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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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著皇上的面,又是大過年的,在座的就算與旁人有再大的不愉快,也絕不會傻到表露出來,宇文承川兄弟們和顧蘊妯娌們自然也不例外,所以滿殿其樂融融的氣氛,一直持續(xù)到散席。 次日是正旦,因五更天宇文承川兄弟便要與皇上一道,先去天壇祭天地,然后再去太廟祭祖宗,顧蘊則要去景仁宮朝拜宗皇后,所以夫妻兩個都起了個絕早,一番忙碌后,出了東宮各自去了各自的目的地。 顧蘊到得景仁宮時,就見景仁宮正殿外的空地上,早已設(shè)好帷帳了,內(nèi)命婦在左邊,外命婦在右邊,皇子妃公主及宗室則在中間。 顧蘊進了中間的帷帳,打眼一瞧,全是昨晚上宮宴上才見過的熟面孔,大家見了她,少不得要上前行禮拜年,她則依照對方的身份輩分,要么就回半禮,要么就點個頭說笑幾句,應(yīng)酬起來游刃有余。 惹得三皇子妃又是一陣氣悶,不過昨夜她才領(lǐng)教了顧蘊的伶牙俐齒,且今日是新年的第一日,最忌口舌是非的,她心里氣悶歸氣悶,到底什么都沒說。 不多一會兒,有太監(jiān)賠笑著跑了進來:“各位主子,皇后娘娘升寶座了!” 帷帳內(nèi)立時安靜了下來,大家忙都依序站好,在禮樂聲中,先是內(nèi)命婦進殿給宗皇后行了禮,然后便輪到皇子妃公主和宗室的女眷們了,氣氛從頭到尾都很是莊嚴肅穆。 顧蘊看著寶座上穿了皇后大朝服的宗皇后,那種高貴與肅穆,那種居高臨下的雍容氣度,不由暗暗感嘆,難怪那么多人想做皇后呢,這種唯我獨尊俾睨天下的感覺,于任何女人來說,都是無上的誘惑??! 皇子妃公主宗室女眷們朝拜完時,顧蘊打頭從殿內(nèi)退出來,外命婦們已經(jīng)等在殿外了,瞧得太子妃與皇子妃親王妃公主們出來,忙都屈膝無聲的行禮。 顧蘊想著大伯母與大舅母都在里面,不想讓她們蹲得太久,不由加快了腳步,只是經(jīng)過一個外命婦身邊時,她卻愣了一下,顧葭,怎么會是顧葭? 可定晴一看,那穿著二等侯夫人服制,雖瘦了一些,但仍與以前一樣楚楚動人的人不是顧葭,又是哪個?她年輕的面孔在一大群年紀都足以當她娘了的誥命夫人之間,也的確夠顯眼,讓人是想不注意到都難。 看來她在建安侯混得還不錯嘛,進門這才多久呢,就讓董無忌和董太夫人為她請封了夫人,有幸進宮朝拜了,倒比前世自己一開始混得好多了,只不知方雪柔對此又是個什么反應(yīng)?她們兩個可一定要各顯手段大戰(zhàn)三百回合才是,也好讓董無忌好生坐享一回“齊人之?!保尪蛉撕蒙硪换貎簩O福??! 顧蘊漫不經(jīng)心的想著,目不斜視的從顧葭身邊走了過去。 余下顧葭余光看著她雍容華貴的身影不過眨眼間,已經(jīng)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中,早間出門時因看見方雪柔那賤人妒恨交加卻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絕塵而去的目光所帶來的痛快和解氣,還有方才因偶然聽見旁人議論她‘這么年輕就是侯夫人了,可真是好福氣’時,所生出的幾分小小的自得與自滿,瞬間都飛到了九霄云外去。 她有什么可得意與滿足的,她身上侯夫人的誥命服制,若不是沾顧蘊這個太子妃的光,若不是因為顧蘊的原因讓父親有了伯爺?shù)木粑?,董無忌那個渣滓又怎么會礙不過董太夫人的嚴令,為她上折子請封?