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馮綺若先前還恍然未覺,只呆呆地看著自己軟軟的手,下一瞬間才突然感覺到疼痛,爆發(fā)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大叫:“啊——” 馮綺波退后了兩步,看著她拿著自己脫臼的手不停地大喊,一臉嫌惡,仿佛在看一個小丑。 馮綺若喊得嗓子都啞了,一旁的丫鬟婆子看馮綺波一直黑著臉盯著她看,一個個都不敢上前,誰不知道現(xiàn)在府上最得勢的就是大小姐,何況二小姐這般瘋婆子的形容,誰上去救,誰不就是自招晦氣么。 馮綺若喊了半天見沒人來勸誡,一邊尖叫一邊又開始口不擇言的大罵:“你這個賤人肚子里爬出來的賤種!你就給被給糟蹋成破鞋,你憑什么和我搶宏聲哥哥!你憑什么!賤種!賤人!” 馮綺波見她左一個賤種又一個賤人,還不停地說著破鞋糟蹋之類的污言穢語,退后兩步從一個婆子懷里掏出一條帕子,又沖上前去,一把揪住了馮綺若的領子,直接將那帕子塞進了她的嘴里。 馮綺若手腕脫臼,又被馮綺波揪住了領子,只能不停地甩著手臂,發(fā)出嗚嗚嗚的聲音,依稀還是能辨別的出來罵的臟字。 ☆、十九章 “就這樣了還不能讓你住嘴!”馮綺波怒道,“你不是說你是侯府嫡女么,怎么看你的行為和個罵街潑婦一般!東街屠戶的老婆都比你有修養(yǎng)!” 她捉住馮綺若脫了臼的手腕將它又接了回去,這接骨比脫臼還要疼十倍,馮綺若被她捉著手腕,想要尖叫,但是卻被婆子的臟帕子給塞住了嘴巴,一張俏臉憋得青筋暴起,絲毫看不出原來的姿色了。 她終于安靜了下來。 馮綺波見她如此,也不想太過于為難她,畢竟還算是血緣上的姐妹,便將那帕子從她嘴里掏了出來。 馮綺若立刻軟倒在地上拼命咳嗽,那一雙杏眼□□出的光芒依然是極為怨毒,似乎要將馮綺波生吞活剝。 馮綺波冷笑一聲:“侯府嫡女做出了這種下賤事情,你讓長姐怎么救你?如今你至少還能嫁給你的宏聲哥哥,不然的話,未婚少女和旁人私通,你就等著浸豬籠吧!難道說你還想要長姐給你驗驗身,看看你是不是私德敗壞?” 馮綺若一聽,嚇得連忙垂下了眼睛。 馮綺波看見她的反應,心下頓時明了,這小丫頭還真讓她說中了,真的和穆宏聲已經(jīng)偷嘗禁果了。 怎么可以那么大的膽子! 她指著馮綺若怒道:“你真是給侯府丟了天大的顏面!” 馮綺若抬頭看向她,大聲叫到:“本該承受這一切的應該是你!你這個賤人!” 馮綺波冷哼一聲,這小姑娘竟然到這時候了還不知悔改。 垂花門旁邊人影閃過,她沉下了臉,冷冷道:“二meimei這話是什么意思,我可沒有私德敗壞,也沒有同別的男子私通,我需要承擔什么?還是說,那日訂婚宴會前,東湖一事本來就是個騙局?你在宴會上堅持我穿的是鵝黃襦裙,就是因為你想要眾人相信你的長姐已經(jīng)被人玷污?端毅王爺所說的那六個人是不是你派去的!” 此事事關重大,馮綺若就算是腦子再糊涂也要極力撇清:“我怎么知道你在東湖做了什么腌臜事情!別以為有王爺給你撐腰你就……” “放肆!”馮綺波粗暴打斷她,“端毅王爺早就將那六人審了,馮綺若,以后買兇害人的時候,記得別用自己的真實身份!” 馮綺若一臉驚恐的看向馮綺波,不敢相信:“你——你這話什么意思——” “你自己清楚?!瘪T綺波冷冷道。 她再也不想和馮綺若多言,轉身便離去了。 