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陳復(fù)對封濰明的感覺很復(fù)雜，無法喜歡他，又有求于他，不能動他一根毫毛。

    陳復(fù)看著封濰明冷冰冰的臉，用一種打商量的口氣說：“我可以停止對慕家的報復(fù)，你可以看到我的誠意——慕久榮父子脫險，就是我暗中幫的忙。我會永遠對慕久傾好，你也想你的養(yǎng)父得到幸福，不是嗎？所以，你對一切守口如瓶，也讓你的那個小情人，叫慕亦熙的，住手不要再查，嗯？”陳復(fù)無可奈何說：“我沒有殺過人，不想讓慕亦熙成為第一個。你說呢？明明，你知道我是認真的。”

    “認真什么？”慕久傾帶著人沖進來，聽到最后一句，瞪著陳復(fù)憤怒問。

    陳復(fù)張了張嘴，在慕久傾的目光下，覺得自己快要灰飛煙滅了……

    第097章

    097

    “明明！”慕亦熙眼里只看到封濰明，幾大步跨到他面前，仔細打量他，看他有沒有吃過苦頭。

    慕久傾也看了封濰明一眼，見他安然無恙，目光就放到陳復(fù)身上，把他釘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老板……”陳復(fù)的人狼狽又無奈。他們在陳復(fù)手下做事多年，知道慕久傾是陳復(fù)的命，所以慕久傾帶人沖進來，他們束手束腳，不敢下大力攔阻，但慕久傾等人挾怒而來，對他們可沒有客氣。

    不過他們老板顯然已經(jīng)自身難保，低下頭一副深切懺悔的模樣，坐在輪椅上，身形消瘦可憐，把殘疾人的凄涼表現(xiàn)得入木三分。

    “你們都出去?！蹦骄脙A頤氣指使道。習(xí)以為常的姿態(tài)，明顯不是第一次這樣指揮陳復(fù)的人。

    被指揮的人你看我我看你，職位最高的那個偷偷看陳復(fù)，見陳復(fù)哼也不敢哼半聲，立刻明白雇主的意思，帶著人出去。

    慕久傾的人則是慕久傾一開口就第一時間出去了，訓(xùn)練有數(shù)。

    很快，屋里只剩下慕久傾、陳復(fù)，還有慕亦熙和封濰明四個。

    “你綁走明明想干什么？”慕久傾開門見山問，低沉的聲音怒意滿滿。通過慕亦熙給的線索，慕久傾很快查到陳復(fù)的入境記錄。他不愿把陳復(fù)當成嫌疑人，但平時連走一步都想讓他知道，又極度宅好像恨不得長在家里的人默不作聲到了千里之外的國內(nèi)，慕久傾想不懷疑都不行。

    陳復(fù)也沒想到慕久傾會這么快找上門。他本來打算關(guān)封濰明幾天，威逼利誘一下讓他妥協(xié)就把他送回去，他再神不知鬼不覺地回法國。萬萬沒料到會在關(guān)鍵時刻被慕久傾抓個正著。

    他對著慕久傾時，就算平時能口若懸河，在他面前也成了個結(jié)巴，更何況他一向不是口若懸河的人。慕久傾又精明，哪里騙得過？急得滿頭大汗，滿臉惶恐。

    慕久傾恨不得打他一頓！自己的男朋友綁走自己的兒子，他真是什么想法都有了。證據(jù)確鑿的那一刻，真是又憤怒又傷心！如果不是封濰明看起來一切安好，慕久傾都想撕了他，質(zhì)問他有沒有良心。

    陳復(fù)吶吶說不出話，哀求地看著封濰明。

    封濰明面無表情。這幾日，陳復(fù)已經(jīng)斷斷續(xù)續(xù)向他交代了所有他做過的壞事。他生母方妍的死，慕家這么多年來經(jīng)歷的一些大大小小的風(fēng)波，都和陳復(fù)脫不了關(guān)系。他還威脅他要傷害慕亦熙，還欺騙了慕久傾，瞞著他一開始接近他的目的，瞞著他囚禁了他心愛的女人。陳復(fù)愛慕久傾愛到簡直病態(tài)，完全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神經(jīng)病……

