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明日一別,便是天涯陌路,自己今晚去見見他又如何?慕微的心里頭小聲的在說服著自己,腳也猶豫著向前移動了一步。 “慕小姐,你便去見見我們家太子殿下罷。”明欣瞧著慕微挪動了下身子,很是歡喜:“外邊夜深露重,太子殿下才受過傷,就這么一整晚的在外邊受涼,肯定會傷了身子的。”自己拿著太子殿下的身子說話,若是慕小姐有那么幾分感恩之心,承了太子殿下救她的情分,該是會要過去瞧瞧的。 慕微被明欣一提醒,猶豫彷徨已經(jīng)被拋到了九霄云外,她眼睛一亮,點了點頭:“是,他現(xiàn)兒的身子很弱,如何能再在這夜里流連湖畔?” “可不是這樣?慕小姐,你趕緊去勸勸我們家太子殿下吧,聽他們說太子殿下這幾日高熱,還咳嗽,算是病得厲害了。”明玉見著慕微已經(jīng)動心,也趕著說了一句,話音剛落,慕微已經(jīng)邁步走了出去。 輕輕走在月光里,仿若是踏在自己的心事上,腳尖落在青石小徑上,心里一點點的抽痛,再聽著那幽怨的塤聲,更是格外的心傷。慕微悄悄的走到了湖畔,果然,燕昊在涼亭里,一只手用繃帶吊著,可卻依舊握住那塤在嘴邊,全神貫注的吹奏。 “你終于來了?!毖嚓皇橇曃渲耍犛X很是敏感,早就聽到慕微的腳步聲。他吹奏完那一句,轉臉望了過去,就見慕微穿著一件白色的春衫站在那里,眉目盈盈,裙袂翩躚。 “你為何一定要見我?”慕微望著燕昊,他也是穿著白色的衣裳,站在那略顯黑暗的涼亭里邊,格外打眼。 燕昊飛身出了涼亭,穩(wěn)穩(wěn)的落在了慕微面前,一雙眼睛盯住了慕微的臉:“我不能不見你,今晚再見不到你,我會睡不著。” 慕微從他那專注的眸子里邊,仿佛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自己,她忽然間有些害羞,想起了在林間燕昊喂自己吃飯,那雙眼睛也是這般專注的看著自己,自己也在他瞳仁里見著了自己的身影。臉上微微一熱,她將眼神轉向了湖畔,朝前走了一步,指著那湖里的荷葉道:“這湖里,種了很多荷花?” 燕昊也跨了一步跟了過來,站在她身后道:“我也不知道?!彼皖^看了看慕微黑鴉鴉的青絲披散在肩頭,就如光滑的絲綢一般,與那白色的春衫相互交映,心中不由一動:“慕小姐,咱們能不能不談荷花的事情?” 慕微只覺得自己臉上微微發(fā)熱,她不僅能感受到燕昊站在身后,也能親眼見到——月光將他們的身影交疊在一處,合二為一,仿佛已經(jīng)成了一個人,跟來的兩個丫鬟明玉與明欣,早已知趣的避開到了一旁,現(xiàn)在湖畔這里,就只有他們兩人。 “那你想要談什么?”慕微沒有回頭,壓低了嗓音問道:“我們之間,好像沒有什么好談的事情。” “有?!毖嚓簧斐鲆恢皇謥?,輕輕撫摸上了慕微的秀發(fā),那柔軟的發(fā)絲從他手指間慢慢滑落,讓他的心也跟著軟了幾分:“我想告訴你,我喜歡你,微兒?!?/br> 當燕昊的手撫上她的發(fā)絲時,慕微站在那里全身僵硬,唯恐他還有別的什么舉動,但好半日卻只聽到燕昊喊她“微兒”,忽然間委屈得快透不過氣來?!拔骸保赣H這樣喊她,母親這樣喊她,兄長也是這么喊她,現(xiàn)在燕昊也這樣喊她,他是自己什么人,他有什么資格這樣喊自己? “微兒,這是我最親近的人才有資格這樣喊我。”慕微的聲音冷下來幾分:“太子殿下,你還是喊我慕小姐罷?!?/br> “不,我就是要喊你微兒,我就是要做你最親近的人?!