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喔,對了。” 蕭懷素像是驟然反應過來,牽唇一笑,“還沒恭喜顧二哥定親,你要娶宋家小姐了吧?” 顧清揚低聲一笑,手指把玩著垂在腰側的玉佩,“你們姐妹倆倒是說的一樣的話。” “這是喜事,自然該向你道賀!” 蕭懷素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心下卻是暗自翻轉,若是杜延云都向顧清揚道賀了,那么是不是說明她已經打定主意放開了? 不過要治療情傷到底還需要一個過程,她只希望杜延云能夠挺過去,將來必定會有更好的男人出現。 “好!” 顧清揚撫掌一笑,眸中卻浮現出一抹沉郁之色,不知道怎么的,若這話放在杜延云口中他倒覺得沒什么,可被蕭懷素說出來,他卻覺得是那么刺耳。 “最近也沒見著廣恩伯世子到杜府去,你們不是好朋友嗎?” 顧清揚似笑非笑地看向蕭懷素,話語中顯見地多了一絲嘲諷。 葉觀瀾交好蕭懷素,只怕打的也是杜家的主意,站在這樣的立場,他也沒有多瞧得起對方。 “觀瀾他忙著,朋友之交淡如水,我覺得這樣挺好!” 蕭懷素雙手交疊在身前,唇角的笑容好似萬年不變,卻是暗含著一絲淡漠與疏離。 她與顧清揚的關系也就僅至于此了,再不能更進一步。 “葉觀瀾也是厲害,從前籍籍無名,如今才回到汴京城多久,廣恩伯夫人都被他給送到了鄉(xiāng)下的莊子上,如今他的庶兄更成了他的左膀右臂,小小年紀當真是好手段!” 葉觀瀾的手段顧清揚是看在眼里的,這個少年的確深沉難測,皇后與太子有他相幫對付起來相對要難上一些,但也不過只是一些罷了。 在大局面前,一個人的力量太過薄弱,連他們也是團結一切能夠團結的,積蓄力量,他日才能一擊即中! 蕭懷素斂了面容,只是靜靜地看向顧清揚,片刻后才唇角一揚,“觀瀾做的事情不正也是顧二哥所做的,適者生存,我們不能改變環(huán)境,便只能順應環(huán)境而改變,大家只是竭盡全力想要過得更好,我不覺得這有什么錯!” “你這丫頭想事情總是這么近妖,我都快懷疑你并不是一個孩子了!” 顧清揚略帶驚訝地看向蕭懷素,若不是平日里對她有所了解,他是絕對不會相信一個七歲大的小女孩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有時候她好似看透世情,睿智豁達;有時候又有些沖動好事,不計后果…… 她的每一面都讓人迷惑,他真是越來越看不透她。 “顧二哥,二表姐還在山下等著我,咱們就此別過!” 蕭懷素對著顧清揚施了一禮,隨即便轉身離去,她知道今日過后或許與顧清揚再也不會有所交集。 人生的際遇不同,選擇的道路也會不同,只能看著彼此越走越遠,終成路人。 ☆、第【72】章 變故 自從與顧清揚見了一面之后,杜延云變得內斂多了,當然從前的她也是標準的大家閨秀模樣,只是如今的她好似將感情都深藏了起來,半點不露人前。 蕭懷素也知道,這樣的杜延云若是要她再對別人敞開胸懷生出情愫只怕很難,但日子總要過去不是。 沒過多久,景國公府與宋閣老家定親的消息便傳了出來,納采、納吉、納征、請期之后,婚期便定在了明年初春,等著宋思渺及笄之后便立馬出嫁。 “趕得這樣急,還怕別人攔著不成?” 王氏得知這個消息只是冷哼一聲,與景國公府的交情也算是完了。 一旁的杜延云只是淡漠地抿了口茶水,隨即便站起身來對著王氏行了一禮,“母親,女兒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屋去了?!?/br> “傻丫頭!” 王氏心疼地看著杜延云,又拉了她的手,輕撫她的面龐,“看看你最近都瘦了,有什么事別憋在心里,今后母親一定為你尋門更好的親事,絕對不比國公府的門第差!” “更好的親事?” 杜延云牽了牽唇角,滑過一抹苦澀的笑來,“難不成母親還要讓我嫁皇子或是太子嗎?” “這……” 王氏立刻尷尬起來,幾個皇子里面也就七皇子年齡還算與杜延云登對,可因為與景國公府那層親戚關系,杜家也不可能將閨女嫁過去。 