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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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羅帳內,溫柔繾綣,情話不斷,這一夜,燭光燃到了天亮。 年關快到了,信陽候卻一直沒有離京的意思。他在燕涼平日里也不做什么事,就是呆在信陽候府,或者出門訪友。從表面上來看,真可以說算是個非常合格的隱士。 但賀蓮房夫婦知道他不是。 他眼里透出的火,充滿了對權勢的渴求與向往,這樣的人,才不會甘于一輩子只做個侯爺呢,他想要更高、更大的位子,而為了那樣的理想,他愿意為之奮斗,并且付出自己的一切。 尋找聶二和聶大的事情終于停了下來,因為信陽候幾乎要將整個燕涼城給翻了個底朝天了。無論如何,這燕涼都是天子腳下,他就是再囂張跋扈,在燕涼,也得夾起尾巴做人,不能被人抓到絲毫把柄。要知道,想討好他巴結他攀附他的人多,但是想扳倒他斗倒他彈劾他的人也不少。信陽候又不是傻子,他當然明白,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 但隨著時間過去,他愈發(fā)覺得青王的那個小妻子很有意思了。因為從他查到的蛛絲馬跡來看,似乎他的兒子們之所以是會失蹤,青王的小妻子,怕是脫不了干系。難道不夠巧么?他的兩個兒子,都是在和賀蓮房有過接觸之后失蹤的,他們的失蹤,沒有任何共同點——除了賀蓮房。 可他們若是在賀蓮房手上,賀蓮房又會將他們藏在哪兒呢?這一點是信陽候怎么也想不透的。俗話說得好,姐兒愛俏,誠然,燕涼城內生得俊俏的公子哥兒不在少數,祁氏皇族更是多出美男。但信陽候對自己的兒子很有信心,他們每一個都是儀表堂堂俊美非凡,世間難得還會有女子在面對聶倉聶芒這樣的男子時,毫不動心的? 第177章 口蜜腹劍笑里藏刀 說來可能會引起某些衛(wèi)道士的嘲笑,但信陽候的確是這么認為的:為達目的,必要的時候,美男計也是可以使用的。只要日后他贏了,誰敢說他之前的不是? 怎么說賀蓮房都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姑娘,信陽候對自己的兒子信心十足,面對他那樣優(yōu)秀的兩個兒子,這世上不可能有女子不為所動!如果聶芒跟聶倉真的在賀蓮房手里,那么,信陽候覺得自己可以放心了。女人不像是男人,男人在權勢面前,即便是再美麗的女子都可以拋棄,然而女人不行,女人往往會為了男人拋棄一切——包括她們自己的生命。賀蓮房這樣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就算有些小聰明,又能聰明到哪里去呢? 信陽候唯一擔心的,就是聶芒跟聶倉其實是在青王手里。從目前的形勢來看,賀蓮房既然已經嫁給青王,那便必然會以夫為天,將聶芒聶倉交給青王,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對手若從賀蓮房喚作青王,信陽候就沒有十拿九穩(wěn)的把握了。 可目前他也并不能完全確定兒子們在賀蓮房手中。所以,為了確定這一點,他必須接近賀蓮房,得到與賀蓮房面對面的機會。可這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賀蓮房經常入宮,但他卻是外臣,進不去后宮。賀蓮房也經常會大學士府,若是在路上攔截,見面是可以見面,卻又避免不了與青王相對。而除此之外,賀蓮房幾乎是閉門不出,隨著時間的流逝,信陽候也終于有點著急了。他對自己的兒子有信心沒錯,可那不代表他的信心足到失聯這么久,還能相信他們在好好的活著。 于是他只能摒棄這些旁門左道,正正經經地遞了拜帖到青王府。自然,求見的人是青王。 青王與信陽候素來互看不順眼,若非都是大頌朝人,都為皇上效命,怕是無論如何都要爭個你死我活。信陽候年長青王數歲,當年青王從軍之時,他根本不將這位先帝最寵愛的皇子看在眼里。