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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梔梔不由莞爾,心道:阿佳哥哥怎么也變狡猾了! 她握著尚夫人的手撒嬌:“姨母,那今日咱倆做什么?” 尚夫人早有計劃,道:“距離婚期越來越近,你也該除孝了,先歇一歇,然后我?guī)闳パ討c坊的珠寶樓選幾樣喜慶頭面!” 梔梔有些害羞,卻沒多說什么。 紅姨娘與董姨娘自然是跟著丫鬟婆子走了過來。 見尚夫人如此疼愛這個小童養(yǎng)媳,紅姨娘眼神有些閃爍,暗自記在了心里。 到了上房堂屋坐下,尚夫人見紅姨娘和董姨娘還立在一邊侍候,便道:“你們都退下吧,我們娘們也好自在說話!” 紅姨娘和董姨娘彼此對視一眼,答了聲“是”,一起退了下去。 出了內(nèi)院門,董姨娘幽幽道:“唉,人家能一套套地買珠寶首飾,咱們只能立在那里看,真是同人不同命……” 紅姨娘“撲哧”一聲笑了,道:“我的董jiejie,你吃什么干醋呢?我可聽說了,夫人給少夫人買衣服首飾,走的都是夫人的私帳,用的是夫人的體己,又沒走府里的公帳,管咱們什么事?” 她得想法子把尚夫人要帶李梔梔去延慶坊買珠寶的消息傳出去。 董姨娘淡淡一笑,沒有說話,心中卻道:夫人既然嫁給了老爺,那她的財產(chǎn)不就是老爺?shù)??還分什么公帳私帳? 尚夫人乃侯門嫡女,父母早亡,雖然叔嬸不疼,可是尚夫人剛強厲害,除了爵位被叔叔給奪了,手中產(chǎn)業(yè)卻保留了不少,成親時堪稱十里紅妝,陪嫁極為豐厚。 尚天恩自然不會說什么,因為他覺得不管是他的銀子,還是尚夫人的銀子,最終都是要給尚佳的。 可是作為他的寵妾,董姨娘卻是早覬覦尚夫人的那份產(chǎn)業(yè)了! 尚佳到了太師府,正好遇上了從宮里回來的趙然,兩人一起去了趙然的外書房。 尚佳先從小廝小四手中接過一盞清茶奉給趙然,這才道:“大哥,我有話和你說,是關于滄州的!” 趙然在宮中剛與永泰帝及兵部尚書禮部尚書討論過此事,聞言若有所思,道:“說說看吧!” 這次抗擊北遼,他們不但把北遼軍隊趕出了大周國土,而且占領了兩國間的大片爭議地帶,如今通過與北遼的談判,這大片遼闊的土地已經(jīng)正式回歸大周。 如今若是真正把這一大片變成大周的牢固疆土,還得不少年苦心孤詣的經(jīng)營。因此,永泰帝和他一致認定,滄州先前的經(jīng)略安撫使的權(quán)限不夠,應該設立滄州路節(jié)度使一職,以統(tǒng)率管理滄州及長青山以北的大片土地。 派往滄州的新任節(jié)度使肩負著重任,一旦出錯,影響深遠,因此一定得選擇能力卓絕性格堅韌愛國忠君之人。 在朝臣們看來最合適的人選當然是趙然,可是永泰帝卻不愿意放趙然離開。 趙然自己也在猶豫。 尚佳拉張圈椅坐在趙然對面,把自己的想法細細和趙然說了一遍。 趙然聽了之后,直接道:“若是我去的話,也就罷了;若是讓你擔任滄州路節(jié)度使,陛下一定會派文官對你進行節(jié)制!” 尚佳知道大哥一語中的,便看向趙然:“大哥,文官能不能派一個咱們的人?” 趙然垂下眼簾,道:“容我再想想?!?/br> 尚佳最信任他了,眼巴巴看著他,等著趙然的回話。 趙然思索片刻,一抬頭見尚佳還在眼巴巴看著自己,頓時又好氣又好笑:“你以為我是誰啊?無論什么事我都能隨意解決?我還得安撫朝中各個派系呢!” 尚佳認真道:“大哥,反正我是愿意去滄州的!”