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jié)
直把顧葭氣了個倒仰,她活了十幾年,還從沒見過這般沒有教養(yǎng)這么可惡的人,簡直與顧蘊一樣可惡了……想也不想便要罵顧英。 還是彭氏沖她殺雞抹脖的使眼色,又無聲的哀求她,她方強自忍住了,冷聲說道:“既然英meimei喜歡,就送與英meimei罷,反正不過一根簪子而已,素日我也經(jīng)常賞丫頭們的!” 這話不但說得顧英黑了臉,也讓凈大太太連強笑都笑不出來了,她們再落魄,也是顧氏的族人,如今顧葭竟拿她的女兒與丫頭相提并論,實在欺人太甚! 凈大太太指甲都嵌進了rou里,才勉強忍住了已到嘴邊的惡言,只厲聲罵顧英:“眼皮子淺成這樣,我素日都是怎么教你的,我們再落魄,也是姓顧的,也是正經(jīng)的主子,你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把簪子還給你五jiejie,再向你五jiejie賠不是?” 到底還是沒忍住指桑罵槐的刺了顧葭幾句,我們再落魄,也是正經(jīng)的主子,不像你姨娘,說到底就是個奴才,什么了不起的! 顧英雖氣得不行,聽得母親要讓她還簪子,卻是一千個一萬個舍不得,這么漂亮的簪子,就算是賞丫頭的,她也要留下,因小聲辯道:“我不,五jiejie都送我了,那就是我的了,我不嘛……” 氣得凈大太太伸手拍了她幾下,她吃痛不過,立時“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一時屋里是亂作了一團。 還是才被刺了幾句的彭氏顧忌著再鬧下去不吉利,強忍著惱怒在一旁打圓場:“英小姐天真爛漫,也是把我們五小姐當親jiejie,才會這般不見外的,凈大太太就別罵她了?!庇忠化B聲的讓丫頭上茶上點心來,好歹才將場面圓了過去。 凈大太太坐下吃了幾口茶,方趁機拿出了自家給顧葭的添妝,卻是一對空心的金鐲子,連一兩都不到,于他們家來說,已是踮起腳尖了,滿以為顧葭多少會有幾分觸動。 不想顧葭卻連看都沒看一眼,便吩咐青柳:“收起來罷,留著以后賞人用。” 凈大太太的臉再次白一陣青一陣起來,心里已明白要指望顧葭以后提攜自家是不可能了,她只怕巴不得所有人都不知道有自家這樣一門娘家族人才好呢,也省得丟她的臉,不由心疼起那對金鐲子來,但想著女兒好歹賺回了一根簪子,那簪子不但是赤金的,還嵌了寶石,怎么著也要比那對金鐲子值錢了,心里這才好過了些。 念頭閃過,凈大太太已冷下臉來,正要開口叫顧英走,不想顧英已看到了顧葭掛在衣架上的大紅遍地金的嫁衣,滿臉癡迷的撲了過去:“好漂亮的嫁衣啊,是五jiejie親手繡的嗎,可真漂亮啊……我以后要是能穿上這么漂亮的嫁衣出嫁,就真是死而無憾了……” 說話間,手還癡迷的撫上了那衣裳,只她日日都要幫著凈大太太做粗活兒,小小年紀一雙手便已粗糙得連顯陽侯府的丫鬟都及不上了,不經(jīng)意竟將那嫁衣勾脫了一根絲線,她倒也識趣,忙偏頭沖顧葭討好一笑:“對不起,五jiejie,我不是故意的,你應當不會怪我罷……” 一語未了,已被顧葭猛地撲上前,一把將她推到在了地上,近乎歇斯底里的尖叫起來:“滾,給我滾出去,你們馬上給我滾!