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jié)
顧謹聽了,便也找了個借口回了京,而此時一直在打聽的謝安遠的下落又有了線索,他便找上了門來,想告訴一聲。 門子說男主人不在家,顧謹才反應過來,謝安歌此時還在伴駕,謝云軒白日里也要上衙,謝蘭軒么還在齊賢書院,沒到休沐日,也不會在家的。 本來么,謝府沒人,他應該去翰林院找謝云軒才是,可是,不知怎么的,他卻開口說要見謝蘭馨,而門房猶豫了一下,竟也給他通報了,通報了之后,謝蘭馨居然也來見他。 其實話說出口時,他便覺得有些兒不妥,謝蘭馨屏退大多數(shù)人,卻還留著個貼身侍女,更讓他知道自己莽撞了,因而說話時,便有些忐忑懊惱。 謝蘭馨沒有察覺他的心思,反而誤以為他是為鐘謝兩家不平,或者還有對這么久才打聽到謝安遠一家下落的慚愧,雖覺得不必,卻十分感激他:“實在是麻煩顧世子了,我們家都不知怎么感激你才好?!庇制炔患按貑枺骸八麄円患易拥降自谀莾??” 相對于鐘謝兩家不好得流言,謝蘭馨此時更關心謝安遠一家的下落。她沒想到自己運氣這么好,剛想拜托顧謹呢,人家就把消息送上門來了。這算不算是瞌睡遇上枕頭? “具體的下落還沒有,只是有點線索?!鳖欀斒直傅氐?,“只是有人看到過夷安公主府上的人和他們有過接觸?!?/br> 謝蘭馨先是失望,再是驚訝:“夷安公主府的人?他們是怎么扯上關系的?。俊毕⒋_實的話,謝蘭馨真是要佩服謝月牙他們的能耐了。 顧謹搖搖頭:“這個卻不知道,我正讓人順著這條線索往下查,說不定就有消息了?!鳖欀斕嵝阉骸澳氵€是讓尊親多多關注流言的事吧,這對兩家的聲名十分不好?!?/br> “他們都說什么了啊?”謝蘭馨顯然沒有十分重視。 “都是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說給你聽,也是污了你的耳朵,不過市井之間流言紛紛,說的有根有據(jù)的,如被御史參上一本,少不得一個治家不謹?shù)淖锩??!蹦切┰?,顧謹哪里能學給謝蘭馨聽,便是謝蘭馨還是那野丫頭的形象,他都不覺得這樣的話能叫女孩子聽,更何況現(xiàn)在謝蘭馨這樣文氣的形象。 謝蘭馨便猜到了:“是不是跟我二表哥和謝月牙的事兒有關?” “不僅如此,還扯到了此前的舞弊案,還有謝安遠一家被除族的事兒。流言中把鐘謝兩家說成了仗勢欺人、官官相護、排擠窮親戚的形象?!鳖欀斅犃艘欢亲踊?,在那流言中,謝家完全成了一家子的jian佞小人。其中謝蘭馨更是被說得十分刁蠻任性囂張跋扈。 “那一定是他們一家傳的,真是沒完沒了了!”謝蘭馨十分氣惱,謝月牙一家真是不遺余力地抹黑自家啊。 “他們東躲西藏的要隱藏行蹤,只怕還沒那能力。”顧謹?shù)?,“你也不必擔心,信這樣流言的人也不多,謝家的風評還是不錯的,還是有不少人替你們家說話的。倒是鐘二公子和謝月牙的事,說得更可信一點,傳得也更廣一點?!?/br> 顧謹沒有說的是,這是傳開后,又跟著影響了謝家的形象。 “二表哥和謝月牙的事,寧國府一直瞞得嚴嚴實實的,外頭人是怎么知道的???”謝蘭馨十分驚訝,自己也才剛知道呢,她也相信,憑著外祖母的能力,這樣的事一定不會是由寧國府傳出來的,不然,前頭鐘文梨的事情早就鬧得沸沸揚揚了。 顧謹也是奇怪這一點,他想著寧國府對于這樣的消息總該瞞得死死的,那時候打聽他們回府,也沒有想過能打聽到這樣的消息呢:“現(xiàn)在我也不清楚消息是從哪兒開始傳出來的,不過我知道的一點是,最早有流言是十天前?!?/br> “十天前?”謝蘭馨想著這個時間點,她們是九天前啟程回京的,十天前應該是外祖母剛得到消息的時候吧。