若不是因為顧蘊這個新晉太子妃的存在,滿盛京的人還都知道她極得太子殿下寵愛,在大婚以前,已自發(fā)為她守身,至今從未踏進過東宮一眾嬪妾屋里一步,禮部又怎么會那么快便把她的封誥折子批了下來? 說到底,她都是沾的顧蘊這個她明明就恨之入骨,卻反而只能托賴她名號和余蔭,才能讓自己的日子稍稍好過那么一點點的人之光,她在誰面前都可以自得,在顧蘊面前,她又有什么可自得的! 顧葭心里瞬間如有千萬只螞蟻在同時啃咬她一般,讓她痛苦得只恨不能立時死過去才好,雖然來之前已做好可能會遇上顧蘊的心理準備了,她也以為她能做到平靜以對,卻沒想到,僅僅只是看了顧蘊一眼,她已是痛不欲生。 為什么她就要過那樣生不如死的日子,顧蘊卻能幸福到這個地步?在家時長輩們都千嬌萬寵著也罷了,出嫁了夫君竟也百般寵愛,在皇室這樣全天下最復雜的家庭一樣混得如魚得水,整個人光芒耀眼得把她都快比到塵埃里去了,為什么老天爺要這么不公平???! 顧蘊自不知道顧葭心里的悲憤與不甘,她朝拜完宗皇后,與大公主五皇子妃等人寒暄了幾句,便回了東宮去。 卻只是將身上的大禮服換成了見客衣裳,并未拆發(fā)髻卸妝,因為今兒既是正旦又是初一,依例祁夫人、周望桂和平大太太都可以來東宮給她拜年,還可以留飯,所以顧蘊一回崇慶殿,便指揮眾人忙活起來。 果然才交午時,胡向安就滿臉是笑的小跑了進來稟報:“顯陽侯夫人、云陽伯夫人和戶部平侍郎夫人給太子妃娘娘拜年來了。” 顧蘊聞言,立時喜形于色:“快請進來!”本想親自去迎接大伯母和大舅母的,到底如今彼此得先敘國禮再敘家禮了,只得作罷。 很快便見按品大妝的祁夫人、平大太太與周望桂并排走了進來,一見顧蘊,三人便齊齊拜下,口稱:“恭祝太子妃娘娘新年大吉,千歲千歲千千歲!” 顧蘊的眼圈一下子紅了,她原以為自己并沒有太思念親人們的,畢竟大家分別的時日還短,她自進宮后,要應(yīng)付的人和事又實在太多,如今見了人,方知道她哪里是不思念,只不過是下意識將思念都壓在了心底罷了。 她忙上前將三人都攙了起來,方含淚笑道:“都是自家人,大伯母、大舅母與母親不必客氣?!?/br> 一面打量起三人來,見祁夫人與平大太太氣色都還好,惟獨周望桂稍稍有些憔悴,忙請三人坐了,又命人沏了滾茶,上了內(nèi)務(wù)府昨兒才送來的新鮮果子來后,才擺手令眾人都退下了:“不叫不許進來,讓本宮與幾位夫人自在說話兒?!?/br> 眾服侍之人忙都行禮卻行退了出去,顧蘊這才先問起祁夫人和周望桂家里的人可都還好來:“大伯父可還好?雖知道大伯父時常在宮里當值,卻一次也沒遇上過……大jiejie大姐夫呢?二jiejie二姐夫回天津衛(wèi)過年去了?韜弟和曜弟呢?旸弟可也還好?雖說如今家里有了爵位,到底還是該有幾分真才實學才好,不然光一個爵位,也就只是面子好看而已?!?/br> 又問平大太太:“外祖母她老人家還好嗎,這陣子沒犯病罷?兩位舅舅呢,二舅舅的老寒腿還一變天就疼得難受嗎?二舅母和表哥表嫂們,還有我那幾個小侄子小侄女們兒呢?” 把所有人都問到了,連臨進宮前想著年紀已不小了,又辛苦服侍她多年,如今也是時候該與自己的兒孫一道共享天倫之樂,所以讓其回家榮養(yǎng)了的如嬤嬤都問到了,惟獨沒問顧沖一句。 好在祁夫人與平大太太周望桂都是知道她心結(jié)的,何況連周望桂這個做妻子的,都不待見顧沖了,自然不會傻到提顧沖來掃顧蘊的興,便只笑著一一回答了她的問題:“大家都挺好的,苒兒是回了天津衛(wèi)去過年,不過二月又要進京,準備秋闈……韜兒年后就要去豐臺大營當差了,曜兒和旸兒也都開始跟著先生在讀書了,每日里還要練習弓馬騎射,娘娘只管放心?!?