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jié)
而此時,謝五郎開口道:“五山在何處?” 崔錦色變:“恒郎!” 謝五郎說道:“還請幾位神醫(yī)退避?!贝嗽捯怀?,在場之人都明了了,紛紛退下。很快的,廳堂中便只剩謝五郎與崔錦兩人。 崔錦掙脫開謝五郎的手,說道:“稍有不慎,付出的代價便是性命!” 謝五郎說:“你怎知我熬不過去?” 崔錦反問:“萬一呢?” 謝五郎輕笑一聲:“在謝恒的心中,從未有過萬一?!彼斐鍪郑胍ノ兆〈掊\的手,卻碰了個空。他的面上浮起苦澀的笑,“阿錦,你看,我見不到你,連你的手也碰不到,且也不知你的模樣。我多想看你一眼,百年之后在地府中我也能認出你來?!?/br> 崔錦登時心疼極了。 她握住了謝五郎的手,謝五郎反握住,十指緊緊地相扣。 “阿錦,我活在黑暗中三十年,如今有機會重見光明,哪怕希望甚微,我也想試試。不管有多難熬,想到有你我便會咬牙撐下去?!?/br> 崔錦心軟了。 . 次日,謝五郎立即派了人前去五山采摘玨草。 為了能熬過以毒攻毒的那一段時間,幾位神醫(yī)商量了下,要求謝五郎這幾日修身養(yǎng)性,不沾女色,每夜泡足兩個時辰的藥浴,以達強身健體的功效。 然而萬事俱備之時,前去五山采摘玨草的幾位暗衛(wèi)卻是沮喪地歸來。 阿白說道:“我們尋遍五山之巔,不見玨草?!?/br> 華神醫(yī)不敢置信地道:“不可能,五山之巔必有玨草??墒悄銈儗ゅe了地方?” 阿白肯定地道:“我已經依照華神醫(yī)所畫的圖紙,每一寸都尋了遍,并沒有玨草的蹤影。若說……”他似是想起什么,又道:“墨色的草,我們只尋到指甲大小的碎葉?!?/br> 阿白從衣襟里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攤開。 華神醫(yī)眼睛一亮。 “對,這就是玨草?!?/br> 崔錦面色頓變:“如此說來,玨草是被人摘去了?!彼⒓捶愿赖溃骸鞍⒂?,去五山附近張貼啟事,誰家有玨草,千金換之?!?/br> ☆、第一百一十五章 數日一過,五山附近竟是連丁點消息也沒有。崔錦開始在府中作畫,試圖問鬼神。然而,畫中并沒有任何提示。 崔錦不愿就此放棄。 謝五郎安慰崔錦,說道:“尋不到也沒關系,玨草還會再生,等明年開春便是。” 此時,月蘭匆匆走入,遞上了一張請?zhí)?。她小聲地說道:“少夫人,是王良娣的。”崔錦微怔,是王珰?自從王珰嫁給太子當良娣后,她便再也沒有注意過王珰的消息。 崔錦打開請?zhí)?,匆匆一掃,眉眼間登時添了分怒色。 謝五郎問:“王珰說了什么?” 崔錦說道:“請我過去東宮賞花?!?/br> 謝五郎說道:“還有呢?” 崔錦低聲說道:“并無其他?!?/br> . 下午時分,崔錦帶上幾個暗衛(wèi)還有月蘭前去東宮。崔錦很快便見到了王珰。許久未見王珰,她清瘦了些許,即便著華衣,可眼中的憔悴與落寞卻顯而易見。 王珰身邊的侍婢說道:“大膽,見到良娣怎么不下跪行禮?” 崔錦氣定神閑地道:“王良娣是否忘了一事?即便是見到皇子,身為巫女的我也無需下跪行禮,何況是太子的側妃?” 側妃二字聽在王珰耳中極其刺耳,她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墒且幌氲剿掷镉写掊\想要的東西,她頓時又忍了下來。 她恢復了平靜,說道:“是疏于管教,來人,將這不懂禮的侍婢帶下去?!闭f著,王珰的目光又落在了崔錦身上。她想起了當初在洛豐見到的崔錦,那時的她不過是小門小戶之女,與她是天與地的差別。而如今她竟然嫁了五郎,成了五郎的正妻,還讓五郎說下此生不再納妾的諾言! 她好恨呀。 這些明明都該是她的呀。 思及此,王珰內心深處的恨意又深了幾分。她一直找著機會報復崔錦,報復謝五郎,終于皇天不負有心人,她得知崔錦與謝五郎要尋找玨草,不管崔錦尋玨草做什么,她知道他們極其渴望這株玨草。 她今天一定要羞辱崔錦,以泄心頭之恨! 崔錦不欲與王珰多說,她開門見山便道:“玨草在何處?” 王珰輕蔑地笑了聲。 “你以為你想要我便會給你?你若能讓我高興了,我再考慮考慮。你將我害得如斯境地,崔氏阿錦你心中可有一絲愧疚?” 崔錦冷笑道:“何來愧疚?王珰,你當真以為我不知當初的事情是你動的手腳?若非恒郎出手相救,恐怕與太子扯不清的人變成了我。不過……”她居高臨下地看著王珰:“我并非你,你只能依靠你的家族,你的清白被毀你只能乖乖嫁給太子。而我是巫女,我依靠的人是我自己,只要我不愿沒有人可以強迫我?!?/br> 此話崔錦說得擲地有聲。 王珰的臉色煞白。 她竟然不能反駁她所說的話,甚至還對這樣的她有一絲羨慕。 