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jié)
閔恭說道:“阿錦,時候不早了,你也該回去歇著了。眼下人越來越多,如今……”sao孔雀三字,當(dāng)著崔錦的面,閔恭無路如何也說不出,他輕咳了聲,改口道:“如今某人又出現(xiàn)了,只會引來越來越多的人,等會人一多容易受傷。” 崔悅說道:“王爺說的是,錦meimei先回去吧?!?/br> 一旁的王珰癡癡地看著畫舫上的那一抹人影,壓根兒就沒有留心崔錦這邊的狀況。 而就在此時,畫舫上的巫曲畢,浣花河邊上的人們先是有一瞬間的沉靜,隨后爆發(fā)出喝彩之聲,夸贊的聲音亦是起此彼伏。 畫舫驀然停了下來。 粉色的河燈越飄越遠(yuǎn),已然只能見到一片模糊光影。 浣花河從未如此安靜過,幾乎是所有人都望向了河中的畫舫,只見窗子的人影站了起來,緩慢地離開。然后“吱呀”的一聲,船板上原先緊閉的木門打了開來。 眾人不禁有些失望。 原以為出來的人會是巫子謝恒,豈料卻是一個稚齡小童。小童清清嗓子,說道:“郎主意已決,巫曲名為《錦華》?!?/br> 人群中登時嘩然起來。 乞巧佳節(jié),巫曲得以賜名,為《錦華》。 王珰倏地看向了崔錦,眼神里平添幾分幽怨與妒忌。想起方才的河燈,再想起巫曲得名,她的心登時如同還未熟的果子,又苦又酸。 閔恭的眉頭輕蹙了下。 崔錦垂下眉眼,說道:“時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闭f罷,月蘭已喚來了馬車。閔恭一直站在原地,看著崔錦上了馬車。馬車行了十多步時,驀然停了下來。 閔恭見得有一道黑影出現(xiàn)馬車身前。 他定睛一看,認(rèn)出了那道黑影正是謝五郎身邊的隨從。此時,崔悅向往地說道:“錦meimei能得謝家五郎的傾心相待,真教人羨慕呀。怕是只要是個姑娘,再鐵再硬的心也會化成繞指柔吧。” 說著,她輕嘆一聲,微微欠身行了禮,帶著侍婢離開了。 閔恭定定地看著遠(yuǎn)處的馬車,眸中黑如子夜。 . “大姑娘,您可是要去謝家五郎的畫舫?”月蘭擔(dān)憂地問。 崔錦說道:“不必?fù)?dān)心,即便謝五郎不來邀請,我也會主動找他。”他送了她一份大禮,于情于理,她都該去感謝一聲。 若非謝五郎,她也不會想到自己的夢境有朝一日竟會成真。 此時的畫舫已經(jīng)行到了一處偏僻之地,浣花河的四周已無了放河燈的姑娘。崔錦吩咐月蘭與馭夫在此處等著,隨后帶著阿宇踏上了畫舫。 阿墨早已在舫上候著,見到崔錦,行了禮。 “巫女大人,郎主在里頭。” 崔錦瞧了他一眼,說:“阿宇你也在外頭候著。” “是。” 阿墨心中嘀咕了聲,崔氏也太小看郎主了,郎主又非那等吃人的妖物,何必帶著隨從上來。且據(jù)他多年的經(jīng)驗,這個當(dāng)年在樊城里膽小如鼠的阿宇現(xiàn)今已有了絕佳的身手,方才踏上船板時,他走路無聲,顯然是練過的。 思及此,阿墨不禁打量多了阿宇幾眼。 阿宇面不改色地站在一旁,任由阿墨打量。阿墨見狀,眼里添了一分贊賞之意。 崔錦進(jìn)了里頭。 她第一眼就見到了謝五郎。 他坐在琴案前,手指撥弄著琴弦。 “兩年不曾相見,如今的阿錦之風(fēng)華如朗朗明日,璀璨而耀眼?!?/br> 崔錦坐在他的身前,說:“《錦華》便是如此命名?” 謝五郎說:“你可喜歡?” 崔錦不答,卻問:“今夜的河燈……” “是。” 他含笑又道:“你可喜歡?”他說此話時,聲音是如此的溫柔,與她之前所認(rèn)識的謝五郎大為不同。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人如今用這般小心翼翼的語氣問她,崔錦很難說出不喜歡三字。更何況,她是喜歡那些河燈的,河燈小人兒舞霓裳,便像是一場夢境一樣。 崔錦思及此,開口道:“甚美。” 謝五郎低笑出聲。 他曉得阿錦喜歡所有美好的事物,能得她一個“美”字,便是打心底喜歡了。 謝五郎擱下了五弦琴。 他起身說道:“今日乞巧,往年燕陽城中必有煙火。如今畫舫所停的是觀看煙火的最佳位置。以前我曾與王四郎來過?!?