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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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蘊點頭應(yīng)了:“方才也只是為了等你,閑著也是閑著才做的。”說著掙開他的懷抱,將針線都收好后,才道:“今日一切都可還順利,沒出什么岔子罷?” 宇文承川點點頭:“前兒益陽長公主身邊的嬤嬤才無意在她面前提及了你,今日她便已與皇后說起了你,老二老三今日也私下會過面了,想來賜婚圣旨至多兩三日,就該下了,畢竟如今他們比我們還要擔心夜長夢多?!?/br> 顧蘊笑道:“你也真夠有本事的,連益陽長公主身邊的嬤嬤都能收買,也算得這般精準,益陽長公主一定會在皇后跟前兒提起我,他們都以為自己是黃雀,卻不知道你才是那只真正的黃雀!” 宇文承川心下得意于她對自己的肯定,對男人來說,還有什么是比自己女人夸贊肯定自己來得更高興的? 但想著皇后馬上要塞不知道多少個女人給自己,又得意不起來了,看向顧蘊一臉欲言又止的道:“其實我今兒來,是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你知道后,可別生我的氣……” 顧蘊看他一臉的歉疚,再想想宗皇后如今能出的明招實在不多,已約莫猜到他要與自己說什么了,點頭道:“你說。”她始終都是那句話,只要他與自己一條心,自己便沒什么可怕的。 果然就聽宇文承川吞吞吐吐道:“今兒益陽長公主與皇后出了個主意,說我依例該有兩名良娣,四名良媛,十名才人,我如今已是這么大的年紀,身邊也是時候該添幾個服侍的人了……我打算以此為條件,將東宮要到手,我是不在乎能不能入住東宮,反正我就算不住東宮,一樣是大鄴的太子,可我不想讓你跟著我一塊兒受委屈,何謂‘正室正房’?堂堂嫡妻主母、東宮太子妃,整個皇宮僅次于中宮皇后的人物,卻連正房正室都沒的住,反而只能委屈你住景祺閣這樣的偏房偏殿,我心里委實過意不去!” 頓了頓,“可我眼下又沒有旁的法子能盡快要回東宮,皇后與貴妃一句‘東宮年久失修,總得先修葺一番才能住人’,便足以讓禮親王和禮部的人啞口無言了,內(nèi)務(wù)府的正副總管皆是她們的人,由來都是閻王好斗,小鬼難纏。但你放心,那些女人我連看都不會看一眼,將來待大局定下來以后,我更是會即刻將她們都遣散了……在我成為全天下最尊貴的人之前,我沒辦法管住世人的嘴,讓世人不說你‘善妒’,但將來,我便讓他們說,他們也不敢說了!” 宇文承川說完,便眼也不眨的盯緊了顧蘊的臉,惟恐漏看了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她若肯與自己生氣還是好的,就怕她明明生自己的氣了,卻不表露出來,只回頭慢慢的疏遠自己。 不想顧蘊卻既沒有生氣,也沒有冷臉,反倒笑了起來:“你處處都為我著想,不想委屈我住偏房偏殿,不想我這個未來的太子妃當?shù)妹桓睂?,不想我將來被世人詬病‘善妒’,我又怎么會生你的氣,我若真生了你的氣,以后還想不想你對我好了?當然,你要是敢看那些女人一眼,或是真進了她們的房門,我會如你所愿生氣的,還絕不會是小氣,你要試試嗎?” 宗皇后也不想想,她這個嫡母與宇文承川之間都已是不死不休了,就算宇文承川不考慮自己這個未來太子妃的感受,寵愛她送的女人的可能性也極小啊,宮里又不是沒有其他女人了,便宮里沒有合適的,宮外也沒有? 說來有這樣一個婆婆,于自己反倒是一件好事,至少她的存在可以幫助自己與宇文承川相處得更好,心貼得更緊不是?