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謝月牙便道:“那是靖平王府的顧世子?!?/br> “哦,對,小王爺呢?!?/br> “小王爺怎么在這兒?” 又是謝月牙道:“顧世子負責督管洛河以北諸街鋪巡警,如今在這兒也是正常啊,可見其盡心盡責?!?/br> 謝玉珠便道:“你知道得倒多?!?/br> 謝蘭馨也驚訝地看了她一眼,自己知道的還不如謝月牙詳細呢。 “在京城,哪能不留心外頭的事呢?!敝x月牙道,“我知道得算少的,京城里哪家的小姐不比我知道得多些,便是阿凝,她也知道得比我多多了?!?/br> 謝蘭馨笑道:“別說我,這個我還不知道呢,我只知道他是顧世子,從北疆回來后出任右金吾衛(wèi)的中郎將,旁的就不曉得了?!?/br> 正說著話,謝蘭軒回來了,身后的兩個仆從還抬著個人,頓時把大家都嚇住了:“怎么了?” 謝蘭軒忙道:“別慌別慌,不是咱們家的人!”便解釋:“這位舉子,大約是單獨來應(yīng)考的,沒人來接他,我瞧著他病得不清,就先帶他回來了,說著就叫人去附近叫了輛車來,把他安置上車,又叫姐妹們:“天色也不早了,大家都先回去吧,反正咱們家有人在這兒守著,且你們在這里,也打聽不到什么,反而更是憂心?!?/br> 大家也的確有些累了,便都依言回去了。 回去路上,大家也難免議論到那被救回來的舉子,對他充滿了好奇,但人家一直昏迷著,便是想打聽也打聽不出來。 回府后,這位舉子被安置在外院,謝蘭軒請了大夫來給他看診,開藥,謝蘭馨跟她娘說了之后,鐘湘便派了兩個細心的仆婦來照顧他。 謝蘭馨沒有把這舉子的事放在心上,她一心掛念的便是考場里的謝云軒。 不過,其他女孩子就不一樣了,大約因為那舉子和自家爹爹同期應(yīng)試的緣故,大家對他頗有幾分親切感,又隱隱抱著從他那兒也許能打聽到自家爹爹情況這樣的心思,因而第二天和謝蘭馨見面時,便不免問起那舉子的情況。 謝蘭馨自然只有問月白。 月白倒是早打聽著了,見問,便道:“那位公子,昨兒晚上倒是醒來過一會兒,不過他畢竟病勢沉重,也不及說什么話,就又睡著了,如今還不知道他姓甚名誰呢。” 大家不免都有些失望。 謝蘭馨便道:“好啦,等人家醒了,你們想知道什么,還不容易,現(xiàn)在還是讓人家好好養(yǎng)病吧?!?/br> 大家便都把那舉子擱在一邊,專心地擔心起貢院里頭的親人來。 到了這天晚上,謝蘭軒便給她們帶來她們想要知道的信息: 這位被救的舉子是蘇州人,年方及冠,家境只能說不算貧寒,尚不需為衣食所憂,卻也不算寬裕,此次進京趕考的費用,已竭盡所能,自然沒有什么仆從之類的隨行,他是與同鄉(xiāng)的舉子一同進的京。 在開考之前,他就因苦讀,而得了小風(fēng)寒,只是當時也不算嚴重,且錯過考試又太過可惜,因而他配了些藥來吃后,還是進了貢院,但在考場里,處處不周全,病勢便沉重起來了,被發(fā)現(xiàn)暈倒時,已經(jīng)是高熱了,抬他出來的人又哪里會理會這么多,與他同來的同鄉(xiāng)同年們又都在應(yīng)考,若不是謝蘭軒救了他回來,只怕一條命也要丟了。 因而那學(xué)子清醒后就再三要拜謝恩人,謝安歌和謝蘭軒接待了他,都說是舉手之勞,不必言謝,叫他好好將養(yǎng)。 “他的態(tài)度可誠懇了,見了我們,就立時跪下磕了幾個頭,又實在,攔下他后也不矯情地定要繼續(xù)磕,我們叫他先在我們家養(yǎng)病,他也沒拒絕,話不多,卻句句真誠?!敝x蘭軒對他印象不錯,“他還還記得我說帶他回來之前,還有一個人也準備帶他去看病了,只是他那時暈暈沉沉的,卻不知道那人是誰。