垂花門后面的汝陽侯聽了這一番話,差點將那纏繞在花墻上的爬山虎藤蔓扯下來一根。 馮綺波回到自己的院子,便看見馮啟蘭站在院門前,仿佛是在等她。 她平復了下呼吸,笑著迎了上去。 “長姐——”馮啟蘭的長相在四姐妹中也算出挑,笑起來極為和善,一張圓圓的小臉上長著一對圓圓的鹿眼,才十三歲就已經(jīng)顯出了幾分風姿來。 馮綺波見她的眼睛不住往自己手里拿著的燙金請?zhí)项?,心下頓時明了了她想做些什么。 她翻過年來就要及笄了,現(xiàn)下正等著議親,原本她只不過是個庶女,要么就嫁作繼室,要么就給庶子做正妻,總歸嫁不怎么樣,可是前幾日訂婚宴上端毅王給她下了端莊嫻淑的定語,這下就是連高門的嫡子都說不定能攀得上了,心中自然活絡起來,想去參加七夕宴會,好在京城的貴女圈中站穩(wěn)腳跟。 只要她不做什么過分的事情,馮綺波當然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她拉過馮啟蘭的手,笑道:“三meimei怎么過來了?” 馮啟蘭說:“meimei新得了一本話本子,覺得不錯,拿來給jiejie看看?!闭f著便將那話本子拿了出來。 馮綺波看了一眼那個話本子,依然是花前月下才子佳人的故事,不過小姑娘倒還有眼力見,知道有求于人得先送禮,就大方收下了,讓玉秀拿了下去,然后靜靜等著馮啟蘭的下文。 馮啟蘭見長姐收了話本子,便笑著說:“方才來沒找著長姐,長姐剛才是去哪里了?” 馮綺波看她眼睛一直黏在她手中的請?zhí)?,便說:“端平長公主下帖子請我去七夕宴會?!?/br> 馮啟蘭立刻露出了羨慕的表情:“真的么!那meimei恭喜長姐了!” 馮綺波笑著說:“唉,從來也沒去過,也不知道該準備些什么?!彼а劭戳丝瘩T啟蘭。 馮啟蘭連忙說:“我以前見二jiejie去的時候都不帶什么的,想來也只不過是聊聊天的宴會吧?不過我倒是聽說七夕宴會參加的并不全是貴女,還有些家未婚配的少爺……”她的眼珠子轉了轉,看向馮綺波的眼神就有些期待起來。 怪不得那么想去。在這個不知道那個平行宇宙的朝代,男女之間的規(guī)矩雖然很多,但是卻并不禁止未婚少年少女同席或者同游,特別是上游社會之間,少年少女友好相處,互稱兄妹,如果相互愛慕,稟明了父母再訂婚也沒什么不可。只要訂婚前不私相授受便好。這個社會對未婚男女之間的純友誼接受度還是很高的。 但是想馮綺若那樣和未婚姐夫私相授受的,就要受到嚴厲的社會譴責了。 七夕宴會上會有好多富貴人家的公子少爺,正好是給深閨少女選擇佳婿的好地點。 她看了看馮啟蘭,說:“既然如此,不知道寧哥兒有沒有受到邀請,他如今做了國子監(jiān)祭酒的弟子,端平長公主應當會請他的吧?” 馮啟蘭皺了皺眉頭:“寧哥兒畢竟還太小了……”又是個庶子。這世道對嫡庶分得還是很清,所以她這個庶女沒有收到邀請。而馮其寧雖然是國子監(jiān)童生,但是由于是庶出,收到邀請的可能性不大。 馮綺波說:“你且去問問看,若是他收到邀請了,我們就一同去,四meimei也得帶上,若是他沒收到邀請,我一個人帶你們那么多人去也有些不妥?!?/br> 馮啟蘭點了點頭,她其實并不想馮啟云也一起去的,馮啟云只六歲,去了之后還得連累她們照顧,但是如果開口讓長姐帶她去了,不帶另外一個庶妹終歸不好,長姐坐在那里擺明了要一碗水端平的樣子…… 馮啟蘭只能說:“那meimei回去問問寧哥兒……” 馮綺波又笑著勸道:“meimei你也放寬心,長姐自然會給你好好相看著。” 