也不看看你們是什么東西,就敢來我面前礙我的眼,還敢拿臟手摸我的嫁衣,故意把我的嫁衣弄壞,真以為我好欺負是不是,滾,馬上滾——” 滿肚子的屈辱與怨恨,終于在此時此刻再也抑制不住的爆發(fā)了,她是奈何不了顧蘊那些人,也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卻絕不會容忍任何阿貓阿狗都欺到她頭上,她明日就是建安侯夫人了,她以后的日子一定會比顧蘊過得好,將來總有一日,她會笑著看那些人哭的! 顧英不防顧葭會忽然沖上來推自己,還是手腕處有劇痛傳來,讓讓她反應過來方才發(fā)生了什么,立時憤怒的大哭起來:“娘,這個小婦養(yǎng)的竟然推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娘,你可千萬要為我做主啊,別人素日里欺負我們,我們只能忍著也就罷了,如今竟連一個小婦養(yǎng)的都敢欺負到我們頭上了,娘,我好痛,真的好痛啊……” 凈大太太早已氣得渾身亂顫,三步并作兩步上前將女兒扶起來,仔細檢查過女兒,確定她只是手腕磨破了皮后,猛地沖上前也推了顧葭一把,推得顧葭也摔倒在地,才破口大罵起來:“小婦養(yǎng)的果然就是小婦養(yǎng)的,當年你姨娘就未婚先孕勾引你爹,活活氣死了太子妃的親娘,你如今就對自己的族妹動手,恨不能治死了她才甘心,果然心肝兒都是一樣的黑透了!我們母女見所有人都不來給你添妝,想著到底一筆寫不出兩個顧字,好心來給你添妝,你卻非但不知道感激我們,還如此的心狠手黑,難怪所有人都不來給你添妝,你這樣的人,的確不配大家給你好臉色瞧!” 顧英也哭著罵道:“呸,不就是嫁個破落戶侯府嗎,還真當自己多了不得了,有本事跟四jiejie似的,嫁給太子殿下做太子妃去,府里上下所有人都圍著你打轉,光嫁妝都夠買下琉璃廠那邊的一條街去??!說我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東西,你倒先看看自己是什么東西啊,我倒要看看,你去了建安侯府能風光成什么樣兒,就怕馬屎皮面光,你日日以淚洗面,那才活現(xiàn)了我的眼了!” 母女兩個罵完,想是忌憚著這里終究是顧葭的地盤,怕顧葭叫人來與她們動手,不待顧葭與彭氏等人有所反應,凈大太太已牽著女兒的手往外跑去,跑到門邊,見門口高幾上擺的青花瓷花瓶多少也值幾個錢兒,凈大太太還不忘一把抄起花瓶,扔下一句:“我也懶得與你一個小婦養(yǎng)的一般見識了,這花瓶就當我賠我女兒的湯藥費了!”拉著顧英急匆匆跑遠了。 余下顧葭直愣愣的看著她們母女的背影,胸脯氣得一起一伏的,半晌才在彭氏帶著哭腔的呼喊聲下:“五小姐,葭姐兒,你怎么了,你別嚇我啊……”回過神來,掙扎著自地上爬起來,猛地沖到桌前,便開始砸起擺在桌上的茶具來。 砸完了茶具不解氣,又將屋里的其他程設砸了大半,才坐到一堆碎片之間,失聲痛哭起來。 她前輩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這輩子要托生到顧家,若她不托生到顧家,從小到大又豈會受那么多委屈與羞辱,甚至連如今還有一夜她就要出嫁了,依然要受這樣的屈辱,她上輩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彭氏見女兒哭得悲戚,心里也難受至極,既后悔方才自己為什么要勸女兒請凈大太太母女進來,若不請她們進來,女兒又何至于受這樣的委屈,更后悔方才她憷于凈大太太是正室自己只是一個小妾,錯過了幫女兒出頭的最佳時機,忙含淚上前想扶顧葭起來:“葭姐兒,不過兩個草芥子一樣的人物罷了,等明兒你在建安侯府站穩(wěn)腳跟后,要捏死她們,比捏死兩只螞蟻難不倒她們你,你且別與她們一般見識了,仔細哭腫了眼睛,明兒就不漂亮了……” 話沒說完,顧葭已怨毒的看向她冷聲說道:“若不是你當初自甘下賤,若不是你非要生下我,我今日又何至于受這樣的委屈與侮辱,我從小到大又何至于活得這般辛苦,是個人就敢作踐我?