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二表姐,我沒事的?!?/br> 蕭懷素輕輕擺了擺手,又看了一眼在一旁拭淚的杜延玉,“三表姐也別哭,母親在天上看著我們呢,她一定也希望咱們能夠活得開開心心的!” 杜延云微微露出驚訝。 像蕭懷素這樣想得開的小姑娘還真是少,從她身上倒真是感覺不到悲切,也許該流的淚在蕭府便已經(jīng)流盡了吧,而眼下有的只是nongnong的希望以及對未來生活的向往,這種活力籠在周身,讓她看起來異常地耀眼。 連杜延玉都看得收住了淚。 “懷素說得對!” 杜老夫人振作了精神,又揮手將蕭懷素給叫到了跟前,細(xì)細(xì)地將她看了又看,“你母親這輩子最值得驕傲的事就是生了你這個好女兒!” 王氏也跟著點頭,又轉(zhuǎn)身對春柳示意,將她手中捧著的一個古樸的長條黑匣子遞到了杜老夫人跟前,就著老夫人問詢的目光,笑著說道:“這些都是伯姝的嫁妝,今后也就是懷素的嫁妝了,回到家里我細(xì)細(xì)理了理,該入庫的也吩咐連生家的入庫造冊,現(xiàn)銀也折成了銀票,還有房契地契都在里面放著呢,婆母就幫懷素過過眼吧!” “你做事我哪還有不放心的!” 杜老夫人這樣說著,還是隨手打開匣子翻了翻,也不管蕭懷素是否看得懂便也拉了她一道過來瞄了一眼,“你大舅母為你做得這樣細(xì)心,還不好好謝謝她!” 蕭懷素理了理裙擺,這才上前來對著王氏盈盈拜下,“大舅母一心為懷素著想,懷素早就心懷感激,”抬起的眸中泛著絲絲淚光,“這一路走來,您對我的關(guān)懷就好似母親一般,懷素……”說著已是語帶哽咽。 “好孩子,什么也別說了!” 王氏心疼地拉了蕭懷素到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咱們娘倆還說這些干嘛,今后舅母只會對你更好,在這里就和在自己家里一樣,也別與表哥表姐們生分了,咱們都是你最親的人!” 說著目光還微微瞟了一眼杜延云那方。 那一日景國公世子給蕭懷素送禮的消息她也聽說了,杜延云心中有些不解,她也都一一為女兒解了惑。 在他們同行的路上顧清揚(yáng)是有些看重蕭懷素,但也不過僅僅止于哥哥對meimei的喜歡,畢竟年齡擺在那里倆人之間也不可能有什么,或許還夾雜著一絲對她幼年喪母的同情與憐惜,這更算不得什么。 這樣一說杜延云倒也看得開,畢竟與顧清揚(yáng)八字還沒一撇呢,就是王氏提了提,今后怎么樣誰能說得準(zhǔn)? 日子還長著呢! 蕭懷素年紀(jì)還小,這一匣子?xùn)|西就暫時收在杜老夫人屋里。 王氏又一一地給蕭懷素說了這些嫁妝包含了哪些,有幾間鋪子,有幾個莊子,手下又有哪些陪房可用,一年的盈利又是多少。 看著是說給蕭懷素聽,其實也是入了杜老夫人的耳朵,有她給把著關(guān),總是出不了什么錯的,也顯示出王氏胸懷坦蕩,半點沒有私藏。 絮絮叨叨了好一陣,倒是婆媳盡歡,連蕭懷素面上的笑容都多了幾分,坐擁著那么一大筆財富,她將來恐怕真是萬事不愁了。 ☆、第【31】章 天賦 杜家的這個年節(jié)算不得清冷,但也絕對不熱鬧,畢竟二姑太太杜伯姝去世才沒多久,即使多了蕭懷素這個開心果,眾人在寬慰之余還是不免多了一絲傷感。 坐在一起吃過了團(tuán)年飯,幾個孩子依次給長輩拜年,討紅包,倒是將氣氛推進(jìn)了一些。 蕭懷素與杜延玉年紀(jì)還小,杜老夫人便沒讓她們守歲,玩鬧了一會兒便各自打發(fā)她們回去休息了。 窩在被子里,聽著外面簌簌飄落的雪聲,蕭懷素不由微微側(cè)了側(cè)身,合上了眼。 即使在這個年夜里街上少不了放鞭炮的人,但杜府地理位置極佳,這條街道上住著的人又是非富即貴,她住的小跨院早已是遠(yuǎn)離街道,更是聽不到半點聲響,這一覺她倒是睡得很沉。 第二日一大早杜延云與杜延玉便將她給揪出了被窩。 幾個孩子在杜老夫人那里請過安后便相攜著去玩雪了,昨夜的雪算不得太大,但也在地面上鋪了一層,下人們除了將過路的石徑清掃出來以外,其他的也就由著它了。 蕭懷素被杜延玉攥到園子里時,杜延意已是堆了一個大大的雪人,此刻正在考慮著用什么裝飾雪人的眼鼻呢。 