她得有多蠢,才會在明明形式對自己大好,宇文承川滿眼滿心都是自己,惟恐自己受一絲一毫委屈的情況下,因為一件還沒發(fā)生的事與他鬧與他生分,這樣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兒,她腦子被門壓了才會做! 至于那些女人,哼,將來待她過門后,一個個兒都安分守己也還罷了,她為了名聲,自然不吝于養(yǎng)著她們,她前世那么多年名滿盛京的“賢婦”絕不是白當?shù)模环駝t,就別怪她不客氣了,誰讓她從上輩子起,便不是個吃虧的脾氣,想讓她吃虧的,都讓她弄死了! 宇文承川見顧蘊是真的沒有生氣,方松了一口氣,繼而便越發(fā)愧疚起來,握了顧蘊的手再次允諾道:“你放心,我說了這輩子只你一個,就一定會說到做到,絕不會讓你白受了今日這番委屈的!” 顧蘊反握了他的手,笑道:“你又來,話說得多了,可就沒效果,只會讓我覺得rou麻覺得矯情了,索性以后都別說了,只看實際行動,一輩子過到頭,我自然就知道你說的都是真的了?!?/br> 宇文承川微紅了臉,也覺得自己有些婆媽了,“嗯,我以后再不說了便是,你只看我的實際行動?!?/br> 顧蘊點點頭,善解人意的岔開了話題:“你趁此機會要回東宮是明智的,入主了東宮以后,東宮的屬官并詹事府的一應(yīng)編制方能慢慢的建立健全起來,你總得有一套自己的班底,總得慢慢培養(yǎng)起一批自己的臣下來,不然光靠著韓大人十一爺和你在六部的那些暗線,至多也就能攻人不備的取得一些小打小鬧的勝利,要成大事還是指望不上?!?/br> 看皇上連日來的行事作風,顯然對宇文承川的健康歸來并不如何喜幸,想想也是人之常情,其他兒子是日日在自己面前出現(xiàn),并且對自己各種孺慕敬重的,何況還有他們各自的母親在皇上耳邊時不時的吹枕頭風,此消彼長,換了自己是皇上,只怕也不會對宇文承川有多少感情的,自然也就不會想著替宇文承川培養(yǎng)自己的直系人馬,以便將來他能順利繼承大統(tǒng)了,所以宇文承川完全只能靠自己! 宇文承川沒想到顧蘊不但這般理解自己,竟連自己沒說出口的另一層原因也一并明白了,心里一時又是佩服于她的見微知著,又是驕傲喜幸于這般聰慧的人兒很快就將是自己的妻子,與自己同舟共濟了。 心之所想,臉上便帶出了大大的笑容來,道:“我趁機要回東宮,的確有這方面的考量,我手下其實有幾個幕僚,都是能謀善斷之人,可我就算想抬舉他們,也得先有安置他們的職位才行。還有東亭等人,也得讓他們各得其所,如此屆時關(guān)起門來,便只有咱們自己人了,我總不能讓我們將來在自己家里,說話都不敢高聲了,睡覺也得睜著一只眼睛?!?/br> 他不能保證她進了宮后能不受其他人的任何氣,但他至少能保證在東宮內(nèi),她能隨心所欲,不受任何委屈。 東宮雖是皇城的一部分,卻在很多方面都獨立于皇城之外,只要把內(nèi)部整頓好了,至少在東宮范圍內(nèi),他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確不是夢想……顧蘊臉上不由也漾出了大大的笑容來,對他們的未來也越發(fā)有信心了。 沒過幾日,皇上果然在早朝時下旨,顯陽侯府四小姐,五品郎中顧沖之女顧氏,敦穆淑德,宜為皇太子妃。 當場乾清宮正殿便炸了鍋,太子選妃之事雖只在小范圍內(nèi)流傳,但其實滿朝文武幾乎都已知道了,官位低些家底薄些的人家不敢想女兒能為太子妃,像平陽郡馬信國公世子等人卻早在摩拳擦掌,想讓自己的女兒入主東宮,成為東宮的女主人了。 萬萬沒想到,他們女兒的名字都已報到禮部,禮部也已呈到御案前了,如今卻被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顧氏給截了胡,那顧氏是個什么鬼,若是顯陽侯顧準的女兒倒還罷了,當太子妃也勉強夠格兒了,她偏又不是顧準的女兒,而是侄女,其父竟只是區(qū)區(qū)一個五品的郎中,亦連這郎中,據(jù)說都是捐的,顧氏這樣的身份門第,哪里配做太子妃! 