難道是發(fā)現(xiàn)這件事的仆人走漏了風聲?不過聽娘說,發(fā)現(xiàn)鐘子栓和謝月牙有私情的那個老仆,是個十分穩(wěn)重的人,一開始就封鎖了消息的。 看來,這背后真的是有人作祟了。不過叫謝蘭馨想不明白的是,謝月牙這樣做,到底有什么好處,這事鬧得沸沸揚揚,鐘謝兩家固然顏面大損,可謝月牙不是罵名更多?這樣和男子有了私情還有了身孕的,本來就名聲不好聽了,鬧得這么大,到時候她也好,孩子也好,又有什么臉面見人?難道為了報復鐘謝兩家,她便不顧臉面了?可是這個雖然讓兩家人十分煩心,但憑著兩家的根底,也不是沒法消除這個壞影響的啊,到時候吃虧的還是只有她?。∷@是被仇恨沖昏頭腦了么?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這么死心眼,就要把謝家當仇人。 突然,謝蘭馨想起顧謹一開始說的,說夷安公主府上的人和謝安遠他們一家有過接觸,便十分懷疑,這背后的人是不是和馮嫣有關,不過這也有許多說不通的地方。 謝蘭馨想了半天,想不出所以然來,便只能拜托顧謹:“顧世子,有勞您費心,好好查查他們家和夷安公主府接觸的事兒?!?/br> 顧謹點頭:“這個不必世妹多說,我也會去查的,我也懷疑這背后的人和夷安公主府有關,憑他們一家,沒這么大能耐的?!币陌补鞲緛砭褪菂峭蹶P注的重點之一,這會兒去查,也算是兩便。 說了也這么久了,顧謹便猶豫著起身告辭:“事兒都已經(jīng)說完了,那我先告辭了?!?/br> “那一切又勞煩顧世子了?!毖巯轮x蘭馨當然也不可能留他,忙謝過他,便起身相送。 顧謹多少有些失落,但還是道:“不必客氣?!?/br> ☆、第一百三十一章 以牙還牙 鐘湘從謝蘭馨這里聽說了顧謹?shù)南⒑?,頓時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們這段時間只關注內(nèi)宅,雖然聽說外頭有了些流言蜚語,卻也沒想到,居然情勢已經(jīng)這般危急了。 眼下顧不得思考別的,先要消除這壞影響才是。 因而鐘湘馬上便又乘車去寧國府,去告知這件事。 晚上的時候,鐘湘才告訴謝蘭馨她們采取的措施: “這事兒道了今天的地步,想要一點影響都沒有,是不可能的,只能盡力把影響降到最低?!辩娤嬲f話時,有掩不住的憤怒,“反正高門大戶里,哪家沒有幾個不爭氣的子弟,子栓那身子骨,本來也不可能走仕途,妻子也娶了,名聲差點便差點吧?!?/br> 消除影響的第一步,便是經(jīng)由種種途徑,告訴大家一個“事實真相”,當然,這個真相是半真半假的,既要迎合普通人的心理,也要扭轉一些負面的形象,讓大家把這個事兒當做普通的風流韻事,而不牽扯太廣。 否認這件事不是寧國府的公子做的,這不會叫人相信,普通的市井百姓,最喜歡聽的就是這些高門大戶里的種種流言,否認的話,不會叫他們相信的,哪怕這件事真不是鐘子栓做的。 因而,寧國府散出去的最新版的流言,就是寧國府二房的病秧子,戀慕上一個漂亮的平民女子,養(yǎng)做外宅,結果事發(fā),家里人要棒打鴛鴦,那鐘二爺就病倒了,于是事情就僵著了。 便有人問:“不是說那鐘二爺喜歡的是什么謝家小姐嗎?就是那個出了三個探花的謝家?” 馬上便有人反駁他:“怎么可能,翰林謝家是何等清貴的人家,如果真是翰林謝家的千金,哪會這么不知廉恥?” “就是,就是,那謝夫人還是寧國府的姑奶奶呢,兩家的兒女若是有情,大可以正大光明的聯(lián)姻,哪里需要偷偷摸摸的?!?/br> “說不定是爹娘不同意呢,不是說那鐘二爺身子骨不好嗎?” “嘿,做父母的哪里拗得過兒女啊,何況兩家有親的,拒絕起來也不好意思吧?!?