鸚鵡撲扇著躲來躲去，發(fā)出了一聲聲求饒的叫聲。

    蕭懷素忙上前止住了杜延玉，“要叫它閉嘴還不容易？”說著拿了一旁秋靈遞來的銀勺，舀了幾顆香瓜子喂過去，鸚鵡立馬便老實地閉了嘴，只顧著美味地吃著東西。

    “都是你教的，表妹壞死了！”

    杜延玉橫了蕭懷素一眼，兩個腮邦子還氣得鼓鼓的。

    那一次她與蕭懷素一起教鸚鵡說話，可這傻東西什么沒記住了，就記住了喚她小杜，她心里嘔死了，可這鸚鵡卻總是改不了口，還樂此不疲一般。

    “下次再這樣叫，當心我扯了你的毛！”

    杜延玉惡狠狠地威脅了鸚鵡一次，可這家伙卻全然當看不見，只顧著向蕭懷素諂媚，于是又滿意地得到了一勺香瓜子。

    “這小東西，已是記不住誰才是它主人了，若不是我它眼下哪能這般逍遙自在？”

    杜延玉還是不服，將鸚鵡瞪來瞪去，瞪到眼酸這家伙都沒什么反應(yīng)，還高傲地撇過了頭去，更是將她氣得不行。

    “好了好了，三表姐難道還和一只鳥兒計較不成？”

    蕭懷素捂唇笑著，又上前來挽了杜延玉的手往外走去，“今日的事情還有很多呢，我要去灶上看看，你去不去？”

    杜延玉心思一動，滿懷期待地看了蕭懷素一眼，“表妹，今兒個是你生辰，難不成也要親自下廚？”雖然話語里透露出驚奇，但眼神里卻是滿滿的期待。

    蕭懷素睨了她一眼，這才兩手反轉(zhuǎn)交叉，接著往前一撐，“好久沒活動了，今兒個包些素餃子吧！”

    “素餃子也行啊！”

    杜延玉眼睛一亮，態(tài)度亦發(fā)熱絡(luò)起來。

    倆人到了廚房，杜延玉便坐在一旁看著蕭懷素忙活開了，小菊也來幫忙，倒水、和面、調(diào)餡、搟皮，忙得不亦樂乎。

    小半個時辰，等著餃子下了鍋，秋靈這才上前來給蕭懷素解了圍裙，又取下了頭套和袖套，一身銀藍色的衣裙依然整潔如新。

    “好了，不一會兒就有得吃了?！?/br>
    蕭懷素笑著走向杜延玉，卻見著香桃急步而來，見了倆人矮身一福，道：“表小姐，老夫人有請！”

    “祖母有事？”

    杜延玉微微一怔，又轉(zhuǎn)頭看向蕭懷素，“剛才祖母不是都說乏了，這才趕了我們離去，眼下……”說著頓了頓，猛地轉(zhuǎn)向香桃，“祖母就找表妹一人，沒叫上我？”

    “回三小姐的話，老夫人只讓奴婢請表小姐過去?！?/br>
    香桃不急不慢地回著話，自從香菱嫁給秋耕，而后倆人又隨著王氏離開杜家村后，她眼下便是杜老夫人房中最有體面的大丫環(huán)，雖然也提了兩個小丫環(huán)為二等，到底老夫人最信任的還是劉mama和她。

    “那三表姐就在這里等著餃子煮好，到時候給我們端過來?！?/br>
    蕭懷素雖然也有些納悶，還是笑著拍了拍杜延玉的手，這才對香桃點頭道：“我們走吧！”

    香桃在前面引路，走到一半才聽蕭懷素輕聲問道：“若是平常的事情，外祖母讓個小丫環(huán)來傳話就好，可是香桃你親自來了，可是有什么要事？”

    香桃腳步一頓，暗自詫異蕭懷素的心細，這才不動聲色地轉(zhuǎn)過頭來，又傾近了蕭懷素一分，低聲道：“是京里有貴客來訪，老夫人這才讓奴婢來請表小姐！”

    “什么樣的貴客？”

    蕭懷素有些猜不著，眉間不由微微蹙起，什么貴客會想要見她，她一時半會想不出來。

    “是一位長得很俊的公子，奴婢還沒見過有誰長得這般漂亮，比女子還美呢！”