平陽郡馬信國公世子等人立時都對顧準怒目而視,卻見顧準也是一臉的呆滯,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般,再看禮親王和禮部的官員,也都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反倒是二皇子三皇子翁婿等人,臉上并不見多少異色。 平陽郡馬信國公世子等人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顯然是皇后母子與貴妃母子不想讓太子得到一個得力的妻族,有與他們分庭抗爭的力量,于是兩方人馬聯(lián)手坑了太子一把,也坑了他們一把,實在是可惡至極! 當下嘴上雖都不敢說什么,心里卻已將皇后母子貴妃母子恨了個臭死,且不多說。 ------題外話------ 山上真是太涼快了,晚上睡覺不開空調(diào)都要蓋被子,要不是沒扛本本去,我都不想回來了,早上八點過才到的家,這會兒已經(jīng)熱成狗了,哭瞎…… 另:婚既已經(jīng)賜了,大婚也近在眼前了哈,票子神馬的,大家懂得起撒?o(n_n)o~ ☆、第一百三三回 豪言 不管滿朝文武對皇上將顧蘊指給宇文承川做太子妃之事都是怎么想的,賜婚圣旨既已下了,自然再沒有更改的可能。 而宇文承川縱再不受寵,那也是皇太子,皇太子賜婚,規(guī)矩自然與其他皇子賜婚或是平日宣旨不同,得先選好吉日吉時,再由禮部尚書或是侍郎,連同內(nèi)務(wù)府宗人府的官員一道,去女方家里宣旨。 禮親王與禮部此番深覺委屈了宇文承川,他們事后打聽了一下,未來的太子妃竟已是快十八歲的老姑娘了,可見是個德容言功都不怎么樣的,不然也不會拖到這么大的年紀,還待字閨中了。 是以有意在旁的方面補償宇文承川,不但特地將去宣旨的吉日定在了九月初九的巳時(早上九點),——也是向皇后貴妃等人抗議,別以為皇上暫時被你們蒙蔽了,你們就能蒙蔽住文武百官和天下萬民了,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你們休要得意得太早! 還將宣旨當日就該依禮送到的小定禮加厚了足足一倍,意在表明禮部和內(nèi)務(wù)府宗人府對未來太子妃的尊重,賜婚圣旨既下,結(jié)局已無法更改,他們自然只能盡量往好的方面想了,至少顯陽侯府的門第也不算太辱沒了太子殿下,未來太子妃據(jù)說一直都是由顯陽侯夫人教養(yǎng)的,想來德容言功也不至于差到哪里去,且年紀大有年紀大的好處,至少人穩(wěn)重,早日為太子殿下誕下嫡子的可能性也要比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大得多不是? 如此到了九月初九日,禮部尚書、武英殿大學(xué)士吳岱山吳大人,一早便親自領(lǐng)著內(nèi)務(wù)府和宗人府的官員,披紅掛彩,禁軍開道,敲敲打打的奉著圣旨到了顯陽侯府。 顯陽侯府上下早已知道顧蘊要做太子妃了,可圣旨送到又不一樣,饒顧準自來喜怒不形于色,且對侄女被指為太子妃“事先毫無心理準備”,瞧得如此榮耀的場面,臉上也禁不住帶出了幾分喜色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有顧氏蘊者,嫻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眾,朕與皇后躬聞之甚悅,與皇太子堪稱天設(shè)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現(xiàn)特許配與太子為正妃,一應(yīng)禮儀,交由禮部、宗人府與內(nèi)務(wù)府共同cao辦,擇吉日完婚,欽此!” 