    “明明，你說?！蹦骄脙A看向兒子。

    封濰明一點都不想爸爸和這樣的人在一起！

    封濰明冷冰冰說：“我說他只是想和我相處一下，讓我接受您和他的關(guān)系，您信嗎？”他站起來：“您們倆的事自己處理。我走了。”然后，自顧自走出困了他多日的地方。

    慕亦熙趕緊追上去。

    慕久傾瞠目結(jié)舌。陳復(fù)出乎意料逃過一劫，整個人放松下來，才發(fā)現(xiàn)背脊都被汗水打濕了。他慌忙地推著輪椅來到慕久傾身邊，拉著他的手老老實實說：“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保證?！?/br>
    慕久傾差點沒噎死。他擔驚受怕一場，自己跟自己發(fā)誓一定要給綁架封濰明的人好看，沒想到戀人就是綁匪，自己兒子獲救了，卻一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態(tài)度。

    連封濰明都不計較，他還能怎么樣？

    因為這事和陳復(fù)分手，兩人再也不見？陳復(fù)這個腦袋有問題的估計能立刻死給他看。

    慕久傾瞪著一臉乖順不安的陳復(fù)，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該拿他怎么辦。

    他怎么會看上這么個人？

    慕久傾恨恨說：“你以后休想離開家里半步！”

    出次門就是為了綁架他兒子，以后禁足好了！反正他是個死宅。

    “哦?！边@么容易過關(guān)喜出望外，戀人說怎么罰就怎么罰，陳復(fù)扣著慕久傾的手，極乖，還問：“你會多些待在家里嗎？”滿心期盼。

    慕久傾：“……”很想說不會。但他準備把慕亦熙和封濰明拉進海外慕氏，有他們兩個在，他還會像以前那么忙就有鬼了。陳復(fù)肯定會歡天喜地把這歸結(jié)為慕久傾對他好的。

    真是……

    那頭慕久傾氣個半死卻拿陳復(fù)毫無辦法，這頭封濰明上了慕亦熙的車，后排的擋板剛升好，慕亦熙就把封濰明壓在座椅上狂吻！

    封濰明被慕亦熙的粗暴驚得懵了懵，反應(yīng)過來開始用力掙扎！他還沒有生氣之前慕亦熙對他的忽略，慕亦熙居然敢這樣對他？！

    封濰明氣紅了臉！

    他力氣比不上慕亦熙，被壓制得難以動彈，心一狠，咬破慕亦熙的唇。慕亦熙這個瘋子卻紋絲不動，血流了一嘴，腥味四溢，他卻繼續(xù)輾壓他的唇，還對他上下其手。

    封濰明真想掐死他。

    可是不經(jīng)意間，一抹濕意劃過他的臉，落到他唇上，封濰明嘗到咸咸的味道，才意識到慕亦熙哭了。

    之前他為了找慕亦麒心力交瘁，接著又被慕久榮的失蹤困住，到他發(fā)現(xiàn)他也不見了，生死未卜，慕亦熙的心情可想而知，所以才會在找到他后這么失態(tài)，完全不像平時那個從容不迫的他……

    封濰明的怒氣不知不覺散了，僵硬緊繃的身體軟下來。

    他一軟，慕亦熙似乎也恢復(fù)理智，動作開始放輕。但他始終壓在他身上，困住他，仿佛在確認他的存在，又似乎在確保他不會再度消失不見。

    “你好重……”封濰明抱怨。

    慕亦熙的反應(yīng)是把臉埋在他頸邊，一聲不吭，暖烘烘的氣息吹拂他的皮膚。

    “發(fā)完瘋就起來，我還沒有找你算賬?！狈鉃H明看著車頂，淡淡說。

    “對不起……”慕亦熙悶聲說，把人抱得更緊。

    封濰明懶得掙扎了，雖然被他抱得骨頭都痛了：“要罰?！?/br>
    慕亦熙：“你罰?！?/br>
    “一年不準碰我……”封濰明說。

    “……我什么都沒聽到?！蹦揭辔踵f，終于舍得動，微微直起身，臉對著封濰明，讓他看到他微紅的眼眶，被他咬破還在滲血的嘴唇：“我好擔心你……”

