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jié)
蕭懷素笑著點頭,又捏了捏杜延玉的手,悄聲道:“三表姐,四舅母定是已經(jīng)生了,只是這信還沒送到我們這,你得空了給孩子做幾件軟和的小衣服,到時候托人送到廣西去,四舅母一定開心?!?/br> 小孩子的衣服又不講究刺繡什么的,最主要質地棉軟舒適,裁做小衣裳還是難不倒杜延玉的,只要不涉及到刺繡。 再說送衣服也是個心意,不管好與不好,相信曲婧收到也會高興的。 蕭懷素這一提,杜延玉立馬眼睛一亮,點頭道:“那我眼下就去做,表妹你不說我都忘了?!闭f著與她們告辭,轉身高高興興地回屋去了。 杜延云這才牽唇一笑,對蕭懷素豎起了大拇指,“還是表妹有辦法?!?/br> “走吧,二表姐!” 蕭懷素笑著上前來挽了杜延云,“指不定秦家人都在翹首以盼,等著咱們來呢!” * 與杜老夫人等人的熱情期待不同,秦家人顯得有些無奈,因為他們也沒有預料到不過幾天的時間情況便有了變化,可這日子是早就定下的,約了人又不好推拒,只能硬著頭皮待客。 杜家不知道因為什么事情與寧家對上了,這在西安府城里已經(jīng)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有心人一傳,便像一陣風似地迅速刮過,他們想不知道都難。 一方是西安府城的土皇帝,一方是汴京城里的泰山北斗,他們是誰都不想得罪,也誰都得罪不起啊。 眾人落坐后寒暄了一陣秦夫人便將她們幾個小輩給支開了,只留了杜老夫人敘話。 杜老夫人想來也看出秦夫人有些不自在,連笑容都帶了幾分牽強,不由詫異道:“秦夫人可是有哪里不舒服,還是咱們來得不巧?” “這倒不是?!?/br> 秦夫人有些局促不安,又怕杜老夫人看出端倪來,這才連忙轉移了話題,“不知道老夫人還要在西安府城里住多久,聽說幾位公子都還在杜家村里,老夫人心里就不掛念?” 秦夫人是個刻板規(guī)矩的人,自然說話便沒那么圓范。 這話音一落,杜老夫人便斂了笑容,淡淡地看了秦夫人一眼,她已經(jīng)覺出味了。 秦夫人前后的態(tài)度這般不同,當時在寧府還夸贊了杜延云幾句,今兒個卻是看都沒看一眼,剛坐下寒暄幾句便打發(fā)小輩自去玩了,這明顯是有話說。 杜老夫人沉下了臉色來,“秦夫人這是什么意思,有話就明說,我老婆子也不是那等拐彎抹角之人?!?/br> 當日杜老夫人與秦夫人一番細談,雙方也是動了心思,若是根本沒有那個意思,今日她也不會走上這一遭。 秦夫人一臉苦笑,可到了這等地步也不得不說,“得老夫人抬愛,我原本也有那個意思……只是眼下,眼下……” 秦夫人掙扎半天,那最后幾個字卻是怎么也擠不出來。 她豈會不想要一個知書達理身份高貴的兒媳婦,可眼下杜家與寧家這狀況,她怎么還敢主動往自己家里攬? “秦夫人不必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杜老夫人默不作聲,又沉著臉對身后的香菱吩咐道:“去將兩位小姐請回來,就說我身子不適要回去了?!?/br> “是,老夫人。” 香菱應了一聲,又找了秦家的丫環(huán)帶路,很快便追著杜延云他們離去的方向而去。 秦夫人也覺得尷尬不已,只僵硬地陪坐在一旁,無聲地喝著茶水。 而另一旁作陪兩位秦家小姐顯然也得了秦夫人的叮囑,態(tài)度客氣之間又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疏離。 