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他從來人挑起簾子的那一刻起就已經(jīng)察覺,在她還沒有走到他的面前的時候,沈淮安就已經(jīng)冷冷的丟出一句“滾出去?!?/br> 薛薄紅的腳步一頓,卻并沒有停下來。 和嫵媚的身段不同,她臉上一絲挑逗的神色也無,甚至和以往的低眉順目不同,這一次,她的眉宇之間全然是嚴肅。今夜,她不是為了沈淮安而來,也永遠不可能是為了沈淮安而來。 幾千年幾萬年的光陰錯落,斗轉(zhuǎn)星移,她在苦苦等待著的,從來都不是沈淮安。 薛薄紅的腳步不停,沈淮安的眸色更冷。他在思考是不是自從師父回歸之后他泰國仁慈了,竟讓魔界的這些人忘了他曾經(jīng)是怎樣的手段雷霆。 薛薄紅似乎看出了沈淮安的不悅,只是她沒有絲毫的退卻。在原地稍稍站定,薛薄紅揚起弧度優(yōu)美的脖頸直視著那個云階高坐的男人。 忽而,她的腰肢彎曲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堪堪避過了沈淮安的揮手一擊。沈淮安的那一擊未盡全力,稍稍有些眼色的魔族人都應(yīng)該懂得生受了以平息天魔大人的怒火。薛薄紅一向以長袖善舞著稱,可是這一次,她不想浪費氣力在這些小事上。 順著沈淮安的人懼死,沖著沈淮安的人有愛。而薛薄紅無愛無懼,自然不必再對沈淮安卑躬屈膝。 薛薄紅的眼底閃過某種不悅,那不悅中甚至帶著一些怨氣。如今不知道隔了多少年歲,這位大人卻還是這樣任性呢??蓱z她的君上居然會心悅于這樣的人。 避開了沈淮安的一擊,薛薄紅理了理自己有些散亂的發(fā)絲,方才啟口言道:“我能找到君上?!?/br> 她沒有說老祖,而是一聲沒頭沒腦的“君上”。沈淮安驟然散開掌心之中集聚著的魔氣,雙眼如同刮骨鋼刀一樣的掃視著薛薄紅,目光在薛薄紅的那串往日他從不在意的鈴鐺上停駐了許久,半響之后沈淮安才對薛薄紅哼了一聲:“原來是你?!?/br> 長劍忘魂,仙帝的本命法器。作為身為執(zhí)掌六界的仙帝來說,他的本命法器自然有著過人之處。忘魂并非鍛造,而是隨著仙帝而生。真正被仙帝用心血鍛造出來,并且隨著忘魂劍一同被祭煉過的是忘魂的劍珮。 仙帝的劍珮并沒有像是其他的仙家法器一樣命名,所以鮮少有人知道,他的忘魂劍不僅僅是有劍靈的,更有一個珮靈。而當(dāng)日仙帝隕落,忘魂劍沉入妖禁之澤,而劍珮則流落古戰(zhàn)場。 關(guān)于仙帝的劍珮的秘密只有兩人知曉,一人是他自己,而另一人卻是天魔。沈淮安這幾日接連做夢,夢見的都是前生之事,如今薛薄紅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才恍然發(fā)現(xiàn),這個他從未留意過的魔使竟然是那人遺失千年的劍珮?biāo)?/br> 或者說,那個劍珮的珮靈和他們一樣,轉(zhuǎn)入輪回之中,隨著他和師父的前世記憶的回歸而驀然蘇醒。 無論輪回了多少世,薛薄紅始終都珍藏著屬于君上的那一滴鍛造她的時候給予她的心頭血。那是他們之間的聯(lián)系,無關(guān)風(fēng)月,可是任憑光陰輾轉(zhuǎn)碾壓,也永不斷裂。 這一點,天魔大人也始終羨慕不來。 “我能找到君上?!贝脚蠐P起一抹微笑,薛薄紅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無論前塵何如,也無論日后怎樣,她終歸是勝了他一局。 沈淮安抿了抿唇,雖然并不樂意承認薛薄紅和他師父之間的聯(lián)系,但是和師父的安慰比起來,他心里的那些酸楚顯得微不足道。 他緩緩的走下了云階,站在了薛薄紅面前。 沈淮安一生曾經(jīng)對著許多人彎腰過。那些人有些是他的師長,有些是他的前輩。他心里不屑,但是依舊會這樣做。因為沈淮安知道,師父喜歡得弟子,必然是虔敬恭順,明理豁達的。 而如今,他就在薛薄紅面前一寸一寸的彎下了腰。竟然是……一揖到底。 “拜托了?!鄙蚧窗簿瓦@樣在薛薄紅面前低下了頭,言語之中竟然是全都是懇求。 讓張狂一世的天魔大人折節(jié)而拜,也許只需要這一瞬。 神佛走入凡塵,也許只需要這一瞬。 告訴世人,沈淮安癡愛莫南柯,可以為之生為之死,也只需要這一瞬! 