毖嚓缓鋈恢g變得很是固執(zhí),他的手拿起慕微的一縷青絲在鼻子下嗅了嗅:“微兒,你知道嗎,第一眼看到你,我便喜歡上了你?!?/br> “我給你洗頭發(fā)的那時候便想過,若是以后我能這樣一輩子給你洗頭發(fā),那該有多好。”燕昊望著黑鴉鴉的青絲,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微兒,我真是這么想的,你別以為我只是在說笑?!?/br> 慕微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她猛的轉過頭來望向燕昊,一雙眼睛沉靜似水:“太子殿下,你何苦來招惹我?那位陸凝香小姐對你下一片癡心,太子殿下竟然視而不見?” “她?”燕昊的唇邊勾起了一絲淺笑:“我只把她看做我的meimei。微兒,你是不是吃醋了?”他饒有興趣的望向慕微:“你放心,我根本不喜歡她?!?/br> “你不喜歡她,還可以喜歡旁人。聽說南燕出美人,天生麗質難自棄者,比比皆是,太子殿下又何必一定對我苦苦糾纏?”慕微輕輕搖了搖頭:“燕太子,你夠了,不必再多說,慕微自然心中有數(shù)。” 燕昊的笑意更深,現(xiàn)在的慕微,柳眉高高挑起,一雙眼睛里似乎有兩簇小小的火焰在跳躍,她生氣的模樣讓他看了更是喜愛。他緩緩的將塤放到嘴邊,慢慢悠悠的吹出了一支樂曲來,慕微開始還在生氣,聽著這樂曲,忽然間一顆心就軟了下來。 那曲調(diào)十分的優(yōu)美,不像方才燕昊吹的那樣幽怨,有一種說不出的愜意適然,還有一種說不出的纏綿悱惻。燕昊一邊吹奏著,一邊盯著慕微,輕風將他的發(fā)絲吹起,與慕微的頭發(fā)交纏在一處。 “你吹的是什么曲子?”慕微伸出手來,將兩人的頭發(fā)分開,抬起頭來,卻見燕昊含笑看著自己,一顆心砰砰的亂跳了起來。 “出其東門,有女如云。雖則如云,匪我思存??c衣綦巾,聊樂我員?!毖嚓宦囊髡b出了《詩經(jīng)》里的句子,然后極盡溫柔的補上了一句:“微兒,雖則南燕有美女如云,我卻獨獨只喜歡你一個人。” 原來竟然是《出其東門》?慕微的心神忽然就恍惚了起來。 雖則如云,匪我思存。 第103章 除夕夜宴 五月的月夜,窗戶上頭有著花影閃動,一種淡淡的清香從外邊飄了進來,仿佛浮在人的鼻子下邊一般,點點的沁入心脾。 內(nèi)室里邊坐著慕夫人,肌膚如玉一般溫潤光澤,眉眼生得十分精致,只是那圓滾滾隆起的肚子顯得有些破壞她的美貌。她的面前跪著長女慕瑛,約莫六歲的年紀,梳著一個雙鬟,上邊各自簪了一支琉璃滴露簪子,那簪子上垂下了長長的流蘇,一直垂到了耳朵邊上,被燈光映著,閃閃兒發(fā)亮。 “母親,瑛兒不想離開慕府,不想離開母親?!蹦界氖志o緊的抓著慕夫人的衣裳,一雙大眼睛里頭流露出乞求的神色:“母親,瑛兒才六歲,怎么就將我送進皇宮里頭去了?” 慕夫人閉了閉眼睛,沒有回答她的話,慕瑛見著母親那模樣,不由得有幾分惶恐,將頭伏在慕夫人的膝蓋間,開始嚶嚶的哭泣起來:“母親,父親這般狠心,你也這般狠心不成?瑛兒才六歲,母親就舍得再也見不著瑛兒不成?” “瑛兒,你別這般說你父親?!蹦椒蛉松斐鍪帜﹃界念^頂:“他也有他的難處,現(xiàn)兒你年紀小,還體會不到,等著你年紀大了便知道了。作為慕家的女兒,你該為咱們家族來做些事情,送你進宮,這也是為了咱們慕氏的安穩(wěn)著想,你便別再想多了,明兒一早便安安心心的進宮去罷。” 慕瑛抬起頭來,絕望的看著慕夫人那張平靜的臉孔,將手伸長了幾分往她圓滾滾的肚子上探:“母親,是不是因著有了他便不疼愛我了?”