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笨?。∫稽c也沒有小時候的機靈，要知道，她小時候可是人家人愛，花見花開的。

    楚瑜有氣無力地爬上床，不行了，她要趴一會回回藍。

    可惜陳喜不給她機會，她端了一盤子葡萄過來。

    楚瑜悲憤地撇過頭，一臉“你害我”的表情，“不是說了要減肥，你端它過來干什么，我那幾個繩不是白跳了?！?/br>
    結(jié)果陳喜的話讓楚瑜更悲憤了，“不是給您吃的?！?/br>
    尼瑪，那你端過來干什么，不知道她忍得好辛苦嗎？

    那么可愛圓潤，紫瑩瑩的小葡葡，每一顆都帶著芬芳馨甜的香氣，揚起可愛的小臉，嘰嘰喳喳：“快來吃我啊，快來吃我，快來吃我嘛！”

    這幫磨人的小妖精！

    “娘娘?！标愊矅@了口氣，“陛下已經(jīng)有日子沒來了……”她停在這，等待楚瑜接下去。

    結(jié)果等了半天，根本沒聲。

    陳喜低頭看過去，發(fā)現(xiàn)楚瑜已經(jīng)完全被葡萄奪走了所有的注意力。

    “娘娘?！标愊舱媸穷^疼極了，把葡萄放得遠遠的，“奴婢可聽說，陛下已經(jīng)許久沒好好用過膳食了，這段日子著實瘦了不少?！?/br>
    一提起延熙帝，楚瑜下意識就想躲，把腦袋埋在手臂里，“跟我說有什么用啊，我又不是下飯菜。”

    “您前些日子不是琢磨出一道酸口的小菜嗎？開胃順口，不如娘娘您做一道，晚上給陛下送去。”陳喜小心翼翼地提議。

    像她這種在宮中待了幾十年，混成高位宮女的，各個都是人jingzi。陳喜哪里看不出楚瑜對延熙帝的抗拒，只是宮里的女人啊，只能在有限的條件下活得恣意。

    生死都系于一人。

    萬不能隨心所欲。

    今日陛下已經(jīng)給娘娘遞了臺階，娘娘就是不想下也得下，這頓飯必須送。

    楚瑜也明白這個理，但她就是怕，真的怕。腦袋蹭著被褥，來回蹭，借由動作掩飾身體的恐懼，楚瑜整個心身都倦怠不已。

    許久，才傳來她弱弱的，帶著商量的話語，“明天好不好？”能拖一天算一天。

    “娘娘有心就好?！标愊驳皖^退下，順便把葡萄也拿走了。

    她的小妖精們啊，楚瑜憤怒地捶了下床。

    多思而生夢，白日紛紛擾擾，心緒難平，夜里就容易生夢。

    楚瑜夢見了自己小時候，她看見自己小時候的樣子，粉嫩粉嫩的，大概七八個月的樣子，睡得香呼呼。

    小薄被淺淺地蓋住肚子，那樣小，卻又那樣溫軟可愛。

    楚瑜有點被美嬰兒的自己迷住了。

    正看得入神，門扉開合，有人進來了。

    年輕的李氏眉宇間藏著一絲戾氣，她穿著青白衣衫，發(fā)髻有些松，落下一綹垂在耳際，看著頗有些溫婉。

    她緩緩走近小嬰兒，伸出滿是傷口的手，柔柔地撫摸著嬰兒滑嫩的臉頰。

    她還哼著小曲，江南小調(diào)，場景柔和得像是四月的春風(fēng)。

    但是一眨眼，畫風(fēng)就變了，溫婉的李氏瞬間變成猙獰的夜叉，猛地掐住小嬰兒脆弱的脖頸：“孽種！”

    ☆、第23章 送飯

    楚瑜“啊”的一聲被嚇醒了，然后咬著被角哭得好不傷心。

    陳喜也被嚇醒了，連衣服都沒有披，直接光著腳跑過來敲門：“娘娘，娘娘——”語氣急促，驚慌。

    楚瑜打了個哭嗝，抬起淚眼朦朧的美顏：“沒事，我就是餓醒了?！?/br>
    陳喜：“……”

