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云母的忍耐和縱容,讓她嘗到了甜頭,食髓知味,做出的舉動更加瘋狂。自上個月起,她變本加厲,交到云母手上的營業(yè)額越來越少,到后來每日只有一千來塊,相當(dāng)于她從中揩走了八百到一千的數(shù)量! 云母無法忍受了,這樣加起來,除掉成本和房租水電、服務(wù)員工資之外,自家能賺的只有零頭!這可怎么得了?她在某天下午營業(yè)的時候,笑著委婉地表達了請姨媽離開“冰漿王子”的意思,姨媽卻當(dāng)即跳腳,破口大罵,完全不顧有客人在場,鬧得店里烏煙瘴氣,指責(zé)云母“忘恩負義,要趕走自家姐妹”、“賺了錢就翻臉不認人”、“長姐如母,不給jiejie一口飯吃就是卑鄙無恥”等等。她吵得太兇,客人都被嚇了一跳,弄得當(dāng)天生意慘淡,早早關(guān)了門。 結(jié)果第二天,這位姨媽還是大搖大擺地來了店里,依舊把持著收費大權(quán)。云母怕了她了,也不敢再說讓她走的事。哪曉得那天,姨媽竟然讓表哥臧明來店里接她回家,說她把錢帶走要安全一些;說云母一個人回家,拿著這么多錢,她不放心;還說等一周之后,她把錢交回來再算總賬,到時候她陪著云母去銀行里存錢云云。 這樣無恥的言論,云母驚得目瞪口呆,剛要出聲反駁,母子兩個就大模大樣的揚長走人了。留下店里的一堆衛(wèi)生不打掃,桌椅板凳也不順,就這么走了!云母氣得臉色發(fā)青,差點沒犯心臟病。幾個服務(wù)員都同情地看著老板娘,搖頭無語。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一周之后的今天,云母問起上周營業(yè)額,姨媽懶散地到廚房的柜子里翻出自己的包,忽然夸張地驚叫道:“錢被人偷了!” ……就這么一回事。 編也要編得像一點,云飛揚對這個愚蠢的劇本感到深深無力。什么叫東郭先生和狼,大概就是這樣了。明明母親好心好意想要幫姨媽一把,結(jié)果卻被對方這樣卑鄙地倒打一耙,這幾個月,被她貪了自家多少錢! 【飛揚,你別忘了本系統(tǒng)的存在喲……我感覺你今天似乎有要犯忌的可能,所以先提醒你一聲?!?/br> 自癢刑后,已經(jīng)快一年了,云飛揚幾乎忘記了腦中還有一個系統(tǒng),忽然聽到這段話,他險些沒失態(tài):【呃,嗨……好久沒見?!?/br> 系統(tǒng)哼哼:【你巴不得永遠不見我、不聽我的聲音吧?】 云飛揚:【呵呵?!?/br> 姨媽聽云母說完,馬上站起來氣勢洶洶地說:“這錢肯定是被人偷了!你想想看,店里就我們幾個人,我就放在包里沒有動,你也沒有拿,那么還有他們?nèi)齻€!肯定是他們?nèi)齻€拿了!” 服務(wù)員小劉氣憤地說:“我們沒拿!我們根本不知道你包里有錢!你不要血口噴人!” 小孫和小陳急哭了,“謝大姨你不要冤枉好人,我們沒有拿你的錢!” 云母好言勸道:“我知道不是你們,你們別擔(dān)心?!?/br> 小劉扯掉身上的圍裙,“我不干了!你們這家店簡直欺人太甚!每個月就拿那么點錢,累成那樣,結(jié)果還說我們偷錢!呸!誰愛干誰干!” 謝春蘭聽了這話,跳起來就吼,“不想干拉倒,都給老娘滾!誰稀罕留你們這群廢物!整天懶得要死!還敢耍賴皮!” 小劉年齡和云飛揚差不多大,血氣方剛,聽了這話火氣上頭,沖上來就要推搡謝春蘭,被謝冬梅和兩個女服務(wù)員拼命扯住了。 謝春蘭這下像是拉開了吵鬧的總閘一般,當(dāng)即就坐倒在地上,拍著大腿又哭又嚎起來,滿口污言穢語的方言,簡直不堪入耳,“打死人了??!你這個小私兒竟敢打老娘,老娘要喊兒子來整死你□□的!你家屋頭失大火!