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看到受不了，我從椅子上站起來，往門口走去。身后那貨立刻站起身，還提高聲音質(zhì)問：“你要去哪里？”

    簡直就是牢頭，基本我走哪他都要跟著，這個年代的男人養(yǎng)情婦需要這么拼命嗎？我扯扯嘴角，露出一個皮笑rou不笑，回頭對他說：“我要上廁所，你也要跟著嗎？”

    卡爾被我的話噎到，他動作僵硬地坐回椅子上。我繼續(xù)往前走，可還是能敏感地感受到身后那種有如實質(zhì)化的視線，黏糊糊的，跟蜘蛛絲一樣的顫栗感，很可怕。

    好想弄個刷子什么的，將身體刷一遍，看能不能將這個家伙的視線給刷掉。

    走到起居室的時候，早上的陽光從私人甲板那邊一路鋪進來，變成金色的氈毯。我看一眼身后，卡爾并沒有跟上來。也是，他要是連女人上廁所都要跟，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心理變態(tài)。

    自如地將鞋子脫掉，直接赤腳踩著滿地陽光走到甲板上。然后開始一些簡單的暖身運動，動作很慢，把握自己的呼吸。我聽到自己的呼吸與甲板窗外海洋的氣息融為一體，壓肩，甩手，下腰。仿佛回到小時候的基礎(chǔ)訓(xùn)練課，一絲不茍，你只聽到自己的呼吸聲與骨頭細(xì)微的響動。

    我面對著窗戶外的海洋，陽光照在臉孔上，溫暖了我的眼睛與嘴唇。汗水從額頭上滑落到下頜處，我無動于衷地將重心移到右腳，背脊伸展，自然地呼吸，左腳向上抬起，薰衣草色的裙擺順著我的小腿往下滑，跟墜落的紫色花瓣一樣。

    在左腳過頭的時候，右腳腳尖也跟著踮起，手臂肌rou放松地向上與抬起左腳形成呼應(yīng)。這是一個美麗的舞蹈姿勢，寬大的裙子也順著這個動作而變成一個華麗的形狀，如同怒放的花朵。

    我不喜歡軟綿只追求美感的動作，柔軟的外殼下，堅韌的力量才是我所追求的東西。

    仰頭看著上面自然垂落的手指，我慢慢地收回動作，左腳重新回到地面上。然后放緩呼吸，打算休息一會再繼續(xù)。結(jié)果視線余光瞄到旁邊有人，眨掉眼睫毛上的汗水，我轉(zhuǎn)頭看到卡爾靠在甲板門邊，他咬著下唇，用一種令人窒息的眼神凝視著我。

    說實話，被一個只認(rèn)識兩三天的男人用這種目光看著，我只感覺到驚悚。

    他的眼神帶著某種病態(tài)的執(zhí)著，而我根本不知道這種詭異的執(zhí)著來自哪里，這種牢籠一樣的目光真想讓人戳瞎他。

    用手拍一下裙子上的褶皺，估計露絲不會想要我穿過的裙子，我并不打算在卡爾那種陰森森的視線下繼續(xù)練習(xí)，鬼知道他看到我露大腿又在意yin什么。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什么現(xiàn)代舞？”卡爾并沒有走過來，而是靠在門邊，歪著頭疑惑地問我。

    “踮腳尖這個動作是芭蕾舞。”現(xiàn)代舞一開始就是從芭蕾舞中掙脫出來的，伊莎多拉脫掉芭蕾舞鞋的束縛，從此舞蹈界的革命轟轟烈烈地開始了。

    “這不是芭蕾舞，你沒有穿舞鞋，而且你看起來很輕松。”卡爾已經(jīng)不接受我明顯的忽悠，他走到甲板上，然后坐到藤椅上，用手扯一下旁邊的綠色棕櫚樹。

    真不知道這棵樹哪里得罪你了。我覺得跟他解釋舞蹈這玩意，他應(yīng)該不會有興趣，那些關(guān)于自由，夢想，信仰之類的玩意又不像鈔票跟黃金那么惹人喜愛。最后我還是保守地告訴他，“現(xiàn)代舞跟芭蕾舞有些不同，它更多的不是追求美感，而是追求自身。比起整齊劃一，它最需要的是你自己內(nèi)心的感受?！?/br>
    “內(nèi)心感受？”卡爾果然一臉這是什么玩意的表情，當(dāng)然他很快就收拾起那種明顯的鄙視。“什么感受都可以？”

