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副統(tǒng)領在紅鸞的臉上發(fā)現(xiàn)了她對宮外的渴望，更加不明白她為什么力求上進而不是想法子出宮：越往上爬越不容易離開皇宮，她這樣聰明的女子不會不知道的。

    “是，真得很漂亮?！彼蔡痤^來：“躺在屋頂看星星，常?？粗粗退诉^去，在夢里就又變回了孩子，又回到了父母的身邊?！彼穆曇粲悬c點的不同，但是卻沒有再往下說。

    紅鸞也想起了自己幼時看到的星光，那個時候她多半依偎在父親的身邊聽他說那些已經說過很多遍的故事；她的眼有些濕潤，低下頭平靜自己：過去的永遠過去，她需要做得是往前走，往前看。

    她不說話，孟副統(tǒng)領也沒有說話；兩個人想著各自的心事，任由清風吹拂。

    孟副統(tǒng)領看向身邊的紅鸞，伸出手去給她把大氅上的風帽戴上；紅鸞沒有動，他也沒有開口說話，清風也變得柔和起來。

    “他，都和你說了什么？”沉默了好久之后，紅鸞輕輕的開口。

    孟副統(tǒng)領看向腳下：“一些往事，他吃醉了酒，說得并不連貫。”他沒有想到古安平和紅鸞是有婚約的，更沒有想到古安平為了紅鸞會做到那種地步。

    他很敬佩古安平，認為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

    紅鸞病倒這幾天里，古安平的胳膊和腿上有多少傷口？他偷偷看一眼紅鸞，還是決定此事還是由古安平和紅鸞自己去面對、解決，他一個外人插手并不合適。

    紅鸞聞言一頓：“他醉了？他并不喜歡吃酒的。”

    孟副統(tǒng)領在心中長嘆，聽得出為紅鸞心中對古安平依然是關心的，就如古安平不論他如何掩飾，他對紅鸞的心思在酒后根本是藏也藏不住的。

    “他，昨天送了彩禮，是劉公公給備下的?！彼麤]有答紅鸞的話。

    167章 親仇

    紅鸞聞言只是輕輕的“嗯”了一聲，便不再開口；孟副統(tǒng)領知道的事情只是古安平醉后的話，那也就沒有什么：如果古安平清醒的把她和他的往事說給另外一個人聽，她真得會生氣。

    古安平喝醉了，他喝醉了。紅鸞再次沉默后開口：“他還好嗎？”

    孟副統(tǒng)領偏頭看著紅鸞，只能看到她的側臉：“你打算，以后要怎么做？宮里，是不留傷心人的，相信你現(xiàn)在很清楚的。”傷心人只會成為旁人手中的棋子，最后當然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紅鸞盯著自己的腳看了好久好久然后輕輕的笑了：“以后，我還是我，要做得事情自然還是要去做；不管發(fā)生了什么，太陽依舊每天在東方升起，我們還是要活下去——我們哭、我們笑，日子總是要過的?！?/br>
    她偏頭迎上孟副統(tǒng)領的目光：“人，始終只能靠自己。”

    孟副統(tǒng)領在她的目光中看到了堅強、看到了不屈，在堅強與不屈之后的就是委屈與傷痛，只是被遮掩的幾乎看不到了：“其實，他是為你好?！?/br>
    紅鸞的心抽痛眼中有淚光閃爍，她再次轉回頭去看自己的腳尖，沒有讓孟副統(tǒng)領看到她落在琉璃瓦上的淚水，聲音平平的道：“可是，那不是我所要的，就是再好也算不得好吧?！?/br>
    孟副統(tǒng)領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他是外人不說，而且紅鸞說得話也讓他陷入深思：什么才是真得為了旁人好？古安平的所為并沒有錯，相反紅鸞現(xiàn)在好像有些不近人情，但是深想?yún)s不是那么回事。

    紅鸞長長嘆息：“不提他了，也許是我太過貪心了吧；自家鄉(xiāng)出來沿路乞討幾年，每年冬天都以為自己要熬不過去，和人爭、和狗爭、還要和天爭，我不也活到了現(xiàn)在？如果他要問我好嗎，你就告訴他很好。”

    “我會很好的，就算是一個人；至少現(xiàn)在每天能吃得飽不是嗎？”她回頭微微一笑：“活著，就有希望?！?/br>
    孟副統(tǒng)領震驚看著紅鸞：“你和狗爭、爭什么？”

