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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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幾只鳥你都不放過?。。?! 白檀要崩潰了,陳凝愛鳥成癡,必然是在怪她把這煞神送來了。她不敢多待,趕緊要跑,到了門邊又轉(zhuǎn)頭丟下一句:“不許再殺生!”說完一溜煙跑得沒影了。 陳凝后腳沖進門來,攏著道袍衣擺兜著慘死的鳥兒揶在腹間,左右看了看沒看到白檀,又不敢對司馬瑨發(fā)泄,一臉悲憤地跺了跺腳:“貧道的鳥!貧道的鳥??!” 郗清正好出來,聽見他的話,視線順著他攏著的雙手往下掃了一眼,干咳一聲:“道長若不介意,在下可以給你好好瞧瞧,保證藥到回春?!?/br> 陳凝臉色一僵,扭頭淚奔出門:太欺負人了! 郗清卻是故意的,他笑瞇瞇地踱步到司馬瑨跟前:“殿下,您該明白我為何費心牽線把白檀引到您的面前來吧?” 司馬瑨瞥他一眼:“若不明白,你還能毫發(fā)無損地站在這兒?” 郗清訕訕地摸了摸鼻子:“那您該順著她的時候就順著她一點嘛?!?/br> ☆、第10章 化瘀 白檀回去后就再沒去過抱樸觀。 陳凝雖然是修道之人,脾氣卻不比世俗之人來的小,如今他被司馬瑨弄得夠嗆,必然遷怒與自己。 可不去又沒法監(jiān)督司馬瑨,真是頭疼。 天氣愈發(fā)的冷了,上課時只能閉緊窗戶門簾。 白檀坐在上方心煩意亂,下方的學(xué)生們也是各懷心思,雖然面前攤著書,卻沒幾個人看得進去。 “先前叫你們讀的書可都讀過了?”白檀抬頭,神色嚴肅:“都有什么心得,為師現(xiàn)在想聽一聽。” 下面無人響應(yīng),她便隨意點了一個人:“劉通,你來說說看?!?/br> 被點名的劉通平常也是個挺機敏積極的少年,今日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張口結(jié)舌,最后漲紅了一張臉對白檀道:“師尊,學(xué)生……學(xué)生明日便不來了。” “怎么,有事?” “不……是以后都不來了?!?/br> 白檀蹙眉:“為何?” 劉通道:“家父說學(xué)生年紀漸長,男女有別,不適合再在師尊膝下受教了。” 這話明顯是托詞,若是忌諱這個,一早便不會將他送來這里。白檀心下了然,一定是因為先前他們想要結(jié)交自己被拒,如今可能是打算干脆劃清關(guān)系了。 這不過是個開頭,尚未等她開口,緊隨其后又有兩個學(xué)生站了起來:“師、師尊,以后我們也不來了……” 好極了,煞神還沒扳回正道,已經(jīng)要喝西北風了。 她捏著書頁嘆了口氣:“為師與你們能做師生也是緣分,你們漸漸大了,該有自己的決定,是去是留,為師絕不強求?!?/br> 世事本來就如此簡單,自己做的選擇,不可能要求別人支持。她既然要與煞神為伍,總不能強求別人也不離不棄。 原本好好的課堂被這事弄得氣氛尷尬,屋中鴉雀無聲。那幾個站著的學(xué)生忽然都轉(zhuǎn)頭去看周止,對他擠眉弄眼。 周止坐著沒有動,撥弄著手指,好幾次看向白檀,欲言又止。 其實他那位身為黃門侍郎的舅舅也說了讓他退學(xué)的話,而且言辭十分激烈。今早進山時他們幾個同窗便已經(jīng)對過話了,現(xiàn)在他們都開了口,自然也催促他趕緊表態(tài)。 白檀已經(jīng)看見周止的神情,不禁心涼了一截,但還是帶著笑:“周止有什么想說的也一并說了好了。” 周止起身,揉著衣袖,忽然抬頭道:“師尊放心,學(xué)生哪兒也不去,就在這里好生受教?!?