你為什么要生下我,生下我又護不住我,連眼睜睜看著我被人罵‘小婦養(yǎng)的’,眼睜睜看著我被欺負,你也不敢吱一聲,我要你這樣的親生母親有何用?你怎么不十五年前就去死,你要是十五年前死了,我們就都解脫了,你怎么不去死!” 顧葭說到后面,已近乎瘋狂的在大叫了,“你哪怕十五年前抱著非分之想,舍不得死,后來被磨搓作踐成那樣,你也活不下去了啊,偏你竟一直茍活到現(xiàn)在,你怎么就不連我一塊兒弄死了帶走呢,我受夠了,真的受夠了……上天為什么要這么不公平,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啊,本以為我好容易嫁了建安侯,好容易成了侯夫人,將來總有機會將那些曾經(jīng)瞧不起我、對不起我的人都踩在腳下了,誰知道我恨的人她竟然成了太子妃,我這輩子也別想將她踩在腳下,一雪前恥了……老天爺,你既然生了顧蘊,為什么還要生我,你既然生了我,為什么又要生顧蘊啊……我真的受夠了,真的受夠了,嗚嗚嗚嗚……” 說到底,真正讓顧葭憋屈與憤怒的,還是顧蘊即將成為當朝太子妃之事,在那之前,她已一再的寬慰過自己,以顧蘊的年紀,就算有再多人寵著她,再多人給她撐腰,就算她有再多嫁妝,也不可能嫁給比侯爺更高地位的人,年輕輕便成為一品的侯夫人了,那自己也算是成功碾壓她了,自己以后一定會好好過日子,將來讓娘家人都后悔昔日曾那樣對她的! 卻沒想到,顧蘊竟然被指婚給了當朝的太子,成為了太子妃,建安侯與太子相比算什么,給太子提鞋也不配,自己這個一品侯夫人在顧蘊面前自然也什么都不是了。 這也還罷了,憑什么她的嫁妝就只有可憐的六千兩,就這六千兩,還大有水分,顧蘊的嫁妝卻六萬兩甚至十六萬兩都不止,府里所有人都圍著顧蘊打轉,周氏那賤人更是半點不將她放在眼里,連今日她鋪妝一樣一早去了侯府那邊。 這讓建安侯府的人怎么看她,她將來在建安侯又該如何立足?還有那些可惡的族人們,真以為如今捧了顧蘊的臭腳,將來便能跟著顧蘊飛黃騰達了嗎! 所以凈大太太與顧英的所作所為只是一條讓顧葭情緒徹底失控的導火索而已,她真正悲憤的源頭,還是顧蘊,就像她方才哭喊的那樣,老天爺為什么生了顧蘊,還要生她呢?難道她的存在就是為了襯托顧蘊這一生有多得意的嗎?還是老天爺也欺善怕惡? 彭氏被顧葭一席話說得心如刀絞,她拼死拼活生下來的女兒,如今竟口口聲聲說她‘怎么不去死’,果然當年她厚顏活著,還厚顏生下她是一場錯誤嗎? 可好死不如賴活著,能活著誰又會傻到去死,彭氏悲憤難當大受打擊之下,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拿帕子捂著臉,哭著跑了出去…… ------題外話------ 一大早萬更神馬的,嘖,自己都被自己感動鳥,o(n_n)o~ ☆、第一百三六回 下聘 彭氏悲憤難當大受打擊之下,哭著自顧葭屋里跑回了自己屋里,只是不到半個時辰,她又紅腫著眼睛折了回來,她怕顧葭鉆牛角尖明日不肯嫁了,或是嫁了也因為心里不平不甘,而不肯好生與建安侯過日子,那她后半輩子就真是全毀了。 