好男兒志在千里,為國建立功勛自然是當仁不讓。 此時青山道長正在鄭太尉府外書房內(nèi)與鄭太尉密談。 他嘆息一聲,道:“太尉,藥我已經(jīng)煉成了,剩下的事情您看著辦吧……” 青山道長又是一聲嘆息:“公子的身體還是過于荏弱了……” 鄭太尉心情煩躁,走到窗邊看著窗外茂盛蒼翠的青松,半晌方道:“可是,阿曉總得有自己的孩子??!”不管是他還是妻子穆氏,都不可能照顧阿曉一輩子。 ☆、第 85 章 “不是還有大公子么?”青山道長試探著道,“大公子那邊大少夫人不是已經(jīng)有了身孕么?將來挑選一個好的,過繼給公子不就行了?” 鄭太尉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若是依照青山道長的法子,他那偌大一份產(chǎn)業(yè)和穆氏豐厚的嫁妝,都要落到鄭明夫妻手中了,就算他不計較,穆氏難道會答應? 再說了,對他來說,庶出的鄭明如何能與嫡出的鄭曉相比?鄭曉才是他的繼承人! 過了片刻,鄭太尉沉聲叮囑青山道長:“你這幾日住在府內(nèi),我怕……”他怕鄭曉服了藥后身體撐不住。 青山道長道:“尋人試藥了么?” 鄭太尉點了點頭,道:“已經(jīng)試過了,情形還算不錯?!?/br> 青山道長起身告辭:“太尉,我去看看公子?!?/br> 鄭太尉道:“我尋他有事,一起去吧!” 因為今日需要上朝,所以鄭曉昨晚就從運河別業(yè)回來了。 朝會一結(jié)束,他跟著鄭太尉也回了太尉府,此時正在正房東偏院臥室內(nèi)喝藥。 他的味蕾幾乎失去知覺,再苦的藥也一樣一飲而盡。 喝罷藥,鄭曉靠著軟枕歪在黃金漆點翠黃花梨木榻上,身上蓋著大紅錦被,兀自想著心事。 他在想昨日和梔梔一起的那個男子到底是誰。 那男子正值青年,舉手投足間一看便是軍人;他和梔梔舉止親密,應該是血緣較近的親人…… 正在這時,懷英走了進來,低聲道:“公子,剛得到消息,李姑娘稱呼那個人為‘叔叔’?!?/br> 鄭曉聞言心中一動,幽黑深邃的眼睛瞬間閃了一閃,心道:難道是…… 八年前那事發(fā)生得太急太快,他只記得對方是個武功高強下手狠毒的青衣少年,他身邊的那些護衛(wèi)都被打得七零八落……對于那人的印象,他只記得對方的眼睛是細長型的,冷淡兇狠波瀾不驚…… 后來,他才知道那個兇手便是李賀,李梔梔的二叔。 難道那人就是李賀? 鄭曉閉上眼睛,李賀與賀瀝極為相似的細長雙眼在他腦海中漸漸重合——原來,所謂的滄州經(jīng)略安撫副使賀瀝,便是李梔梔的二叔李賀! 他白皙到將近透明的修長手指緊緊抓住了身下鋪的深紅錦褥,逼退了洶涌而來的眩暈。 半晌之后,鄭曉睜開眼睛,低聲吩咐道:“不許往外面?zhèn)饕粋€字。” 懷英輕輕答了聲“是”。 鄭曉闔上眼睛,道:“我寫一封信,你想辦法遞到她手中?!?/br> 懷英聞言,也不多話,親自去搬了小炕桌過來,放在了榻上,又備好筆墨紙硯放上,這才扶起了鄭曉。 鄭曉勉力支撐著,提筆寫了一行字,親自疊好裝進信封,遞給了懷英,然后疲憊地向后倒了回去。 懷英剛把書信藏好,把小炕桌以及那些筆墨紙硯收好,外面便傳來懷真的聲音:“見過大人!” 聞言懷英忙理了理衣服,躬身行禮。 鄭太尉帶著青山道長長驅(qū)直入走了進來。 青山道長上前一步去為鄭曉把脈,又細細探看一番,然后看向鄭太尉:“太師,無妨。” 鄭太尉擺了擺手:“你們都退下吧!” 