她回過神,狠狠地咬牙說道:“你以為你能囂張多久?崔氏阿錦,你今日是來求我的!你這樣的語氣像是在求人嗎?玨草只剩最后一株,你今日惹得我不高興了,最后一株便會化為粉末?!?/br> 崔錦不慌不忙地道:“我從不求你這樣的人。” 王珰簡直要氣炸了,崔錦這副模樣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來求人的,跟她想象中的畫面一點兒也不一樣!就在此時,屋外倏然傳來一道聲音。 “我謝恒的正妻從來都不需要求人。” 崔錦愣住了,她回頭一看,竟是謝五郎緩緩地走進。崔錦說:“恒郎你……” 謝五郎對她一笑:“你看請?zhí)麜r呼吸變了,我又怎會不知什么事才能惹得你動怒?”崔錦嘆道:“果真什么都瞞不過恒郎?!?/br> 王珰看到兩人如此親近,她嫉妒極了。 這樣的場景她盼了許多年,如今終于盼到了,可五郎笑對的人卻不是她。 她怒道:“謝五郎,你膽敢亂闖東宮!來人!” 話音未落,便有若干暗衛(wèi)跳出,手執(zhí)刀劍,是謝五郎與崔錦的暗衛(wèi)。謝五郎對崔錦道:“玨草已經尋到,不必在此處多留。走罷?!?/br> 說著,暗衛(wèi)與東宮的侍衛(wèi)交手。 而謝五郎面不改色地牽著崔錦的手離開了東宮。 崔錦擔憂地道:“恒郎,如此可會太過了?她畢竟是良娣,身后是太子。若太子在皇帝面前奏你一本……” 謝五郎捏了捏她的掌心,說道:“不必擔憂,過了今日太子必定會自顧不暇,此事他斷不會有精力管。再說……我沉寂許久,也該行動了。” . 謝五郎回去后便對外宣布得了病,要休養(yǎng)半月,任何人也不得前來打擾。當夜華神醫(yī)便取了玨草,熬了湯藥,讓謝五郎服下。 服了藥的謝五郎變得極其虛弱。 華神醫(yī)說:“日頭在時,毒性不會發(fā)作,只有到了夜里才會開始以毒攻毒,只要熬過半個月的夜晚便能將毒素完全清出來?!?/br> 崔錦擔心謝五郎的病情,索性向皇帝告了假。 然而,崔錦沒有想到的是次日朝中竟發(fā)生了一件大事,竟是有人向皇帝列出太子通敵叛國的罪證,人證物證皆有,太子無法否認。 在短短的一個早朝,昨日還是位極人臣的太子便被貶為庶人,發(fā)配到通州,隨行的還有原先的太子妃與良娣王珰。 此事驚遍朝野! 崔錦知曉此事后,倒是沒有驚訝。她看了眼臉色蒼白的謝五郎,問:“此事是你動的手腳吧?” 半躺在榻上的謝五郎輕聲說道:“這是一個局?!?/br> 崔錦是個聰明人,登時就聽明白了。 她道:“是你讓你太子入的局?是從那時起的吧,你身為巫子,卻沒了巫力,此事隱藏了這么多年,最后卻被太子翻了出來。若非你松手,以太子之能又怎么可能掀得出來?你果真是故意的,讓太子放松警惕,為了的就是今日吧?” 謝五郎說:“吾妻聰慧?!?/br> 末了,他猛地咳了幾聲。崔錦緊張地問:“可受得了?” 謝五郎說:“無礙?!?/br> 崔錦嘆道:“到了夜里該怎么辦呢?今天是頭一日。” 謝五郎握住她的手,說道:“我會撐過去的,你莫要太過擔心。這幾日你少出府,早朝也莫要去了。太子被廢,五皇子與九皇子之爭必定會更加激烈,整個燕陽必然不會平靜?!?/br> 崔錦說道:“整個燕陽都以為你們謝家站在五皇子那一邊?!?/br> 謝五郎說道:“你猜到什么了?” 崔錦說:“恒郎果真如同狐貍般狡猾呀……” 謝五郎聽罷,笑了笑。 入夜后,果真如華神醫(yī)所說那般,玨草的毒性發(fā)揮了出來。榻上的謝五郎面色時青時紫,變得極其可怕,他渾身都在顫抖痙攣,看起來想當痛苦。 崔錦觸目心驚,她看得眼眶發(fā)紅,心疼極了。 “華神醫(yī),可有什么藥物能讓他減輕痛苦?” 華神醫(yī)說道:“少夫人,只有郎君自己熬過去了才能解脫,并無藥物可止。如今是第一夜。” 崔錦的臉色微白。 這才是第一夜,往后還有十四夜。若是哪一夜恒郎沒有撐住的話…… 不! 崔錦咬緊牙關。恒郎定能撐得過去的,她相信恒郎! 漫長的一夜過去了,謝五郎身下的床褥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而謝五郎的臉色漸漸好轉,不過整個人卻是渾身無力。 他闔著雙眼,累得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看著這樣的謝五郎,崔錦哪敢去上早朝,只能日日夜夜陪著他度過這個難關。 . 太子被廢后,朝堂中五皇子與九皇子的派別競爭更為激烈。不少大臣紛紛上奏請求皇帝早日立下太子,所有朝臣都在擔憂,皇帝的身子每況愈下,就怕哪一日突然與世長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