馮啟蘭被她說中心事,立刻漲紅了臉:“長姐你胡說些什么呢!” ☆、二十章 七夕節(jié)很快就到了,然而馮其寧并沒有收到什么邀請,于是馮啟蘭只能送馮綺波到垂花門前,一臉失望。 馮綺波看著這個庶妹,覺得她年紀輕輕的,心思也太多了些,便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放心吧,長姐這回去不會忘了你的。” 馮啟云臉一紅,羞澀地跑走了。 有點心思也不錯,總比老是動歪腦筋的好。 宴會辦在了端平長公主的閑露園,從下午未正開始,一直到晚上宵禁之前,晚飯前全都是自由社交。 由于原主是個智商有些問題的女孩子,京城的貴女都不愿意和她在一起玩耍,于是她生下來到現(xiàn)在十五歲了除了自家的meimei就沒什么認識的同齡女孩。等馮綺波一踏進那閑露園,一群正在聊天的女孩子就停了下來,看著她的方向指指點點。 “那不就是那個汝陽侯府家的草包么?” “她怎么來了,汝陽侯家之前不都是來二小姐的么?二小姐不來了?” “你還不知道?馮綺若在那個草包的訂婚宴上被當眾揭穿和草包的未婚夫有染呢!” “真的么我還以為是人家亂說的!” “哪里有假?我那天親自去了!你不知道那汝陽侯夫人的臉色有多黑,最后都干脆暈過去了!” “天啊,馮綺若竟然是這樣的人!不過我要是及國公公子我也不會喜歡那個草包的……” “嘻嘻……” 馮綺波將那些貴女們的竊竊私語聽得分明,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那些女孩子湊在一起都不知道能唱多少臺戲了。反正訂婚宴上的事情早就有了定論,她何必同她們爭執(zhí)。 正當她準備轉頭離開的時候,從那群女孩子中間走出了一個圓臉大眼睛的女孩,梳著垂云髻,穿著一襲煙青色的襦裙和月白的罩衫,看那料子是極為華貴的樣子。 少女走到她的面前,行了個平禮,輕聲喚道:“波兒堂妹。” 馮綺波心中一時半會想不起此人是誰,趕緊行了個平禮,叫了聲堂姐打算打發(fā)過去。 那少女卻嬉笑著說:“堂妹怕是不認得我了,我隨父親去揚州的時候你才十歲?!?/br> 馮綺波抬眼看了看她,這個小姑娘,哪個十五歲的姑娘那么健忘,十歲的時候離開的親戚,到了十五歲時候就記不起來了?她說著仿佛不怪罪馮綺波認不得她,實際上卻在拿馮綺波的智商說事。 果然她身后的貴女中又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才五年就不認識了,馮綺波果然是個蠢笨如豬的……” 馮綺波淡淡道:“怎么會不認識堂姐?你不就是大伯伯家的凌瑤堂姐么?”馮凌瑤自己說的自己五年前去了揚州,又叫她堂妹,而馮家去了揚州的只有汝陽侯的庶兄一家。 汝陽侯雖然是嫡子,卻在家中行二,上頭還有一個庶兄。不過最后汝陽侯襲了爵,這個庶兄也分家分出去了。 不過這個庶伯伯倒是有幾分本事,靠著自己考取了功名,官至揚州知府,竟然是要比汝陽侯另外一個嫡出的弟弟強了些。在揚州待了五年之后,被調回京城,必然是要擢升的。 不過由于汝陽侯的母親很不待見這個庶子,庶伯伯又調去揚州,兩家就很久沒有往來了,這次庶伯回京城,侯府里竟然沒有一點風聲。 