她的臉孔變得有幾分扭曲,本來是粉妝玉琢的雪花團子,現(xiàn)兒已經(jīng)不成形狀:“我知道,你喜歡哥哥,喜歡弟弟,唯獨便不喜歡我,現(xiàn)在有了他,你更是不會管我的生死了。都說宮里是虎狼之地,你卻坐在這里眼睜睜的望著我要往那虎狼之地里去,沒有半分想要替我開口求情,只是勸著我去!” 站在慕瑛身后的貼身mama唬了一跳,趕緊上前一步拉住她:“大小姐,進宮可是大喜事,怎么能說宮里是虎狼之地?你趕緊起來罷,別吵著夫人了。” 慕瑛抬頭望了自己貼身mama一眼,臉上露出了一絲與她這個年紀完全不相配的一種冷笑來:“進宮是大喜事,這話也只能騙騙那些糊涂人罷了,我心里還不明白?”她猛然朝慕夫人身上撲了過去:“母親,你抱抱瑛兒,以后瑛兒……”慕夫人身后那明當瓦燈映著慕瑛瑩瑩的臉孔,眼角處似乎有淚光閃閃,可嘴角卻有一絲詭異的笑容。 慕夫人伸手摟住了慕瑛,臉上也有幾分動容:“瑛兒,母親何曾想讓你進宮?只是形勢之下不得已而為之……”話音未落,她眉頭皺了皺,怒喝了一聲:“瑛兒,你這又是為何?” 慕瑛的膝蓋正頂著慕夫人圓滾滾的肚子,用力往上撞了撞,慕夫人吃痛,伸手推開了她:“瑛兒,不可胡來!” 慕瑛被慕夫人一把推了出去,倒退了幾步,瞧著慕夫人痛苦的彎下身子,一雙手抱住肚子,額頭上瞬間便是汗津津的一片,不由得也有幾分驚嚇,站在那里白了一張臉:“母親,瑛兒不是故意的,瑛兒只是想欺負肚子里頭那個寶寶一下,以后瑛兒進宮便欺負不到他了?!?/br> 慕夫人沒有回答她,只是咬著牙對身邊的丫鬟道:“快去喊穩(wěn)婆過來瞧瞧?!彼膬芍皇植蛔〉念澏读似饋?,只覺得肚子那處有什么東西在往外邊流動,熱乎乎的,如溫熱的泉水沖過山間,淅淅瀝瀝的從石頭上邊滴落。 兩個穩(wěn)婆被帶了進來,伸出手一探,兩人皆變了顏色:“快些扶夫人去那邊房間,夫人馬上就要生了!” 屋子里頃刻間便是鬧哄哄的一片,慕夫人被抬著出去了,她坐的那把椅子上,濕漉漉的一個印子。慕瑛咬著牙齒站在角落,臉上有著驚慌失措的神色,自己只是想發(fā)泄一下怒氣,沒想到卻引發(fā)了如此嚴重的后果。仰臉望了望貼身mama,慕瑛癟了癟嘴:“mama,我闖禍了是不是?” 那貼身mama嘆了一口氣,低下頭用帕子擦了擦慕瑛的眼睛:“大小姐,咱們回去罷,夫人是有福之人,不會有事的?!?/br> 牽了慕瑛的手出去,兩人慢慢的走在抄手游廊里邊,朱紅的廊柱,淺碧色的窗紗,此時在夜色深深時已經(jīng)看得不是很分明。貼身mama望了望那天空中一輪明月,朦朧如水一般,旁邊幾顆星子卻是亮堂得格外耀眼。 猛然,天空里那幾顆星子動了起來,搖搖欲墜,中間那顆極大極明亮的星星更是似乎要砸到人的頭頂上來一般,貼身mama帶著慕瑛站在走廊的拐角處,驚得一動也不能動,呆呆的望著一線微紫的星光籠住了慕家的院子。 “老爺,老爺!”急促的聲音從屋子外邊傳了過來,一個小廝急急忙忙的奔到了門口,扶著門檻喘著氣道:“夫人快要生了,已經(jīng)進了產(chǎn)房!” “不是說要這個月底?”慕華寅將手中的案牘放下站了起來:“我這就去瞧瞧!” 剛剛趕及走到內(nèi)院的月亮門,還沒有跨過那道門檻,就見屋頂上升起了一道氤氳的紫色,愈來愈濃一般,他抬頭望天空一看,便見著了那搖搖欲墜的星子。 “紫微星!”慕華寅心中一驚,瞧著紫微星動,正是對著自家夫人生產(chǎn)的房間,這腹中胎兒竟有此異象?紫微乃是帝王之星,若是男子命宿紫微,便能稱王稱帝,若是女子,則命里能因夫得貴。 