    封濰明：“……”換剛才慕亦熙發(fā)瘋的時候，這句話，封濰明信。但此時此刻，絕對是為了博取同情，轉(zhuǎn)移話題讓他忘記剛才說過的話。

    “為什么不追究？”慕亦熙繼續(xù)說，露出眼里的狠恨：“我恨得想殺了他，你知道嗎？”

    第098章

    098

    封濰明很無語。 剛才他的親生父親威脅他說要殺了他的戀人，現(xiàn)在他的戀人也一臉兇殘地說要殺了他的親生父親，這是什么黑色幽默？

    而且慕亦熙那一臉和陳復(fù)相似的認真，明顯不是在開玩笑。

    封濰明眼神一厲，冷冷說：“你敢殺人試試！”什么都敢沾手，活膩了？

    慕亦熙扁嘴。他是為了誰？

    封濰明頭疼。以前他怎么沒發(fā)現(xiàn)慕亦熙這么愛撒嬌？以及，他的道德底線在哪里？受到傷害時反擊是正當防衛(wèi)，真的喊打喊殺越過那條線，想回頭都不可能。

    封濰明一點都不想慕亦熙為了他而手染鮮血。

    “我沒事，你別臟了自己的手。”封濰明淡淡說：“他是我的親生父親?！?/br>
    慕亦熙大吃一驚：“什么？”他做夢都沒想到是這個答案！

    封濰明也覺得從陳復(fù)口中知道的真相像一個晴天霹靂。如果他的性格不是那么淡漠，早跳起來。

    他輕聲地把來龍去脈告訴慕亦熙。

    慕亦熙的臉色隨著封濰明的敘述不停變換表情。因為這個真相真的太曲折，太令人吃驚了！

    “……所以，一直以來我試圖找出的，隱藏在徐清麗他們背后的黑手，就是他？”慕亦熙艱澀問。他費了那么大的力氣，用了那么多年的時間，試圖找出那些人背后那只若隱若現(xiàn)的手，沒想到這只手原來離他們?nèi)绱私?，還和他身邊的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

    封濰明默默點頭。

    陳復(fù)的高明之處在于他從來不是動手的那個。他沒有提出任何要求，只是遞出一把刀子，誰有了惡念又受不住誘惑的，就會主動接過他手里的刀子去動手。

    而且因為迷戀慕久傾，陳復(fù)連遞刀子都遞得漫不經(jīng)心。對慕家的報復(fù)只是他的一縷執(zhí)念，是他殘廢后賴以生存的動力，但對慕久傾一見鐘情后，他活著的重心變成了慕久傾，報仇成為例行公事，不能帶給他喜，也不能令他怒，甚至當那些人做得過火后，他因為怕慕久傾發(fā)現(xiàn)他是幕后推手而生氣，還主動伸手幫忙。

    陳復(fù)會綁走他，目的是說服他對他的秘密守口如瓶。又因為慕亦熙多年的明察暗訪終于摸著他的邊，被他察覺了，他想通過封濰明叫慕亦熙住手。

    陳復(fù)是一個心理嚴重扭曲，無法無天的反。社會份子。偏偏慕久傾是唯一能壓制他病情的藥，還是絕對有效的特效藥。

    陳復(fù)甚至愿意為了慕久傾放棄報仇，只求慕久傾不要知道真相，可以繼續(xù)和他在一起。

    慕亦熙心里百感交集。怪不得上一世徐清麗等人會有那么厲害的破壞力，原來一直是陳復(fù)在背后出力。封濰明的長相繼承了母親，頭腦卻繼承自父親。還好他沒有經(jīng)歷陳復(fù)經(jīng)歷過的慘劇，從小到大被慕久傾含在嘴里怕化似的捧著長大，高傲又淡漠，思想?yún)s不扭曲偏執(zhí)。