    我不在乎業(yè)余時間幫人科普舞蹈常識，“憤怒，絕望，哀傷，喜悅，恨或者愛。所有的一切，只要是你有的，都能變成舞蹈。”

    “聽起來……”卡爾一臉聽巫術(shù)普及的怪異感，有些不以為然地說，“聽起來很神奇，呵?！?/br>
    這嘲諷的口氣，這別扭的笑臉，就直說你看不起“雜?！毖輪T會死嗎？

    “那么你能表現(xiàn)出愛情嗎？”卡爾突然忍不住問，他呼吸有些緊張，接著重復(fù)自己的問題，“你如果愛上一個男人的話，你會怎么表現(xiàn)？”

    怎么表現(xiàn)？我忍不住思索起來，這種感情我更多的是通過別的途經(jīng)來收集演化的，因為我從來沒有為哪個男人動過心。我試著改變情緒，眼睛看著卡爾……看了大半天發(fā)現(xiàn)對著這家伙的臉沒法入戲，只好將目光虛放在他身后，然后慢慢地尋找那種感情。

    動作配合呼吸變成我的本能，我一步一步往前走，改變自己的身體韻律與形狀，最終與背后的光線融為一體。如果我要表現(xiàn)自己愛上一個男人，那么我的眼神會跟著變得深情，我的手指會比水還要柔軟，我的腳步將堅定不移地朝他走過去。

    卡爾從椅子上站起來，似乎要迎接我，他眼光里的迫切讓我覺得這段路途是那么漫長，導(dǎo)致他等了千萬年都凝固成化石。

    他將手伸過來，摸著我的臉頰，眼底的癡迷明顯可見，甚至我有種錯覺，跳舞的其實是他而不是我。然后他的臉慢慢接近，呼吸聲加重，半垂下眼皮，地上我們的影子緊貼在一起。

    一個吻……一個還沒得及碰觸到我的嘴唇的吻，就這樣被我用手大力壓開了，卡爾猛然驚醒過來，他的臉被我的手隔開，有些變形加委屈地說：“你答應(yīng)我的?！?/br>
    一個大男人，拜托不要用這種撒嬌的口氣跟我討要東西嗎？我很不習(xí)慣。

    “抱歉，我沒準(zhǔn)備好。”我可不打算跟一個認(rèn)識不滿三天的男人接吻，這太不衛(wèi)生了。

    “你不會騙我吧?！笨柲欠N警惕的多疑又冒出頭來。

    “不會……”才怪。我在他眼里看到那種陰險的算計又浮現(xiàn)出來，如果讓他知道我下船就要撒開腳丫子跑路，他估計真能打斷我的腿。

    “你最好不要耍我?！笨栮幭侣曇?，一副索吻不成惱羞成怒的模樣。

    “當(dāng)然?！蔽胰魺o其事地敷衍他，看他一臉不打算罷休的樣子，真想揉太陽xue，一個大男人唧唧歪歪的這么多疑，他沒生錯性別吧。我驟然伸手用力地抓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插到他衣領(lǐng)處的內(nèi)領(lǐng)巾里，狠狠將他的頭給拖下來，然后抓住他的下巴一轉(zhuǎn)，一個重重的吻就這樣落到他的側(cè)臉上。吻完一把將這個討債鬼推開，忍住擦嘴巴的沖動，皺眉說：“好了，你別鬧了?！?/br>
    卡爾愣愣地摸著自己的臉，似乎還無法反應(yīng)回來發(fā)生什么事，這種呆樣子讓不知道的人看見，還以為我在非禮他。

    轉(zhuǎn)身就往里面走，身后突然傳來他的聲音，那是一種跟早上類似，但是卻又溫柔得多的聲音，“如果你想練舞……那練給我看?！?/br>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早上不是還想將那些半瓶水的繪畫音樂鑒賞知識往我這里塞嗎？這么快就改變注意了？