誰知道青王的表現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最后竟成為了信陽候最大的對手。這么多年來,他們在戰(zhàn)場上較量過不知多少次,雖然不傷害彼此,但他們暗地里卻不知較過多少次勁兒。信陽候不喜歡青王,青王也不見得對信陽候就能看得下去,兩人素來是對冤家。想必是前生便有世仇,否則如何今生這樣針鋒相對呢? 收到信陽候的帖子,青王一開始還頗覺訝異,可轉念一想便明白了,信陽候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哪里是像拜帖上所說,有要事與他相商呢?想來不過是為了見到賀蓮房所用的借口而已。 青王想看看信陽候耍的什么把戲,他又能有什么證據證明聶芒聶倉的失蹤跟阿房有關?不過是空費心思罷了。所以,青王不吝于嘲笑信陽候一回。 到了約定的時辰,信陽候果然依約而來,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的長袍,愈發(fā)襯得身形修長英挺,宛若玉樹臨風??∶赖娜菝膊灰娊z毫老態(tài),比起他的兒子們,顯然信陽候更有成熟魅力。他一挑眉一勾唇,便能讓數不清的女子為其神魂顛倒。信陽候夫人已經逝世多年,信陽候雖然有幾名侍妾,卻并未再娶,是以在世人眼中,信陽候亦算是長情癡心之人。而信陽候府女主人的位置,依然有不少人暗中覬覦。只可惜信陽候似乎對死去的夫人感情很深,多年來都不肯再娶。 信陽候雖然容貌俊美,可和青王一比,卻未免還要遜色一籌。只是,容顏雖然遜色些,氣勢卻絲毫不弱,與青王面對面時,信陽候表現的極其冷靜而自持,和那些見了青王便渾身打擺子的人大相徑庭?!岸嗳詹灰?,王爺氣色極好,想來這新王妃很得王爺的歡心呀?!?/br> 坐在上位的青王端著茶杯,輕輕啜了一口。他抬眼看向信陽候,淡道:“今日你來,就是為了跟本王討論王妃合不合本王的意?” 信陽候笑:“自然不是,其實,本候前來,想見的不是王爺,而是王妃?!?/br> 青王冷笑一聲:“本王的妃子,也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信陽候狀似無奈道:“若是王爺不許,本候也沒有辦法,只是……王爺應該知道,雖然本候在燕涼沒什么耳目,也沒什么本事,可若是存心給王爺添堵,怕是也有些麻煩的。”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他也不跟青王兜圈子,直接把自己的威脅說了出來。哪怕燕涼是青王的地盤,他在這里的勢力比他一個區(qū)區(qū)侯爺大得多,信陽候也想讓青王明白,他不是個好惹的。 從來沒有人敢威脅青王,對于信陽候的言詞,青王嗤之以鼻,他淡淡地道:“信陽候已經沒出息到這個地步,拿這些沒用的來威脅本王了?你若有這想法,大可來試試,本王雖然不想在燕涼大開殺戒,可若是有那不長眼的上門來送死,本王也不會拒絕?!?/br> 所以說,即使這么多年來一直都是對頭,信陽候也還是不夠了解青王。他是會被人威脅的人么?軟硬不吃,無處著手,這就是青王呀! 然而對于青王的拒絕,信陽候也并不惱怒。他微微一笑,從椅子上起身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本候便告退了,王爺不必相送。” “本王沒想過要送?!?/br> 信陽候揚起唇角,干脆利落地轉身離去。 青王看著他的背影,微微瞇起了眼,總覺得此人這樣輕易就罷休了很不對勁。他坐在那兒想了片刻,突然神色一冷,迅速站起來,飛身而去。 果然,信陽候口頭上說著告辭,其實卻脫離了婢女的引路,青王府的侍衛(wèi)雖然身手了得,可是和信陽候比起來,卻還是略遜一籌。只見一抹身影從他們面前一閃而過,還未待他們看清楚,那人影便消失不見了。 和青王比起來,信陽候并不遜色。所以沒用多少工夫,他便找到了正在涼亭里頭一個人下棋的賀蓮房。 一片陰影落下,賀蓮房原以為是青王,下意識露出溫柔的笑容,一抬頭,卻發(fā)現是信陽候,星子般的黑眼睛突然冷了下來。