/br> 旁邊幾個學(xué)生一臉錯愕,再看向白檀,不禁有幾分愧色。 白檀心中一暖,剛要說話,門簾被一把揭開,祁峰探頭進來看了看又退了出去,緊接著司馬瑨便揭簾低頭而入。 “恩師與諸位師弟都在,本王總算與各位見面了?!彼袢罩撕㈩I(lǐng)束袖,金冠束發(fā),胸膛與腰身繃得結(jié)結(jié)實實,比往日寬袍大袖自然多出許多威儀。 在場的人見過的自不必說,沒見過的聽他口中話語也猜出他身份了,哪敢做聲,全都小心翼翼地看著他,比兔子還乖巧。 “方才本王似乎聽到有人說以后不再來了,怎么,是不屑與本王拜于同一師門之中么?”司馬瑨視線掃過在場眾人,手指輕輕把玩著掛在腰間的金鞘匕首。 那站著的幾人早已嚇得面無人色,一個勁地搖頭,話都說不出來了。 “不是?那看來原來是本王誤會了?!彼抉R瑨嘴角微勾,貌比仙君,笑似閻羅。 白檀看不下去了,輕咳一聲起身:“既然同門見過了,殿下隨為師去書房談話吧?!?/br> 司馬瑨又掃了一眼他的師弟們,輪到周止的時候還多看了兩眼,這才跟著白檀出了門。 “殿下怎么來了?”腳剛跨進書房的門,白檀便開口問。 司馬瑨從祁峰手里接過一沓紙張走過來:“恩師不是吩咐了要本王抄十遍經(jīng)文么?” 白檀恍然記起是有這么一回事,還說第二日一早就要,沒想到盡顧著擔心陳凝那邊,竟給忘了。 難得司馬瑨這么自覺,她很欣慰,隨手翻動紙張,唇邊的笑慢慢就沒了。 每張的字跡都不同,這是當她瞎了不成!“殿下莫不是找個十個道士一人給你抄了一份吧?” 司馬瑨接過來看了一眼:“恩師只是叫本王抄十遍,又不曾說過不能代筆。沒想到這些人這般不濟,連個字跡都不知道對一對?!?/br> 敢情不僅要別人抄,自己連看都沒看過一眼??!白檀按了按額角,覺得頭疼:“看這架勢,殿下回去還要教訓(xùn)那些道士了?為師可是說過不準殿下再殺生了?!?/br> 司馬瑨將紙張放在案上,轉(zhuǎn)頭出門:“那便不殺,本王也不喜歡人死太快?!?/br> 白檀忙道:“算了算了,你別回抱樸觀去了,就在這里待著!” 司馬瑨停住腳步。 白檀實在不愿抱樸觀里道士遭殃,到時候陳凝少不得要跟自己拼命,回到案邊取了筆墨擺好道:“殿下就在這里抄滿十篇經(jīng)文,否則不可離開?!?/br> 司馬瑨神情間似有些不耐。 白檀正色:“殿下可是親自登門拜了師的人,為師的話就半分聽不進去么?” 這話說來嚴肅,頗有幾分師表架勢,司馬瑨忽然笑了一下,說不清什么意味,到底還是坐去了案后。 白檀在旁邊看了他好一會兒,確定他提起筆才放心出門回西廂房去。 無垢很快就發(fā)現(xiàn)司馬瑨來了,因為司馬瑨走出書房特地叫住了準備出門的她。 他問:“恩師一般何時結(jié)束授課?” 無垢忽然無比佩服自家?guī)熥穑驗樗l(fā)現(xiàn)只有白檀在這位殿下面前是口舌伶俐的。 “通、通常是申時。” 司馬瑨算了一下時間,叫顧呈在這兒守著,帶著祁峰回了抱樸觀。 倒不是回去找道士們算賬的,雖然很想這么做,但他手上畢竟積壓著一堆軍務(wù),暫且沒空去玩弄這些螻蟻。 顧呈守在門口無聊地用腳蹭地,心道殿下你可一定要回來啊,不然我一個人要如何應(yīng)付那個白菩薩? 白菩薩還是他跟祁峰暗地里給白檀取的綽號,白家女郎和白先生都不貼切,還是白菩薩貼切,畢竟她老是企圖壓住他們殿下這個煞神。 咦,他剛才在心里說煞神了嗎? 顧呈甩了甩腦袋,不不,沒說過,他對殿下可忠誠了,從不在心里罵他。 申時課畢,學(xué)生們各自收拾準備下山。 之前那幾個要求退學(xué)的學(xué)生全都擁到了白檀身邊,再三懺悔,表示要收回決定。 