    停止腳步，我側(cè)臉看向他，陽光將我們同時籠罩在一起，有那么一瞬間我在他琥珀色的眼睛里，似乎看到了一種比陽光還要清澈的感情。

    心跳莫名其妙漏跳了一拍，然后我聽到自己回答：“好?！?/br>
    陽光靜默，在我們腳下延伸成河流。

    ☆、第44章 愛情

    卡爾又跑回房間里辦公,我依舊要坐在他旁邊的沙發(fā)椅子上發(fā)呆。正確地說是他陪我練完舞后,又將我拖回他房間里，在知道我會法語后又塞給我本法語小說，讓我在他面前自己打發(fā)時間。

    與其一直坐在這家伙旁邊,我寧愿走出他這間b層套房,到三等艙散步甲板上曬太陽。我懶洋洋地翻過一頁紙，卡爾在旁邊咒罵給他處理財務(wù)的可憐下屬。時不時會聽到他忍不住低聲一句“我要解雇那個白癡一樣的英格蘭律師”或者是“那個家伙會不會辦事的,輕浮得只會喝酒的蠢材”。

    在他手頭上討生活的工作人員真是辛苦，到底是怎么忍受這種任性癌晚期的挑剔雇主的？

    卡爾很多時候會乘我不注意偷瞄我一眼,這種眼光我盡量忽視，因為他的視線讓我想起看著自己財產(chǎn)的葛朗臺。當(dāng)然他看多了自然而然就麻木了，那種觸手系的目光被我淡定地撇開。我保持著神游的外表，然后在心里默默考慮在這家伙沒空盯著我的時候，可以去拜訪安德魯。雖然船速會減慢,但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希望他能出面打一封無線電報,聯(lián)系附近同航線的船只，不一定要他們緊跟著泰坦尼克號，但是至少距離能保證在一個鐘頭內(nèi)趕到。

    好不容易熬到午飯，卡爾將處理好的文件一部分塞進保險箱里，還有一部分遞給老貴賓犬，好像是吩咐他去發(fā)無線電報。男仆托著銀質(zhì)餐盤，開始布置午餐。

    拿著半米長的餐巾，餐桌上的桌布有刺繡的蕾絲，我努力想一下這個年代的有錢人過的是什么生活。這是一個每個富人出門都要帶仆人，每個仆人遞給主人東西都需要銀質(zhì)托盤，報紙要熨燙，鞋帶衣物要一塵不染，晚餐上二十道菜的年代。

    午餐沒有那么夸張，就七八道菜。據(jù)說女人吃完午飯等下午茶的時候，還要換茶會的衣服，然后吃完下午茶又要開始考慮七點吹號角八點開桌的晚宴要穿什么衣服。

    聽起來，這堆有錢人真是無聊到?jīng)]事干，天天就琢磨吃跟穿了。

    我戳著盤子里的鯡魚rou，覺得下午還要再吃一頓豐盛的下午茶就開始有飽足感。就算我希望自己能將身體里的營養(yǎng)不良調(diào)養(yǎng)回來，也不希望是這么狂補一通。這對我的身形塑造可沒有任何好處，我隨時都在注意自己的身體變化，太多肥油只會讓我產(chǎn)生不必要的贅rou。

    卡爾用一種欲言又止的表情看著我標(biāo)準(zhǔn)的餐桌禮儀，無論是坐不靠椅，吃不俯首的姿勢，還是刀叉餐巾的用法都沒有挑剔的余地。

    “這是誰教你的？”卡爾為自己倒一杯酒，比起別人為自己倒的，他似乎更喜歡自己掌控酒液倒入杯子里的份量。

    “一個英國朋友。”我回想一下，才輕描淡寫地回答。是我一個舞迷，我到英國的時候他曾經(jīng)接待過我，因為祖上是英國貴族，所以那位舞迷對于這些上流社會的禮儀都有研究。

    “什么朋友？”卡爾從略顯輕松一下就緊繃起來，表情甚至還帶著點難看的兇惡。

    朋友就朋友，還能什么朋友？

    “男的女的？”卡爾沒等我回答，又自動咄咄逼人地問下去。

    刨地三尺的福爾摩斯嗎？這是愛情片還是偵探片。

    “以后跟那些所謂的‘朋友’斷絕關(guān)系，你不再為了生活而需要他……他們？”他有些遲疑地由單數(shù)改為復(fù)數(shù)，而且改得特別困難，好像這會要他的命那么難過。

