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這柳枝真是討厭。”紅衣宮女將樹枝撥開,飛快的往前邊跑了過去,平日瞧著這柳枝實在好看,可今日卻實在有些令人不舒服,或許是這柳枝有些不識時務(wù)。 “紫萱你就回來了?”站在門口張望的陳姑姑瞧著紫萱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一臉驚詫的神色:“到慕府該有一段時間,怎么可能這樣快!” “姑姑,我出不了宮門,那軍士見我拿的是朝鳳宮的腰牌,不讓我出去,說皇上已經(jīng)下了命令,咱們朝鳳宮的人,今日一個也不讓出去呢。”紫萱喘了喘氣,望著陳姑姑道:“娘娘,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唉……”陳姑姑嘆了一口氣:“娘娘素日里總是說她恨慕家,可當真到了緊要關(guān)頭,其實她心里頭還是向著娘家的,哪有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娘家被滿門抄斬的理兒?” 紫萱也沉默了下來,點了點頭。 今日慕瑛卯時就醒來了,翻來覆去睡不著,整個人總是在不住的發(fā)抖,宮女們問她想要什么,她也想不出來自己究竟是要做什么,愣愣的坐在那里,不言不語。 一想著赫連鋮對她說的話,慕瑛便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今日,慕家要被滿門抄斬。她的面前仿佛出現(xiàn)了一片血紅的顏色,她見著不少人在哀號,耳邊全是凄厲的呼喊。 她仿佛望見了慕夫人那悲傷的眼神,正在責備般看著她:“瑛兒,瑛兒,你為何這般狠心?明知慕家要遭劫難,你卻坐視不管?” 瑛兒,這一聲呼喊,讓慕瑛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自己小的時候,慕夫人曾慈愛的拍打著她的背部,嘴里輕輕的哼著一些好聽的曲子,而且總是用一種憐惜的眼神望著她,輕柔的喊著:“瑛兒,瑛兒?!?/br> 回憶忽然間就鮮明了起來,慕瑛只覺得喉間哽咽,不能成言,慕夫人、慕老夫人,就是慕華寅,那時候都對她很好,只是一切在她六歲的時候便發(fā)生了改變。她被送進宮來,受盡赫連鋮的□□,可慕家的人卻在享受著由她帶來的安定生活。 慕瑛的手緊緊的攥成一個拳頭,她吸了一口氣:“給我梳洗?!?/br> 紫萱與紫菱端了盆子過來,兩人先給慕瑛凈了面,然后開始給梳頭發(fā)。慕瑛以前對發(fā)式并沒有太多講究,紫萱給她梳什么發(fā)式她都覺得好?!白陷?,你有一雙巧手?!彼偸沁@般夸獎紫萱的手藝,可今日她忽然就挑剔起來。 “這個發(fā)式不好看,顯得我太能老氣了些?!弊陷媸崃撕脦讉€發(fā)式,慕瑛她都覺得不滿意,才給她梳好,她又將發(fā)髻給扯散了,如此來回幾次,她都沒得扯頭發(fā)的力氣。 “娘娘,你究竟是什么事情不舒心?”紫萱望著慕瑛那有些疲憊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奴婢給你梳個百鳥朝鳳的發(fā)式,如何?” 百鳥朝鳳?慕瑛的心忽然就觸動了下,當時她手鑄金人,紫萱便給她梳的是發(fā)式,意味著她很快要成為母儀天下,后宮最尊貴之人。