馮凌瑤的臉色微微一變,很快又恢復了平常:“原來波兒堂妹還記得我!” “怎么會不記得,才過了五年而已,倒是堂姐,方才我進來你盯著我瞧了半天,怕是不記得我了吧!”馮綺波自然注意到了馮凌瑤的不自然,便也笑著說道。 “怎么可能!不過方才在想著波兒堂妹這幾年,出落得越發(fā)亭亭玉立了?!?/br> 馮綺波在京城素有草包美人的稱號,這個稱號雖然不雅,但是也可以看出馮綺波的智商雖然低,可是皮囊卻是一等一的好。那個馮凌瑤在揚州養(yǎng)得細皮嫩rou,面如桃花,但是似乎被馮綺波還是差了那么一點。 “堂姐這幾年倒是沒有變化,還是像五年前那樣呢!”馮綺波笑著道。 馮凌瑤差點氣歪了鼻子,五年前她離開京城的時候是個干瘦的小姑娘,去了揚州用了好多揚州那邊江南貴女的法子把自己保養(yǎng)的瑩潤可人,結果馮綺波還說她是五年前的樣子! 到底是個少女,一點也沉不住氣。馮綺波看著馮凌瑤的表情變化,微微一笑:“大伯回來,倒也沒有支會咱們一聲!” 馮凌瑤按下不滿的心緒,臉上又堆滿了燦若春花的笑容:“原本是想趕堂妹的訂婚宴的,不過沒有趕上,第二天才到,結果剛到就聽見了些……不好的傳言,覺得你家可能這幾天無暇,所以也就沒有去叨擾了?!?/br> 馮綺波看了看她,垂了眸子,露出些憂傷的表情:“我那個不爭氣的二妹,差點連累咱們侯府的名聲,不過還好,如今我家另外兩個meimei都得到了端毅王爺賜的‘端莊嫻淑’四個字,還賞了不少東西,將來也不愁嫁不出去了?!?/br> 原來她們說的竟然是真的! 她果然攀附上了端毅王!怪不得汝陽侯府出了那么難看的事情,端平長公主還會請她來。馮凌瑤原本以為,按照馮綺波的個性,訂婚宴上被爆出未婚夫和meimei有染,定然是要哭天搶地丟足了顏面,若說她沉著冷靜力挽狂瀾,她是斷然不信的,如今馮綺波就站在她的面前,她是不信不行了! “難為你了,堂姐也知道你對那及國公公子一往情深……可是如今只能眼睜睜看著你的meimei嫁過去?!?/br> “堂姐你說什么呢!”馮綺波瞪了她一眼,“我哪里對穆公子一往情深,只不過昔日有婚約而已,如今端毅王爺做主已經(jīng)將那婚約取消了,自然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她已經(jīng)不是穆宏聲的未婚妻了,現(xiàn)在還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這些“一往情深”的話實在是不妥。華昌國對未訂婚的少年少女之間的純友誼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可是如果是“一往情深”、“私相授受”,就是大丟特丟家族的顏面了。 “凌瑤表妹此話說得確實不妥。”一句話如穿竹清風,落入馮綺波耳中,那聲音干凈清冽,引得周遭的貴女紛紛側目。 馮凌瑤仿佛看見救星,連忙丟下馮綺波迎了上去:“表哥——” ☆、廿一章 來人是個長著一張標準溫柔男配臉的男子,輪廓分明,鼻梁挺直,一雙眼睛柔情似水,長身玉立。頭頂上明晃晃頂著加紅加粗的男配二字…來到這個世界那么久,馮綺波終于見到一個頭頂男配的男性角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