    “什么時辰了？”楚瑜抹了把眼淚，聲音有點啞。

    陳喜撫了撫一顆跳動得格外厲害的心臟，“才寅時?！?/br>
    好吧，她還能再睡一覺。

    楚瑜蒙上被子，結(jié)果剛閉上眼睛又是紛亂的夢境。

    這次美嬰兒變成了美蘿、莉。

    幼年的楚小瑜時常處在饑餓之中，所以逮到一頓就要猛吃，這樣就能挺好久。

    真是不能更機智！

    楚小瑜樂悠悠。

    鄉(xiāng)下的莊子里只有兩個啞巴仆婦，她們看著時常發(fā)瘋的李氏尚且不夠，根本沒工夫管楚小瑜。

    所以，楚小瑜經(jīng)常邁著小短腿在莊子上亂晃。就跟探險一樣，爬過小山包，趟過小溪流，爬過樹摘果子，刨過地啃蘿卜。野孩子一般，卻又生機勃勃。

    感覺自己就是高大上的莊園主，老鼠是她的臣民，蟑螂是她的衛(wèi)兵，抬眼望去，盡皆是她的土地。

    簡直不能更贊！

    她是蒸不爛、煮不熟、槌不扁、炒不爆、響當(dāng)當(dāng)一粒銅豌豆。

    爹爹楚家三爺每逢休沐會過來莊子上，這是楚瑜最矛盾的一天，開心也忐忑。開心的是能吃到很多好吃的東西，忐忑的是，他總抱著她去見李氏。

    楚小瑜很怕李氏，但只能心里怕，不能顯露絲毫，外表要孺慕要親近。

    這一天李氏又發(fā)瘋了，鬧了好幾回自殺，楚小瑜很怕，縮在柴房里希望沒人能找到她。

    但她還是被爹爹楚三爺發(fā)現(xiàn)了。

    “爹爹，我不去，我不去，怕怕！”她抱著楚三爺?shù)南ドw哭，還要哭得好看可愛。

    楚三眼中閃過一抹不忍，但還是強硬地抱起她往李氏房間走。這個心結(jié)，李氏若是打不開，那她就永遠好不了。

    “不要，不要，不要?！背¤た薜枚伎鞗]了氣，抱著楚三爺?shù)牟弊榆涇浫鰦桑芍F朦朦的眼睛賣萌，“爹爹，爹爹，我會背詩，會背好多好多詩，我會對對子，我會寫文章，我會……”

    不要不要她！

    她驚慌失措，拼命想她的好處，明明求生*強烈，心里卻是一片絕望。

    ——

    “娘娘，娘娘……”耳邊溫軟惶急的輕喚將楚瑜從夢境中喚醒，她緩緩睜開雙眼，有些分不清夢境和現(xiàn)實，直到抬手看見修長的手指，才松了口氣。

    哦，原來她已經(jīng)長大了。

    再一摸眼角，冰涼一片，被子都濕了，不知是哭了多久。

    陳喜真是擔(dān)心壞了，天亮后，怎么敲門都不應(yīng)。出于擔(dān)心，她推門進來，結(jié)果就看見了楚瑜滿臉淚水被噩夢魘住的模樣。

    她憂心忡忡，“娘娘，奴婢請巫醫(yī)過來，給您叫叫魂吧。”

    “順便給葡萄也叫叫?！背ひе麓剑H有幾分憂傷，“陳喜你不知道，夢里那幫葡萄討厭得很，就在我嘴邊亂飛，怎么也不讓我吃到，太壞了！”

