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郡主,眉兒父母早逝,婚事全憑姑母做主……全然不是眉兒可以左右的……”她聲音細弱,開口帶著哭腔,一句話斷斷續(xù)續(xù)說下來,一旁若云郡主已經(jīng)翻了不知道多少個白眼了。 馮綺波笑著和稀泥:“是呀,劉姑娘是皇上賜婚……” “你難道不是?”若云郡主冷冷打斷她,這會兒在劉眉兒面前,馮綺波反倒成了需要拉攏的戰(zhàn)友了,“老虎不在家,猴子稱大王,小皇嬸是不知道你不在的幾日這劉姑娘啊日日出入皇宮,逢人都是劉側(cè)妃劉側(cè)妃的叫,禮都還沒行呢吧?” ☆、七七章 77 劉眉兒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而若云郡主顯然被她這樣子激得越發(fā)憤怒,幾乎忘了自己是來看馮綺波收拾劉眉兒的,擼了擼袖子自己就要沖上去。 馮綺波連忙攔住她。劉眉兒還沒有什么過錯,并且未敬茶未行禮,算不得王府側(cè)妃,連個通房都不是,只能當是客人。若是若云郡主在這兒教訓(xùn)了她,馮綺波縱容著,傳出去,也是若云暴戾,馮綺波善妒,那朵小白蓮沒任何損失。 若云郡主也知道自己沖動了,瞧著劉眉兒泫然欲泣的樣子轉(zhuǎn)過身來,如今看著馮綺波,竟然怎么看怎么順眼起來。她攏了攏袖子,冷哼一聲:“算了,小皇嬸,此女誰知道心計多深沉!對了,明日宮中給九殿下設(shè)宴,你去不去?” 這姑娘太耿直了!竟然當著人家的面說她心計深沉。原本因為她暗戀端毅王,總是有事沒事來尋釁滋事,馮綺波對她極為不喜,但是現(xiàn)在看,反而可愛了幾分。 她說:“自然是要去的?!?/br> 若云郡主朝著劉眉兒又翻了一個白眼,冷哼一聲,也沒告別,轉(zhuǎn)身便走了。 馮綺波裝模作樣地安慰了劉眉兒一下,便又獨自回了正院。別說是若云郡主了,就連她也很不喜歡一個女孩子這幅梨花帶雨的模樣。就算是一向柔弱的馮啟蘭也不會動不動紅著一雙眼睛。女人天生對白蓮花這種生物反感,就算劉眉兒目前什么渣事都沒做,馮綺波對她的好感也已經(jīng)一點都不剩了。 一想到端毅王回來也要面對這樣一個女人,她太陽xue有點突突的疼。那中二少年不會喜歡上她吧?當初在西北,馮啟蘭的家書來的時候,她也給端毅王看過,端毅王對自己多了一個妾室的事情嗤之以鼻,指天賭咒不會正眼瞧人家一眼。但是馮綺波還是不敢確定,畢竟這個時代三妻四妾太多了,就她的渣爹汝陽侯,正室就換了三任,一大群的小妾待收拾,誰知道端毅王看見小白蓮會不會心猿意馬。 待錢大毛來傳話,說端毅王今夜宿在九殿下宮內(nèi),不回來了,馮綺波露出一個欣慰笑容。 第二日早,她起床洗漱,宮中帖子發(fā)了下來,請她前去。穿戴好走到中門,就見劉眉兒也是一身華服,梳了個婦人的發(fā)髻,站在那里等她。 她上下打量了一臉劉眉兒,上前問道:“劉姑娘這是去做什么?” 她一支喊她做“劉姑娘”而不是meimei,劉眉兒深吸一口氣,笑道:“jiejie要去宮宴,meimei也想去?!?/br> 聽若云郡主說,她自住進端毅王府之后,一直以側(cè)妃身份在宮中行走,這行徑讓馮綺波很是不喜。她笑說:“想來劉貴妃會派人來接劉姑娘,不過九殿下給本妃的帖子里頭,并未有提起你,我也不好隨便做主?!闭f著晃晃手中請柬。 若真是府上側(cè)妃,跟不跟著正妃去參加這種社交的活動,正妃有權(quán)利隨便處置,馮綺波這么一說,還是在講她并未真的把劉眉兒看做府上側(cè)妃,簡而言之,就是不打算給她名分。 