/br> 平大太太則道:“老太太身體挺好的,就是記掛娘娘得緊,老爺和二老爺也都挺好,昨兒夜里吃年夜飯時,老太太還說,這么好的日子,她一定要再多活幾年,瞧見自己的玄孫出世才好呢!” 說得顧蘊滿臉都是笑:“外祖母一定能活到大侄兒為她添玄孫的?!?/br> 娘兒們說了一會兒話,顧蘊見該問的都問得差不多了,想起先前在景仁宮正殿外看見顧葭之事,因問周望桂道:“母親可知道建安侯府如今是個什么情形,那建安侯不是滿眼滿心都是他那個外室,建安侯太夫人不也對孫子寵愛得緊嗎,怎么就肯為顧葭請封夫人了?” 周望桂見問,立時氣不打一處來,但當著顧蘊的面兒,好歹忍住了,道:“說來她都是沾的娘娘的光……” 顧葭一開始在建安侯府的日子,那是真不好過,但顧蘊鋪妝那日,在董太夫人趁機找她茬,她抬出顧蘊的名號將董太夫人堵得啞口無言,只能看著她揚長而去后,顧葭忽然就覺得,自己為什么要打落了牙齒和血吞,以董氏母子的無情與無恥,還有方雪柔的狐媚不要臉,她若再繼續(xù)忍下去,遲早會把自己憋死,那豈非白白便宜方雪柔那個賤人了? 她就算要死,也要拉了董無忌和方雪柔那個賤人做墊背的,總之決不能讓他們好過,借顧蘊的名頭就借罷,恥辱就恥辱罷,雖然站著死是比跪著生有傲氣有風骨,可命都沒有了,還拿傲氣與風骨來干什么? 顧葭想通了以后,當天便打發(fā)自己的陪房回二房送了一封信給顧沖,把自己這些日子在建安侯府受的委屈都告訴了顧沖,最后‘跪求父親大人為女兒張目,看在父女一場的份兒上,為女兒謀一條生路’。 顧沖三個孩子里,顧蘊對他憎惡至極,顧旸因為周望桂瞧不上他,耳濡目染,言語行動間對他也鮮有敬愛,也就只有顧葭,才是顧沖真正心疼過的孩子,也只有在顧葭身上,他才能找到做父親的尊嚴與威儀了。 所以看了顧葭的信后,他次日雖因顧蘊大婚忙得不可開交,依然在送走了顧蘊的翟車后,忙里偷閑去了一趟建安侯府,警告董無忌若再不為顧葭請封夫人的誥命,再不給顧葭以應(yīng)有的體面和尊榮,他就去御史臺告發(fā)董無忌寵妾滅妻,讓董無忌自己看著辦。 其時方雪柔已經(jīng)懷孕八個多月了,正是不裝也最艱難的時候,董無忌心疼得什么似的,怎么肯為顧葭請封夫人,在他心里,只有他心愛的雪柔才配做建安侯夫人,其他人都不配! 董太夫人卻擔心顧沖真去御史臺告發(fā)自己的兒子,但凡御史臺上了折子彈劾的人,經(jīng)查罪名屬實,就沒有哪個是能輕易脫身的,縱然僥幸脫了身,也得脫一層皮,建安侯府哪里還經(jīng)得起那樣的折騰? 待送走顧沖后,便勸董無忌要不就為顧葭上折子請封算了,反正就一個空頭誥命而已,難道顧葭有了夫人的誥命,在府里就能翻出花兒來了嗎? 董無忌卻堅持不肯為顧葭請封,只說勛貴里過門后三五年才請封誥命的人也大有人在,顧沖若再來,他只一句‘要等顧氏為董家開枝散葉后再請封’,便可以堵得顧沖啞口無言了。 董太夫人一是拗不過兒子,二是本就不喜顧葭,不想讓顧葭輕狂,方雪柔又在自己屋里一時動了胎氣,一時見了紅的,董太夫人心疼孫子,索性也不再堅持了,想著顧沖若再來,她回頭就讓人遞話給顧二夫人,就不信顧二夫人會坐視自己厭惡的庶女順利當上一品侯夫人,將自己這個做嫡母的都踩在腳下。 只是顧沖還沒再次登建安侯府的門,董太夫人便先得到了他因太子妃的緣故,蒙皇上開恩,封了云陽伯的消息,如此一來,顧家嫡枝兩房就兩個爵位,一個侯爵一個伯爵,實在是顯赫至極了。 這下顧沖甚至不用親自登門,只打發(fā)長隨遞了封標準的彈劾折子至建安侯府,說來這招他還是跟周望桂的大哥學的呢,當年周望桂剛進門,對他們母子都不敬時,周大爺不就是這樣對付他的嗎? 