杜延玉歡呼一聲也撲了上去。 杜延云慢條斯理地站在一旁,她穿著一件簇新的洋紅妝花芙蓉襦襖,身上披著銀紅色的披風(fēng),領(lǐng)子一圈白色的狐貍毛圍著,襯著她白皙的肌膚,洋溢著青春的秀美。 杜延云在一旁站定了,見著蕭懷素也是不動,不禁有些好奇,“怎么著?表妹不想去玩雪?”好似沒有哪個孩子不愛玩雪的,連杜延意都不例外。 蕭懷素笑著吐了吐舌,“我怕冷,二表姐怎么也不去?”也掃了一眼杜延云今日的穿著,不由抿唇笑了,“二表姐一定是怕沾濕了這身漂亮衣裳,咱們站在一旁看著也挺好!” 杜延云臉頰微紅,笑著嗔了蕭懷素一眼,“就你會說!”又輕哼了一聲,“不過一身衣裳罷了,濕了換過就是?!闭f著竟是上前幾步揉了個雪團(tuán),向著杜延意那方扔了過去。 不過顯然杜延云的力道有些小了,雪團(tuán)堪堪在杜延意一尺的距離落了地,雖然沒扔中,但也換來了對方的反擊,幾個孩子頓時在園子里跑開了去,尖叫聲歡笑聲此起彼伏。 蕭懷素咯咯地笑著,到底不想被牽連進(jìn)去,腳步慢慢地向后退去,終于找了個地勢矮的地方住了腳,這里仰頭能見著別人,可一低頭別人倒是見不到她了。 秋靈一直跟在蕭懷素身旁,人也作勢蹲矮了一分,不禁低聲道:“表小姐,咱們這是要做什么?” 蕭懷素笑了笑,“遠(yuǎn)離戰(zhàn)場,免得殃及池魚!” 秋靈心中一動,“表小姐已是學(xué)過字了?”那么小的孩子,只怕還沒有啟蒙吧,可說起成語來卻是頭頭是道。 蕭懷素怔了怔,唇角閃過一絲笑意,緩緩點了點頭,“從前母親隨口讀過一些,我便記住了……” 秋靈這才了然,如今二姑太太已經(jīng)不在了,這事也沒地求證去,既然只是隨口讀過,那也算不得啟蒙。 蕭懷素左右看了看,隨手便撿起一旁的枯枝在雪地上畫了起來。 從前她爺爺可是書法大家,畫藝自然也不在人后,閑來沒事就愛捉著她畫幾筆,雖然沒出什么成果,但信手拈來還是有模有樣。 爺爺曾經(jīng)說過她很有天賦,但就是學(xué)東西不用心,若是她真感興趣,用心去做也不愁沒有成果,當(dāng)然對她的事業(yè)她一直是這樣的,直到…… 蕭懷素甩了甩頭,將過去從腦海里拋開,從前的一切她盡量不去想,一想就覺得那好似一場夢,她都有些分辨不清楚什么才是真實的。 可看著雪地上被簡易勾勒出的飛機(jī)圖形,蕭懷素頓時一個激靈,趕忙又搗散了。 “剛才那個是……”秋靈卻在一旁犯嘀咕,有些遲疑道:“表小姐畫的可是鳥兒?但又點不像……” 蕭懷素偏頭看了秋靈一眼,樂呵一笑,“就那一會兒的功夫,你倒是眼尖?!?/br> “咱們做下人的,自然要耳聰目明,不然豈能為主子排憂解愁?” 自從那一日倆人交過底了,秋靈雖然在別人面前還是那副沉穩(wěn)少言的模樣,但對著蕭懷素還是能多出幾句話。 蕭懷素笑了笑沒再說什么,轉(zhuǎn)而直起身子往杜家兄妹那廂看上一眼,垂下頭想了想,隨手幾筆便勾勒出了人形,因著手腕的力道人形的圖案便稍顯稚嫩,但別人一看也知道她畫的是什么,這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秋靈在一旁卻是越看越驚訝,這世上還有什么是表小姐不會的嗎? 眼前這個小女孩的學(xué)識與氣度已經(jīng)漸漸超出了她的想像,秋靈不禁在心中暗自慶幸自己的選擇,人生有時候就應(yīng)該搏上那么一把! 而這個時候,杜老太爺與杜伯嚴(yán)正路過花園,聽到園子里孩子們嬉戲的笑聲不由駐足看了一陣。 “怎么不見懷素?” 杜老太爺捋了捋長須,昨夜與兩個兒子的長談非但沒有消磨他的精神,今日看著依然是精神矍鑠,紅光滿面,若不是臉龐看著消瘦了些凸起了顴骨,活脫脫地便像個壽星翁。 杜伯嚴(yán)四處掃了一眼,突然伸手在花臺后一指,“好似在那兒,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看模樣挺認(rèn)真的……” “走,去看看!” 杜老太爺心思一動,率先腳步輕巧地往蕭懷素那方而去。 他就知道這個小外孫女有些特立獨行,大年初一別的孩子們都在玩樂,她卻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怎么能不讓人覺著好奇? 