這人一看啊,就是個實誠人?!?/br> 謝蘭馨她們對這些卻都沒什么興趣,她們關(guān)心的是別的:“那二哥你有沒有問過他,里頭是怎么個情形啊?” “對啊,他有沒有見過我爹他們?”謝玉珠也期盼地問。 謝蘭軒便笑道:“你們想的是什么呀,里頭應(yīng)考的有幾千上萬人呢,哪有那般容易遇見,再說,便真是我們家人在他隔壁,人家也不可能認識啊,每個號舍都有人看著的,誰敢和邊上的人說話啊?!?/br> 謝蘭馨不太甘心地道:“那剛進去那會兒,大家剛搶完號舍那會兒,總有說話的機會吧,二哥你問問唄,也許真有那般巧呢,或許他能聽到點什么消息呢?!?/br> “你們以為是外頭呢,安家后就先睦鄰友好一番!”謝蘭軒笑meimei異想天開,“別多想啦,還是好好在家慢慢等吧,等到了二十七那天,大家自然就都出來啦?!?/br> 謝蘭馨她們沒有別的辦法。 等待時間總是漫長的,這短短的九天,一天天地數(shù)過去了,這期間謝蘭馨她們又時不時地去貢院前頭去看一看,眼看馬上就到了最后一日,謝家女眷們的心也就慢慢地放下來了。 然后就在這倒數(shù)第二天,謝家還是有人被抬了出來,卻是謝玉容和謝玉珠的父親,他是因為個子太高,休息不好,體力不支,才沒堅持到最后。 謝玉容和謝玉珠都很失落,倒是做父親的看得開,精神好點以后就告訴女兒們:“沒什么,我的題也答了大半了,說不得僥幸能中呢。再說便是今科不中,下回不是還能考么?!?/br> 謝玉容和謝玉珠記住了他的前半句,在最后一天一起去接應(yīng)考完的舉子時,還說起了這話。 謝月牙便笑道:“便是三場考完地,也未必能中呢,何況提早出來的?!边@話聽起來自然很不順耳的,便沒人理她。 這一天的貢院外,比那日似乎還要擁擠些,謝蘭馨她們?nèi)r,還不到放炮開龍門的時候,便已經(jīng)見到處擠擠攘攘地都是人了,她們的車子根本不能進前,只能在一處稍僻靜些的地方停下來,由著謝安歌和謝蘭軒待人去接人。 日光漸移,到了轉(zhuǎn)眼到了申時,貢院的大門終于開了,考場中的考生便陸陸續(xù)續(xù)出來了,謝蘭馨她們便眼巴巴地注視著那邊,試圖搜尋熟悉的身影,卻只見一個個狼狽地舉子們從里頭出來,幾乎個個都儀容不整,仿佛他們?nèi)サ牟皇强荚?,而是流放,與那些在那兒維持秩序的金吾衛(wèi)們,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有些路過的舉子,離著她們不遠,她們甚至還能聞到酸臭味。 等謝安歌和謝蘭軒帶著應(yīng)考的人回來,大家?guī)缀醵疾桓艺J了,除了謝云軒整潔些,其他幾位,都是胡子拉碴,蓬頭亂面,衣冠不整,身有異味的。見他們都很疲憊的模樣,大家也都沒有多言,便叫他們各自上車,快快地趕回家中。 到了家后,姑娘們也都顧不得掩鼻,忙各自去安置各自的家人,唯一沒帶家眷的那位,便只有謝安歌安置了。 作者有話要說:某秋辛苦更文,貌似又晚了,汗 ☆、第九十五章 麗人行 不管結(jié)果如何,這年的會試算是過去了,接下來便等待張榜。 在這等待地過程中,女孩子們便隨著各自的娘,忙著準備給他們好生補補,而應(yīng)試的這些人恢復(fù)了精神后便開始了出門會友——他們要了解一下,自己的文章與旁人相比,究竟如何。 當然,最先評點他們文章的人是謝安歌。 他們睡了一覺醒來后,就有人提議把自己的文章默出來讓謝安歌給他們看看,好替他們估計一下,能不能中。 謝云軒自然毫無異議,他本來就有此打算,下筆也很快,幾乎不假思索便依次把題目并自己所答的內(nèi)容一一寫出來了。