三皇子年紀太大,九皇子又沒有背景。 太子早已大婚,娶得的怡郡王的女兒,難不成要讓杜延云做個太子良娣? 不! 王氏搖了搖頭,就算杜延云愿意,她也不愿意。 “冀昌伯沈家的世子又是個病秧子,我看二公子沈衛(wèi)還不錯,若是世子有個萬一,將來定是他承爵?!?/br> 王氏試探著看向杜延云,能為女兒想得她都想了,做為母親自然想要給女兒最好的,是景國公府自己不識寶,偏要攤上宋閣老那樣的人家。 杜延云嘆了口氣,緩緩搖頭,“母親,我不想嫁在汴京城里,您將我遠嫁了吧,只要不在這里,哪都行。” 她要忘了顧清揚,所以要遠遠地離開他,斷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需要時間去淡忘。 “你這孩子……” 王氏心中一痛,眼眶瞬間便紅了,“是母親不好,沒能讓你稱心如意……” “不怪您,”杜延云咬著唇,哽咽道:“是我與他沒有緣分罷了?!?/br> 若是沒有蕭懷素幫忙,恐怕她連顧清揚最后一面都見不到吧,眼下心愿已經了了,得知他對自己沒有半分情愫,她也該死心了。 王氏輕拍著杜延云的肩膀,倆母女相偎了一陣,這才緩過勁來。 看著杜延云離去,王氏轉回屋便自個兒盤算起來,當然除開這汴京城里的勛貴名門,放眼整個大周朝,倒是還有好些門戶相對的,不過要論親疏遠近,還有子弟人品什么的,她得要好好考察一番才行,這次再不能走錯一步了。 * 杜延萍的婚期定在十月,快要出閣的姑娘,言行舉止自然都要比別人更規(guī)矩些,平日里輕易都不出門戶,蕭懷素在杜老夫人那里也只是偶爾見過杜延萍兩次。 當然,這是誰也說不到她的,出嫁前好些東西要準備,杜延萍自個兒都忙不過來,還有梁氏在一旁幫忙,母女倆都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來才好。 梁氏親自將嫁妝單子又理了一遍,還找上了王氏,“大嫂再幫我瞧瞧,我這一一看下來眼睛都花了,就怕還缺了哪里要添補的?!?/br> 王氏笑著接過,耐心地看著,看到某處不由抬頭問道:“那套紫檀木的家具可做好了?李家一向簡樸,聽說李夫人從前也是過慣了苦日子的,慣不喜鋪張浪費,我看若是這家具還沒做的話可以換成黃花梨木的,他們年輕人用著也松快,可不像紫檀木看上去老沉沉的?!?/br> 梁氏怔了怔,隨即道:“這我倒沒想到,回頭我去問問,再和萍姐兒商量一番?!?/br> 王氏點了點頭,又繼續(xù)看了下去,指了嫁妝單子上的恭桶銅盆,“這些就不要包金了,說實話也不實在,若是你真心疼女兒,這些銀子給她折合了壓箱底,兩口子手頭寬裕些,日子也過得踏實?!?/br> 梁氏一臉汗顏,她自然想要讓杜延萍嫁得風風光光,拿了公中給出的三千兩銀子置辦嫁妝,自己也掏了好些私房體己,女兒的嫁妝如果不豐厚不惹眼,她生怕嫁到婆家會被人瞧不起,這才事事想要做到最好,卻沒想到被王氏給指了出來。 是,有些東西的確華而不實,不過是她想繃面子罷了。 “哎,大嫂,”想到這里,梁氏不由拉了王氏的手訴起苦來,“我也不過是想讓萍姐兒多風光幾分,就怕李家人是看外表的……不過如今聽大嫂這一說,我再這樣置辦只怕要不討李夫人的喜歡了?!闭f著眉頭輕皺起來,也有了幾分擔憂。 王氏笑了笑,拍著梁氏的手道:“你也別想那么多,我就是給些建議,怎么樣還要你們母女商量著做,李夫人雖喜簡樸,卻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對女兒上心她也明白,只要不太過就行,畢竟是他們年輕人自己過日子,你總不能為女兒cao心一輩子吧?” 說到這里王氏也有些感慨,她們做母親的哪個不是為孩子cao心,女兒出嫁,又要顧著兒子,這心啊是一輩子都cao不完的。 “大嫂說得有理,”梁氏真心嘆服,“回頭我再好好琢磨琢磨,這嫁妝雖然要顧著面上,卻不能華而不實,他們小倆口過好日子才是緊要,其他的東西都是虛的?!?