毛都沒長齊的小兔崽子還敢吼老娘,你給老娘等到起……” 她這一嚎,門外好些人聽見了,紛紛探個腦袋進來看,還有些客人以為店還開著,打算來買冰漿的,都好奇地張望。 云飛揚腦門上青筋暴跳,按壓了一下抽痛的太陽xue,走過去把門關(guān)上了。 小劉是個年輕小伙子,哪受得了個半老女人這樣罵自己,眼睛都氣紅了,一個勁要沖過來,不管不顧想打謝春蘭。 謝春蘭坐在那里嚎得像死了老公一樣,搞得披頭散發(fā)的,一個勁的大呼小叫。 云飛揚氣沉丹田,怒吼一聲:“鬧夠了沒有!” 當(dāng)場嚇得謝春蘭聲音一停,小劉也站住,全部人都扭頭向云飛揚的方向看過來。 云飛揚皺著眉頭,咬著牙關(guān),一字一句地從牙縫里擠出來說:“全、都、給、我、坐、好——!” 連謝冬梅也沒見過兒子這樣震怒的表情,急忙放開手,一群人迅速退回了各自原來的座位上,只剩下謝春蘭坐在地上訕訕地還想鬧。 云飛揚毫不給她面子,“姨媽,你想吼,等到把事情全部解決了你再吼。現(xiàn)在要解決的是冰漿王子營業(yè)額的事,我麻煩你先起來坐好!” 謝春蘭不敢造次,只得假裝擦了擦不存在的淚水,指著小劉放了句狠話,“你等到!” 小劉怒目而視。 云飛揚按了按太陽xue,“現(xiàn)在,我們就把這件事情梳理一遍。首先,媽,我想問你,為什么我們店的營業(yè)額會在姨媽那里?你是負責(zé)人,為什么你不管賬,卻讓一個幫工管賬?” 謝冬梅默默無言,神情后悔不迭。她自小被jiejie所壓制,吃了無數(shù)的虧。但因為嫁得比jiejie好,老公比jiejie的老公能干許多,所以她開始在jiejie面前揚眉吐氣。開了店后,就想拉jiejie一把,沒想到她自小養(yǎng)成的包子性格,根本齁不住jiejie那猖狂跋扈的氣勢,還沒一年就滿盤皆輸了。 謝春蘭對云飛揚說的“幫工”這兩個字眼頗有微詞,嘀咕了幾句。在她心里,meimei的東西就是自己的,meimei的錢就是自己的錢,meimei的店就是自己的店! 小劉突然憤憤道:“是這個老婆娘非要搶著收錢!老板娘都在受她的氣!”他口中的“老婆娘”是謝春蘭,“老板娘”則是謝冬梅。 一聽此話,謝春蘭又要跳起來發(fā)瘋,云飛揚立時鎮(zhèn)壓這兩人,“都不要講話!我問到的再說,沒有問到的不許說!” 謝春蘭做出一副深受冤枉的表情,“飛揚啊,我可是你的親姨媽,這個小私兒只不過是喊來做事的,你要搞清楚輕重。” 一口一句“小私兒”,這個詞太難聽了,小劉大怒,“你是老私兒!你兒子才是小私兒!” “你個小兔崽子居然敢罵老娘……”謝春蘭眼看又要破口大罵。 云飛揚怒發(fā)沖冠,一腳踢翻了一張小板凳,發(fā)出一聲巨響,然后怒吼道:“都給我閉嘴!再鬧我就報警!聽見沒有!” 這話總算震住了兩個吵鬧的人,謝春蘭眼里閃過一絲慌亂,坐了回去,一聲不吭。 小劉也不敢再講話了。 云飛揚很想發(fā)泄地再吼兩聲,但終于忍住,呼呼喘了幾口氣,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接著繼續(xù)問母親,“媽,一共有多少營業(yè)額在姨媽手上?” 謝冬梅一肚子苦水無處倒,默默計算了一下,“……根據(jù)每天準備的食材和賣出去的產(chǎn)品數(shù)量來計算,大概是一萬二到一萬四左右。” 謝春蘭眼珠子骨碌轉(zhuǎn)了幾下,立馬反駁:“沒有那么多,只有七八千塊!” 云飛揚一揮手,“姨媽,我還沒問到你!” 謝春蘭吃癟,憤憤地坐在座位上,做出不服的模樣。 其實這些數(shù)量都是有跡可循的,數(shù)額出現(xiàn)如此大的偏差,只能說,貪心不足蛇吞象。 云飛揚繼續(xù)問:“媽,你去年記的賬都在嗎?” 