待房間里只剩下他和鄭曉了,鄭太尉在床邊坐了下來,伸手隔著錦被為鄭曉按摩著雙腿,口中道:“阿曉,陛下欲設滄州路節(jié)度使與滄州路總管二職,一武一文,你意下如何?” 鄭曉睜開眼睛看向父親,聲音黯?。骸皽嬷萋饭?jié)度使自然出自趙然一派了?” 鄭太尉“嗯”了一聲,掀開錦被,隔著雪白綾襪為鄭曉按摩腳掌——他記得鄭曉小時候,最是活潑好動,常常跑了一身臭汗跑到他的外書房,非要脫了靴子,讓他給按摩臭腳,險些沒把他這當?shù)慕o活活熏死。 除了鄭曉,他還有庶長子和幾個庶女,可是在鄭太尉眼中,唯有鄭曉是獨一無二的,是他生命的延續(xù),他最擔心的便是自己和妻子百年之后,鄭曉在這個世界上無所依傍…… 鄭曉沒說話,任憑父親為自己按摩。 他其實不喜歡父親幫他按腳,因為父親的力氣太大,常常按得他腳疼,可是小時候為了爭寵,為了讓庶兄鄭明和父親的親信知道自己在父親心中那與眾不同的位置,他常常跑去外書房,故意讓父親當眾為自己按摩臭腳。 半晌鄭曉道:“父親希望我去么?” 如今他已經(jīng)長大了。 他生在這個家族,享受了鄭氏家族為他提供的富貴榮華,也該為家族付出了。 鄭太尉沒有說話,依舊低著頭按摩著鄭曉冰冷細弱的腳掌。 鄭曉身體不好,可是他還是望子成龍,雖然不再像以前一樣希望鄭曉能夠過繼給陛下,承繼帝位,但是他依舊希望鄭曉能夠有所作為,像個正常男子漢一樣。 看了父親一眼之后,鄭曉閉上眼睛,輕輕道:“我明日就去覲見陛下?!?/br> 剛回到外書房,鄭太尉的親信俞明真就進來稟報道:“稟大人,紅翎有密報送來!” 鄭太尉端起描金蓋碗,喝了一口茶水,這才道:“說吧!” 俞明真展開密信,迅速瀏覽了一遍,然后道:“今日下午,元氏帶李梔梔前往延慶坊購買成親所用珠寶首飾?!?/br> 鄭太尉抬眼看向俞明真:“你現(xiàn)在去內(nèi)院見夫人,把這個消息稟報她,并配合她行動?!庇崦髡媸撬窒碌牡昧Ω蓪?,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都是交給俞明真去做的。 俞明真答了聲“是”,悄悄退了下去。 尚夫人原本打算讓景秀護送她和梔梔去延慶坊選購珠寶首飾,可是梔梔有些擔心不安全,竭力勸說她等尚佳回來再去。 細想一番之后,尚夫人覺得梔梔說得有道理,便和梔梔坐在堂屋說閑話。 雖然沒離開幾日,可是梔梔不只想念尚夫人,還掛念她那些花花草草。 尚夫人見不過短短一刻鐘,梔梔問了好幾次她那些花花草草,便笑著道:“你那些花草自有景秀派人照看呢,你若不信,我陪你看看去吧!” 梔梔聞言大喜,歡歡喜喜攙扶了尚夫人起身,一起出門而去。 她邊走邊說:“姨母,東院都是阿佳哥哥的手下人,咱們?nèi)チ撕懿环奖?,就在?nèi)院、后花園和綠竹軒轉(zhuǎn)轉(zhuǎn)看看得了!” 尚夫人微笑著道:“就算是這三處,都看完的話,也得把我給累死了!” 梔梔挽著她的胳膊,笑靨如花:“姨母,您得多動動了,我陪您散步,好不好呀?” 尚夫人見她哄孩子般哄自己,不禁莞爾:“你這淘氣鬼!” 到了下午,見尚佳還沒回來,尚夫人便和梔梔商量了一番,叫了景秀過來,命他多帶一些親兵護衛(wèi),然后帶了梔梔登車往延慶坊而去。 她們想得很簡單,延慶坊距離尚府不遠,又那么繁華熱鬧,還帶著那么多士兵護衛(wèi),能出什么事呢? 到了延慶坊,尚夫人先帶梔梔去了蘭雅衣舍,除了訂了幾套衣裙和內(nèi)衣之外,又選購了幾樣珠寶,這才離開了蘭雅衣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