/br> “你能這樣想就最好了?!?/br> 王氏笑著點頭,二房一家人回來后她與梁氏相處得還不錯,她這個妯娌只怕在福建被磋磨了幾年,性子也沒那么直了,該聽的話都聽得進,不像從前那般拗著,倆人的關系也好了幾分。 倆人又就嫁妝單子討論了一陣,等告一段落后梁氏這才松了口氣,笑著向王氏道謝,“還好讓大嫂幫忙給看看,不然臨到頭了還不知道要出多少錯?!?/br> 王氏笑道:“我這不也是邊看邊學,等著云姐兒出嫁時也有經驗了不是?” 梁氏目光一閃,靠近了王氏幾分,小心翼翼地說道:“原本我還看好景國公世子,沒想到他竟然與宋家定了親,若是不然,這一門親事說給云姐兒豈不是很好!” 王氏面色一僵,也收了笑容,“顧家愿意與誰結親咱們也管不著,云姐兒這樣的身份也是不愁嫁的?!?/br> 王氏話語里已是透出幾分不悅,她不由瞥了一眼梁氏,甚至懷疑對方是不是知道了點什么,不然哪壺不開提哪壺,這是存心給她找不自在呢?! 梁氏卻是毫無所覺,還認同地點了點頭,“咱們杜家的姑娘自然是不愁嫁的,顧家沒與咱們結親那也是他們的損失?!?/br> 梁氏心里其實也有幾分耿耿于懷,當初她在某位夫人的聚會上也見過景國公夫人,她她本想去套套近乎打打交道,可景國公夫人對她冷冷淡淡一點也不熱絡,回府后她也就歇了這心思。 景國公府門第高著呢,只怕是瞧不上他們! 不過這樣也好,眼下杜延萍嫁過去就是長媳,將來更是當家主母,雖然李家的官職不算高,但也穩(wěn)當,再說女兒嫁在身邊她也好看護著,總比山高皇帝遠,回一次娘家都得好幾年,那可不得想死她了。 妯娌倆人細細理了理杜延萍的嫁妝單子,回頭梁氏又開始忙碌了起來,王氏見她再沒提起景國公府的事,這才放下心來。 她就說梁氏也沒那么聰慧機敏,哪能事事都知曉,看來是她多心了。 而蕭懷素姐妹幾個陪著杜老夫人去莊子上避暑回京后,已是九月末了。 這一次杜延云也跟了去,只怕一是想要散心,二是想要避開杜延萍籌備婚禮的喜慶,觸景傷情,難免不會讓她想到其他。 杜延云這段日子的沉靜杜老夫人也看在眼中,她是知道王氏的盤算,如今希望落空,顧家與宋家結了親,王氏失落,杜延云心里只怕也不好受。 不過事情過了也就過了,杜家的女兒不愁嫁,難不成還怕今后沒有更好的么? 杜老夫人也算是經過風浪的人,這點她還看得開,再說最初不想與顧家結親的人就是她,如今這樣的結果她倒是樂意見到。 只是宋閣老這次將寶押到了七皇子身上,不知道他日會不會敗走,這卻是誰也不能預料的。 一回到杜府,蕭懷素便察覺到了氣氛不對。 全府上下怎么沒有將要cao辦婚宴的喜慶意味,卻好似籠上了一陣愁霧,連空氣也變得備感壓抑起來。 杜老夫人也覺得奇怪,更見得王氏與梁氏攜手而來,王氏面色倒還好,只是眸中掛著幾許擔憂,可梁氏已是紅了眼眶,到了老夫人跟前便軟了下去,只輕聲抽泣道:“婆母,您這次一定要想辦法救救伯宏!” 梁氏這話一出,不禁是杜老夫人變了臉色,連蕭懷素幾個都倍感詫異,這才過了兩個來月,到底出了什么事? 杜老夫人看向兩個兒媳婦,“這是怎么了?難道有事情老太爺也沒給你們做主?” 梁氏用絲帕沾了沾眼角,這才道:“公公讓咱們靜觀其變,先不要沖動,可伯宏如今被關了起來,這讓我怎么能放下心來?” “什么,伯宏被關起來了?” 杜老夫人面色大變,“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且細細說來!” “是?!?/br> 梁氏應了一聲,這才將事情的始末說了出來。 原本杜伯宏在刑部做得好好的,他生性剛正,不茍言笑,其實刑部的官職是最適合他的,在上任不到兩年,已是得了個鐵面判官的稱號。 這本也是好事,可他的性子太直了,寧折不彎,難免就得罪了人。 若說從前別人還顧忌著杜老太爺的幾分面子,可自從宋家與景公國府定親以來,似乎朝堂的風向也開始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