吳大人將賜婚圣旨高聲念完,顧蘊便應(yīng)聲上前雙手接過了圣旨,不疾不徐的答道:“臣女多謝皇上與皇后娘娘賞識,一定會盡心服侍太子殿下,孝順皇上與皇后娘娘,謹言慎行,恪盡本分,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方才宣旨時,吳大人已居高臨下將下面跪的人都盡收眼底了,顧準顧沖兄弟父子是男人且不必說,祁夫人與周望桂雖都是女人,卻都是按品大妝,惟獨顧蘊一身大紅褙子,梳著姑娘家的發(fā)式,吳大人自然也就知道這便是未來的太子妃了,只可惜顧蘊一直低著頭,他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會兒好容易與顧蘊直接打上照面了,吳大人自然要多看幾眼,見顧蘊生得面如銀蓮,明眸皓齒,漂亮得著實讓人眼前一亮不說,最難得的還是那份進退間毫不退縮的穩(wěn)重與大氣。 要知道她這可是生平第一次接旨,而且她的年紀放到姑娘中間是有些偏大了,實則也才十幾歲,竟能比好些老臣還持得住,可見顯陽侯夫人素日是下了苦心教導(dǎo)這位顧四小姐,顧四小姐本身也是個可造之材,只怕這次某些人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吳大人心里品評著顧蘊,面上卻絲毫不表露出來,待顧蘊接了圣旨,顧準也領(lǐng)著一家上下磕了頭,齊呼了:“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后,立時換上滿臉的笑,對著顧蘊單膝跪了下去,道:“老臣恭喜太子妃,賀喜太子妃!” 顧蘊忙側(cè)身避過了,道:“吳閣老快快請起,您是長輩,行此大禮實在是折殺我了!” 據(jù)她所知,吳閣老是一個正直且極重規(guī)矩之人,也因此,自來都是宗皇后林貴妃等人的眼中釘rou中刺,這樣的人,她當然要加倍禮遇,哪怕不能讓其為宇文承川所用,至少也不能讓其成為宇文承川的敵人。 吳閣老見顧蘊并不拿大,心里對這位未來的太子妃就越發(fā)的另眼相看了,依言站起身來,笑著與顧準寒暄起來:“還沒恭喜顧侯爺呢。” 顧準笑得稍稍有些勉強:“有勞吳大人了,還請隨我去花廳里奉茶?!闭f著叫了一聲旁邊一直處于呆滯狀態(tài)的顧沖,“二弟,還不快隨我陪吳大人吃茶去!” 兄弟兩個一道與吳大人等人去花廳里吃茶去了。 祁夫人這才滿臉是笑的上前對著顧蘊屈膝福了一福,道:“如今圣旨既下,蘊姐兒便是板上釘釘?shù)奶渝?,照理我們?nèi)叶荚撓蚰阈卸Y參拜才是,但你的性子我知道,方才連吳閣老的禮尚且不肯受,自然也不肯受我們這些長輩的禮,我們就先向你道了喜,待將來再行大禮罷?!?/br> 早被顧蘊一把攙了起來,忙又將作勢也要跟著拜下的周望桂攙了起來,方笑道:“大伯母既知道我的性子,何以偏要這般折殺我?您和母親是我的長輩,不管到了什么時候,都是我的長輩!” 祁夫人笑道:“我就知道連這個禮你也不肯受的,罷了,都是一家人,我和你母親也不為難你了,不過你弟弟們和家下人等的禮,你卻是該受的?!笨聪蝾欗w,“你還不領(lǐng)著你弟弟們上前給你們四jiejie道喜呢?” 一旁顧韜聞言,便領(lǐng)著顧曜和大名顧旸的福哥兒上前給顧蘊行起禮來,顧蘊這回倒是安心受了弟弟們的禮,不說如今她身份比他們都尊貴了,她本就是jiejie,原就該受他們的禮。 