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jié)
對于王珰成為良娣一事,阿宇頗是不解。 成為太子良娣,于燕陽城眾多貴女而言,是件大喜事。而王珰試圖算計自家大姑娘,險些毀了大姑娘的清白,如此陰險之舉,可大姑娘卻白送了她一件大好事。 崔錦說道:“成為良娣,有人喜之,有人悲之。王珰自視甚高,又乃王家嫡女,即便是良娣,可始終是妾,且她一心愛慕謝家五郎,如今卻淪為他人妾侍,想必一輩子都會意難平。” 阿宇動動唇,又道:“到時候太子登基了,她便是后宮妃嬪,有王家作為娘家,貴妃之位也是指日可待。到時候……到時候……”他咽了口唾沫,說道:“她若要為難大姑娘……” 阿宇始終想不通,就算讓王珰意難平了,到時候太子登基后,對于自家而言無疑是為自己創(chuàng)造了一個強(qiáng)勁的對手。 崔錦搖搖頭,語重心長地對阿宇說道:“太子有兩個弟兄,皆受皇帝寵愛。” 她點(diǎn)到即止。 阿宇恍然大悟,說道:“小人明白了,還是大姑娘看得長遠(yuǎn)?!贝蠊媚锶绱艘徽f,想必已經(jīng)窺得天意,將來能登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的人,估摸不太可能是太子了。 不過阿宇還有一事不明。 他問道:“小人冒昧問一句,如今大姑娘與謝家五郎……” 兩個人之間的關(guān)系撲朔迷離,既不像以前在洛豐那般,也不像陌路之人,似乎從太子那一次的事情后,大姑娘與謝家五郎之間變得有些不一樣。 他輕咳一聲。 “大姑娘可是要嫁給謝家五郎?” 崔錦笑道:“我們?nèi)缃竦臓顩r,我很是滿意。成親之事,也無需cao之過急。合則來不合則散?!?/br> 阿宇說:“大姑娘心胸如此開闊,小人佩服?!彼钦嫘呐宸蠊媚锏模髅魇桥由?,可是卻敢于打破世俗,如今連感情之事都如此豁達(dá)。他想起大郎之前在燕陽時評價大姑娘的話,大郎當(dāng)時說,他這位阿妹,從小聰慧,可一碰感情之事便拖泥帶水的,像是變了個人一般。如今大郎若是見到大姑娘這般摸樣,定會欣慰。 兩年的邊關(guān)生活讓大姑娘變得不一樣了,就連遇上感情之事也不再拖泥帶水。 她有自己的想法,還敢于實行,在這個時代里脫穎而出,如同黑夜中綻開的鮮花,那般特別,那般惹人注目。 . 忠義王府。 小廝奉上了熱茶。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閔恭一眼,忐忑地道:“王爺,喝杯熱茶解酒吧。酒喝多了傷身呀。您……您……”他的目光落在滿桌的酒盅上,心里極其擔(dān)憂。 今日乃休沐日,王爺從昨夜開始就一直在喝酒,酒盅上了一壺又一壺,一踏進(jìn)廳堂,滿堂酒味,刺鼻之極。 閔恭打了酒嗝。 他說道:“不必,再拿一盅酒來。圣上之前賜了一壺花雕,藏在酒窖中,你且去拿來?!?/br> 小廝還想多說什么,閔恭直接睨他,粗著聲音說道:“拿酒來?!?/br> 小廝登時噤聲,連忙退下。 廳堂里很快便只剩下閔恭一人,他手執(zhí)酒杯,此時已是微醺。他微瞇著眼,酒杯在指間搖晃,眼神有些迷離,似是沉思,又似是在回憶什么。 仿佛想到了什么,閔恭仰頭將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小廝進(jìn)來了。 閔恭掃了他一眼,皺眉道:“酒呢?” 小廝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回……回王爺?shù)脑?,外邊……?/br> 不等小廝說完,閔恭便打斷道:“我說了,今日誰也不見。你們沒聽懂我的吩咐是不是?無論誰來都趕他離開?!?/br> 小廝鼓起勇氣說道:“可……可是外邊的是巫女大人。” 閔恭愣住了。 好一會,他才回過神來,三分醉意全消。 “讓她進(jìn)來吧?!?/br> 說此話時,他是面無表情的。 小廝是知道的,忠義王府里的人誰不知道他們家的王爺傾心于巫女崔錦,可惜襄王有夢神女無心。且近來整個燕陽城的人都知道謝家五郎與巫女大人舉止親密,兩人之間不像是同僚,更像是……一對夫妻。古語有云夫唱婦隨,到了巫子與巫女身上,則不僅僅是夫唱婦隨,還有婦唱夫隨。 小廝擔(dān)憂地看了閔恭一眼,方應(yīng)聲離去。 . 片刻后,崔錦施施然而來。 一進(jìn)屋,她便聞到了一股濃厚的酒味。她的眉頭登時輕蹙。閔恭眼角的余光掃來,淡淡地說道:“你今日怎么過來了?” 崔錦說道:“酒多傷身?!?/br> 閔恭不以為意,說道:“怎么過來了?” 崔錦徑自在閔恭的左側(cè)方坐下,她說道:“今日有事與義兄說。” 閔恭挑眉道:“莫非無事你便不過來了?”他瞥她一眼,又道:“是了,你如今與謝家五郎和好了,心思都在情郎身上了,哪里還有時間來我這兒?” 此話一出,閔恭自個兒都聽出了幽怨之意。 他眉頭皺道:“你有什么話要與我說?”言下之意,大有你有話就快說。 