這么多年的艱難掙扎與茍延殘喘早將彭氏的心氣兒都磨沒了,她如今唯一的心愿,也就是顧葭能過得好,能夫妻和睦,兒女雙全,那她方能如顧葭如愿,無牽無掛的去死,也當是她能為女兒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顧葭發(fā)xiele一場,心情倒是平靜了不少,瞧得彭氏雙眼如核桃的回來,也有些后悔,只說不出口,于是之后彭氏再說什么,她都答應著,再沒說過半句惡言。 彭氏能說什么,不過就是勸她別與顧蘊比,只過好自己的日子便是:“都是姨娘沒用,連累了你,可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除了往好的方面想,我們還能怎么樣呢?至少你這個年紀的侯夫人,滿盛京也找不出第二個,你大jiejie是顯陽侯府的嫡長女又如何,如今還不是只得個七品的誥命,就更不必說你二jiejie了,品都不品,何況建安侯府人口簡單,你過門后,只要攏好了侯爺,再哄好你婆婆,你日子不知道多好過,何必非要與顧蘊那個妖怪比?” “她是即將成為太子妃了,可誰知道太子早年病得那般重,以后病就不會再反復的?且皇上春秋正盛,誰知道太子最后能不能登上那個寶座,她進了宮后,上有娘娘們需要敬著,下有太子的姬妾們需要應付,她的日子也就是表面光鮮罷了,哪能與你面子也有里子也有來得實惠?你聽姨娘的,進門后好生與侯爺過日子,你把日子過好了,自然也就能將顧蘊她們都踩在腳下了!” 道理顧葭何嘗不懂,只是過不去心里那個坎兒罷了,惟有在心里安慰自己,姨娘說得對,她只要把日子過好了,自然也就能將顧蘊們踩在腳下,同樣的,只要她過得好,便是對她們最好的報復了! 母女兩個說著話,外面忽然傳來一陣稀稀落落的鞭炮聲,然后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姑爺來搬帳子了!” 顧葭與彭氏都不便出去,于是沖青柳使了個眼色,青柳總算機靈了一回,忙屈膝一禮跑了出去。 果見外面已來了不少人,打頭的正是建安侯府的媒人和管事,后面還跟著一群挑夫,顧家的媒人與管事正與他們應酬著。 顧家的媒人還是顧沖出面請來的,周望桂是再不肯管顧葭的破事兒的,連顧葭的嫁妝她都是交給底下的人cao辦的,至于底下的人會不會以次充好,中飽私囊,那就不干她的事了。 兩方人馬應酬了一回,建安侯府的媒人說了吉祥話,給了紅包,便指揮挑夫們抬起嫁妝來。 六十四抬的嫁妝,說起來也是不薄了,可媒人與挑夫們都見多識廣,如何瞧不出這六十四抬嫁妝顯然大有水分,只怕連其他真正疼愛女兒的人家的三十二抬都及不上? 建安侯府的管事臉色便不好看起來,顯陽侯府那般顯赫,就算新夫人是個庶出不得寵的,嫁妝也不該薄成這樣啊,回頭太夫人見了,一定會很不高興的,本來侯爺娶顧五小姐就已是屈就了,誰知道還是個如此落魄的,只怕明兒要指著她回來求顯陽侯給侯爺謀個差使,也是不可能的了。 這般一想,管事猛地又想到,方才進來時,顧家可就只大門外張燈結彩了,一路走來,其他地方卻連個紅色兒都看不見,也沒見幾個人,更不必說擺酒唱戲了,這哪像是辦喜事的樣子! 心里不免又對顧葭添了幾分輕視,忍不住皮笑rou不笑的與顧家的媒人道:“早知道我們就只帶一半兒的人來搬帳子也就是了,也省得像現(xiàn)下這樣,滿院子的都是人,都快騰挪不開了?!?