待顧韜兄弟幾個給顧蘊行禮道賀過后,金嬤嬤等府里有頭有臉的下人們也都上前給她行起禮來,祁夫人還在一旁發(fā)話:“傳我的話,各處張燈結(jié)彩,闔府上下俱賞紅布一領(lǐng),加發(fā)月錢兩月,以賀四小姐得封太子妃之喜?!?/br> 以致本就喜氣洋洋的人們都越發(fā)歡喜起來,整個顯陽侯府的正院霎時變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周望桂在一旁看著顧蘊端坐在當中受大家的禮,心情卻多少有幾分復(fù)雜,這幾年祁夫人為顧蘊的親事cao碎了心,她何嘗不是一樣,若不是因著顧蘊助她為顧沖生下了唯一的兒子,她就算背靠有力的娘家,如今也不能將顧沖壓得死死的。 所以她私下里也為顧蘊相看過不少人家,為此還惹得周夫人說過酸話:“她眼光那般高,連你親侄兒且瞧不上呢,何況你找的這些人家,你還是別白費力氣了,反正她自己有的是銀子,平家也愿意養(yǎng)著她,就養(yǎng)她一輩子了。” 卻沒想到,在她抱著同病相憐,又有一二分優(yōu)越感為顧蘊cao心的時候,顧蘊竟一躍成為了當朝的太子妃,把那些素日私下里看她笑話兒的人臉都足以搧腫,周望桂為她高興之余,實在忍不住暗暗發(fā)酸,她怎么就那么好命呢,當年自己也是像她眼下這般,高不成低不就的拖到年紀老大,卻只能將就顧沖這樣金玉其表敗絮其中的渣滓,老天爺可真是不公平哪! 周望桂的心情旁人無從知曉,前頭顧準與顧沖送走吳大人一行后,便立刻換了官服,即刻進宮去朱雀門外三跪九叩謝恩去了。 余下祁夫人周望桂與顧蘊看了一回禮部和內(nèi)務(wù)府送來的小定禮后,娘兒們都累得不行也熱得不行,這才各自回了屋去是更衣梳洗去了。 只是顧蘊回到飲綠軒,還沒來得及換家常衣裳呢,顧氏族中的伯母嬸娘嫂子姐妹們又紛紛聞訊趕了過來道喜,顧蘊少不得只能打點起精神應(yīng)酬了一回。 整個飲綠軒都熙熙攘攘,族人們來道了喜,府里的幾個大管家、管事媳婦們、各房先前沒有向顧蘊磕頭道喜的管事mama,連同各房各院有頭有臉的大丫鬟,二等三等丫鬟等,也相繼按著等級一撥一撥的來了。 顧蘊一直端坐著受禮,畢竟前世當慣了侯夫人,倒是不會覺得不自在,只是九月的天還有些熱,又因為要接旨穿了大衣裳,實在有些熱得難受。 這么多人來賀喜,賞銀自然也灑出了無數(shù),好在這些事祁夫人事先早有準備,一早便讓人抬了四筐新制的銅錢來,讓顧蘊賞人用。 不過,想到自己與宇文承川至此以后便是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妻,誰也拆散不了他們了,顧蘊立時又不覺得累也不覺得熱,反而臉上的笑更盛了。 好容易將所有人都送走了,顧蘊方得了空更衣梳洗,錦瑟卷碧一邊服侍她,一邊笑嘆道:“天家的排場就是不一樣,方才那小定禮說是小定禮,放到尋常人家,十中之一也及得上全部的聘禮了,還不知道將來真正下聘時,會體面排場成什么樣兒呢!” 卷碧又笑道:“這些還是看得見的,世人卻不知道,太子殿下給咱們小姐的那個匣子,才是真正的大頭呢,要是讓大家知道了,怕不得連眼珠子都要瞪出來,看那些素日暗地里笑話兒小姐的人此番還有什么話說!” 二婢笑嘆了一回,錦瑟忽然道:“時至今日,我都還有些不敢相信慕公子就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就是慕公子,若一早便知道,我當初一定對慕公子加倍的客氣,絕不敢給他任何臉色瞧?!?/br> 卷碧苦著臉接道:“你還只是偶爾給太子殿下臉色瞧,我卻是呲噠了太子殿下不知道多少次,幸好太子殿下寬宏大量不與我一般見識,不然這會兒我鐵定不能站在你和小姐面前說話兒了?!?