/br> “就是,聽說翰林謝家可只有一個閨女呢,年紀也不大,哪里會做這種事?!?/br> “嗐,你們別想了,這有什么啊,肯定是那個不要臉的女人,想要自抬身價才和翰林謝家攀關系?!?/br> “我想也是,這才合理嘛?!?/br> “現(xiàn)在這世道,青樓里的那些姑娘,還要編個什么家事呢,這算什么啊?!?/br> “可憐謝家的名聲!” “我見過謝家的大小兩位探花郎,可俊朗啦!” “這就難怪了,說不準有人啊刻意要和他們家過不去,抹黑人家呢?!?/br> “說到底,還是鐘二爺不爭氣呢?!?/br> “這也算不了什么吧,男人嘛,見了漂亮女人本來就容易邁不動腿的?!?/br> “呵呵,老汪,你又見到那個漂亮女人了?小心你家婆娘聽到了。” “我家婆娘才不會說我呢,我只是嘴上花花,哪像人家,就是個病秧子,還這么花?!?/br> “嘿嘿,也不知道人家婆娘會不會像有些人的婆娘一樣做河東獅吼啊,老汪?!?/br> “你還是多擔心擔心你自己吧?!?/br> “大戶人家三妻四妾不是尋常事嘛,人家養(yǎng)得起?!?/br> “哎哎,大家還是少說點吧,都是官家的事!” 各種議論紛紛,謝家的名字少不得在大家嘴里出現(xiàn)。這卻也是沒有辦法的。現(xiàn)在這樣,總比最初,大家一致說是謝家的小姐勾引了寧國府的鐘二爺要好聽許多。 降低了流言的危害力之后,下一步便是要讓這流言消失。 而讓一則流言消失的最好辦法,當然是新的,更勁爆的流言出現(xiàn)。 京城是一個熱鬧的地方,在這樣的地方當然每天都會有新的流言產(chǎn)生,但真要引人矚目,卻也不是尋常的事兒可以。 其實這鐘謝兩家的流言,如果沒人推波助瀾,放任不管,也傳不了多久,肯定就會有新的流言取代,但現(xiàn)在,卻不能等著新流言了,畢竟雖然京城這么大,各種荒唐的事兒也不少,但誰知道下一則勁爆消息什么時候爆呢。 便只有制造流言。 流言是最傷人的,剛被殃及到的鐘湘,對此是深有體會,而謝蘭馨也同樣能感受到它的威力,她以前還聽說過有人受不了流言而自殺的呢。因此這把刀要刺向誰,卻要好好思量。 謝蘭馨在思考時,鐘湘卻已經(jīng)有了主意,這件事,雖然還不知道幕后主使者是誰,但從顧謹告知的那條線索,鐘湘不能不懷疑是跟夷安公主府有關。她已經(jīng)打定主意,要以夷安公主府作為新話題了。 反正,就算這次的主使者和夷安公主無關,也不算是冤枉好人。畢竟和夷安母女的舊怨在那兒,而且從近幾次宴會的情形來看,她們還是針對著自家的。就算是錯了,也不算是傷及無辜。再說了,拿夷安做話頭這事兒,鐘湘做起來也順手,畢竟,又不是第一次了,而且,夷安那粗大的神經(jīng),也不怕她想不開啊。真要是能夠千夫所指,無疾而終,倒要謝天謝地了。鐘湘可從來不是什么軟心腸的好人。 于是,很快的,市井就流傳開了夷安公主的勁爆新聞,還是她和表弟李逸的事兒,這次呢,加上了馮嫣可能不是馮侯爺?shù)姆N這樣的傳聞。 夷安公主一家子還在避暑中呢,對于這樣的流言當然不能第一時間知道,等知道的時候,已經(jīng)壓過了鐘謝兩家的風頭了。畢竟,公主的緋聞,比一個鐘二爺?shù)奶疑侣勔屓藷嵫序v。 而顧謹?shù)恼{(diào)查結果也出來了,謝安遠一家子,住在夷安公主名下的一個莊子里。 知道消息的鐘湘和謝蘭馨都毫不意外。 現(xiàn)在,事情很清楚了,謝月牙的事兒,和夷安他們家脫不了干系。 鐘謝兩家的刀子,并沒有捅錯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謝月牙 顧謹立時便派人把消息遞給進了謝府。 