對文秋的觀感,等有了貴女的帖子,陳誠與大學(xué)士府也不至于對文秋太苛刻,堂堂大學(xué)士府少夫人,不可能臉上帶著傷去交際不是? 文秋披著大衣,點(diǎn)點(diǎn)頭說:“沈小姐的好意我全明白。” 沈芳菲看著文秋的背影,心情十分沉重,她重生又如何?她能改變的只是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細(xì)節(jié),她也不能遇神擋神,遇佛殺佛。 荷歡見沈芳菲看著文秋的背影發(fā)呆,知道她是為了文秋的事而惆悵,不由得出聲勸慰道:“搞不好陳夫人的厄運(yùn)盡了,會否極泰來的?!?/br> 沈芳菲回頭看著好言相勸的荷歡,上輩子荷歡在自己自盡后,也撞墻自盡,她一直對自己忠心耿耿,自己是一定要為她奔個(gè)好前程的。 沈芳菲想到此,欣慰了笑了笑。 荷歡見沈芳菲笑了,好奇的問:“小姐你笑什么?” 沈芳菲說:“我笑以后要給你指個(gè)如意夫君。” 荷歡刷的一下紅了臉,有些氣急敗壞的說:“奴婢一輩子不嫁,就伺候小姐了。” 前世,荷歡娘家的表哥求了她,但是她表哥酷愛賭博,荷歡過得并不好。 沈芳菲一邊想著一定要給她指一個(gè)好的,一邊回了芳園。 第二日,葉婷居然又上了門,沈芳菲一邊叫丫鬟們布茶,一邊笑著說:“你這是饞我這兒的梅花糕?怎么又來了?” 葉婷不管沈芳菲打趣,一臉神秘的扯過沈芳菲說:“我終于想起了在你那兒看過的陳夫人像誰。” “哦?像誰”沈芳菲挑了挑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