而其他人就沒有這般穩(wěn)妥了,有的人已經(jīng)把自己寫的忘了大半了,有的雖大致記得,卻也說了自己在考場中所寫的定會有所出入,不過大家還是都盡量寫了出來,便是那位早早出場的蘇州舉子,也把自己前面寫的寫了出來,說是正好趁此良機,也好請教一番。謝安遠自然也默出來,他的神態(tài)和謝云軒一樣淡然,很有把握的樣子,不像其他人那般緊張不安,等謝安歌看卷,就如等待宣判。 謝安歌認真地替他們看過,如平日一般一一評點著他們的優(yōu)點與不足,只是說到中與不中,他便沒有那般直接,謝云軒和謝顏清的父親是大概能中,謝玉容和謝玉珠的父親還有另一位單身前來謝家人是中與不中在兩可之間,對謝安遠也一樣的說法。至于那位蘇州舉子,前面的做得還算不錯,不過畢竟后面的都錯過了,想中自然不可能。 其他人也都是心中有數(shù)的,謝安歌的評點與他們對自己的估計差不多,倒沒什么意外的,只是不免還有些患得患失的,畢竟誰都想自己考中的。但謝安遠卻絲毫沒有擔心,似乎心態(tài)很好。 謝安歌背后和家里人自然說得更直接些,特別提到了謝安遠,說他此番比三年前還不如,要中只怕是難了。謝蘭馨看著滿心期待的謝月牙,頗為同情。 謝月牙之所以拖到現(xiàn)在還不出嫁,就是因為想謝安遠考中進士后,家中地位能提高一點,能嫁得更好一些,如今落空,議親只怕也沒那么容易了。 而謝月牙對此毫無所覺,她和她爹一樣滿懷信心,反而以頗為憐憫地目光看著謝玉容謝玉珠姐妹。 不久便到了三月三,上巳節(jié),京中諸家大多舉家出行,呼朋喚友,或近或遠地尋一處水邊,行那修禊事,有文雅些的便免不了曲觴流水一番。 謝家自然也不例外。 當然此番出行,還是和鐘家湊在了一處,因為洛濱之畔人太多,再好的景致也看不清了,便都出了城去。 城外人也不少,特別是有小溪有草坡的地方,不過鐘謝兩家早早就令下人擇好了地,設(shè)了帷帳,因而也不愁沒有去處。 到了地頭,人就很自然地分成了兩派,男子們自往一邊去呼朋喚友會文宴飲,而女孩子們也都三三兩兩湊在一處,踏著腳下的茵茵碧草,談天說地。 鐘子樞和鐘子梧都很想借此和謝蘭馨說說話什么的,但謝蘭馨被眾姊妹們圍在一處,又哪里有給他們上前搭話的余地,便都只能看幾眼便隨旁人離開了。 鐘文采眼明手快地把謝蘭馨拉倒一邊,還對諸姐妹們道:“你們別來,我和阿凝有話要說?!?/br> 本來也想和謝蘭馨說話的鐘文栩,和一直跟在身邊的謝顏清等人,便笑道:“怎么,想背著我們說什么悄悄話呢?” “偏不說與你們聽?!辩娢牟刹挪还苣敲炊?,拉著謝蘭馨就跑了。 謝蘭馨好奇之下,倒也沒反抗,任她拉著自己跑出了一段距離,才道:“好啦,也別跑那么遠啦,這兒她們便是有再好的耳朵,也聽不見啦,再遠萬一出什么事,哭都來不及呢?!?/br> “阿凝你可不要烏鴉嘴!”鐘文采有過那么一次被綁架的經(jīng)歷,心里倒也怕,便往回走了幾步,又抱怨道,“阿凝你如今怎么回事,最近怎么沒往我們家來,可是誰又得罪你啦?”她也隱約聽到了一點兒風(fēng)聲。 謝蘭馨自然不認的:“并沒什么啊,你也知道我大哥他們應(yīng)考呢,我整日里光憂心著他了,哪能想那么多呀。好啦,算是我不對,我不該不來看你的,不過你也可以來看我呀?!?/br> 對鐘文采的抱怨,謝蘭馨也如今也熟悉了她的性情,毫不在意,只是陪個不是就完了。鐘文采便也罷了,她要說的也不是這個: “好吧,原諒你啦。對了,你一定還不知道我四姐的事吧?” “文梨表姐,她怎么啦?對了,她今兒怎么沒出來玩?” 鐘文采便不屑地道:“她還有臉出來呢,前頭顧世子來我家拜訪我爹,她呀,巴巴地湊上前去,想要勾引人家,可惜顧世子看也沒看她,轉(zhuǎn)身就走了,哼,果然是姨娘生的,真不要臉,我爹還為她和劉丞相僵持,叫我說,理她做什么,叫她給那個劉國舅做妾算了?!?