董太夫人立時蔫了,誰都知道顧家二房是顧二夫人當家不假,可如今顧家二房已經(jīng)是云陽伯府了,顧二夫人再厲害,終歸不是太子妃的親娘只是繼母,云陽伯卻是太子妃的親生父親,顧二夫人自此怕是再也威風不起來了。 董太夫人遂立時逼著董無忌為顧葭上折子請封來,態(tài)度比之上次就要嚴厲不知道多少倍了,還發(fā)狠說他若再不答應(yīng),就要將方雪柔趕出建安侯府去,若不是方雪柔當初把他迷得神魂顛倒,非要棄顧蘊這個假裝豐厚的嫡女不要,而去就顧葭一個什么都不是的庶女,自家如今的日子不知道多好過,反正她如今孫子已經(jīng)在手上了,他要帶了方雪柔遠遠離開盛京就只管離開,她壓根兒不在乎了! 一邊說,一邊還要打發(fā)人攆方雪柔去。 董無忌被逼得沒法,總不能真任自己心愛的人被攆出去流落街頭,自己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離了盛京城,該如何養(yǎng)活他們母子?且還有大兒子呢,難道就不要大兒子嗎? 只得上了折子為顧葭請封誥命,心里卻將賬都算到了顧葭頭上,賤人以為有了誥命他就奈何不了她了嗎,他們且走著瞧! 折子到了禮部后,少不得要過吳閣老這個禮部尚書的手,吳閣老如何知道顧葭彭氏與顧蘊的恩怨,想著既是太子妃的meimei,那給行個方便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大筆一揮,第三日上便將顧葭的請封折子批了下去,于是方有了顧葭今日出現(xiàn)在景仁宮正殿外等著朝拜那一出。 ☆、第一百五一回 彭太夫人死訊 周望桂一開始并不知道顧沖為顧葭出頭的事,還是顧沖封了云陽伯后,與她說顧葭如今日子不容易,建安侯府不是好人家,董無忌不是良配,實在太委屈顧葭了,可如今木已成舟,總不能讓顧葭和離大歸,也許再過兩年,她和董無忌的年紀都大一些后,就慢慢兒好起來了呢? 只是在那之前,也不能眼睜睜看著顧葭委曲求全,所以要周望桂再給顧葭添補一些嫁妝,壓箱銀子也要準備一些,最好八千到一萬兩,任何時候,手里有銀子都比沒銀子來得有底氣;以后四時八節(jié)的也要多與建安侯府往來,讓建安侯府上下知道,顧葭不是沒有娘家撐腰的人,看他們以后還敢不敢再輕慢欺侮她! 周望桂才知道了,當即氣了個倒仰,一口就回絕了顧沖的話:“我活了三十年,還從未聽說過已經(jīng)嫁了出去的女兒,娘家還要給她添補嫁妝的,你是打算把全部家當都給了你那個寶貝女兒,你才開心是不是?也不瞧瞧建安侯府給的聘禮才多少,你是巴不得讓人知道,太子妃的娘家有多巴著建安侯府一個破落戶,讓人笑話兒太子妃是不是?何況當初她這門親事是如何來的,你難道會不知道,自己選的路,跪著也要走完,不管是填補嫁妝,還是將來她過不下去了想要和離,我告訴你,都沒門兒!” 本以為這樣一發(fā)狠,顧沖就會如以前那樣,很快訕訕的找借口躲出去,當自己方才什么都沒說。 卻沒想到,這一次顧沖的態(tài)度卻前所未有的強硬,梗著脖子冷笑向周望桂道:“這是云陽伯府不是周府,我身為一家之主,家里的銀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愛給誰就給誰,你以為我是在跟你商量嗎,我只是在通知你而已,不管你是什么態(tài)度,這個妝我也給葭兒添定了!” 顧沖早年最大的愿望便是做顯陽侯,沒想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顯陽侯沒做成,倒因為生了個有出息的女兒,做了一等云陽伯,比周指揮使還要高一階,想起早年他受的周望桂和周家人的氣,如今已今非昔比了,他憑什么還要受他們的氣?