/br> 雖見不到,但聞到那股硝煙味,便如同心中也綻開了煙火一般。 他開了另一扇門,與崔錦行到畫舫另一邊的船板之上。 夜沉如水,天上繁星璀璨。 兩人站定之時,“咻”的一聲,煙火在夜空中綻開,像是在夜空中盛開了一朵巨大無比的花,有著絢麗奪目的色彩。 她目不轉(zhuǎn)睛,看得全神貫注。 此處極其寂靜,天地間仿佛只剩下夜空中的炫麗煙火。 “阿錦,我欲以正妻之位迎娶你,你……意下如何?” 最后一朵煙火在空中緩緩盛開。 崔錦怔怔地看著謝五郎。 “為什么?” “我原想娶的正妻應(yīng)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她有最好的家世,最好的才情,還有最美的容貌。而這些你都沒有,可是盡管如此,我還是想娶你。你離開了兩年,我憤怒不已,甚至想過要將你關(guān)進(jìn)地牢里,日日夜夜折磨你,讓你不得善終。天底下沒有人敢如此欺辱我謝恒。然,再次遇見你,我卻舍不得了,還是想娶你?!?/br> 他甚至尋過宮里的巫醫(yī),只是巫醫(yī)也束手無策。 直到崔錦再次出現(xiàn),他方漸漸明白,他是得病了,得了相思病。 病已入骨,無藥可醫(yī)。 他說得如此誠懇,如此真切,頭一回將心底的自己徹徹底底地剖出來,放到了崔錦的面前。 可是她卻說:“我不愿意?!?/br> 煙火散落,大地恢復(fù)寧靜,謝五郎的面孔染上了一層蒼白。 . 崔錦睡不著。 她在榻上翻來覆去,閉眼睜眼的,動靜大得連侯在外間的月蘭都聽見了。她起身前來,問:“大姑娘可是身子不適?” 床榻上飄出一句輕描淡寫的話。 “無?!?/br> 月蘭放心了,退回了外間。 而崔錦在與月蘭說完話后,更加睡不著了。她索性從榻上爬了起來,開了窗子,對著外頭的月光坐到了天明。 一夜無眠后的崔錦,第二天她的神色略微有些差。 不過幸好有胭脂覆面,擋住了她發(fā)青的眼圈。 她正準(zhǔn)備坐上馬車去宮城上朝時,一輛熟悉的馬車在屋宅前停了下來。車簾掀起,探出了閔恭的半個身子,“一起?” 崔錦并無異議。 兩人坐在馬車?yán)镱^。 閔恭打量著她,問道:“今日怎么用了胭脂?” 崔錦失笑道:“女兒家用胭脂不是正常之事么?” 閔恭卻道:“可自你上朝以來,便一直是不施粉黛。怎么今日不一樣了?” 崔錦輕咳了聲,說道:“義兄果真心細(xì),昨天一夜無眠,今日起來臉色頗差,便用了點胭脂遮擋?!?/br> “一夜無眠?為何無眠?”他的語氣有些咄咄逼人:“昨夜你去了謝五郎的畫舫?” 崔錦輕咳了一聲。 “是?!?/br> 閔恭道:“不過是一點小伎倆便將你哄得飄飄然?夜里都歇不下?謝五郎給你下了什么蠱?讓你如此為他著迷?你的心到底又是什么做的?” 崔錦頭有點疼。 她說道:“我……” 閔恭冷笑了一聲。 “你莫要再喊我義兄。你如今還愿應(yīng)著我,不過是你還需要我這座靠山罷了。” 崔錦一聽,心中氣急了。 她也惱了。 “停車!” 說罷,她掀開車簾,跳下了馬車。如今天還未亮,街道上并沒有多少人,只有幾輛匆匆經(jīng)過的馬車,也是通往宮城的方向,估摸著是上早朝的大臣。 崔錦心里惱怒極了。 她越想便越氣!閔恭這話是幾個意思?她與他之間從最開始便是交易的關(guān)系,而后在沙場之上方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可是那并非男女之情。 她也曾明確地與他說過。 他明明也應(yīng)承了自己,不提男女之情的?,F(xiàn)在卻惱怒成這般模樣,還說這么混賬的話。從上戰(zhàn)場那一刻起,他們之間就是互惠互利,誰也沒有欠了誰,如今他竟一副她欠了他,她只能依靠于他的模樣,這讓她怎能不惱不怒? ☆、第一百零四章 將近宮門,崔錦身后響起了閔恭的聲音。 “阿錦。” 崔錦佯作沒聽到,走了兩步??墒寝D(zhuǎn)眼一想,在踏出第三步時,她又冷靜下來。她轉(zhuǎn)過身,看向閔恭。閔恭大步前來,討好地道:“我夜里睡得不好,方才與你說話時還未睡醒,所以說了胡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