/br> 之前還說有做妾的jiejie丟臉來著。 謝蘭馨沒想到鐘文梨居然還做出了這樣的事,頓時愣了愣:“那這事后來怎么樣啦?” “顧世子倒是好人,一點風(fēng)聲也沒給她露來著,所以我們家里,之前也沒人知道,還是三嬸偶然聽到她姨娘在數(shù)落她,才知道有這么一回事,我們家里人都氣壞了,唉,真是丟臉死了,現(xiàn)在把她和她姨娘都關(guān)在祠堂那邊的,還沒說好怎么處置她們呢,畢竟外頭還有劉國舅的事。” 謝蘭馨默默無言,鐘文采是直性子,不會多想,她卻不免多想了點三舅母在這里頭又使了什么手段。 鐘文采又嘮嘮叨叨地與她說了很多事,謝蘭馨只帶了耳朵聽,并不評論什么。 “喂,你們兩個說完沒啊!”那邊鐘文栩往這邊走過來了,“就顯得你們是一伙兒的,背著我們說什么壞話呢?!?/br> “是呀,我們沒說旁人,就說文栩你的壞話呢!”謝蘭馨便拉著鐘文采迎上去,又低聲叫文采,“這些事回頭我們在說吧,這兒畢竟是外頭呢?!?/br> 鐘文栩已走到近前,輕輕地捏了一把謝蘭馨:“壞丫頭,我待你那般好,你居然說我壞話,可不是叫我傷心么。” “你對我哪里好來著?我怎么不知道啊!” 鐘文采便道:“你怎么不與她們一處說話啊,我和阿凝說幾句閑話也要湊上來?!?/br> 鐘文栩無奈地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這些日子,在家里,聽爹爹他們說科考的事,出來呢,以為姐妹們在一起總不會說了吧,結(jié)果她們幾個也是圍著這事兒說個不住,我可不是得躲了開來?這幾天,光聽‘科考’兩字,我耳朵都起繭了。出來玩么,就好好看看風(fēng)景不好么?” “是,是,文栩你慣是視功名如浮云的,這樣的話的確是污了你的耳朵,可我們這些人卻都是俗人,卻只有這些話說,可怎么辦?” “你個小妮子,你就不能和我說說,最近又有什么好吃的介紹一二么?” ☆、第九十六章 喜報來 上巳節(jié)過后,沒過多久,便到了放榜的時候. 終于到了揭曉成績的這一日,大家和當初考試那天一樣,都很緊張,甚至有好多人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著覺。 謝蘭馨這時候嘻嘻一笑,看著謝云軒道:“大哥,明日就放榜了,你緊張不緊張?” 謝云軒淡然一笑,看著謝蘭馨的神情還帶著點揶揄,道:“我看啊,某些人比我這個當事人還要緊張呢!” 謝蘭馨見大哥打趣自己,便不依地瞪了謝云軒一眼,道:“大哥,阿凝這是關(guān)心你呢,你還學(xué)著二哥一樣,學(xué)會打趣我了。真是的好的不學(xué),學(xué)壞的……” 謝蘭軒也在一邊,這下不肯罷休了:“阿凝,大哥打趣你,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呀,真是無妄之災(zāi)哎!” “哼,大哥以前才不這樣呢,定是跟你在一起時間多了,才這樣的……” 謝云軒看著吵嘴的弟弟meimei,心中的緊張倒是減輕了幾分。 這放榜,果真是比考試更令他緊張呢! 謝蘭馨見吵不過二哥,馬上拉了大哥作證,“大哥,你看二哥啦,就會欺負我。” 謝云軒看著meimei明媚的嬌顏,心中柔柔的,唇邊泛起一絲寵溺的笑容,道:“好了,蘭軒你就別老欺負阿凝了?!?/br> 謝蘭軒卻是不甘愿道:“我哪有啊,是她自己要跟我吵的?!?/br> 謝蘭馨見二哥在大哥面前吃癟,拉著大哥的袖子,頗為得意地向二哥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