    這貨的腦回路我一直猜不準(zhǔn)，難道是我們中間隔著百年的代溝？這個“老頭子”該不會自動又在心里給我抹上什么黑料悲催史吧。

    我忍耐地嘆氣，反正下了船從此不見，不過幾天的時間我還等得起。

    “還有，去解除婚約?！笨柾蝗粵_口而出，他說出口的瞬間猛然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太急切，嘴唇不自然地抿了下，眼神有些閃爍。當(dāng)然這些心虛的反應(yīng)只是一秒內(nèi)的事情，很快他就恢復(fù)成自己資本家那種冷酷談判的模樣，下巴微微抬起，一臉倨傲地看著我。

    解除婚約？我一臉茫然地看著他，什么婚約？

    可能是誤會我的停頓，本來還比較隱忍的卡爾終于露出急躁的性子，他眼角下垂，眼光冷漠無比，手指放在餐桌上，對我說：“艾米麗，我不想讓你看到我不禮貌的一面，但是這不代表我很溫和，你還愛著那個小白臉嗎？”

    ……小白臉？我腦海里終于將這幾個字跟杰克掛上鉤。

    我現(xiàn)在比較愛德普船長，對杰克更多是少女時代的一種懷念情懷，愛實在是談不上?？粗柲敲凑J(rèn)真地看著我，大腦才自動將他所有話連接起來，我是好像拉著杰克當(dāng)擋箭牌，說過我跟他要結(jié)婚的笑話。

    本來想要搖頭，可是搖得太快又擔(dān)心卡爾不相信，畢竟昨天才宣布我們要結(jié)婚，今天就立刻說沒好感了聽起來沒有一點可信度。

    卡爾的手指由放變成抓，那些可憐的刺繡蕾絲被他蹂|躪得不像樣，我已經(jīng)集中精神，準(zhǔn)備在他掀桌子前將自己的瓷器盤端起。他終于壓抑下自己臉上那種顯而易見的燥怒，手指也勉強放平，就是手背上的青筋很明顯。

    我覺得自己看起來應(yīng)該是思考一段時間，并且思考完畢的樣子，然后才認(rèn)真地看著卡爾的臉，緩緩搖頭，對他說：“不，我沒有愛上他?！?/br>
    因為視線停駐在他臉上，加上以前做過這方面的表情訓(xùn)練課，所以我能很清晰地看到他臉部肌rou從皺緊到放松的過程，他的眼睛重新變得明亮，眼角抬起，一種由心而來的喜悅?cè)〈嘘幱舻呐狻?/br>
    我不自覺地握緊手里的叉子，跟隨著他的情緒而變換力道。我不知道自己這句話對他的影響會那么大，簡直就是可以將這個男人從墜落的高空中解脫下來。

    當(dāng)然這種喜悅他并沒有真正表現(xiàn)出來，而且另一種多疑的情緒隨之而來，他不相信地說：“你們不是下了船就打算結(jié)婚？”

    “你跟露絲不也下船就要結(jié)婚。”我反唇相譏，垂眼處理起魚rou，懶得再去研究任性晚期癌患者的精神狀態(tài)。

    “只是訂婚?！笨柤泵忉?，語速快得讓人擔(dān)心他會咬到自己的舌頭。

    “你愛她嗎？”我自然而然地掌握著話題，至少將這頓午餐糊弄過去，我不希望他又拋來什么蠢問題讓我消化不良。

    “愛她？”卡爾奇怪地重復(fù)這個問題，然后他開始沉默，表情有點呆滯的迷惘，這種迷惘很快又淡去。他面無表情地說：“不，在沒有遇上真正的愛情之前，她還算可愛。可是愛一個人就像是在zuoai，你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好像被濺上沸騰的油花，你的血管開始疼痛，這種痛最終會回到胸口。”

    他的語氣實在是太平淡了，連眼神也毫無感情，整個人被覆蓋上一層深厚的鎧甲，仿佛他只是一個在念書的蹩腳學(xué)生，毫無情緒起伏。

    我的注意力被他拉過去，這種表述方式我曾經(jīng)看過別的頂尖舞者表演過，平淡如水的述說中，底下卻是壓抑著的感情。因為所有力量都拿去壓制激烈的底層情感，所以外在就沒有力氣偽裝得完美無缺，只能面無表情一直說個不停。