    陳喜竟無言以對。

    這個世上能因為一盤葡萄哭得淚流滿面，也就只有貴妃娘娘一個了！

    連續(xù)做了兩場噩夢，楚瑜這個罪責(zé)歸咎在延熙帝身上，哼，都怪他，非要跑來嚇她。

    所以晚膳的時候，楚瑜就有些抗拒，她不想去給延熙帝送飯。而且這個時候延熙帝都在紫宸殿處理公務(wù)，這可是國家大事啊，她怎么好意思去打擾呢。

    楚瑜對陳喜說出自己的想法，不過很快被否決了。

    否決的還很有力度：“什么都比不上龍體重要！”

    好吧，你贏了！

    于是，楚瑜拎著小食盒，搖曳著向紫宸殿走去，不對，是身后的慕斯拎著小食盒，到了紫宸殿門口，楚瑜才接過來。

    她還動了點小心眼，用食盒的木頭拎手使勁壓了壓手心，壓出一道紅印。

    身為后宮中最大的貴妃，楚瑜還是很有面的，大總管李友財親自過來接待，“娘娘怎么過來了？”言語里掩飾不住的欣喜，還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那種。

    楚瑜很開心，不管怎么說，被人家熱情接待都是一件愉快的事。

    這就好比做客，誰都喜歡去熱情好客的人家。

    “我給陛下做了道小菜?！背ち嗔肆嗍澈小?/br>
    李友財大喜：“娘娘來的正是時候，陛下晚膳都沒有用多少，正等著您的小菜呢?！?/br>
    他還真是未卜先知，楚瑜心里哼了一聲，不過面上卻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陛下怎么了，胃口不好？”她微垂著眼眸，一副擔(dān)心極了的樣子。

    “娘娘請?！崩钣沿敂[了擺手，然后殷勤地上前要接過楚瑜手中的食盒，卻被楚瑜躲開了，“我自己來?！闭f著她還往下按了按拎手，務(wù)必要使手心紅印明顯，非常明顯。

    紫宸殿很大，都是書，楚瑜一邁進來，就被這陣勢嚇住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小心翼翼的模樣。甚至覺得自己與殿中的氣氛十分不搭，其實她應(yīng)該穿件書生袍過來的。

    殿內(nèi)撲面而來的磅礴之勢令楚瑜有些腳軟，不過她仍舊走得很端正，走到中間，將食盒放下，跪拜行禮。

    延熙帝正在批奏折，也不看她，語氣威嚴寡淡，“起來吧?！闭Z氣聽著不是很歡迎她的樣子。

    然后，楚瑜就更局促了，拎著食盒上前也不是，站著也不是。

    書案上摞起了高高的奏折，延熙帝真的是一位勤政的好皇帝呢，楚瑜突然覺得抱著異樣心思的自己有點可恥。她那點小心思，怎么比得上天下萬民蒼生？

    這樣一想，楚瑜眼中不自知就帶了幾分秋水，崇拜地看著龍椅上的認真帝皇。

    好了不起！她掌管沒幾個主子的后宮就覺得很麻煩了，他居然能掌管整個國家！

    小女人對認真工作的男人總是容易心生敬慕。不知不覺間，延熙帝的形象在楚瑜心中就已經(jīng)變得高大威猛，英明神武了。

    面對著他居然有幾分朝圣的心態(tài)，就像是她以前在學(xué)校見到校長時，有幾分緊張，有幾分敬畏，還有幾分激動。

    握握手，快握握手！

    過了能有幾分鐘，延熙帝終于抬頭了，有些嫌棄她礙眼的樣子，“你站在那干什么，木頭嗎？”

    楚瑜臉皮厚她聽不到。

    延熙帝放下筆，靠在龍椅上，目光在她手中的食盒落了落，“拿的什么？”

    雖然她的目的顯而易見，但是當(dāng)延熙帝提到時，楚瑜還是害羞了。她不自然地將食盒從左手換到右手，耍了點小心機，露了露掌心，“妾身給陛下做了幾道小菜?！?/br>
    “你自己做的？”延熙帝抬了抬下巴，樣子很酷。

    當(dāng)然不是，她只是負責(zé)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