可那份尊貴,卻是慕家給她的,赫連鋮自己承認他并不想讓她成為皇后,是慕乾派人將那鑄造金人的金砂全部換回純度高的瓜子金,否則她便一輩子也別想爬上皇后寶座,與赫連鋮并肩站著看那大虞江山。 慕家,并沒有拋棄她,是她自己遠離了慕家。 慕瑛心底里一陣絞痛,慕夫人逢年過節(jié)總要遞牌子進宮來看她,可她每次都是那樣冷冰冰的,慕老夫人也是因為自己過分的疏離才不想再進宮來。她口里埋怨慕家不關(guān)心她,其實造成這一切的人還是自己,因為自己那份不開心,從六歲時一直延續(xù)到現(xiàn)在,她便選擇忽視了娘家,甚至痛恨自己的姓氏。 可是,今日卻到了緊要關(guān)頭。如何能夠見死不救?慕瑛拉扯著自己的頭發(fā),只覺得頭皮一陣發(fā)痛,紫萱紫菱見了她那副忽忽欲狂的模樣,趕緊跪了下來:“娘娘,奴婢們做錯什么事情,您只管打罵便是,千萬別讓自己不舒服?!?/br> 慕瑛停住了手,眼淚婆娑的看著鏡子里頭的自己,原來聽到慕家即將遭到不測,自己也會難過,也會傷心。她怔怔的看了好一陣子,心里頭掙扎了很久,這才毅然下定決心,不管赫連鋮知道是她通風報信,會對她如何施以懲罰,自己也要派人出宮去通知慕家。 “紫萱,你快些拿了腰牌出宮去。”慕瑛咬了咬牙:“快些去慕大司馬府,去晚了可來不及了?!?/br> “去慕大司馬府?”紫萱有幾分不解:“娘娘,你是要做什么?” “你速速去慕家報信,就說皇上今日要對慕府動手,先傳慕大司馬與慕大將軍進宮斬殺,再派羽林子去查抄慕府?!蹦界澏吨滞屏送谱陷妫骸翱?,你快去到陳姑姑那里拿腰牌出去,一點也不能延誤了?!彼龗暝a了一句:“辰正時分,傳旨內(nèi)侍就已經(jīng)出宮了,你得要雇輛馬車才行?!?/br> 紫萱聽了這個消息,一張臉煞白一片,她癱坐在了地上,好半日都沒爬起來,慕瑛著急的踢了她一腳:“快去快去!” 急急忙忙找陳姑姑將這事情一說,陳姑姑也唬得臉色發(fā)白,難怪娘娘這些日子都有幾分心神不寧,竟然是這個原因!她趕緊拿出腰牌交給紫萱:“速去速回,也好讓娘娘安心。” 這可真是速去速回了,聽著紫萱說皇上已經(jīng)吩咐那把守后宮門戶的軍士,不讓朝鳳宮的宮人出去,陳姑姑的臉色一暗:“怎么辦?信送不出去,娘娘該要著急死了?!?/br> “姑姑莫要著急,我見那軍士不讓我出宮,后來急中生智想到了太原王昨兒晚上留宿在萬寧宮,于是去找了太原王?!弊陷婺樕冻鲆唤z得意神色:“太原王已經(jīng)趕去慕府了?!?/br> “還是你聰明。”陳姑姑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太原王的王妃是娘娘的親meimei,據(jù)說他十分寵愛王妃,也與那慕大將軍很是交好,肯定不會袖手旁觀。想到這里,陳姑姑笑得十分舒心:“走,咱們?nèi)ハ蚰锬锘卦捜?。?/br> 第112章 英雄一世 陽光從天窗上透了進來,正照在床邊,一溜金色的光柱,將床上的慕微鑲了一條金邊兒一般。燕昊站在那里看著手下替她易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由得一笑:“大牛也該變回燕昊了。” 他拿起水桶倒了一盆水出來,將自己臉上的妝容洗凈,盆子里的水即刻間便變得糊糊的一片,似乎是泥漿水一般。燕昊拿著帕子擦了擦臉,又從包袱里取出了一身衣裳換上,那憨厚的農(nóng)家少年已經(jīng)不見蹤影,站在屋子中央的是一個翩翩公子,穿著白色的衣裳,手里還附庸風雅般拿著一把扇子。 “太子殿下,你穿白衣比黑色衣裳更勝?!