劉眉兒咬住下唇,一雙眼里又將要蓄起淚來,馮綺波卻懶得瞧那作態(tài),轉(zhuǎn)身便走了出去,上了馬車。 劉眉兒環(huán)顧了四周,端毅王府的家丁小廝一個個的都眼觀鼻鼻觀心的,似乎根本就沒瞧見馮綺波方才欺負她。她臉色越發(fā)煞白,身子抖了抖,一副站不穩(wěn)的樣子。 一旁她的貼身丫鬟連忙上前來扶住她:“小姐?” 劉眉兒咬住下唇,冷聲道:“無妨,姑母給咱們的帖子呢?” 就知道小白蓮不會輕易善罷甘休,馮綺波抵達皇宮沒多久,劉眉兒就接踵而至,拿的卻是劉貴妃的帖子,穿了側(cè)妃的禮服,進宮之后,也沒同馮綺波見禮,先是拜見了劉貴妃。 馮綺波冷淡地瞧著她親密地同劉貴妃說了好長一會兒話,才仿佛瞧見她般,施施然走過來。劉眉兒對她說:“jiejie,你雖然讓meimei在王府上守著,可是姑母后來卻派人來接我,我也不好違逆……”這里圍著的都是命婦貴女,她話里話外,都指責(zé)馮綺波不肯帶她進宮。 她成為側(cè)妃也有小半個月了,雖然連端毅王的臉都沒見著,但是卻在宮中行走多時了,那些貴女命婦的,大都認識。 馮綺波皮笑rou不笑:“我哪里有這個資格叫劉姑娘替我守端毅王府呀?” 劉眉兒笑容又是僵在臉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一雙大眼睛迅速地紅了起來。馮綺波立刻將臉轉(zhuǎn)了過去,笑意盈盈:“劉姑娘怎么了?難道是我剛才說錯話了?” 劉眉兒的聲音迅速帶了些哽咽:“jiejie怎能這樣說,jiejie這樣說是看不上meimei了?” 馮綺波挑了挑眉:“劉姑娘是王府上的客人,我怎能讓你來cao勞王府中的瑣事?” “jiejie……”她含嗔帶怒地看了她一眼,瞧得馮綺波差點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劉姑娘?!彼龜[正了神色,“如今王爺尚未同你行禮,你也未入玉牒,還是先別叫我jiejie,同旁人一樣,叫我一聲端毅王妃吧?!?/br> 劉眉兒的臉色頓時煞白。 馮綺波瞧見若云郡主和端平長公主聯(lián)袂施施然而來,便轉(zhuǎn)身不去看這朵揮不去的小白蓮,連忙朝著若云郡主走去。 若云郡主見她來,擺出了一張臭臉,但是瞧見她身后的劉眉兒,立刻唰地一下,換上了一副閨蜜之前的嗔怒模樣,走上前去,一把拉住馮綺波:“你怎么把她帶來了!” 馮綺波冷聲說:“若云郡主覺得我有那么好事,將她帶來。” 若云冷哼一聲:“也是,雖然你是個草包,辦事也不會那么不走心,怎的,她難道是叫她那個好事的姑母給招來的?” 馮綺波點點頭,雖然她對若云郡主“草包”的措辭極為不忿,不過在共同的敵人面前,這點小瑕疵就忽略它吧。 若云郡主將她拉向一旁,斜眼瞧了瞧那幾乎要暗自垂淚的白蓮劉眉兒,說:“你打算怎么處置她?” 馮綺波有心想逗一逗若云郡主,便說:“她既然是皇上賜給端毅王的,我能有什么辦法?若是端毅王喜歡,收下了,我也多個姐妹?!?/br> “姐妹?!”若云郡主差點尖叫起來,“你拿她做姐妹?馮綺波你是在開玩笑么!小皇叔身邊怎么能有這種心機深沉的女子!我寧愿他身邊只有你,好歹你還能替他燒燒敵軍的大營!” 馮綺波理解她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不愿意端毅王身邊出現(xiàn)任何別的女人。馮綺波立過軍功,她自我催眠了好久,勉強算是能接受了,可是一個劉家的女孩子,還長得這么一副討人厭的樣子,實在是讓她難以忍受。 “好了?!瘪T綺波搬出了一副長輩的樣子,安慰道,“你小皇叔的事情我也左右不了。” 若云郡主扁了扁嘴:“若真是要給小皇叔納側(cè)妃,還不如讓我母親選幾個人去,定是要比那個劉貴妃選的人要好!” 