那種極致的柔突然轉變?yōu)闃O致的冷,讓信陽候心底沒來由的感到了失落。倒不是對賀蓮房有什么想法,他這個年紀了,雖然喜歡美人,卻也不到愿意為其瘋狂的地步。賀蓮房的容貌生得美,這是世人皆知的,信陽候是男人,自然不會遺漏這一點。一個蓮花一般的美人,偏偏只對她的丈夫柔情似水,對丈夫以外的男人冷若冰霜,怎么能不叫人興起一股征服欲呢? 男人對美麗的女人,天生就有一種占有欲在里頭。 “本候原本打算出府,誰知誤入后宅,驚擾到王妃下棋,還望王妃海涵?!?/br> 他將面子做足了,賀蓮房又怎么能因此責怪于他?“侯爺嚴重了,只是,王府中引路的婢子難道沒有提醒王爺,這后宅是不能隨便亂闖的嗎?”若是傳出去,成何體統(tǒng)! 信陽候是視禮教于無物呢,還是根本就不曾考慮到這一點? “其實……本候是特意為了王妃而來的。”信陽候微微一笑,真是說不出的風流倜儻。他俊朗的容貌,優(yōu)雅的談吐,高貴的氣質,在在都令女子著迷,偏偏方才賀蓮房將婢女們全都支開了,連天璇琴詩都沒讓她們守在身邊,誰曾想會闖進這么個不速之客呢?不過她并不驚慌,因為她很清楚,就是借信陽候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在青王府對她出手?!皩嵲谑潜竞蛴袔讉€問題想不明白,所以必須來問問王妃,可否為本候解答。” 他說話的聲音低沉充滿磁性,但卻如同那吐著信子的毒蛇,給人一種非常危險的感覺。賀蓮房卻不為所動,她淡淡地望著他,嘴角猶然勾著一絲淡淡的笑:“侯爺怕是找錯人了吧?本宮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侯爺卻是沙場點兵的將軍,本宮又哪里有能力為侯爺解答疑惑呢?” “既然本候來問了,那王妃必然有這個能力。”信陽候輕笑,兩人面對彼此時,臉上都帶著笑容,可彼此也都十分清楚,笑容的假象下,隱藏著銳利的冷意。 與其說兩人是在用語言繞圈子,倒不如說是在比誰的意志先垮下去。信陽候以前也不是沒抓到過敵國的女細作,那些女子被訓練的異常冷酷無情,視死如歸,可他總有辦法令她們開口,百試百靈,無一遺漏。那些女人只看到他的眼睛,便會害怕的直哆嗦,賀蓮房卻不知樣。她看他的時候,跟看一只小貓小狗也沒多大區(qū)別,眼里的情緒還不如看石桌上的棋子來的豐沛。 “既然如此,侯爺便問吧,只是本宮并不一定能全部為侯爺解答,還望侯爺海涵?!?/br> “好說?!毙抨柡蛑苯亓水數貑枺骸盀槭裁床话崖櫤阶テ饋恚俊?/br> 他這么問,便是已經坐實了聶芒聶倉兩人在賀蓮房手里的事實。不管賀蓮房怎么回答,他都有辦法從中找到漏洞,從而個個擊破,再從賀蓮房的回答里抽絲剝繭,得到自己想要的真相。 可信陽候沒想到賀蓮房會這樣回答:“侯爺這說的是什么話。是聶四少喜歡本宮的meimei,本宮的meimei對聶四少卻是無意,難道本宮要罔顧meimei意愿,將聶四少捆了,再將二人送作堆不成?” 信陽候瞇了下眼,笑道:“聶芒與聶倉是否在你手里?” “侯爺怎么會這么問呢?”賀蓮房不解地歪了下頭,她很少做這樣的動作,因而一歪頭便有些稚氣未脫,襯著她清麗絕倫的面龐,竟有種說不出的誘惑感。信陽候看著看著,突然,喉結上下滾動,似乎是在隱忍著什么?!奥櫦业墓邮й櫍捅緦m一個弱女子有什么關系呢?難道是我去找聶四與聶大的麻煩,然后將他抓了起來?侯爺未免也太高看本宮了。” 信陽候正要再說話,忽地打斜里一記掌風襲來,若是他沒有及時躲開,想必會像是那張石凳一樣被掃成齏粉。 賀蓮房驚喜地望進鐵青著臉的青王:“夙郎!” 青王幾個箭步沖上前去擋在賀蓮房身前,冷酷的眼盯著信陽候看,似乎是在考慮怎樣折磨他:“告辭,告到后宅來了?” 信陽候神態(tài)自然地笑道:“不小心走錯了路,誰知道剛好遇到王妃,便停了下來,與她多說了兩句話,王爺該不會這么小氣,連和外人說幾句話的機會都不給王妃吧?” 青王根本沒有被他的花言巧語騙到,他只是冰冷地望著信陽候:“再有下一次,本王必定要了你的命?!闭f完,一掌擊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