惹急了他,他立時便休了她周望桂,不待她滾蛋,已多的是人哭著喊著要做云陽伯夫人,不信他們就走著瞧! 周望桂哪里受得了這個氣,別說顧沖只是做了伯爺,就算是做了天王老子,她一樣不會買他的賬。 立時便與顧沖大吵起來,吵到后面,還動了手,若不是二人鬧的動靜太大瞞不住,傳到了顧準和祁夫人耳朵里,借口大年三十要祭祖,還要吃年夜飯,讓他們又住回了顯陽侯府,二人之后還不定會鬧成什么樣兒。 這也是方才顧蘊第一眼見了周望桂,會覺得她稍稍有些憔悴的原因,她此番實在是氣得狠了,顧沖那個白眼兒狼,也不想想這些年要不是靠著她和他們周家,他能活得那般體面嗎? 如今他才一得志,便立馬不把她和周家放在眼里了,要不是看在福哥兒的份兒上,要不是想著蘊姐兒如今貴為太子妃,卻有個和離的親生父親不光彩,她早跟那個白眼兒狼和離了! 周望桂說著,難得在人前紅了眼圈,只是她到底強硬慣了,忙強自忍住了,啞聲與顧蘊道:“大年下的,本不該說這些事來污娘娘的耳朵,只是可巧兒娘娘問及,我又一時沒忍住,才說了這么多,娘娘就當我胡說八道,聽過就算,千萬別放在心上,若因此壞了娘娘過節(jié)的興致,我就罪無可恕了?!?/br> 也不怪周望桂生氣,顧蘊聽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情,也忍不住動怒,顧沖從未對她盡到過做父親的責任,如今倒借著她的名頭囂張起來,他憑什么?因冷笑道:“他是不是以為自己做了云陽伯,就可以誰都不放在眼里,人人都得順著他捧著他了?哼,也不想想自己這云陽伯是怎么來的,我既能讓他當上云陽伯,自然也能讓他當不成!” 話雖如此,心里卻知道,皇上既賜了爵位給顧沖,便沒有輕易收回的道理,不然別人不會說顧沖不好,只會說東宮惹了皇上的厭,所以才會把給太子妃生父的爵位收回去,屆時顏面掃地,讓心里原本向著東宮的人持觀望態(tài)度,原本就對東宮敬而遠之的人越發(fā)的敬而遠之,既失面子又失里子的,就只會是東宮了! 祁夫人見顧蘊生氣了,不贊同的看了周望桂一眼,低斥了一句:“二弟妹說這些做什么,總歸已經(jīng)過去了,我們也已商討出了解決的法子,何必說出來白惹娘娘生氣?” 方看向顧蘊,笑道:“娘娘且別生氣,這事兒你大伯父和我,還有二弟妹已經(jīng)有解決的法子了,不會讓二叔繼續(xù)輕狂下去的。二叔本就耳根子軟,這件事雖是家事,卻折射出很多方面的問題,如今因為娘娘的緣故,不止兵部,其他衙門也有不少人捧著二叔,若真放任他不管,誰知道回頭會不會被有心人引著,給娘娘和殿下惹出什么禍事來?可要讓他犯錯丟官,如今都知道他是太子殿下的岳父,縱然他犯了錯,只怕也有人為他頂著,所以你大伯父已經(jīng)決定,過了正月,便讓他丁憂回家,閉門守孝了?!?/br> ‘丁憂回家,閉門守孝’? 顧蘊一怔,隨即便反應(yīng)過來:“大伯父這是打算……送彭太夫人上路了?” 祁夫人點頭又搖頭:“不是打算送她上路,是她自作孽不可活,自己早將自己作死了,這也正是我今兒給娘娘拜年以外,定要見娘娘一面的另一個原因?!?/br> 顧蘊大婚,嫁的還是當朝太子,于顯陽侯府和顧氏一族來說,都是一等一的大喜事,自然不止顯陽侯府上下同喜同慶,到了顧蘊大婚那日,顯陽侯府名下所有的田莊商鋪也都張燈結(jié)彩,加菜散賞錢,比過年還要熱鬧喜慶幾分。 