馮綺挑了挑眉:“多謝郡主美意了?!边@孩子為她小皇叔的婚事還真是cao了大心了! 人群安靜了下來,帝后同太后入場了,馮綺波垂了首坐到一群命婦中間去,劉眉兒本想坐過來,可她左右全都滿了,根本沒有她能擠得下的位置,只能悻悻然坐到了劉貴妃的身邊去。 宴會如期舉行,主題是為了給九殿下接風(fēng)洗塵,故而主角是九殿下和皇后,端毅王后來才到,吃了一半,乘著觥籌交錯推杯換盞混亂之際,蹭到女賓席后頭,朝著馮綺波一個勁的使眼色。 馮綺波擦了擦嘴,和周圍命婦告了一聲歉,起身走過去。 端毅王一把摟住她,昨夜因為想到府上還有一個大麻煩,干脆就避居在九殿下這里不回去了,但是在西北那么久夜夜都有馮綺波陪著,昨夜著實感受到了什么叫孤枕難眠。 馮綺波將端毅王推開,此處雖然沒什么人,可是不遠處就是宴會現(xiàn)場,他怎可如此孟浪?她指了指劉貴妃身旁眼睛一個勁朝著這邊瞟的劉眉兒說:“喏,別以為這里就沒人瞧見了,總有人眼睛盯著呢?!?/br> 端毅王瞧著這女子面生,穿著一副側(cè)妃禮服,卻坐在了劉貴妃身邊,當下猜著了七七八八:“這莫非就是皇兄賜給我的側(cè)妃?” “真是個妙人,王爺覺得如何?” 端毅王拉著馮綺波又走了遠了些,這回劉眉兒的目光是斷然落不到這里了,他將馮綺波在懷里摟了一會兒,才說:“看那個樣子,若是放在西北戰(zhàn)場上,早就死無全尸了,這般柔弱的樣子留著有什么用?!?/br> 馮綺波聽不出來他是在恭維她還是真喜歡女漢子這一款,不過對這個回答極為滿意,笑了笑任由端毅王將她摟住了。 “皇兄給我放了三個月的假期,咱們?nèi)e莊上住著吧?”他抱了馮綺波一會兒,將頭埋在她的肩膀上,嗅著她發(fā)間香氣,說。 何必要把富麗堂皇的王府留給劉眉兒?她想了想,說:“也行,不過得把東西也都搬到別莊上去?!?/br> 端毅王點了點頭,打了一個響指,一個侍衛(wèi)跑了過來,端毅王吩咐了兩句,他立刻又一路小跑著出宮了。 ☆、七八章 78 若說端毅王只有一點好處,那就是辦事有效率。 傍晚回府的時候,一進門,馮綺波就發(fā)現(xiàn)原本富麗堂皇的王府變得仿佛被人抄過一般,頓時一片光禿,就連中門前的那座假山都不見了蹤影,她轉(zhuǎn)頭看向端毅王,難道一個下午的時間,他就把整個端毅王府都搬去京郊別院了? 劉眉兒的馬車隨后而至,她乘坐的不是端毅王府的車輦,而是劉貴妃派來的。她施施然從馬車上下來,走到門口,剛想對著馮綺波和端毅王行禮,卻瞥見一下午突然變得光禿禿的庭院,繡眉微微蹙起,輕聲喚道:“王爺,這……是怎么了?” 端毅王目不斜視,攬過馮綺波,答道:“哦,本王和王妃想去京郊的別院住段時日,不過別院里沒有什么裝飾,就把王府上的暫且搬過去了?!?/br> 劉眉兒上前一步,朱唇微張,方想要說些什么,馮綺波擺了擺手道:“王爺,我看現(xiàn)在這里也搬空了沒法住人,要不我們就連夜趕去京郊別院吧?!?/br> 端毅王連忙附和:“王妃所言甚是,備下馬車!我們連夜趕去京郊別院!” 這擺明了不想帶上劉眉兒的做派讓劉眉兒心中一驚,連忙上前嬌聲喚道:“王爺,妾身……妾身……” 端毅王冷冷道:“劉姑娘,這么晚了,便回客院好好休息吧。”一句話,讓劉眉兒從南配院搬到了客院。 “可是妾身是皇上賜給王爺?shù)摹彼桓实叵胍q解。端毅王未婚前是京城少女的夢中情人,她也肖想過,現(xiàn)在姑母給了她這么一個機會,她怎能不好好把握?可是端毅王為什么對她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馮綺波憋著想笑,可還是擺出了一張嚴肅臉來:“王爺,劉姑娘原先住的是南配院?” “南配院?”