待鐘湘和謝蘭馨都聽說這則消息的時候,都毫不意外。 現(xiàn)在,事情很清楚了,謝月牙的事兒,和夷安他們家脫不了干系。 鐘謝兩家的刀子,并沒有捅錯人。 現(xiàn)在該處置謝月牙了。 之前防著謝安遠他們還有什么后招,比如污蔑鐘家強搶民女逼良為賤之類的,但如今反正流言都已經(jīng)經(jīng)過一回了,人也掌握行蹤了,雖然不能強闖到別莊上把人揪出來,但那別莊已經(jīng)被盯死了,想要做什么亂,他們都可以先一步知曉了。 “現(xiàn)在看那不學好的丫頭還有什么招數(shù)。”鐘湘恨恨地道。 不管如何,自家的名聲還是受到了一定的影響,還好謝蘭馨不急著說親呢。 “月牙目前來看,似乎沒占著什么便宜,她是不是被馮嫣利用了???”謝蘭馨問道。 鐘湘欣慰地道:“你如今也能深入想想了。這兩家子怎么湊到一起去的不說,我想他們起初聯(lián)手的時候,肯定不是這么說的,這么沒什么好處,單純只為了報復我們,而且還不傷筋動骨的事兒,月牙那丫頭又不是傻子,肯定不會答應的,人家讓她做這樣見不得人的事的時候,肯定說得十分好聽的?!?/br> “也不知道馮嫣是怎么跟月牙說的?!敝x蘭馨本能地猜是馮嫣和謝月牙聯(lián)手,夷安公主出手的話,大概不會這么小打小鬧的。 鐘湘便道:“這就要問月牙了?!?/br> 謝月牙此時正被軟禁在寧國府的一個偏僻的小院子里,雖然衣食無憂,卻足不得出戶,只能在哪幾丈見方的小院落里活動,雖然貼身侍婢是自己的親信,但外面守著的卻都是五大三粗的壯年婆子。 那些婆子對她和顏悅色,卻絲毫不收她的任何影響,她說難受,請大夫;她說餓了,上飯菜點心;她嫌吵,她們走路無聲;她嫌靜,有歡聲笑語;滿足她作為一個普通客人的要求,但過了分了,她們便會笑嘻嘻地拒絕,不管她威逼利誘還是裝柔弱裝可憐,都不為所動。便是鐘子栓都不能說她們有什么怠慢處,只能好言安慰她幾句。 謝月牙雖然對著旁人的時候,面上顯示柔弱可憐無辜,話里呢則暗藏著倚仗,似乎很有底氣,甚至隱隱有你家鐘子栓離不開我,你們要對我客氣點兒的挑釁,但久而久之,她還是漸漸心里沒底。 鐘家人實在太沉得住氣了,好像絲毫不怕她有什么陰謀,好像真把她當作一個柔弱可憐的人,而沒聽出她的話外音一樣。 但她畢竟不是毫無見識,初從玉溪村進京的那個謝月牙,她來往寧國府也有這么多年,對于幾個主人的能耐性情,不說了如指掌,至少也知道個*不離十。寧國老夫人鄭氏年老卻不糊涂,寧國夫人王氏因是繼室,又沒有親生的兒子,在家里人面前底氣不足,但在外人面前足端得起國公夫人的架勢,二夫人李氏守寡多年,雖是個悶葫蘆,但也是十分要強的,她這么一個小女子對上她們,怎么可能不膽怯?不過是一口氣在那里,硬撐著罷了。 坐在屋子里,看著外面的陽光,謝月牙想著自己的過去和將來。 自己怎么就走到今天這一步了呢? 她本來也是一個憧憬著平凡的幸福的姑娘。她在玉溪村的時候,偶爾想著將來,也就想著嫁一個與自家門第相當?shù)娜思?,夫家家境富裕,夫婿好學上進,待她好,這就夠了。 但是,隨著爹爹到了京城,她才知道,原來,世界是這么廣闊,原來謝家根本不算什么,原來還有寧國府這樣,甚至更富貴些的人家。 她得以和謝蘭馨一起出入寧國府,寧國府上下像稱呼謝蘭馨一樣稱她為表小姐,除了一開始的受的委屈,她過得十分地開心,她認識了許多閨秀,參加過許多宴會,也得到了不少夫人們的青睞。 她以為,她可以有一個很好的人家。 然而,有一次,她偶然聽到兩個夫人提到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