彭太夫人“靜養(yǎng)”所在的莊子也不例外,還在顧蘊大婚前夕,喜慶的氣氛已是撲面而來,到了她大婚當日,就更是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不免就驚動了在來了莊子上后,便躺在床上一直沒挪過窩,全憑一口氣吊著的彭太夫人,偏其時奉命“好生”伺候她的人是祁夫人的心腹,對她曾對祁夫人和顧蘊做過什么,都約莫知道,見彭太夫人問起,少不得要告訴彭太夫人是怎么一回事,還把太子殿下是如何大手筆向顧蘊下聘,顧蘊的嫁妝又是多么的空前絕后,都一一告訴了彭太夫人,根本不必夸張,已讓彭太夫人恨得雙眼滴血了。 那服侍的媳婦子卻還不忘告訴彭太夫人,太子殿下經(jīng)由枯竹大師妙手回春,早已痊愈了,待將來太子殿下登基以后,顧蘊便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全天下所有女人里頭一份的尊貴了,問彭太夫人是什么感受,是不是為早年自己曾那樣薄待過顧蘊,甚至害死了先頭的二夫人而悔青腸子? 那媳婦子奚落完彭太夫人,扭身便去前面吃席去了。 余下彭太夫人又恨又怒,在心里罵了一萬次老天爺不公,竟然讓顧蘊那個心狠手辣,不孝至極的白眼兒狼做了太子妃,反而讓受盡委屈與折磨的她落得如今的下場,老天爺怎么能如此欺善怕惡? 又想起早年自己過的錦衣玉食的日子,再對比如今連乞丐指不定都過得比她強些的日子,還想到了顧沖待她的冷漠與薄情,說到底她一開始害死平氏,不也是為了他嗎,他卻是這樣回報她的……終于忍不住急怒攻心,“噗”的吐出一口鮮血,艱難的喘息一陣后,氣絕身亡了。 等那服侍她的媳婦子發(fā)現(xiàn)時,她整個身體都已僵硬了,雙眼卻大大睜著,眼里還殘留著一絲怨毒與不甘。 顧準與祁夫人次日知道后,顧準先還沒說什么,祁夫人卻是一連說了幾聲‘晦氣’,又慶幸彭太夫人是在顧蘊已經(jīng)出了門子后才死的,不然就算當時消息沒有傳回盛京城,事后知道了一樣讓人糟心。 本來顧準起初是打算秘不發(fā)喪的,省得傳揚開來,有心人詬病顧蘊和顯陽侯府,太子妃前腳才出門子,祖母后腳便身亡了,還是在養(yǎng)病的莊子上身亡的,連太子妃大婚這樣的大喜事都沒接老人家回來,若說這其中沒有什么貓膩,傻子才會信! 可巧兒次日顧沖便封了云陽伯,一得志便猖狂起來,一副誰也不再放在眼里的架勢,顧準這才生出了讓他丁憂回家,閉門守孝的念頭,他那個性子和心智,被人吹捧幾句便姓什么都忘了的,回頭萬一被人利用,給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惹出什么禍事來,豈非后悔也晚了,不怕狼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祁夫人道:“娘娘放心,明兒一早我們就往各大府邸發(fā)喪,再讓侯爺和二叔即刻去莊子上將太夫人的棺枋迎回來,回頭侯爺便會讓二叔上折子丁憂了,雖不能拘他一輩子,三年的時間以足以發(fā)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了,縱然不能,屆時再想其他法子拘住他便是,絕不會讓娘娘再為他煩心?!?/br> 話音未落,顧蘊已蹙眉道:“只讓云陽伯上折子丁憂怕是不夠罷,大伯父呢,大伯父難道就不用丁憂不成?” 大伯父的位子那么關(guān)鍵,一旦丁憂,勢必立刻就要被其他人頂上,等三年后大伯父守完孝回來,金吾衛(wèi)哪里還有他的立足之地?這不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嗎,為了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顧沖,也未免太不值當了! 