/br> 顧家的媒人如何聽不出管事這是在嫌女方的嫁妝薄,她的丈夫是顧沖的下屬,顧沖既請了她來幫忙辦事,自然要辦好,方算不負顧沖所托,立刻便笑著回敬道:“我們何嘗不想親家打發(fā)更多的人來搬帳子,可也得顧忌不讓親家讓人笑話說嘴,說想娶的不是人,而是嫁妝罷?那還不如娶一位山西的夫人呢!” 言下之意,建安侯府就出了那么點兒聘禮,還想女方回多少嫁妝?想嫁妝多,去山西娶啊,誰不知道晉商是出了名的富得流油! 管事就悻悻的沒有再說了,只暗暗冷笑,顧家既這般不給新夫人做臉,回頭就別怪他們太夫人揉搓新夫人了,反正看這架勢,顧家縱肯為新夫人出頭,只怕也有限。 待建安侯府的挑夫將嫁妝都抬走后,青柳才折回了顧葭的屋子,彭氏一見她便問道:“嫁妝可都挑走了?建安侯府的媒人沒有說什么罷?” 連彭氏與顧葭自己都覺得,那六十四嫁妝的確太虛了些,可她們有什么辦法,攏共就六千兩銀子,加上彭氏的體己,顧葭多年來的積蓄及當初從彭太夫人庫里偷偷昧下的一些東西,也不超過一萬兩。 顧葭還求著顧沖去與周望桂說,用其中的三千兩給自己買了一個百余畝的莊子和一個兩間的鋪面,剩下的銀子要置東西來將六十四嫁妝塞滿,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嘛,可置成四十八抬三十六抬的話,說出去又委實不像了些,畢竟顧葭是要嫁過去做侯夫人的,故彭氏有此一問。 青柳方才就在院子里,如何看不出聽不出管事對自家小姐的嫌棄與輕蔑,聞言咬了咬唇,才支吾道:“都挑走了,建安侯府的媒人并沒有說什么,只是、只是他們的管事說、說‘早知道就只帶一半兒的人來也就是了’……” 話沒說完,見顧葭與彭氏都是遽然色變,忙又道:“不過秦夫人馬上就回了回去,說‘我們倒是想親家多打發(fā)些人來,也得顧忌著不讓親家被人笑話說嘴’,還說什么‘不如娶一位山西的夫人’,那管事就沒有再說了?!?/br> 青柳其實沒聽大懂秦夫人,也就是顧家媒人的話,可這會兒她也不敢問顧葭與彭氏。 好在這話一說,顧葭與彭氏的臉色總算好看了些,她們母女可以嫌棄自家的嫁妝薄,卻絕不容許男方嫌棄,彭氏因冷笑道:“可不是,又想得面子,又是得實惠,這世上哪有這么便宜的事,也不瞧瞧他們的聘禮都是些什么破爛玩意兒……” 一語未了,想起這話不該當著女兒的面說,省得又引得她不高興不平衡,回頭不好生與建安侯過日子,忙堪堪打住了。 顧葭卻什么都沒說,只勾唇諷笑,早知道建安侯府落魄了,卻沒想到竟落魄到這個地步,聘禮寒酸成那樣也就罷了,如今又公然嫌棄自己的嫁妝薄,是不是正是因為知道這些,所以顧蘊才肯成全自己,讓自己嫁到建安侯府的? 那自己更要把日子過好,更要夫妻和睦,才好狠狠扇顧蘊的耳光了,落魄算什么,寅吃卯糧算什么,將閑人都打發(fā)出去,適當縮減一下用度,節(jié)流的同時,再開幾家賺錢的店鋪開源便是,如此休養(yǎng)生息幾年,不愁日子好過不起來,只要自己能當家做主,這些又算得了什么! 次日一早,顧葭便讓丫鬟叫了起來,沐浴一番后,坐下由秦夫人給開臉梳頭,換大紅嫁衣。 今日這樣的日子,彭氏便再沒資格出來了,不過只趁著人少時,溜到顧葭房里看了她一眼,也就淚水漣漣的離開了。 到了吉時,建安侯董無忌穿著一身大紅吉服,吹吹打打的來迎親了。 周望桂再不待見顧葭,這樣的場合也必須出席了,趕在吉時前妝扮一番,與顧沖一道等在了廳里。 一時董無忌被簇擁著進來了,他中等的個子,生得雖不十分英俊,卻也相貌堂堂,關鍵是生來便養(yǎng)尊處優(yōu),又年輕輕便成了侯爺,神色間頗有一種上位者不經(jīng)意便流露出來的倨傲。 