笔窒绿婺轿⒁兹菀院笳玖似饋恚骸爸皇前咨囊律汛蜓?,不方便行動。” 燕昊笑了笑:“咱們現(xiàn)兒是在青州城里,不是風高月黑的時節(jié),還用不著穿黑衣。” 說話間,外邊腳步聲橐橐,兩個手下已經(jīng)奔了回來,手里抱著一大堆東西:“太子殿下,街道上有人在盤查,正在追著女子的手指甲看?!?/br> 果然還是讓那太原王得了信兒,燕昊轉(zhuǎn)臉看了看慕微,她半靠在床上,臉色白皙,只是兩頰上依舊有艷紅顏色,就如搽多了胭脂一般,夾出了一個小巧筆直的鼻子。 “快將她的指甲全部剪了,涂上紅色的蔻丹。”燕昊望了望那個去買胭脂水粉的手下:“蔻丹買了沒有?” 那手下摸了摸腦袋:“我也不知道有沒有買,反正給了那老板娘一百兩銀子,要她替我買一套。”說罷將手中那個包遞了過來,鼓鼓囊囊的一大堆。 那個會易容的手下在那一包東西里頭撥拉了一會子,選出了一個小瓶子,揭開看了看,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個便是了,竟然剛剛好是紅色的?!?/br> 走到床邊,將慕微其余幾個指甲蓋子剪掉,正準備隨手扔到地上,燕昊大步走了過來,攤開手掌:“給我?!?/br> 那手下一愣,但也沒有問多話,將指甲蓋子交到了燕昊手里。燕昊將那幾個指甲蓋子握住,有些細微的刺痛扎在掌心,攤開仔細瞧了瞧,玉白的顏色很是粉嫩,淡淡的發(fā)出光來,映著天窗上漏下的陽光,格外醒目。 他小心翼翼的將那幾個指甲蓋子用一塊帕子包了起來,放進了貼身的中衣口袋里,見手下都在以奇怪的目光看著他,他有幾分尷尬:“怕人搜到這幾個指甲蓋子起疑心?!?/br> 周圍的手下都很順從的點著頭,心里卻在想著,太子殿下這解釋也太沒有說服力了,若是誠心想要將這指甲蓋子銷尸滅跡,只消用些內(nèi)力,那指甲蓋子就會化為一堆齏粉,何必還這般小心翼翼的包著貼身放著。唉,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這位慕小姐著實生得美貌,太子殿下該是動心了。 燕昊從手下買回來的群裳里選了一套,走到慕微面前:“慕小姐,我給你換衣裳?!?/br> 慕微此時早已清醒,咬著牙望著燕昊,氣得身子直打顫兒,雖說她的中衣并未除去,可畢竟有男子幫自己換外邊的衣裳,這實在也是一種恥辱。她身上的這件粗布衣裳是她昏迷的那陣子燕昊替她換上的,可現(xiàn)在她卻是醒著的,如何能眼睜睜的瞧著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 她顫著聲音道:“你走開,我自己來。” 燕昊見慕微忽然開口說話,也有幾分驚愕,他并未解除慕微的啞xue,怎么她便能說話了?旁邊的手下?lián)u頭道:“太子殿下,下回你點她xue道不必憐惜,用十分的勁道又如何?若是現(xiàn)兒在逃亡路上,咱們便會被人發(fā)現(xiàn)了?!?/br> 這點xue之術(shù)乃是用力閉住人的xue道,讓人暫時不能正常說話行事,時間是根據(jù)點xue的力道大小而來,因著燕昊舍不得下重手,所以才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那xue位只閉了一個時辰不到便自己沖開了。 燕昊瞥了慕微一眼,見她此時雖已經(jīng)易容成了另外一張臉孔,可那雙眼睛該是能讓他認得出來,依稀有原來的影子。她的眼睛周圍有些干澀,眼神卻依舊靈動,一雙黑色的眸子就如天上的寒星,冷冷的,似乎能拒人千里之外。 “你能不能自己換?”燕昊猶豫了一會子,還是將衣裳遞給了她,轉(zhuǎn)身吩咐那群手下:“這么多人一起行動不方便,你們先去云州碼頭雇一條船,開了去南城門外邊那個廢棄的碼頭等著我?!?/br> 手下知道燕昊不愿意他們瞧見慕小姐換衣裳——今日早上,燕昊替她換那農(nóng)家少女的衣裳時,都是喝令他們退到很遠之外的。況且現(xiàn)在也是事態(tài)緊急,哪有這么多人守著一個小女子換衣裳的事?趕緊答應(yīng)了一聲,眾人匆匆走了出去,只余下那兩個趕車的人站在燕昊身邊。 那兩人也很是知趣,快步走出了客房,守在了門外,只見兩條影子在門檻邊上微微晃動。 慕微見著燕昊還站在房間里邊,啞著聲音道:“你也出去?!?/br> 燕昊望了她一眼,搖了搖頭:“不,我不出去,萬一你手腕沒勁,我還得要幫著你換了衣裳才是?!彼皖^朝慕微笑了笑:“這有什么要緊,我早上已經(jīng)替你換過衣裳了?!?/br> 慕微抬頭瞥了燕昊一眼,見他那笑容似乎并無嘲弄,但心中還是有幾分不舒服,她低聲呵斥道:“你轉(zhuǎn)過背去!” 燕昊很順從的轉(zhuǎn)過了身,口里一邊說道:“若是你需要幫忙,喊我一聲便是?!甭犞砗髠鱽順O其細微的悉悉索索的聲音,燕昊心中忽然有幾分激蕩,只覺得自己一顆心仿佛被人提了起來,懸在空中,搖搖欲墜一般。 他狠狠的捏了下自己的手,暗自罵了自己一聲:“真是沒用!”今日早上親手給她換衣裳的時候也沒這般神魂顛倒,為何聽著這聲音反倒便心猿意馬起來?正在想著,忽然間聽著后邊沒了聲響,燕昊不由得一慌,趕緊轉(zhuǎn)過身去。 床上的慕微已經(jīng)穿好了齊腰的櫻桃紅襦裙,正在吃力的將一件夾衣往自己手臂上套,可也許是生著病的緣故,那手不能抬起,夾衣袖子蒙住了胳膊,不上不下,十分尷尬的套在那里。 燕昊瞧著慕微那吃力的神色,心中有幾分憐惜,走到床邊,輕輕替她穿好衣裳,口中微微嗔怨:“慕小姐,何必逞強!” 慕微低下頭去沒有說話,任憑燕昊將自己抄手抱了起來,走出門外,見著滿目刺眼的陽光,她索性將頭轉(zhuǎn)過去,埋在了燕昊的肩膀之上,她能感覺到燕昊寬闊的肩膀,還有唇間溫熱的氣息撲在了她脖子上邊,心中莫名便悸動了起來。 馬車剛剛趕出客棧,外邊有人叱喝:“那馬車,停下來!” 燕昊掀起軟簾,往外邊一望,就見數(shù)名士兵拿著刀槍站在后門,領(lǐng)頭的是一位穿著盔甲的副將。他站在那里伸出手,手中一柄明晃晃的長劍攔住了馬車:“車里是什么人?” 燕昊朝他微微一笑:“我是燕州高氏子弟,攜新婚嬌妻來青州探親,不知這位將爺有何吩咐?” 那副將扭頭看了看燕昊,見他劍眉星目,一副富家子弟打扮,說話也和氣了幾分:“我們是奉命搜查,還請高公子諒解?!鼻噤h一閃,佩劍回鞘,那副將沖燕昊一抱拳:“高公子,可否讓尊夫人露一面?” 燕昊裝作怫然不悅:“這如何使得!” “還請高公子不要為難我!”副將的眉頭一擰:“我們也是奉命行事,若高公子執(zhí)意不愿尊夫人露面,那也只能請兩位去青州府衙了?!?/br> 燕昊盯著那副將看了好半日,方才點了點頭:“如此,那我也不為難將爺?!?/br> 他將馬車軟簾掀起,慕微的臉孔便出現(xiàn)在那軟簾后邊,那副將拿起手中的畫像對著慕微看了看,將那畫像卷了起來,朝燕昊笑了笑:“還能不能麻煩尊夫人將手伸出來瞧瞧?” 雖然燕昊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心中還是升起了一股不舒服的感覺,他幾乎便以為慕微真是自己的夫人一般,有一種獨占的*,不想要別人看見她的容貌,她的纖纖玉手。