    慕亦熙遲疑了一下：“可是你母親……”慕家人的事，終究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算是虛驚一場。歸根到底，當年陳復(fù)一家的慘劇固然有陳復(fù)父親的原因，但其實和慕家也脫不了關(guān)系。一報還一報，而且這一世的結(jié)局已經(jīng)比上一世好太多。慕亦熙恨陳復(fù)的理由更多是他綁走封濰明，令他驚慌失措。但封濰明不追究，慕亦熙還能對他的親生父親喊打喊殺嗎？只是方妍被陳復(fù)囚禁，間接因此而死，封濰明真的能放下？

    封濰明嘆了口氣，有些悵然：“我都不記得了……”當時母親帶著他發(fā)出意外，雖然他被母親護著，沒有受傷，但受到的驚嚇也導(dǎo)致他的性格改變，還失去了所有記憶。慕久傾收養(yǎng)他，一開始根本不打算告知他的身世，直到五歲時慕久傾不小心吐露口風(fēng)，他才知道慕久傾收養(yǎng)他，對他好，是因為深愛他的母親。那時封濰明還以為慕久傾覬覦有夫之婦，和他鬧了多年的別扭。

    封濰明對方妍的印象很淡，而對方妍犯下罪行的是他的親生父親，他能怎么樣？封濰明對陳復(fù)也毫無感情，他更在乎的是慕久傾。

    慕久傾今年四十多歲，和陳復(fù)在一起之前一直孑然一身。他和方妍甚至沒有真正在一起過，方妍卻在他心上留下了濃重的筆墨，影響了他一輩子。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慕久傾最終居然接受了陳復(fù)，和他在一起。封濰明沒有見過慕久傾對別人露出那種又愛又恨的表情。他的養(yǎng)父，是真心喜歡陳復(fù)的……

    封濰明無法想象慕久傾知道真相后，會和陳復(fù)變成什么樣。他說不出口。

    見封濰明難得露出一點茫然無助，慕亦熙微微沉吟：“你別想太多。三叔是什么人，他和陳復(fù)認識多年，我不信他真的一點都沒有察覺?！蹦骄脙A掌管海外慕氏多年，把里面那么復(fù)雜的關(guān)系都能理順，在海外慕氏說一不二，連慕久榮對上他也討不著好。這樣的人物，怎么可能真的對戀人的狀況一無所知？

    封濰明是當局者迷，把養(yǎng)父看成脆弱的單身老漢了。

    慕亦熙的話如當頭一棒，封濰明震了震，頓時若有所悟。

    以慕久傾的性格，他確實不可能對陳復(fù)一無所知就陷進去。況且看陳復(fù)在慕久傾面前那副連謊話都不會說的沒出息模樣，怎么可能完全瞞過精明的慕久傾？

    更有可能是，慕久傾知道了一些，卻不知道全部，而他所知道的那些，是他愿意縱容陳復(fù)的……

    比如方妍。

    這么多年過去，一段來不及開始的感情，慕久傾真的那么看重？

    封濰明有些迷糊了。

    深想之后的結(jié)論，是更加強烈的不能說破的直覺。很多事，難得迷糊。

    起碼封濰明相信有了慕久傾的約束，陳復(fù)繼續(xù)在幕后興風(fēng)作浪的可能性會無限降低。

    “你想報復(fù)陳復(fù)嗎？”封濰明問慕亦熙。曾經(jīng)陳復(fù)的存在是慕亦熙心里的一根刺。他知道慕亦熙一直想揪出意圖對慕家不利的幕后黑手，為此花了不少精力和生母那邊周旋。

    慕亦熙搖搖頭。知道了是陳復(fù)，又有慕久傾隱形保證他不會再出手害人，已經(jīng)解開了他上一世的心結(jié)。

    這就足夠了。慕家和慕氏立足于世，永遠不會缺少敵人。少了一個陳復(fù)，還會有李復(fù)、張復(fù)，他不可能把所有敵人都消滅掉。而這些，是慕久榮和慕亦麒等人要頭疼的問題。

    重活一世，他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至此無愧于心。

    接下來，他該過屬于他的，嶄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