周望桂草草打量了董無忌一眼,便移開了視線,且不說建安侯府的落魄和建安侯那些個破事兒,光建安侯本人也配不上蘊姐兒啊,也就只有顧葭那個蠢貨才把這破爛貨當寶了,她只管等著看好戲就是! 很快顧葭也被媒人喜娘攙著來拜別父母了,顧沖對顧葭這個女兒,還是有幾分疼愛的,瞧得她一身大紅嫁衣,亭亭玉立的,不由紅了眼圈,受了顧葭和董無忌的磕頭后,便殷殷叮囑起董無忌來:“我這個女兒,因打小兒養(yǎng)在她祖母跟前兒,被老人家慣壞了,賢婿比她年長,萬事還請多多包涵。” 董無忌笑著應了:“岳父放心,我一定會善待五小姐的。” 瞧著倒也一副翁婿和睦的樣子。 顧葭方才一進來便瞧見董無忌了,見他白皙英俊,十分的有氣度,心下的不平與不甘總算散去不少,眼里也不自覺的帶出了幾分嬌羞與期待來。 周望桂旁觀者清,見董無忌雖在笑,眼里卻分明有不耐煩一閃而過,就越發(fā)幸災樂禍了,那對蠢貨父女還在做著女兒/自己終生有靠的美夢呢! 連顧葭拜別自己時,一句話都沒說,只草草磕了個頭,壓根兒不將自己這個嫡母放在眼里,也不覺得生氣。 花轎一路吹吹打打著到了建安侯府,顧葭由媒人與喜娘幫助著,與董無忌拜了堂,被送入了新房。 只是她滿懷嬌羞的一直等到三更天,才等來了董無忌,還是酩酊大醉,不省人事的董無忌,自然的,合巹酒也喝不了,房也圓不了了。 顧葭惟有安慰自己,她人都已經(jīng)過門了,圓房還不是遲早的事,橫豎自己年紀還小,倒也不必急于這一時,然后梳洗一番,躺到了董無忌的身側,不多一會兒便睡著了。 渾然不知道,她睡著后,董無忌便睜開了眼睛,滿臉清醒的瞧著哪里還有一絲醉態(tài)。 翌日才五更天,顧葭便讓青柳與另一個陪嫁丫鬟青梅叫醒了,梳洗一番后,與董無忌一道去了董太夫人的屋子里磕頭敬茶兼認親。 董太夫人從頭至尾便對顧葭不滿意,一個小小的庶女,還不是顯陽侯顧準的庶女,而是其弟顧沖的,哪里配做她的兒媳,建安侯府的當家主母?可沒辦法,誰讓兒子被方氏迷了心竅,為給方氏和他們的兒子鋪路,非要娶這個庶女,她縱再不情愿,也只能勉強答應了。 所以建安侯府給顧葭的聘禮才會只有三千兩,既是因為建安侯府窮,更是因為董太夫人不愿意,不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她不拘從哪里省一抿子,總能多弄出個三二千兩銀子來的。 卻沒想到,這個庶女竟不受寵到這個地步,瞧瞧那嫁妝,簡直寒酸得丟盡他們建安侯府的臉了,就更不必說顧葭的jiejie,她原本中意的兒媳人選顧四小姐,竟然一躍成為了當朝的太子妃。 在董太夫人看來,顧蘊本該是他們家的兒媳,她這一嫁給太子,分明就是將本該屬于他們家的好運給帶走了,聽說如今顯陽侯府上下什么都不做,唯一做的就是幫著顧四小姐準備嫁妝,想想罷,那得多少嫁妝啊,自家要是娶了她,這輩子都吃用不盡了,——早知道她就不該順著兒子,該尋死覓活也要定下顧四小姐的,兒子威脅自己怕什么,自己難道不能反過來以死相逼威脅兒子嗎? 有了這樣的認知,待稍后顧葭給自己敬茶,瞧得顧葭生得一副單薄樣兒,一看就是個沒福氣不好生養(yǎng)的,董太夫人臉上的笑就勉強得幾乎看不出來了,待顧葭跪下將茶雙手舉過頭頂奉到自己面前,說:“母親,請喝茶!”時,她也當沒聽見般,足足晾了顧葭一盞茶的時間,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這人上了年紀,就是精神不濟,瞧我竟然這樣也能晃神?!?