    “爭半塊窩頭、或是殘羹剩飯，反正就是能填飽肚子不會讓我餓死的東西?！奔t鸞聳聳肩膀：“那些都過去了?！彼耆辉谝?，因為那些苦難教會了她許許多多的事情，不然她就算入得宮來也早死在他人手上。

    孟副統(tǒng)領心變得柔軟：“姑娘，其實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助你離開……”

    “不?！奔t鸞搖頭：“我要留在這里。”她沒有說原因。

    孟副統(tǒng)領卻想左了，以為紅鸞是因為古安平；這樣的紅鸞更讓人心生憐惜，同時也生出敬佩來。

    紅鸞不會以淚洗面，也不會糾纏古安平不放，但是她堅守她的心：傻是傻了些。

    孟副統(tǒng)領雙手交叉放在腦后躺下，看著星空輕輕的道：“知道我為什么助你除去花綻放嗎？不只是因為你救過我，也不是因為劉總管的相勸，而是因為我和花綻放有深仇；只是她是女史我是侍衛(wèi)，想找她的麻煩并不那么容易，何況我還是在東宮當值，而她是麗妃的人，所以這么多年來我一直在等機會?！?/br>
    “當然了我能出手也不是我一人能做主的，但是說我助你不如說是你助我報仇；”他的看著最亮的星星道：“我原來有一個庶出的meimei也在宮中，當初我還是只是小小的侍衛(wèi)，而我們的父母雙亡，庶母也因為養(yǎng)育我們兄妹、主要是為了償還我當初年少輕狂欠下的銀子而積勞成疾，我的侍衛(wèi)俸不足以給庶母治病，meimei不得已也入宮了?！?/br>
    他的聲音仿佛來自很遠的地方：“meimei入宮三個月后，庶母不治而亡；她卻只是讓人給meimei捎信，讓她定要好好的照顧我，因為我是家里的嫡長子，因為她答應過我的母親。”

    紅鸞靜靜的聽著，在孟副統(tǒng)領平靜的話語里聽到了深切的悲痛：“我meimei卻在半年后因錯送到宮奴院中為掌理宮女，我當時還湊了十兩銀子讓花綻放無論如何也要照顧我meimei一二，但是她依然為了要除去心腹之患，而不惜犧牲我meimei的性命?！?/br>
    “meimei是死在我懷里的，她摸著我的臉說，哥哥，我對不起母親、對不起姨娘，我答應過她們要照顧你的；哥哥，我很想和你回到家里，我們再去捉蟬，再一起吃一個蘋果……”孟副統(tǒng)領的眼睛合上了，聲音還是平靜的：“我那時只是小小的侍衛(wèi)，什么也不能為meimei做，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在我懷中?！?/br>
    “而我也因為擅離職守闖宮奴院被杖責，如果不是劉公公我就被趕出了皇宮，永遠也不會再回到這里，也可能永遠不能為meimei報仇了?！泵细苯y(tǒng)領說完便不言不動，好像睡著了。

    紅鸞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

    大殿的頂上只有清風吹過，兩人都沒有再開口的心思。

    聽到遠處傳來的報更聲，孟副統(tǒng)領坐起身來：“我送你回去吧?！?/br>
    紅鸞點頭隨口道：“這是哪座大殿？”也只是想找個話題而已，不然一直不說話真挺別扭的——她要下去自然還要孟副統(tǒng)領抱她下去才成。

    孟副統(tǒng)領深深看紅鸞一眼：“承露殿?！?/br>
    紅鸞猛得抬頭，然后咽回了到嘴邊的話，微笑道：“倒是乘涼的好所在?！?/br>
    “你真是聰明，不過你萬事小心吧；此事只怕并沒有表面看到的這么簡單，有人能在四位主子下旨后，還敢在你頭上動土的絕不是一般人；再說御醫(yī)也不是一般人能收買的?！泵细苯y(tǒng)領忽然笑了笑道：“多虧古安平，他認識自御醫(yī)院的小太監(jiān)才能按方抓藥，讓你真正藥到病除?！?/br>
    紅鸞點頭：“他不會看著我死去的，也不會看著我被人所害無動于衷。”

    孟副統(tǒng)領看看她，看向東宮的方向：“他應該在明天、或是后天就要升為紅袍太監(jiān)了，應該是掌殿吧。”

    紅鸞只道：“夜深露重，我們還是回去吧?！?/br>
    孟副統(tǒng)領這次先道了聲得罪，才把紅鸞托起一路飛縱回去，進屋后根本沒有驚動任何一人，倒真得好本事。

    “對了，明天太子召你去東宮，上午早些過去?！痹捳f完，便已經翻窗而出不見人影了。

    正文 168章 利刃之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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