祁夫人笑道:“娘娘別急,這點侯爺也慮著了,侯爺是原配嫡子,太夫人卻是繼母,本朝自來原配嫡子都只為繼母守一年的齊衰即可,而不必像親子那樣須守三年的斬衰,更沒有為繼母丁憂的先例,當然,丁憂折子侯爺也是要一并上的,只皇上和禮部定然會循例‘奪情’,所以娘娘大可不必擔心?!?/br> 頓了頓,“只是有一點,我少不得要多嘴叮囑娘娘一句,依禮娘娘也該為太夫人服三個月的喪,娘娘若過些日子查出有了身孕,切記把日子往前說,若是沒有,少不得就只能委屈殿下和娘娘,得多等幾個月才能抱上皇孫了?!?/br> 顧蘊沒想到祁夫人會與自己說這個,尤其還當著大舅母和周望桂的面兒,不由紅了臉,道:“我都記住了,大伯母只管放心。大伯父不需要丁憂就好,總不能為了云陽伯一個人,坑了一大家子人?!?/br> 反正元宵節(jié)后宇文承川應(yīng)當就要出京了,總得四五月才能回來,等他回來,三個月也早滿了,她若在他離京后查出有孕,往前推個十來日也說得過去,若沒有,那少不得就只能等他回來后,再讓他那個……繼續(xù)努力了,說來前世她應(yīng)當就是個易受孕的體質(zhì),不然也不會才兩次,就有了身孕,今生她身體調(diào)養(yǎng)得比前世好了一倍不止,也許,她腹中宇文承川撒的種子,已經(jīng)在發(fā)芽了呢? 念頭閃過,顧蘊不由兩頰發(fā)燙,忙凝住思緒,向周望桂道:“母親且不必與云陽伯客氣,以往怎么待他,如今也一樣待他即可,他是做了伯爺,可上頭還有大伯父這個長兄與族長呢,還輪不到他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周望桂聞言,心里霎時多了幾分底氣,她當然知道顧蘊不待見顧沖這個父親,可她和顧沖之于顧蘊來說,到底親疏有別,萬一顧蘊如今為了名聲計,偏要開始為顧沖撐腰了呢?如今有了顧蘊這句話,她總算可以放心了,顧沖,你且給老娘等著罷! 娘兒幾個又閑話了幾句,祁夫人見平大太太一直坐在一旁沒得著機會與顧蘊說話,也該讓她們娘兒們說幾句體己話兒才是,于是沖周望桂一使眼色,然后雙雙起身笑道:“說來我們都還是第一次來東宮呢,想四處瞧瞧,開開眼界去,不知娘娘可否打發(fā)個人給我們引一下路?” 顧蘊便笑道:“自然可以,只是如今冰天雪地的,也沒什么可瞧的,大伯母與母親快去快回,說話間就該傳午膳了?!苯辛隋\瑟和卷碧進來,讓二人引了祁夫人和周望桂出去。 顧蘊這才看向平大太太道:“我瞧大舅母方才瞧了我好幾次,是有什么話想與我說嗎?” 平大太太見問,笑道:“其實也沒什么,就是想白叮囑娘娘幾句,素日去給皇后娘娘請安時,景仁宮的東西能不入口,就盡量別入口,其他娘娘宮里也是一樣,不然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著了敵人的道兒,娘娘還不知道呢,雖說太子殿下當初起了誓這輩子只有娘娘一個的,娘娘也得早日生下嫡子來,地位才能固若金湯,于太子殿下的大業(yè)來說,也添一層助力。” 顧蘊忙點頭應(yīng)了:“大舅母放心,我都省得的?!?/br> 至今她去了景仁宮那么多次,每次都少不得有宮女立刻為她奉上熱茶,她卻一口也沒真正吃進過肚子里,最多只是裝裝樣子罷了,去其他妃嬪宮里也是一樣,便是認親當日、小年夜和昨夜的宴席,雖則都有宇文承川在一旁為她保駕護航,她也只寥寥動過幾筷子而已,想取宇文承川代之的人實在太多,她不得不加倍防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