/br> 趁機訓誡了顧葭幾句:“我們建安侯府可不是什么小門小戶,你以后要越發(fā)克己謹慎,規(guī)行矩步才是,省得丟了建安侯府的臉!”才示意身邊的貼身嬤嬤接過顧葭的茶,自己喝了一口便放下,然后賞了顧葭一個薄薄的紅封。 本來董太夫人一早是打算賞新兒媳一個大紅包,至少也得二百兩以上,再賞她一對金鐲子的,接下來一段時間里,她還得靠著新兒媳去打壓方氏那個賤人,以免自己親自出手,傷了母子祖孫之間的情分。 但昨兒瞧得顧葭的嫁妝后,她改變主意了,就那點嫁妝,還想她賞大紅包賞鐲子呢,給她封個六十兩已經(jīng)夠給她體面了,至于鐲子,更是想都不要再想! 顧葭打小兒受人冷眼慣了的,何況董太夫人天生一副刻薄樣兒,如何看不出婆婆這是不喜歡自己了,又見董無忌一直淡淡的站在一旁,并不為自己解圍,甚至連一句好話都不為自己說,心里便有些發(fā)寒,有這樣的婆婆,丈夫又是一副冷情冷性的樣子,自己真能將日子過好嗎? 還是不停的安慰自己她這才剛過門,婆婆與丈夫都不清楚她的秉性,自然不會對她太好,待相處一陣子,他們知道她的好后,定然也就會待她好了,畢竟這世上本沒有無緣無故的好,無緣無故的不好不是嗎?方覺得心里好受了些,謝了董太夫人的賞,由董太夫人身邊的嬤嬤引著認親去了。 三朝回門,顧葭有意打扮得無比的鮮亮出挑,當然,一應衣裳首飾都是她的嫁妝,董太夫人與董無忌什么衣裳首飾都沒給她,她可不只能用自己的了,好在那些衣裳首飾都是她私下里做的打的,倒也不怕娘家人瞧出來,然后坐車與董無忌回了顧家二房。 只可惜連成親周望桂都不曾與她大cao大辦了,何況回門,周望桂甚至一早便坐車回了顯陽侯府幫著顧蘊料理嫁妝去,也就只顧沖留下來陪董無忌吃了幾杯酒。 顧葭則在內院里抱著彭氏哭了一場,也不敢說自己在夫家受到的冷遇,更不敢說自己至今沒與董無忌圓房,只說自己是舍不得彭氏,借此機會狠哭過一場后,便與董無忌坐車回去了,一路上還在想著,難道夫君是嫌自己如今太小,沒有味道,所以不肯碰自己嗎?那等自己再大一些后,應該就能好了罷? 萬萬沒想到,當天夜里董無忌便再不肯進她的屋子了,翌日更是領著個大腹便便,一看就知快要臨盆,卻仍不掩柔媚嬌艷的女子到了她面前來,冷聲告訴她:“這是雪柔,我真正心愛之人,我兩個孩子的母親,我心目中真正的妻子,以后你若安安分分的待在你院子里不惹是生非,我自然保你衣食無憂,人前該給你的體面也會給你,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 頓了頓,不待顧葭說話,又道:“雪柔生產(chǎn)出月子前這段時間,府里的中饋仍由母親主持著,待雪柔出了月子后,再由雪柔主持,你不要妄想借著正室夫人的名號彈壓她,這里是建安侯府,我承認誰是夫人,誰才是夫人,我不承認的,那便什么都不是!” 董無忌話還沒說完,顧葭已是慘白著臉,搖搖欲墜了,好半晌方哆嗦著從牙縫里擠出來一句話:“兩個孩子?!”意思是,除了眼前這個叫雪柔的狐媚子肚子里的這一個,竟然還有一個大的?! “是,兩個孩子,柏哥兒如今正在母親處。”董無忌的聲音在說到兒子時,總算溫和了不少,“你以后若一直安分守己,將來柏哥兒自然會當你是長輩的敬著你,所以到底是要吃敬酒還是罰酒,你自己選罷,反正你娘家人也是絕不會為你出頭撐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