薛薄紅有些吃驚的望著在自己面前拜倒的男子,眼底最終翻滾起了洶涌的波濤。她不由重新打量著沈淮安。 一如前世的張狂自負,一如前世的冷心冷情,也一如前日的執(zhí)拗。可是真的有一些東西,和在她塵封的記憶之中的天魔大人不一樣了。 第七十一章。論主角和反派和解的可能性。 薛薄紅咬了咬唇畔,心中已經(jīng)有了決斷。 拔下頭頂?shù)聂⒆硬迦胄乜?,薛薄紅臉色也變未變的開始默念口訣。她為了保護君上的這一滴心頭血不受玷污,在記憶蘇醒的那一刻就果斷的逼出了自己全部的心血。如今唯一的心血離體,薛薄紅只覺得周身的魔氣都要被抽空了。 沈淮安眼見著薛薄紅的臉色越發(fā)的慘白,立刻將自己的魔氣打入她周身的大xue,幫助她運轉(zhuǎn)魔氣,催動心頭血尋找?guī)熥鸬嫩欅E。 那一滴心頭血開始緩緩上升,最終往一個方向移動著。沈淮安和薛薄紅對視一眼,立即跟了上去。 那滴心頭血前往的方向赫然就是——人間界。 沈淮安在那一頭翻天覆地的折騰,莫南柯卻難得的過上了幾天清閑的日子。除了吃飯的時候偶爾被莫誅南sao擾一下,戳戳臉上身上的軟rou以外,他基本上每天都是自己躺在主臥的大床里“安睡”。 同樣是養(yǎng)在宗門的大人物身邊的弟子,莫誅南和沈淮安相比就可憐了許多,他的童年除了練功就是練功,遠不及沈淮安被莫南柯帶著各種玩耍的有趣。這也導(dǎo)致了莫誅南在城郊的樹林里修煉的時候偶然捕獲幾只小動物之后,打獵的興致一發(fā)不可收拾。 城郊的樹林是莫誅南發(fā)現(xiàn)的難得的清靜之地。在這個江南的小鎮(zhèn)里,雖然冬季哪里并沒有厚厚的積雪,但是因為薄冰遍地,山地陡峭,所以鮮少有人涉足。地滑濕冷什么的對于莫誅南這樣的修仙之人并不是問題,況且那里的靈氣最為充沛,也很僻靜,所以他索性每天都去那里修煉。 冬季之后山林中的動物也少了,但是若是細心尋覓的話,也會遇見那么一兩只。有一回莫誅南在林間打坐的時候,一只白毛的雪狐從他面前竄了過去,莫誅南下意識的射出一道靈力,輕易的就捕獲了一只雪狐。 可有可無的拿回了自己的府邸,那兩個老嬤嬤倒是喜歡得不行,直嚷嚷著要給小少爺做一套小冬衣。莫誅南尋思著家里的小孩的確不能大冬天還只用被褥包著,所以對那兩個老嬤嬤連聲道謝,又賞了她們月銀。 兩個老嬤嬤本就是刻意討好,未曾想還會得到賞銀,更是歡喜得很,連夜為莫南柯用硝制好的狐皮縫了一件精致的小冬衣。 因為孩子還小,隨時都會長大,若是縫成了衣服倒是可惜了那么好的料子。所以兩個老嬤嬤一合計,索性縫了一個小披風(fēng)似的外罩。那小披風(fēng)當(dāng)真是精致極了,扣子使用米粒大小的小珍珠攢成的,帽子邊兒縫了一圈細密的狐貍長毛,緞面上又別有心思的繡了一只活靈活現(xiàn)的小狐貍。 兩人給莫南柯穿上,原本白嫩的小臉埋在長長的狐貍毛里,有些上挑的眼睛再配上帽子上特意縫著的小狐貍耳朵,襯得莫南柯當(dāng)真是一副小狐貍的樣子。 莫誅南樂得不行,抱起莫南柯抖了好幾下,方才故意氣他一樣的說道:“哪里像是小狐貍,分明就是個小豬仔兒?!?/br> 似乎為了佐證自己說的話,莫誅南刻意捏了捏埋在絨毛里的那張小rou臉上的肥嘟嘟的rourou,直把莫南柯原本白嫩的小臉捏出一抹嫣色。 莫南柯都懶得搭理他,無聲的翻了個白眼,生受了。 和莫誅南接觸時日越久,莫南柯就越覺得自己和自家小徒弟有些可笑。這貨,就這貨,真的值當(dāng)他們兩個苦心孤詣的對付?放著他不管他自己都會被自己二死了吧? 只是那個時候,莫南柯并不知道,一個人是不會生而強大的。當(dāng)他真的變成旁人心目中“應(yīng)該”成為的樣子之前需要歷經(jīng)過多少心痛,也只有他自己才會明白吧。 自從莫南柯有了那件小披風(fēng),莫誅南就仿佛愛上了打獵一樣,每天回來的時候都會帶上一點野味。有的時候是兔子,有的時候是山雞,更有一次他扛回來了一頭野豬。卻再也沒有碰上雪狐雪貂之類的玩意了。這倒是讓莫誅南有些遺憾。 對于莫誅南抽風(fēng)一樣的愛好,莫南柯不予置評。但是他愛上打獵之后也的確有些好處,譬如……莫南柯再也不用只吃熬得稀爛的米漿了。當(dāng)莫誅南帶回來野雞的時候,老嬤嬤會把野雞熬湯給莫南柯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