/br> 見她兩個都是一臉的后怕,顧蘊就忍不住笑了起來,想到了當日皇上在金鑾殿上下了賜婚圣旨后,自己屋里上上下下都瞬間懵了的樣子,劉mama錦瑟幾個稍后還忍不住哭了起來,說她和慕公子怎么就那么苦命,好容易如今守得云開見月明了,誰知道造化弄人,她又忽然被賜給太子做了太子妃,這叫什么事兒! 及至聽了她說慕衍就是宇文承川,宇文承川就是慕衍后,眾人就懵得更厲害了,尤其是劉mama,想起自己曾公然當著季東亭和冬至的面兒,說過宇文承川的臉皮‘都好做城墻’了,更是欲哭無淚,下次宇文承川再來時,她便能躲多遠,就躲多遠了。 是夜,顯陽侯府大房二房的主子一道在朝暉堂的花廳家宴,因顧菁午后也帶著悠悠回來向顧蘊道謝,所以祁夫人命人設(shè)了兩席,她和顧蘊、周望桂并顧菁一席,另一席則以顧準打頭,其下顧沖父子叔侄三人都列了席。 以往家宴都是祁夫人坐上席,今兒祁夫人卻定要顧蘊坐,顧蘊再三再四推辭不過,眼見其他人自己不落座便都不落座,只得坐了,家宴方得以開始。 一時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坐在鄰席的顧沖忽然向顧蘊道:“蘊姐兒,你祖母此番去莊子上養(yǎng)病,也有一程子了,想來也恢復(fù)得差不多了,難得咱們家出了這樣天大的喜事,我想……把你祖母接回來,也好就近照料她,未知你意下如何?” 顧沖的語氣有些小心翼翼,說話時也不敢看顧蘊,以前他就因心虛愧疚挺怕顧蘊,覺得不敢面對自己這個嫡長女了,如今顧蘊成了太子妃,將來甚至可能會是母儀天下的皇后,他就更不敢在她面前擺父親的架子了。 可他又知道如果顧蘊不點頭,他是接不回彭太夫人來的,上次彭太夫人顧葭伙同顧家五房的人算計顧蘊之事,事后顧準自然要告訴他,讓他決定,是任他隨意處置彭太夫人,還是讓他把彭太夫人的罪行告知族老族人們,將彭太夫人休棄回彭家,讓他也跟著淪為棄婦之子? 顧沖骨子里由來就最愛自己,何況他這些年沒跟彭太夫人生活在一起,感情也是大不如前,在自己與彭太夫人之間,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便選擇了自己,畢竟老娘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不是嗎? 于是在任彭太夫人在嘉蔭堂自生自滅了一陣子后,祁夫人便將其送去了顯陽侯府的一個莊子上,當時想的是,至少在顧葭年底嫁到建安侯府以前,不能讓彭太夫人死了,不然顧葭還得守一年的孝,又得明年年底后年年初才能嫁去建安侯府過“幸?!钡纳盍耍秦M不是太讓顧葭失望了?可讓自己再與彭太夫人同住一個屋檐下近半年,祁夫人又覺得實在膈應(yīng)得慌,索性將人遠遠送走,便可以眼不見心不煩了。 也所以,顧沖才會有此一說。 到底是自己的親生母親,想著彭太夫人一個人在莊子上,不定怎生孤苦伶仃,顧沖還是忍不住心軟,更兼彭氏尤其是顧葭這些日子一找著機會,便會在他面前提起彭太夫人,倒是難得勾起了顧沖的幾分良心,覺得兄嫂與顧蘊如今就算再不待見老娘,他把人接到自己家里,不就礙不著他們了? 只是顧沖話音剛落,顧蘊勾唇嘲諷一笑還未及發(fā)話,祁夫人已先似笑非笑道:“二叔這話就奇了,當初送太夫人去莊子上的決定,是你與侯爺商量后一并做的,你就算如今想接太夫人回來,也該問侯爺?shù)囊馑疾攀?,怎么倒問起蘊姐兒一個小輩來?傳了出去,別人還以為蘊姐兒怎生霸道,連長輩都不放在眼里,連長輩的主都做得呢!” 顧準隨即沉聲接道:“你嫂子說得有理,你就算要問,也該問我才是,怎么問起蘊姐兒來?她是你的女兒不假,可首先卻是顧氏女,很快更是要入主東宮成為太子妃了,你若是因一時口誤敗壞了她的名聲,我第一次便饒不了你!” 夫婦二人一唱一和,說得顧沖的臉色白一陣青一陣的,偏周望桂也因顧沖的話一肚子的火,繼顧準之后沉聲道:“老爺醉了,還是少喝兩杯罷,省得回頭說了什么你自己都不知道?!?