蕭懷素與杜延云也算是人精了,自然也查覺出哪里不對,但并不點破,只一路順著青石小道穿花扶柳,裝作在欣賞沿途的美景。 “二表姐,有些不對勁???” 蕭懷素目光在四處脧了一圈,唇角含笑,好似在與杜延云細說府中的景色,事實上卻說出了另一番話來。 “我也覺出來了?!?/br> 杜延云點了點頭,笑容清淺,“那一日兩位秦小姐還與我有說有笑,今日好像搭話也都變得有些勉強。” 蕭懷素心思一動,不動聲色地說道:“會不會是寧家那事他們聽到了風聲?” “這……” 杜延云怔了怔,有幾分遲疑道:“寧家丟了臉,難不成他們還敢外傳?” 若是外傳她也不怕,輕狂無賴的是寧家三公子,她杜家人行得正做得端,不怕別人說道。 蕭懷素抿了抿唇,有些擔憂道:“就怕這事不是他們傳出去的,而外人只知道其中一二便自發(fā)編想,那才是……” “謠言止于智者?!?/br> 杜延云斂了面色,淡淡地開口道:“若是秦家人真這么想,那咱們還呆在這里也沒有意思了?!?/br> 蕭懷素點了點頭,原本她還帶著幾分期待而來,想看看秦家人到底如何,先前杜老夫人也將他們夸贊了一番,說秦家門風持正,如今看來卻是…… 眼見著杜延云與蕭懷素調過了頭來,那位穿水紅色衣裙的秦三小姐有些詫異道:“杜二小姐這是……” “貴府景色怡人,只是咱們走了一會有些腿乏,想回我祖母那里?!?/br> 杜延云淺笑怡然,若一株靜靜開放在池邊的夏荷,俏麗中透著安詳,讓人一見便心生美好,想要親近。 穿粉藍色衣裙的秦四小姐目光微薰,不覺間流露出了一絲惋惜,若是杜延云能成為他們大嫂自然是好,可如今…… 正在這時香菱也尋來了,見著兩位秦家小姐先行了一禮,這才走到杜延云與蕭懷素跟前,福身道:“二小姐,表小姐,老夫人有些不適,讓奴婢來請兩位小姐一起回去了?!?/br> “祖母不適?” 杜延云與蕭懷素一驚,對視一眼后心里也有幾分明白,趕忙跟著香菱往回走。 這才來了多久便說不適要離去,只怕杜老夫人與秦夫人也談得不好,更有可能是她們預料中的結果。 秦家兩位小姐卻是明白,自然也不多做挽留,跟著杜延云她們又繞了回去。 杜延云與蕭懷素一路急走,也無心交談,只是在走到那一截用藤架搭起的清幽小徑上時,腳步突然頓住了。 在離她們大概十米開外的地方有一男子正邁步走了過來,他一身青布衣袍,頭發(fā)束起只在頂端插了根竹簪,年紀約莫有二十出頭,身姿筆直,模樣端正,乍一抬頭見著眼前不相識的杜延云她們也愣住了,一時之間猶豫著不知該進該退。 這是在秦府,那么出現(xiàn)在這里的男子應該是…… 蕭懷素與杜延云對視一眼,心中都不由“咯噔”一聲。 “大哥!” 就在蕭懷素倆人進退不得之時,身后卻響起秦四小姐的驚呼,顯然也沒有料到。 秦大公子杵在那里,秦四小姐趕忙跑上前也不知道與他說了一通什么,他鄭重地對著杜延云姐妹這方拱手一揖,杜延云也微微頷首致意,他又如來時一般轉身離去。 秦三小姐這才上前道:“沒想到我大哥今日那么早就回府,真是對不住兩位小姐?!蹦宇H有些尷尬。 “無妨?!?/br> 杜延云擺了擺手,一臉寬和大度。 不管秦大公子如何,相信過了這一天后他們將再無交集。 蕭懷素也在心里嘆了一聲,剛剛遙遙望了一眼,她覺得秦大公子還是挺成熟穩(wěn)重的,也是知禮,年紀那么大都沒有娶親實在也是因為這人實誠。 聽說從前秦大公子定過一門親事,只是女方臨到出嫁時母親因病過世,在為母親守孝三年又拖垮了自己的身子,剛一出喪便也跟著去了,秦大公子重情重意,又為未婚妻守了三年,這才耽擱到了現(xiàn)在。 這樣癡情的男人在這世間上也算是少見了。 蕭懷素又惋惜地看了杜延云一眼,只怕這倆人也是沒有緣分。 