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顏忽然想起，洪亮的爸爸出去接兵了，想起慕安之說起洪亮身世時(shí)的異樣情緒，又問：“他爸爸在部隊(duì)時(shí)，他難道也是你照顧的？”

    丁旭再次點(diǎn)點(diǎn)頭，“慕軍醫(yī)吩咐過我，不管洪營長在不在，洪亮的起居飲食都由我照顧?！?/br>
    容顏蹙了蹙眉，“晚上他也陪你睡的嗎？”

    “是的?！倍⌒裾f：“慕軍醫(yī)讓營房股給我分了間單身宿舍，平時(shí)我和洪亮都睡在那里。”

    想起小洪亮的身世，容顏突然覺得他很可憐，比起生母早逝的自己，更要可憐上幾分。

    對洪東來說，小洪亮是個天大的恥辱，也是天下男人頂頂討厭的事情，估計(jì)洪東也是礙于面子，才會把這個不是親身兒子的兒子帶在身邊。

    容顏在嘆了口氣，慕安之果然讓人摸不清，至少她是看不清他，仿佛他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丁叔叔，這道題目我不會做?！遍T外傳來小洪亮的聲音，做作業(yè)的他，很安靜，也很專注，容顏回家這么久他還一直沒發(fā)現(xiàn)。

    真是個愛學(xué)習(xí)的好孩子，以后一定會有一番作為。

    容顏的母愛一下子被勾了起來，對丁旭笑了笑，“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來輔導(dǎo)他，今天晚上就讓他睡在這里?！?/br>
    “可是……”丁旭猶豫。

    “如果慕安之問起，就說是我非要你走的?！比蓊佌f著，打開門，大步朝飯桌那里走去。

    “阿姨，怎么是你？”小洪亮看到容顏，顯得很高興，母愛缺失久了，部隊(duì)里又是一大幫男人，小洪亮潛意識里，第一眼看到容顏就覺得無比親切。

    “傻孩子，阿姨昨天說那樣的話是無心的，能不能原諒我？”容顏?zhàn)剿磉叀?/br>
    小洪亮咬了咬筆尖，“阿姨，昨天我也不好?！?/br>
    容顏寵溺地摸了摸他的頭發(fā)，笑道：“傻孩子，讓我們一起變得更好。”

    小洪亮繼續(xù)寫作業(yè)，容顏?zhàn)谒磉吙此慕滩?，忽然，洪亮抬起頭，滿臉不安地看著她，“阿姨，你不會離開這里吧？”

    容顏愣了愣，然后摸了摸他的頭，笑道：“不會?！?/br>
    得到肯定的答案，小洪亮寫作業(yè)分外用心，燈光剪出一幅留影，讓她想起年幼時(shí)，獨(dú)自一個人做作業(yè)的場景，心里不由一酸。

    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慕安之說她先回部隊(duì)后，再決定要不要會容家的原因，憐憫心四起下，她再一次被牽絆在了部隊(duì)里。

    人呢，往往不是別人不讓你無路可走，而是你自己喜歡作繭自縛。

    容顏在日后的某一天，不止一次這樣感嘆過，當(dāng)初如果能夠狠心一點(diǎn)，或許，她根本再也想起不硝煙戰(zhàn)場上那段傾心的付出，也是刻骨痛徹的傷害。

    陪小洪亮做好作業(yè)時(shí)間已經(jīng)不早，料理他洗好澡，他們兩個躺在床上聊天。

    容顏問他，“洪亮，你喜歡慕叔叔嗎？”

    洪亮想了想，“喜歡又不算喜歡。”

    容顏支撐住下巴，看著他，“為什么喜歡又不喜歡？”

    “嗯……”小洪亮想了想，“不喜歡是因?yàn)樗粊?，小夢夢再也沒有以前那樣喜歡我了?！?/br>
    “那喜歡呢？”這個答案不用洪亮說，容顏也已經(jīng)猜到了，慕安之調(diào)來的這兩年，估計(jì)也是小洪亮被人照顧得最好的兩年。

    果然，小洪亮告訴她的答案和她猜的基本如出一轍，末了，他又追問：“阿姨，你說爸爸為什么老打我？我感覺他一點(diǎn)都不喜歡我？看我的眼神有時(shí)就像在看敵人?！?/br>
    容顏鼻尖一澀，強(qiáng)忍住了，這么小的孩子，他已經(jīng)能感覺出大人對他的好壞，拉過被子替他蓋好，“你爸爸是部隊(duì)帶兵的，對你當(dāng)然要嚴(yán)厲一點(diǎn)?！?/br>
    “是嗎？”小洪亮眨著一雙大眼睛，將信將疑地看著容顏。

    容顏勉強(qiáng)笑了笑，很肯定地點(diǎn)點(diǎn)頭，“真的?！?/br>
    得到容顏這句話，小洪亮似乎很安心，乖乖地閉上眼睛，長而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著，說不出的恬靜美好。

    有了容顏的安慰，今夜他應(yīng)該是會做個好夢了。

    看洪亮已經(jīng)睡著了，容顏悄悄下了床，輕手輕腳地穿好鞋，開門走到客廳里。

    客廳里漆黑一片，慕安之還沒回來，又是因?yàn)橐粭l短消息，他把她送到部隊(duì)門口就匆匆離開了。

    像莫可可那樣愛戀他，他卻不愛的女人，他會選擇讓她出馬，那像讓他沾染一身香水的那個女人呢，似乎他保護(hù)得她極深。

    心里憋屈得難受，黑燈瞎火的走到廚房去倒水，也許因?yàn)閷@個地方還不夠熟悉的緣故，一路過去，她絆倒了一張凳子，隨著咣當(dāng)?shù)谋勇涞芈?，她也狠狠摔倒到了地上，手心?yīng)該是擦破了皮，灼熱地疼。

    依然沒開燈，也沒想起去打掃碎片，呆呆的癱坐在地上，一句似曾聽過，陰狠厲毒的話，突然響徹腦海，“我倒要看看，你還有沒有留著這條命告訴他，是你把他從死人堆里扒出來，背下戰(zhàn)場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