/br> 如此一來,顧沖還敢說什么,只能將滿心的憋屈都強自咽下,一杯一杯吃起酒來,不一時倒是真如周望桂所說,吃得酩酊大醉,讓周望桂沒好氣的命人先攙回寧安堂歇著去了。 周望桂這才與顧準和祁夫人道:“有一件事我想回大伯和大嫂,建安侯府那邊自與顧葭……自與五小姐定親以來,已好幾次打發(fā)媒人上門希望兩家能早日定下婚期了,說是建安侯太夫人自老建安侯走了后,身體便一直不好,這些年不過是勉力在主持中饋,如今好容易建安侯定了親,就想能早日迎五小姐過門,也好幫建安侯太夫人分擔一下。我先前一是想著五小姐還未及笄,二是四小姐還沒定親,總不好讓五小姐滅過四小姐的次序去,如今四小姐既已定親了,建安侯府又求得虔,所以我想盡快將五小姐的婚期定下來,讓她早些過門,說來十四歲也不算小了,也好早些接手建安侯的中饋,讓建安侯太夫人安享晚年,未知大伯與大嫂意下如何?” 自彭家出事舉家搬遷離京以后,彭氏在顧家二房的后宅就越發(fā)萎靡落魄得厲害了,真正到了是個人都敢踩她一腳的地步,但還是那句話,誰讓周望桂把顧沖管得太死,顧沖后宅里除了周望桂就只得彭氏一個,以致顧沖如今都還會偶爾去彭氏屋里歇一晚,因此府里的下人也不敢將她作踐得太狠,家里是夫人做主不假,真惹急了老爺,賣個把個人還是做得來的。 及至顧葭讓祁夫人送回二房后,府里的下人就越發(fā)不敢作踐彭氏了,到底五小姐將來也是要做侯夫人的,萬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誰知道以后自己會不會有求到五小姐名下的時候? 是以二房的下人漸漸都對彭氏和顧葭的一些舉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起來,周望桂并不是不知道這個情形,但她如今早厭了顧沖,仍管著他不過是出于天性霸道和愛面子,有時候縱知道了彭氏與顧葭的小動作,她也懶得去理會,只要顧沖不去外面鬼混,她管他去死呢。 至于彭氏與顧葭,不過是秋后的螞蚱,尤其是顧葭,她那個侯夫人是怎么來的,將來又會怎么樣周望桂都知道,難道還怕她翻出花兒來不成。 可如今看來,她還是太仁慈了,所以彭氏與顧葭才敢蹬鼻子上臉,她不給她們一點顏色瞧瞧,她們還真以為她是病貓了! 顧準與祁夫人從來就不喜歡顧葭,到出了前番報恩寺之事后,就更是對其厭惡到了極點,只要周望桂做得不太出格,以致影響到顯陽侯府和整個顧氏一族的名聲,他們是絕不會管顧葭的好歹甚至死活的。 是以周望桂話音剛落,祁夫人已笑道:“這是喜事,何況二弟妹才是五丫頭的嫡母,她的婚事本就該你做主,但憑你安排便是,你大伯與我都無異議?!?/br> 周望桂這么說,本就不是在征求顧準和祁夫人的意見,而是告知他們一聲,聞言遂點頭道:“那我就做主了,只是我進門的時間短,不知道公中嫁庶出小姐都是個什么例,先頭三小姐又不算正經(jīng)出嫁,所以想問大嫂一聲,三千兩應(yīng)該夠了罷?” 顯陽侯府這樣的門第,即便是庶女,三千兩的嫁妝說出去也夠寒酸了,但誰讓顧葭惹了祁夫人的厭呢,所以祁夫人想也不想便道:“三千兩嫁尋常人家自是足夠了,只五丫頭要嫁的到底是侯府,也不能讓旁人瞧了我們顧家的笑話兒去才是,這樣罷,我們大房再給她添兩千兩銀子的妝,好歹她也在侯府養(yǎng)到了這么大不是?如此比著建安侯府三千兩的聘禮,也不算寒酸了?!?/br> 建安侯府都快精窮了,當初給顧葭下聘時,手筆自然大不到哪里去,除了必不可少的如意金釵和八色果品茶葉等物以外,聘銀不過才三千兩,寒酸得簡直都有些讓人覺得是在打顯陽侯府的臉了。 祁夫人與周望桂卻什么都沒說,顧葭自己拼死拼活求來的親事,是好是歹,與她們什么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