他站在月亮門上,心情頗有幾分激動,這伴紫微而生的孩子,究竟是男是女? “哇哇哇……”產(chǎn)房里傳來嬰兒的啼哭之聲,慕華寅快步走了過去,門口圍了一群人,見著他過來,紛紛行禮:“老爺來了。” “父親?!卑藲q的慕乾拉住了慕華寅的手:“母親生了!我希望是個meimei?!?/br> 慕華寅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慕乾的腦袋:“弟弟難道不更好?” “我們慕家已經(jīng)有兩個男孩了,卻還只有一個女孩,自然要再添個meimei,這樣剛剛好就可以是兩男兩女兩支花了?!蹦嚼ぴ谝慌约毬暭殮獾溃骸案赣H,一女一子,不剛剛湊成了個好字?兩個好字,那可是好上加好!” 慕華寅哈哈一笑:“你們倆可真會想!”雖然口中沒有說想要兒子還是女兒,可他此刻心里頭卻隱隱的在盼望,這一胎要是個男孩。紫微,那是有帝王之征,若真是老天有意,自己便做那曹孟德便是,讓他去做那魏文帝便是。 “老爺,大喜。”過了片刻,后院那扇門終于被打開,里邊走出來一個抱著襁褓的穩(wěn)婆:“老爺,恭喜添了個千金?!?/br> 慕華寅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伸手將那襁褓接了過來,那小小的嬰兒有著雪白的肌膚,一雙眼睛烏溜溜的望著他,十分可愛。 女命紫破,日后容顏定然甚美,且命宮紫微坐守,夫君非富則貴,瞧著這架勢,分明是有來歷的,指不定到時候能入主中宮,母儀天下。慕華寅哈哈一笑:“她就叫做慕微罷。” 女子稱帝,機會微乎其微,女子為后,機會本也是微小,可慕家的女兒要想成為皇后,那還不是易如反掌?只怕是自己還舍不得讓她去進宮受苦。明日慕瑛便要進宮了,有她去便行了,慕家沒必要將所有的雞蛋裝到一個籃子里。 紫微星動只持續(xù)了短暫的一陣子,不多時天空便恢復了寧靜,依舊是皓月當空,群星拱璧,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般。那明亮的月色照在后宮的琉璃瓦上,閃著淡淡的清冷光芒,桌子上兩樽金甌,里邊清冽的美酒正在微微晃動。 “母后,皇祖母?!弊谝粋鹊暮者B鋮望著相對而坐,愁眉苦臉的兩位華服婦人,連聲喊了幾句:“你們開口說句話,朕害怕?!?/br> 太皇太后望了望年方六歲的赫連鋮,嘆了一口氣:“皇上,別怕,有哀家在呢,你只管放心便是了。” 赫連鋮怯怯的走到太皇太后身邊,靠著她那金絲銀線織就的衣裳,一臉驚慌:“皇祖母,我以后一定要娶那慕家的小姐為妻?我討厭慕家,我討厭那個慕華寅,他就會在我面前趾高氣揚,可我卻還得要聽他說話!” 皇太后吃了一驚,爬了過來捂住了赫連鋮的嘴:“皇上,你可別亂說,小心被人聽見了去告訴大司馬,那咱們可不會有好日子過了?!?/br> 赫連鋮被捂著嘴說不出話來,一雙腳不住的亂踢,太皇太后伸出手將皇太后的手給掰開,將赫連鋮摟在懷里,輕輕的拍打著他的背道:“皇上,你不愿意也沒辦法,方才紫微星動,那星光照著東南方向,可不正好是慕府的宅子?紫微主帝星之征,看來明日進宮的那位慕大小姐,以后定然會要做皇后了?!?/br> 五月的月夜,窗戶上頭有著花影閃動,一種淡淡的清香從外邊飄了進來,仿佛浮在人的鼻子下邊一般,點點的沁入心脾。 內(nèi)室里邊坐著慕夫人,肌膚如玉一般溫潤光澤,眉眼生得十分精致,只是那圓滾滾隆起的肚子顯得有些破壞她的美貌。