冷眼瞧了瞧那副將,見他執(zhí)拗的望著自己,一只手按在寶劍上,身后還站著一隊士兵。此時不該過于計較,燕昊低下頭來,貼著慕微的耳朵輕聲道:“你抬手讓他看看?!?/br> 那模樣,就如一對恩愛夫妻一般,這讓那副將頗有幾分不好意思,仿佛冒犯了他們倆一般。他匆匆瞟了一眼那伸出來的纖纖玉手,哪里敢看得仔細,就見十個指甲涂得鮮紅,就如開著的花朵一般,趕緊揮了揮手:“多有冒犯,還望高公子不要介意?!?/br> 馬車轆轆的聲音響起,慕微頹然倒了下去,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一般,方才她用盡身上的力氣支撐著坐起來,朝那副將使了個眼色,可他偏偏根本不理睬自己。伸出一雙手去,有意將那被修剪的指甲送到前邊一些,可那副將也沒有仔細看,就這樣稀里糊涂的將馬車放行了。 陽光從天窗上透了進來,正照在床邊,一溜金色的光柱,將床上的慕微鑲了一條金邊兒一般。燕昊站在那里看著手下替她易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由得一笑:“大牛也該變回燕昊了?!?/br> 他拿起水桶倒了一盆水出來,將自己臉上的妝容洗凈,盆子里的水即刻間便變得糊糊的一片,似乎是泥漿水一般。燕昊拿著帕子擦了擦臉,又從包袱里取出了一身衣裳換上,那憨厚的農(nóng)家少年已經(jīng)不見蹤影,站在屋子中央的是一個翩翩公子,穿著白色的衣裳,手里還附庸風雅般拿著一把扇子。 “太子殿下,你穿白衣比黑色衣裳更勝。”手下替慕微易容以后站了起來:“只是白色的衣裳打眼,不方便行動?!?/br> 燕昊笑了笑:“咱們現(xiàn)兒是在青州城里,不是風高月黑的時節(jié),還用不著穿黑衣?!?/br> 說話間,外邊腳步聲橐橐,兩個手下已經(jīng)奔了回來,手里抱著一大堆東西:“太子殿下,街道上有人在盤查,正在追著女子的手指甲看?!?/br> 果然還是讓那太原王得了信兒,燕昊轉(zhuǎn)臉看了看慕微,她半靠在床上,臉色白皙,只是兩頰上依舊有艷紅顏色,就如搽多了胭脂一般,夾出了一個小巧筆直的鼻子。 “快將她的指甲全部剪了,涂上紅色的蔻丹?!毖嚓煌送莻€去買胭脂水粉的手下:“蔻丹買了沒有?” 那手下摸了摸腦袋:“我也不知道有沒有買,反正給了那老板娘一百兩銀子,要她替我買一套?!闭f罷將手中那個包遞了過來,鼓鼓囊囊的一大堆。 那個會易容的手下在那一包東西里頭撥拉了一會子,選出了一個小瓶子,揭開看了看,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個便是了,竟然剛剛好是紅色的?!?/br> 走到床邊,將慕微其余幾個指甲蓋子剪掉,正準備隨手扔到地上,燕昊大步走了過來,攤開手掌:“給我?!?/br> 那手下一愣,但也沒有問多話,將指甲蓋子交到了燕昊手里。燕昊將那幾個指甲蓋子握住,有些細微的刺痛扎在掌心,攤開仔細瞧了瞧,玉白的顏色很是粉嫩,淡淡的發(fā)出光來,映著天窗上漏下的陽光,格外醒目。 他小心翼翼的將那幾個指甲蓋子用一塊帕子包了起來,放進了貼身的中衣口袋里,見手下都在以奇怪的目光看著他,他有幾分尷尬:“怕人搜到這幾個指甲蓋子起疑心。” 