謝冬梅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去年記的賬?” “對,就是去年差不多同時期的成本與售賣的產(chǎn)品數(shù)量以及營業(yè)額等記錄。”云飛揚解釋道,“用那個跟你現(xiàn)在記的每日成本及售賣產(chǎn)品數(shù)量相對比,大概就能算出今年的營業(yè)額有多少。” 謝冬梅恍然大悟,“對對對!去年的賬還在!夏天的生意最好!今年的生意比去年還要好些,因為加了幾種不同的產(chǎn)品!營業(yè)額怎么可能比去年的少呢!我去翻賬目……” 謝春蘭鼓著眼睛想插嘴,卻被云飛揚狠狠瞪了一眼,就沒有出聲。 云飛揚說:“好,那么現(xiàn)在營業(yè)額的數(shù)目大致清楚了,姨媽,我再問你一遍,你手中的上周營業(yè)額究竟是多少?” 他這番話給了謝春蘭一定的壓力,但她到底是個早就在生活的磨難中變得沒臉沒皮的老女人,坐在那里,把眼一翻,嘴皮一掀,“我怎么曉得!就是只有七千多塊,最多八千!多的沒有!” 云飛揚冷冷道:“姨媽,我問你的是具體數(shù)目,不是大概好多!你把錢拿在手上,都不數(shù)一下?” 謝春蘭哽了一下,仍舊是撒潑的態(tài)度,“我就是沒得數(shù)!” 云飛揚被她氣得狠了,忍不住連珠炮一般發(fā)問:“姨媽,我就覺得奇怪了,像你這樣拿到錢不記賬又不數(shù)數(shù),你非要收錢做什么?你憑什么把店里的錢拿回家?你有什么資格?如果這是你開的店,你租的房,你出的成本,我屁話都不跟你說!但這是我家的店,我租的房,我媽出的成本,你成天到這里事情不做,就知道吵架罵人,搞得生意都變差了,你是來干什么的?你滿嘴都是我媽不顧姐妹情誼,你顧了嗎?你為這個店做了什么貢獻?已經(jīng)不止一次弄成今天這樣生意做不成,大家心里都不痛快,你的目的莫非是想毀掉這個店?像你這樣的幫工真的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你不要跟我扯那些鬼話,我一句都不想聽。我只需要你按照我媽記錄的數(shù)量把錢拿出來,然后離開這個店,我家請不起你這尊大神!” 聽完這段話,母親和姨媽的神色各不相同。 謝冬梅霎時臉上出現(xiàn)一種名為“愧疚”的神色,囁嚅道:“飛揚,少說兩句吧……” 謝春蘭卻是瞬間勃然大怒,跳起來叫道:“你這個小雜……,謝冬梅!你不管管你家兒子?他就這樣跟姨媽講話?簡直太沒教養(yǎng)了!你這個媽怎么當(dāng)?shù)???/br> 而另一邊幾個服務(wù)員都被云飛揚一番話震住了,眼神熱切地盯著他,只差沒喊一聲“好”。 謝冬梅本來覺得兒子說的話太重了,正在臉熱,可轉(zhuǎn)眼居然被jiejie又訓(xùn)斥了一通,再好的脾氣都接受不了,“我兒子說錯什么了?他難道講的不是事實……” 謝春蘭打斷了她的話,瞪大眼睛,一臉不敢置信,“你居然還幫你兒子來講我,你忘了當(dāng)初是誰叫我來幫忙的?是哪個說一個人在店里面忙不過來,讓我來幫你的忙,看著點店子,有錢大家賺……你是不是這樣講的!” “你、你……”謝冬梅一口氣哽在喉嚨那里差點上不來。那不過是她原本的客套話而已,還不是看著jiejie找不到工作,四處受氣,想著給她一碗飯吃,又不好直說,怕她面子上過不去,所以才這么拐彎抹角。謝春蘭還拿著雞毛當(dāng)令箭了! 云飛揚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了母親,心里只覺難受。唉,母親啊母親,你怎么還是看不透姨媽的真面目呢? 