越近花臺,倆人的腳步放得更輕了。 蕭懷素專注地做畫沒有察覺,秋靈卻是敏感地感覺到有人靠近,回頭一瞧,差點沒驚出魂來。 平日里不茍言笑的杜老太爺就站在她身后呢,還有表情嚴(yán)肅的四老爺杜伯嚴(yán)。 秋靈一個激靈,趕忙起身行禮,“奴婢見過老太爺,見過四老爺!” 蕭懷素手腕一抖,心下暗道不好,還來不及抹去雪地上的畫作,杜老太爺威嚴(yán)中不乏慈愛的聲音已然響了起來,“懷素,你畫的是什么?” ☆、第【32】章 來訪 許是蹲得太久了,蕭懷素剛要起身便覺得腦袋一陣暈眩,還好杜伯嚴(yán)大步一跨扶住了她,關(guān)切地叮囑了一聲,“慢些來,慌什么!” 蕭懷素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紅著臉轉(zhuǎn)過了身來,對著杜老太爺與杜伯嚴(yán)依次見了禮。 杜老太爺“嗯”了一聲,踱步到她跟前,瞄了一眼雪地上的畫作,又往孩子們玩樂的地方看了一眼,捋著長須靜默不言。 畫得倒是有些模樣了,不過卻是小孩子的涂鴉之作,但依蕭懷素的年齡來看,能畫成這般模樣,已是極有天分了。 杜老太爺在心中暗自肯定了一番,看向蕭懷素的目光不由多了幾分思量。 倒是杜伯嚴(yán)笑道:“沒想到懷素對畫畫倒是有興趣……”又看了一眼杜老太爺?shù)拿嫔?,心中一動,只拍了拍蕭懷素的肩頭,溫聲道:“你外祖父可是咱們大周的書畫大家,你若能得到他的半分真?zhèn)?,將來必是受用不盡!” “?。俊?/br> 蕭懷素詫異地抬起了頭來,對著杜老太爺灼灼的雙目,艱難地咽下了口唾沫,“原來外祖父這么厲害?!”簡直和她從前的爺爺一般。 不過眼前的老人明顯多了一絲久居上位者的威嚴(yán),倒是與爺爺那閑云野鶴般的飄逸風(fēng)流又是不同。 蕭懷素心思百轉(zhuǎn)。 從前她也不是不喜歡作畫,只是面對學(xué)業(yè)功課,她分不出那么多的精力,如今閑下來了,衣食住行什么都不愁,她倒真有時間靜下心來學(xué)一學(xué)。 杜老太爺清了清嗓子,唇角緩緩勾起,“懷素可想學(xué)?” “想!” 蕭懷素點了點頭,一雙眸子燦若星辰,可想了想又有些猶豫,低下頭掰了掰手指頭,“可外祖父那么忙……” “要教你,總是有時間的!” 杜老太爺呵呵一笑,又習(xí)慣性地捋著長須,“你如今也要四歲了,玉姐兒四歲時已是開了蒙,既然我教你學(xué)畫,順便也教你識字吧!” 能得杜老太爺親自教導(dǎo),這在杜家孫兒輩里還是頭一人,杜伯嚴(yán)笑著輕推了蕭懷素一把,對她一使眼色,“懷素,還不快謝謝你外祖父,你外祖父百忙之中還能抽空教你,這可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 蕭懷素自然反應(yīng)過來,回頭就要對杜老太爺拜下,卻被老人家輕輕一提便攥在了懷里,祖孫倆大眼對小眼,心領(lǐng)神會一般地相視而笑。 秋靈在一旁卻是看得一愣一愣的。 杜老太爺平日里可是不愛笑的,這對上他們家表小姐卻是……又有杜老夫人疼惜和憐愛,這樣看來表小姐的未來定是光明一片的。 年后的一段日子杜老太爺?shù)故请y得地放了長假,許是皇上也體諒他喪女之痛,竟然有大半月的功夫不用早朝。 蕭懷素每日在杜老夫人屋中用過早膳后便去杜老太爺?shù)耐鈺繉W(xué)畫練字,整整兩個時辰倒是一點沒落下,又從來不叫苦。 杜老太爺看在眼中都暗暗點了頭,換作任何一個嬌氣的小姑娘在這個年齡恐怕都沒有蕭懷素這份毅力。 杜延云已是算聰慧的了,可杜老太爺也沒想過親自教導(dǎo),唯獨對蕭懷素…… 雖然是因著杜伯姝的關(guān)系對她多有幾分照顧,但到底還是這小丫頭特別了一點。 好在蕭懷素本來就聰慧,手下也有些底子,一學(xué)就會,進(jìn)步神速,杜老太爺雖然嘴上沒夸她,可那唇邊的笑容顯見得都多了不少,這可是人人都看得到的。 杜老太爺擱下了手中的茶盞,“好了懷素,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