她的面前跪著長女慕瑛,約莫六歲的年紀,梳著一個雙鬟,上邊各自簪了一支琉璃滴露簪子,那簪子上垂下了長長的流蘇,一直垂到了耳朵邊上,被燈光映著,閃閃兒發(fā)亮。 “母親,瑛兒不想離開慕府,不想離開母親?!蹦界氖志o緊的抓著慕夫人的衣裳,一雙大眼睛里頭流露出乞求的神色:“母親,瑛兒才六歲,怎么就將我送進皇宮里頭去了?” 慕夫人閉了閉眼睛,沒有回答她的話,慕瑛見著母親那模樣,不由得有幾分惶恐,將頭伏在慕夫人的膝蓋間,開始嚶嚶的哭泣起來:“母親,父親這般狠心,你也這般狠心不成?瑛兒才六歲,母親就舍得再也見不著瑛兒不成?” “瑛兒,你別這般說你父親?!蹦椒蛉松斐鍪帜﹃界念^頂:“他也有他的難處,現(xiàn)兒你年紀小,還體會不到,等著你年紀大了便知道了。作為慕家的女兒,你該為咱們家族來做些事情,送你進宮,這也是為了咱們慕氏的安穩(wěn)著想,你便別再想多了,明兒一早便安安心心的進宮去罷。” 慕瑛抬起頭來,絕望的看著慕夫人那張平靜的臉孔,將手伸長了幾分往她圓滾滾的肚子上探:“母親,是不是因著有了他便不疼愛我了?”她的臉孔變得有幾分扭曲,本來是粉妝玉琢的雪花團子,現(xiàn)兒已經(jīng)不成形狀:“我知道,你喜歡哥哥,喜歡弟弟,唯獨便不喜歡我,現(xiàn)在有了他,你更是不會管我的生死了。都說宮里是虎狼之地,你卻坐在這里眼睜睜的望著我要往那虎狼之地里去,沒有半分想要替我開口求情,只是勸著我去!” 站在慕瑛身后的貼身mama唬了一跳,趕緊上前一步拉住她:“大小姐,進宮可是大喜事,怎么能說宮里是虎狼之地?你趕緊起來罷,別吵著夫人了?!?/br> 慕瑛抬頭望了自己貼身mama一眼,臉上露出了一絲與她這個年紀完全不相配的一種冷笑來:“進宮是大喜事,這話也只能騙騙那些糊涂人罷了,我心里還不明白?”她猛然朝慕夫人身上撲了過去:“母親,你抱抱瑛兒,以后瑛兒……”慕夫人身后那明當瓦燈映著慕瑛瑩瑩的臉孔,眼角處似乎有淚光閃閃,可嘴角卻有一絲詭異的笑容。 慕夫人伸手摟住了慕瑛,臉上也有幾分動容:“瑛兒,母親何曾想讓你進宮?只是形勢之下不得已而為之……”話音未落,她眉頭皺了皺,怒喝了一聲:“瑛兒,你這又是為何?” 慕瑛的膝蓋正頂著慕夫人圓滾滾的肚子,用力往上撞了撞,慕夫人吃痛,伸手推開了她:“瑛兒,不可胡來!” 慕瑛被慕夫人一把推了出去,倒退了幾步,瞧著慕夫人痛苦的彎下身子,一雙手抱住肚子,額頭上瞬間便是汗津津的一片,不由得也有幾分驚嚇,站在那里白了一張臉:“母親,瑛兒不是故意的,瑛兒只是想欺負肚子里頭那個寶寶一下,以后瑛兒進宮便欺負不到他了?!?/br> 慕夫人沒有回答她,只是咬著牙對身邊的丫鬟道:“快去喊穩(wěn)婆過來瞧瞧?!彼膬芍皇植蛔〉念澏读似饋?,只覺得肚子那處有什么東西在往外邊流動,熱乎乎的,如溫熱的泉水沖過山間,淅淅瀝瀝的從石頭上邊滴落。 兩個穩(wěn)婆被帶了進來,伸出手一探,兩人皆變了顏色:“快些扶夫人去那邊房間,夫人馬上就要生了!” 屋子里頃刻間便是鬧哄哄的一片,慕夫人被抬著出去了,她坐的那把椅子上,濕漉漉的一個印子。慕瑛咬著牙齒站在角落,臉上有著驚慌失措的神色,自己只是想發(fā)泄一下怒氣,沒想到卻引發(fā)了如此嚴重的后果。仰臉望了望貼身mama,慕瑛癟了癟嘴:“mama,我闖禍了是不是?” 那貼身mama嘆了一口氣,低下頭用帕子擦了擦慕瑛的眼睛:“大小姐,咱們回去罷,夫人是有福之人,不會有事的。” 牽了慕瑛的手出去,兩人慢慢的走在抄手游廊里邊,朱紅的廊柱,淺碧色的窗紗,此時在夜色深深時已經(jīng)看得不是很分明。