    “然后骨頭痛，眼睛痛，頭發(fā)都痛……”他說著說著自己都感覺有些滑稽，很快就結(jié)束這種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語，并且抬起平靜的眼睛，最終目光停留在我臉孔上，“只有看著她，才能真正緩解這種感覺?！?/br>
    我突然無法承受這個男人的目光，特別是他剛才還念一大段毫無意義的無病呻|吟時，手上的餐具放到盤子上，表示可以收桌，接著我站起身離開座位?？栆恢倍⒅易牡胤?，就算我離開他也不肯移開視線，好像在盯著一個不存在卻很美麗的虛影。

    我走過他的身邊，走了一段路后才回頭，看到他依然維持著那個僵硬的姿勢，背影挺直，看起來有一種莫名的孤獨感。我突然有種想轉(zhuǎn)身回去，將他從座位上拉起來的沖動。當(dāng)然他并沒有一直不動彈，一會后他拿起手邊的酒杯，動作熟稔地喝了一口，這種酒鬼的動作將剛才的憂郁氣氛破壞得一干二凈。

    我抽下嘴角，對煙酒依賴癥的家伙沒有好感，無法理解怎么有人喜歡這么摧殘自己的身體健康，要是卡爾霍克利真是我的老情人，看他一次抽煙就抽他一次，看他喝酒過量就按水里讓他改正，哪能容忍自己人這么毀身體。

    卡爾喝完酒，背對著我說：“我要親眼看到你解除婚約，艾米麗。”

    我停頓一下，才無所謂地說：“隨你?！?/br>
    ☆、第45章 畫畫

    然后場面就變成這種詭異又說不明白的氣氛,你一定無法想象我跟杰克,露絲，加上卡爾那貨三個人坐在上等艙豪華套房起居室里，面面相覷并且無話可說的場景。

    我終于知道露絲跑到哪里去,她跟杰克到甲板上聊人生聊理想聊藝術(shù)加旅游頻道解析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卡爾跟露絲幾乎撕破臉。我回憶一下電影情節(jié),他們撕破臉不是差不多沉船前才發(fā)生的嗎，現(xiàn)在船才起航兩天就要動刀子了？

    卡爾坐在我身邊，他換了身淺色的三件套西裝,手搭在椅子扶把上,尾戒在明亮的光線下閃著亮眼的潤澤感。他神情有些不以為然的懶散，特別是在看到杰克身上穿著如同底艙工人的垃圾貨時,更是不動神色地斜一下嘴，那種似嘲諷又懶得表現(xiàn)出來的態(tài)度,讓人毫無好感。

    杰克清澈的藍(lán)色眼珠子慢悠悠地轉(zhuǎn)動一下，視線從卡爾身上再放到我身上，那表情似乎在詢問，你們又怎么了？

    露絲則是大膽有底氣得多，她看向卡爾的眼神帶著一種荒謬與刺探，一點好臉色都沒有。也是，看到自己未婚夫養(yǎng)個情婦在房間里，而且現(xiàn)在還帶在身邊，做為一對下船就要訂婚，請?zhí)及l(fā)了五百份的新人來說就是分分鐘要動刀子的節(jié)奏。

    就算無關(guān)愛情，沒面子也是能讓人發(fā)怒的。

    我有一瞬間很想伸手扶額，這種荒唐劇什么時候能打上end。

    “所以……解除婚約？”杰克終于忍不住如履薄冰地打破這種危險的平靜，他膝蓋上還放著來不及收起的素描本，手指上炭痕的顏色很明顯，問話的時候指腹還磨蹭一下本子，這是一個表示妥協(xié)的小動作。

    可能杰克的內(nèi)心也跟我一樣在扶額，這事還有完沒完。

    露絲坐在杰克旁邊的椅子上，她端莊而嚴(yán)肅，仿佛我們幾個人正在談?wù)摰厍蛭磥矶甑淖呦颉?/br>
    我速戰(zhàn)速決地冷著臉說：“對，解除婚約。”還是將這出鬧劇快點蓋章落幕，反正船不沉我有的是時間跟方法下船后就消失，至于還在船上當(dāng)然是卡爾要干嘛就耐著性子陪他干嘛，畢竟我不想再到處躲著這個馬拉松加短跑冠軍選手，他追起人來可真是鍥而不舍，死不認(rèn)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