崔錦說道:“義兄最近與九皇子走得近了。” 閔恭說道:“謝恒那廝與你說的?” 崔錦沒有回答,她低聲說道:“義兄尚未在朝中站穩(wěn)跟腳,切莫自斷前路。你曉得的,陛下能任由你胡作非為,在燕陽城肆無忌憚,其一便是你乃新貴,從未與任何一派的皇子有所牽扯。” “謝恒與你說的?” 崔錦說道:“都是阿錦的真心話。” 閔恭冷笑道:“謝五郎站在五皇子那一邊,自然不希望我站在九皇子一邊。阿錦,你與情郎和好后,你當(dāng)真能毫無顧忌地幫我嗎?若遇到利益沖突之事,你幫謝恒還是幫我?” 崔錦皺眉道:“義兄,這與謝五郎無關(guān)?!?/br> 閔恭喊道:“拿酒來。” 登時有小廝捧了酒盅進(jìn)來,閔恭這回酒杯也不用了,直接拿著酒盅喝。他大口大口地灌下,如同牛飲。崔錦說道:“義兄,別喝了……” 她正想上前奪走他手中的酒盅,閔恭避開了。 崔錦嘆了聲說道:“前一句是謝五郎說的,后面都是我自己的真心話,與謝家五郎半點(diǎn)關(guān)系也沒有?!敝x五郎那個愛吃味的人,怎么可能會告訴她這么多跟閔恭有關(guān)的事情。 閔恭自是不信。 崔錦再次上前,又被閔恭避過。 她只好作罷,整個人也不吭聲了,就坐在閔恭的不遠(yuǎn)處。他一口一口地喝,她就一眼一眼地看。終于,小片刻后,閔恭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說道:“你已經(jīng)窺測出了天意?”他的眼睛微亮,問道:“是哪一位皇子?” 一想起謝五郎,他的眼神微暗。 “是五皇子?” 崔錦說道:“我沒有窺測出,也不知是哪一位皇子,”微微一頓,她說道:“隨著年紀(jì)的增長,太子愈發(fā)無能。義兄應(yīng)該知曉,朝中越來越多的人不看好太子??墒遣还苁悄囊晃换首?,如今的我們只能遵循圣意。” 閔恭淡淡地道:“是么?” 崔錦頷首。 閔恭不可置否地一笑,說道:“謝五郎讓你說的?” 崔錦的眉頭再次緊皺,她說道:“為何義兄不信我?我又怎會害義兄?” “你是不會,謝五郎未必?!?/br> 崔錦抿住唇角,半晌,她道:“既然如此,我也無話可說?!闭f罷,她起身準(zhǔn)備離去。走到門口的時候,閔恭驀然飄來一句。 “謝五郎不是好人。” 崔錦登時停下腳步,她轉(zhuǎn)過身,直勾勾地看向閔恭。 她頭一回如此坦白地道:“義兄,若有朝一日我失去窺測天意之能,你可會傾心于我?若我一開始便沒有上天所賜的神技,義兄又可會看我一眼?” “我不回答假設(shè)的問題?!?/br> 崔錦說道:“我知道義兄有野心,可是義兄也知道你若要娶了我,皇帝不會高興。義妹與妻子是兩回事。想必義兄也明白如今最該做之事是讓皇帝安心。這些事情,義兄自個兒也想得通。還請義兄仔細(xì)掂量,你要的是究竟是什么?” 說罷,她不再言語,微微頷首便離開了忠義王府。 閔恭陷入了沉思。 ☆、第一百零八章 崔錦離開了忠義王府。 一輛馬車慢慢地上前,停在了崔錦的面前。崔錦看了一眼,無奈地扯了下唇。阿墨從馬車一旁走出來,低聲喊道:“巫女大人。” 崔錦說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不必多說?!?/br> 說罷,她擺擺手,縱身一躍,上了馬車。果不其然,一抹熟悉的素白人影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謝五郎含笑道:“出來了?” 崔錦坐在了謝五郎的對面。 她很是無奈地道:“你怎么來了?” 謝五郎淡淡地道:“剛好路過?!?/br> 外頭的阿墨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崔錦與謝五郎都聽見了。謝五郎依舊面不改色地道:“累么?” 崔錦不由失笑,心想謝五郎當(dāng)真變了不少。若是以往他吃味的時候,定會霸道地直接命令她,不許再去忠義王府,不許與閔恭有任何接觸。而如今他整個人變得柔和了,即便那一絲霸道尚在,可也是溫柔的霸道。 她說道:“不累,這次多謝你提醒我。若非是你提醒我,我也不知義兄有這樣的舉動。過去那兩年我們在戰(zhàn)場上相互扶持,于我而言,他便如同親人般的存在。” 謝五郎說道:“我非小氣之人,是你的義兄便是我的義兄。” 崔錦聽到此話,登時笑出聲來,調(diào)侃道:”你若非小氣之人,你給我說說誰才是小氣之人?!?/br> 謝五郎氣定神閑地道:“閔恭。” 崔錦立即被嗆了一聲。 她橫了他一眼后,方想起謝五郎是目不能視物的。她嗔道:“方才五郎還說我的義兄便是你的義兄,如今卻說我義兄是小氣之人,這不是也罵了我么?” 不過此話,崔錦也只是戲言,并未放在心上。 她坐在了謝五郎的身側(cè),低聲問:“太子殿下那邊這幾日來怎地都沒有動靜?如此并不像太子殿下的作風(fēng)?!?/br> 謝五郎問:“你察覺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