貼身mama望了望那天空中一輪明月,朦朧如水一般,旁邊幾顆星子卻是亮堂得格外耀眼。 猛然,天空里那幾顆星子動了起來,搖搖欲墜,中間那顆極大極明亮的星星更是似乎要砸到人的頭頂上來一般,貼身mama帶著慕瑛站在走廊的拐角處,驚得一動也不能動,呆呆的望著一線微紫的星光籠住了慕家的院子。 “老爺,老爺!”急促的聲音從屋子外邊傳了過來,一個小廝急急忙忙的奔到了門口,扶著門檻喘著氣道:“夫人快要生了,已經(jīng)進了產(chǎn)房!” “不是說要這個月底?”慕華寅將手中的案牘放下站了起來:“我這就去瞧瞧!” 剛剛趕及走到內(nèi)院的月亮門,還沒有跨過那道門檻,就見屋頂上升起了一道氤氳的紫色,愈來愈濃一般,他抬頭望天空一看,便見著了那搖搖欲墜的星子。 “紫微星!”慕華寅心中一驚,瞧著紫微星動,正是對著自家夫人生產(chǎn)的房間,這腹中胎兒竟有此異象?紫微乃是帝王之星,若是男子命宿紫微,便能稱王稱帝,若是女子,則命里能因夫得貴。 他站在月亮門上,心情頗有幾分激動,這伴紫微而生的孩子,究竟是男是女? “哇哇哇……”產(chǎn)房里傳來嬰兒的啼哭之聲,慕華寅快步走了過去,門口圍了一群人,見著他過來,紛紛行禮:“老爺來了?!?/br> “父親?!卑藲q的慕乾拉住了慕華寅的手:“母親生了!我希望是個meimei。” 慕華寅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慕乾的腦袋:“弟弟難道不更好?” “我們慕家已經(jīng)有兩個男孩了,卻還只有一個女孩,自然要再添個meimei,這樣剛剛好就可以是兩男兩女兩支花了。”慕坤在一旁細聲細氣道:“父親,一女一子,不剛剛湊成了個好字?兩個好字,那可是好上加好!” 慕華寅哈哈一笑:“你們倆可真會想!”雖然口中沒有說想要兒子還是女兒,可他此刻心里頭卻隱隱的在盼望,這一胎要是個男孩。紫微,那是有帝王之征,若真是老天有意,自己便做那曹孟德便是,讓他去做那魏文帝便是。 “老爺,大喜。”過了片刻,后院那扇門終于被打開,里邊走出來一個抱著襁褓的穩(wěn)婆:“老爺,恭喜添了個千金。” 慕華寅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伸手將那襁褓接了過來,那小小的嬰兒有著雪白的肌膚,一雙眼睛烏溜溜的望著他,十分可愛。 女命紫破,日后容顏定然甚美,且命宮紫微坐守,夫君非富則貴,瞧著這架勢,分明是有來歷的,指不定到時候能入主中宮,母儀天下。慕華寅哈哈一笑:“她就叫做慕微罷。” 女子稱帝,機會微乎其微,女子為后,機會本也是微小,可慕家的女兒要想成為皇后,那還不是易如反掌?只怕是自己還舍不得讓她去進宮受苦。明日慕瑛便要進宮了,有她去便行了,慕家沒必要將所有的雞蛋裝到一個籃子里。 紫微星動只持續(xù)了短暫的一陣子,不多時天空便恢復了寧靜,依舊是皓月當空,群星拱璧,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般。那明亮的月色照在后宮的琉璃瓦上,閃著淡淡的清冷光芒,桌子上兩樽金甌,里邊清冽的美酒正在微微晃動。 “母后,皇祖母?!弊谝粋鹊暮者B鋮望著相對而坐,愁眉苦臉的兩位華服婦人,連聲喊了幾句:“你們開口說句話,朕害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