姐妹倆回到花廳里,杜老夫人不想久待,當即便起身與秦夫人告辭,還謝絕了秦夫人的相送。 秦夫人滿臉愧疚,只能目送著杜老夫人祖孫離去。 秦三小姐這才小心翼翼地在秦夫人耳邊說道:“母親,剛才大哥回來了,不小心與咱們碰到了?!?/br> 秦夫人眉頭一跳,趕忙轉身道:“看到杜家小姐了?” 與杜家這事秦夫人也與兒子提過一次,當時她還滿心歡喜和期待,可誰知道世事無常,她也有些難以決斷。 杜家相中他們家,愿意下嫁女兒是好的,可她就怕他們秦家沒這個福分消受。 “看到了。” 秦四小姐苦著臉點了點頭,“那事我還來不及告訴大哥,那樣的情況下也沒法說,不過大哥回避了,倆人也就是點頭示意了一番,隔得遠連話都沒說?!?/br> “回頭我去問問他?!?/br> 秦夫人頭痛地撫額,“哎,希望這事快些過去吧,不過即使……咱們與杜家也……”說著惋惜地搖了搖頭。 秦夫人知道錯過了這一次,杜老夫人再不會轉頭找上他們了,是人都有尊嚴,如今被人嫌棄了,誰還會上趕著再來? “母親,這事誰也不想的。” 秦三小姐在一旁勸道:“咱們畢竟是西安府的人,杜小姐他們是京里來的,指不定哪一天又回去了,您就別再想了?!?/br> 秦夫人點了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 回程的馬車之上杜老夫人一直很沉默,蕭懷素與杜延云也不敢開口說什么,因為她們已經(jīng)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老夫人那壓抑的怒火。 “延云,”良久之后杜老夫人這才長嘆一聲,面色也恢復了平靜,看向杜延云的目光有著一絲歉疚,“只怕是祖母這一通罵害了你,原本也不至于這樣……” “祖母您別這樣說,讓孫女怎么過意得去?” 杜延云立馬紅了眼,倚在杜老夫人腿上,一臉的儒慕。 蕭懷素在一旁聽著,想了想才道:“外祖母,二表姐,你們也別難過,我想是人都有趨吉避兇的本能,這也怨不得誰,最重要的是咱們不知道外面?zhèn)鞒墒裁礃幼?,會不會有礙杜家的名聲……” 蕭懷素這話算是提醒了杜老夫人,老夫人面色一變,慎重道:“回頭我就讓翠芝去查查,她在西安府呆的時間比我久,人脈也熟識,”說著冷哼了一聲,“我就不相信這種事情他們寧府還有臉自個兒傳出去!” 回去后杜老夫人讓劉mama去打聽,沒多久就有了消息。 坊間各種傳聞都有,但好歹沒有涉及到杜家小姐身上,只是知道姜姨娘不知道因為什么去杜家送禮,還被人給趕了出來,這面上自然不好看,所以猜測寧家是不是有愧于杜家。 不過兩家人名頭都太大,即使有心人想要編撰點什么,也不敢說得太難聽,都是點到即止。 杜老夫人知道后松了口氣,只是這西安府她也不想再呆。 寧家在這里經(jīng)營多年,這里的豪門勛貴哪一個不是以他們馬首是瞻,如今與寧家這狀況,只怕想要再找到稱心如意的人家,難了。 “老夫人不是還說過顏郡王府的三公子,那邊也是不行?” 劉mama起身給杜老夫人蓄了杯茶水,又拿過一旁的美人捶,坐在腳踏上給老夫人輕輕敲著腿。 “顏郡王府啊……” 杜老夫人嘆了一聲,跟著擺手道:“他們與寧家的關系更近些,只怕也是不想得罪姜姨娘的?!?/br> 早在之前她就考慮過這兩家人的情況,這才做了取舍。 顏郡王府親近寧家,雖然是勛貴王侯,但過于向一個姨娘低頭,這氣節(jié)就讓人不喜,雖然各家有各家的無奈,但杜老夫人心里總是有些不舒坦。 秦家呢比較中正,她也沒見著秦夫人去逢迎過誰,這才瞧進了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