端毅王露出了驚異的神情,“怎么回事,我以為劉姑娘尚未行禮,不算正式過門,也沒給你敬茶,當住客院,南配院我以為沒人住呢,因此就派人將里頭的東西給搬空了……” 馮綺波看他玩性大發(fā)竟然自己先演上了,便也端正了神色說:“那可如何是好?” 端毅王嘆息道:“罷了罷了!客院里頭的東西一應(yīng)俱全,劉姑娘住著想來應(yīng)該不會委屈。” 劉眉兒見他夫妻二人一唱一和地演雙簧,一雙手手指都快扣進rou里,半晌期期艾艾開口,還未說出半個字,一雙眼淚就唰地滾落了下來,看著端的可憐,連馮綺波都想上前好生安慰。 “王爺,王妃,妾身……” 可是那趕她去客院的事情偏偏是王爺做的,馮綺波自回來之后行事四平八穩(wěn)的她根本沒有捉到什么錯處,現(xiàn)在連告狀都不能……下午還白白被若云郡主給羞辱了一頓。 馮綺波看著她一雙眼睛滿含恨意,搖了搖頭道:“罷了罷了,劉姑娘,今夜你就在客院將就一下吧,明日本妃派人給你將南配院收拾出來。” “jiejie!”劉眉兒哭道,“妾已經(jīng)是王爺?shù)逆?,如何能住客院,妾身實在是不堪此等……?/br> “羞辱?”馮綺波冷冷打斷了她,“劉姑娘此言差矣,你一未遞庚帖給我這個當家主母,二又自作主張在未同王爺行禮的情況下搬進南配院,我并未說你什么。難道你認為王爺做的有錯?若是放在尋常人家,你這樣情況的確實應(yīng)該住的客院?!?/br> “jiejie!” “你莫要喊我jiejie。”馮綺波淡淡道,“你現(xiàn)在還是黃花閨女呢,為何總是這樣自輕自賤?” “皇上給妾身指婚,讓妾身來服侍王爺,妾身如何算不得是王府上的側(cè)妃?如何不能叫你一聲jiejie……jiejie!你怎能如此折辱妾身!” 劉眉兒越說越激動,那梨花帶雨的樣子讓人好生憐惜,馮綺波只得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之詞尚未出口,劉眉兒便將她的手拍開了。 端毅王見她如此作態(tài),便懶得同她繼續(xù)糾纏下去,對馮綺波說:“我們走吧?!?/br> 馮綺波點了點頭,兩人揚長而去,只剩劉眉兒一人在門口哭得瑟瑟發(fā)抖。 京郊別院并不遠,雖然半夜出城費了一番周折,端毅王府的車駕還是在后半夜抵達了別院。馮綺波一進房間就倒頭大睡,太累了,原先在汝陽侯府中對付何氏張氏還未覺得如此疲倦,這番去了趟西北,倒是對女人家斗嘴的事情厭煩起來,和劉眉兒沒說兩句,就覺得脫力。 端毅王見媳婦累成這樣,心疼嘆氣,拿了熱毛巾幫她擦了擦手腳,就由著她去了。 馮綺波一夜好眠,連個夢都未作半點,早晨醒來,端毅王不知何時睜的眼,用胳膊撐著腦袋盯著她看。 馮綺波扁了扁嘴,正欲起身,端毅王突然笑道:“波兒,你昨夜喚我的名字了?!?/br> “是么?”她淡淡道,她昨天一個夢都沒做怎么可能還會說夢話,端毅王一定是在胡扯。 見媳婦不吃這一套,端毅王一把拉住馮綺波又開始撒起嬌來:“好啦波兒,這么早起床做什么,皇兄才給我放了假,多休息一會兒吧?” 在西北兩個月,馮綺波自詡早就知道端毅王性子,他一露出這個表情來,她便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要在上面?!彼龜嗳坏馈?/br> 端毅王愣了愣,不過媳婦素來直白,不過上下問題關(guān)系為夫的顏面,于是他果斷拒絕:“不行。”在西北的那幾次像是打仗一樣,自己根本沒有占到什么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