他搖頭嘆了一口氣,“這些都不要講了,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今天的錢是怎么掉的。姨媽,你確定今早上把錢帶來了?” 謝春蘭鴨子死了嘴殼硬,一扭脖子,“帶來了!怎么樣?現(xiàn)在沒了,肯定是被人偷了!” 云飛揚問:“你是把錢放在廚房的柜子里嗎?” 謝春蘭非常堅定的點頭,“對!就是這樣!” “除了你之外,有誰動過這個柜子嗎?”云飛揚又問。 謝春蘭蔑笑,“這個可不好說,咱們店里五個人,誰都有可能?!?/br> 云飛揚問母親,“媽,廚房是不是客人不能進?” 謝冬梅虛弱地按著心口,點點頭,“是的,廚房里一直都有人在,客人不能進去。” 云飛揚思忖幾秒,“大家都能確定沒有客人進入廚房?” 謝春蘭搶著回答:“那是當(dāng)然!除了我和你媽,就是那兩個女服務(wù)員也在里面放包,肯定是他們偷拿了!” 小陳和小孫立時大呼冤枉,指天指地發(fā)誓跟自己無關(guān): “謝大姨你不能這樣講!我們根本不知道你帶了錢!” “要是我拿了,我就天打五雷轟!讓我不得好死!” 云飛揚擺擺手讓她們安靜,然后問謝春蘭:“你今早上來的時候,告訴大家你帶錢了嗎?” 謝春蘭心里直發(fā)虛,這次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裝模作樣地考慮了一下,“……可能講過,忘記了?!?/br> “沒有!你根本就沒有講!沒有人曉得!”三個服務(wù)員異口同聲。 謝冬梅也附和,“你一直沒有講,是我問你,你才說帶來了,放在包里?!?/br> 謝春蘭做出“你們愛咋咋地”的神色,“我就是講過,肯定是你們哪個聽到了,所以趁我不在的時候去偷了!反正我這里已經(jīng)沒有了!” 其實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圖,她打算給這些錢安一個“被偷”的名義,誰也奈何不了她,那她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將錢全部收入自己的腰包里,再也不拿出來。 云飛揚估計,姨媽這次應(yīng)該是打定了主意,把這個錢藏了之后,母親也不敢拿她怎樣,大不了不在冰漿王子干了。估計上次母親說不讓她來了,她就想了這么個辦法,能趁機撈多少是多少。 真是打的好主意! 要是從前,可能云飛揚母子倆真的拿這個潑皮無賴女人沒法子,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可是云飛揚已非吳下阿蒙,不把事情弄清楚,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正在他要說話的時候,小劉突然站了起來,毅然決然道:“我沒拿,就是沒拿!你們可以搜我的身!我絕對不會頂了這個罪名!老板娘,你們來搜!要是搜到,我寧愿去坐牢!” 小孫和小陳傻傻的看著他,突然醒悟了一般,也站了起來,“對,老板娘,搜我們的身!” 小劉又指著謝春蘭說:“搜了我們的身,也要搜她的身!大家都來證明到底有沒有這個錢!” 謝冬梅猶豫了起來。 謝春蘭卻與小劉幾個對罵,“老娘憑什么要搜身!明明是你們幾個手腳不干凈的狗東西偷了錢,還要搜老娘的身,有沒得搞錯!滾!” “你不敢搜,說明錢根本就沒掉!” “就是你在騙人……” “小兔崽子給老娘閉嘴……” 謝春蘭一人舌戰(zhàn)三個小年輕,居然不落下風(fēng),嘴巴像機關(guān)槍一樣噠噠噠地盡是各種難聽的話。 謝冬梅頭疼地上前拉架。 云飛揚拉住了她,“媽,你等他們打!等他們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