白檀不愿強求,溫言軟語地寬慰他們不用在意司馬瑨,但他們鐵了心要留下,就差跪下求她收留了。 好吧,看來他們是不可能不在意的。 好不容易穩(wěn)住他們,眾人離去,白檀這才想起司馬瑨來,起身理了理衣裳朝書房走。 老遠便看見門口只站著一個顧呈,她便覺得有些不對,快步過去,一把推開門,愣了愣。 屋中司馬瑨好好地坐著,并沒有離開,正捏著筆就著先前道士們幫他抄的那份經(jīng)文謄寫,頭也不抬地道:“恩師似有些急切?!?/br> 白檀干咳一聲,走去他身邊看了看,眼神一亮。 司馬瑨的字筆鋒遒勁,走勢犀利,雖然有些咄咄逼人之態(tài),但也不失風格獨到之處,自有一番大家風范。這樣的字必然是得到過悉心指點的,想必除了她曾經(jīng)那幾天半吊子的教導(dǎo)之外,他回到都城后肯定也接受了精心的栽培。 漢朝揚雄說過,書乃心畫也。字如其人,他寫得出這樣剛正的字,怎么就長歪了呢? “為何一下午只寫了這么幾張?”白檀疑惑地盯著他:“十遍而已,早該抄完了?!?/br> 司馬瑨筆下不停:“恩師若是覺得拖得太久,也可以早些結(jié)束?!?/br> 那不可能,白檀最早教書時,手下那些個世家子弟頑劣不堪的也不在少數(shù),性子不也都磨平了?她是不可能在自己說過的話上放水的。 她在小案對面坐下:“殿下不必著急,吃完晚飯繼續(xù)抄,何時抄完何時回抱樸觀?!彼嬎愕耐?,觀中已經(jīng)開始敲晚鐘做晚課,用不了多久道士們就全部歇下了,到時候司馬瑨回去也不至于閑得無聊找他們算賬。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祁峰過來替換顧呈,已在抱樸觀用過飯,白檀才知道飯點到了。 無垢端了熱水過來給二人凈手,司馬瑨暫且擱筆,也不過才抄完三遍。 飯菜端了進來,自然是兩份。白檀嘖了一聲,很是驚喜的模樣:“今晚竟然魚rou齊全了。” 無垢無奈地收起食盒,那是因為有這位貴客在啊。 司馬瑨聽了這話瞄了白檀一眼,一下就想起她先前在他府里用飯時的神情。世家女子過成她這樣也是奇特,一頓飯菜都能展顏。 二人安安靜靜地用完飯,漱口凈手,白檀便立即要求司馬瑨繼續(xù)抄寫。 “本王若是不抄完,恩師難道打算讓本王在這冷冰冰的書房里坐著過一夜?” 白檀捧著卷書坐在他對面,一臉堅決:“放心,為師會奉陪到底的?!?/br> 司馬瑨緊緊地抿住唇,終究還是執(zhí)起了筆。 無垢是肯定不會待在這兒陪同的,祁峰又不樂意看著白檀,寧愿在外面吹冷風也不站進屋里來,室內(nèi)就他們二人,一燈如豆,除了翻動書頁的聲音,便是筆墨沾紙的輕響。 白檀看書看得認真,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而爆了個燈花,她回神看去,司馬瑨目光落在眼前的紙上,手中的筆卻一直沒動。 她放下書輕輕靠近了些,對著他的臉左看右看,這小子不會又在睜著眼睛睡覺吧? 拿起羽扇想拍上去,手都抬了起來又想起那天被他掐的夠嗆,下意識摸了摸脖子,猶豫著一轉(zhuǎn)頭,沒想到司馬瑨正盯著她,反倒自己嚇了一跳。 “原來殿下沒睡著啊?!?/br> “本王只是在看這段字是不是抄重了而已?!彼抉R瑨的目光落在她摸脖子的手上,眸光微動:“原來本王那日下手這么重?!?/br> 白檀的脖子上有明顯的淤青,若非離得近,被衣領(lǐng)遮著也看不出來。 說起這個白檀就生氣,她天生就比旁人怕疼些,當初祁峰擄她時劈了她手刀,疼得脖子都快斷了,所以一直記恨著。如今又被他弄傷了,真是想想都夠了! 司馬瑨忽然伸手過來,拇指按在她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