周圍的手下都很順從的點著頭,心里卻在想著,太子殿下這解釋也太沒有說服力了,若是誠心想要將這指甲蓋子銷尸滅跡,只消用些內(nèi)力,那指甲蓋子就會化為一堆齏粉,何必還這般小心翼翼的包著貼身放著。唉,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這位慕小姐著實生得美貌,太子殿下該是動心了。 燕昊從手下買回來的群裳里選了一套,走到慕微面前:“慕小姐,我給你換衣裳?!?/br> 慕微此時早已清醒,咬著牙望著燕昊,氣得身子直打顫兒,雖說她的中衣并未除去,可畢竟有男子幫自己換外邊的衣裳,這實在也是一種恥辱。她身上的這件粗布衣裳是她昏迷的那陣子燕昊替她換上的,可現(xiàn)在她卻是醒著的,如何能眼睜睜的瞧著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 她顫著聲音道:“你走開,我自己來?!?/br> 燕昊見慕微忽然開口說話,也有幾分驚愕,他并未解除慕微的啞xue,怎么她便能說話了?旁邊的手下?lián)u頭道:“太子殿下,下回你點她xue道不必憐惜,用十分的勁道又如何?若是現(xiàn)兒在逃亡路上,咱們便會被人發(fā)現(xiàn)了。” 這點xue之術(shù)乃是用力閉住人的xue道,讓人暫時不能正常說話行事,時間是根據(jù)點xue的力道大小而來,因著燕昊舍不得下重手,所以才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那xue位只閉了一個時辰不到便自己沖開了。 燕昊瞥了慕微一眼,見她此時雖已經(jīng)易容成了另外一張臉孔,可那雙眼睛該是能讓他認得出來,依稀有原來的影子。她的眼睛周圍有些干澀,眼神卻依舊靈動,一雙黑色的眸子就如天上的寒星,冷冷的,似乎能拒人千里之外。 “你能不能自己換?”燕昊猶豫了一會子,還是將衣裳遞給了她,轉(zhuǎn)身吩咐那群手下:“這么多人一起行動不方便,你們先去云州碼頭雇一條船,開了去南城門外邊那個廢棄的碼頭等著我。” 手下知道燕昊不愿意他們瞧見慕小姐換衣裳——今日早上,燕昊替她換那農(nóng)家少女的衣裳時,都是喝令他們退到很遠之外的。況且現(xiàn)在也是事態(tài)緊急,哪有這么多人守著一個小女子換衣裳的事?趕緊答應(yīng)了一聲,眾人匆匆走了出去,只余下那兩個趕車的人站在燕昊身邊。 那兩人也很是知趣,快步走出了客房,守在了門外,只見兩條影子在門檻邊上微微晃動。 慕微見著燕昊還站在房間里邊,啞著聲音道:“你也出去?!?/br> 燕昊望了她一眼,搖了搖頭:“不,我不出去,萬一你手腕沒勁,我還得要幫著你換了衣裳才是?!彼皖^朝慕微笑了笑:“這有什么要緊,我早上已經(jīng)替你換過衣裳了?!?/br> 慕微抬頭瞥了燕昊一眼,見他那笑容似乎并無嘲弄,但心中還是有幾分不舒服,她低聲呵斥道:“你轉(zhuǎn)過背去!” 燕昊很順從的轉(zhuǎn)過了身,口里一邊說道:“若是你需要幫忙,喊我一聲便是?!甭犞砗髠鱽順O其細微的悉悉索索的聲音,燕昊心中忽然有幾分激蕩,只覺得自己一顆心仿佛被人提了起來,懸在空中,搖搖欲墜一般。 他狠狠的捏了下自己的手,暗自罵了自己一聲:“真是沒用!”今日早上親手給她換衣裳的時候也沒這般神魂顛倒,為何聽著這聲音反倒便心猿意馬起來?正在想著,忽然間聽著后邊沒了聲響,燕昊不由得一慌,趕緊轉(zhuǎn)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