    香桃眸中現(xiàn)出回憶之色，這位公子遞了名帖被引進來時便一直戴著頂冪籬，待到了杜老夫人跟前方才取掉，那副俊俏的模樣，她只看過一眼便終身難忘。

    而這位公子卻說明來由，只是為了要見見蕭懷素，怕是以前熟識的，連杜老夫人都認識呢，香桃自然有幾分好奇。

    蕭懷素心思一動，眸中浮現(xiàn)一抹驚喜，腳步不由地加快了。

    會不會……會不會是葉觀瀾來了？

    她所認識的男子樣貌都不差，可要說俊美卻誰都比不上葉觀瀾。

    離開汴京那年她才八歲，一晃眼五年都過去了，也不知道他如今長成了什么模樣？

    小時便那般俊美，長大后應(yīng)該更是妖孽吧？

    等行到杜老夫人門前，蕭懷素這才深吸了口氣，又緩緩理了理衣裙，由著丫環(huán)在外面通稟了一聲，這才緩緩走進了房內(nèi)，只一雙手在身前絞緊了，有些緊張和忐忑，她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不是葉觀瀾？

    轉(zhuǎn)過一扇花鳥春日圖的隔扇，眼前的視野陡然開闊。

    蕭懷素一眼便瞧見了那著了一身淡竹青袍的少年端正坐在左下首的位置上，長長的墨發(fā)在頂端束起插了根木簪，通身沒有什么飾物，只在腰間掛著方勝絡(luò)子垂了幾根墨綠色的絲絳，那一雙桃花眼轉(zhuǎn)了過來，在看見她時連眉梢都揚起了笑意。

    僅僅是一個笑容便仿佛有千瓣萬瓣的桃花撲面而來，蕭懷素心中一顫，連呼吸都忍不住屏了起來！

    果然是葉觀瀾，與記憶中相似的眉眼，只是那時的他還是個瘦弱的孩童，只如今已長成個挺拔俊秀的美少年！

    “懷素，不認得我了？”

    葉觀瀾淡笑著起身，看著眼前一身銀藍色衣裙的少女，那垂落的烏發(fā)綁成了兩根利落粗長的辮子，顯得很是純真，大大的眼nongnong的眉毛，褪去了兒時的青澀，已經(jīng)顯出少女的風(fēng)姿，如枝頭新發(fā)的嫩丫，充滿了勃勃生機。

    “真是你，觀瀾！”

    蕭懷素心中一喜，急著想要走上前來，卻聽得上座的杜老夫人輕咳了幾聲，橫她一眼道：“怎么規(guī)矩都給忘了？”

    蕭懷素一頓，旋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先端正地向杜老夫人行了禮，這才轉(zhuǎn)向葉觀瀾輕身一福，“見過葉公子！”抬起頭時對他笑著眨了眨眼，這才行到了杜老夫人身邊緩緩站定。

    “葉公子怎么會來咱們這窮鄉(xiāng)僻壤的，京里不忙了？”

    杜老夫人淡淡地瞥了葉觀瀾一眼，既然他遞上的拜帖都沒有表明他廣恩伯世子的身份，她自然也就沒有多提，還這般掩人耳目地到來，明顯是不想其他人知曉。

    葉觀瀾自然知道杜老夫人問的是什么，便拱手回道：“大局已定，所以晚輩呆不呆在那也無所謂?！?/br>
    京中風(fēng)云變幻，這幾年太子一方與七皇子一方的爭斗都呈現(xiàn)白熱化了，就在大家以為會分出一個勝負時，結(jié)果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那原本不問世事的老皇帝突然出招了，而且一出招便是雷霆之勢，打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太子中庸不堪大任，老皇帝干脆利落地廢了他，改封為魏王，卻是將人攆到了皇陵盡孝。

    七皇子鋒芒畢露，卻讓老皇帝感覺到了威脅，這才封了齊王，遠遠地打發(fā)到了遼東邊境之地，那里可是有鄭家把守。

    鄭家是葉觀瀾的外家，雖然一直處在中立之勢，但也不可能轉(zhuǎn)而去幫七皇子，而將七皇子發(fā)配到那里，兩方也可以互相制衡。

    葉觀瀾努力過，周旋過，也為太子不遺余力地爭取過鄭家，可鄭家到底沒將寶壓在太子身上，這一點其實他早就能夠看出來。

    就在汴京城里塵埃落定之前，葉觀瀾已然遠去，不過是在路途之上收到的消息，所以他才清楚京中的局勢。

    “大局已定？”

    杜老夫人面色一變，忍不住坐正直了身子，連蕭懷素也有幾分不安，趕忙問道：“那我外祖父他們呢，可還好著？”說著拳頭都不由握了起來，掌心里更是出了一層冷汗。

    沒想到京中的局勢如此快就落定了，根本沒有如她想像中掀起那么大的波瀾，就不知道杜家在這場變故中有沒有被波及到？

    葉觀瀾看了一眼蕭懷素，這才道：“杜閣老自然是好的，老大人深得皇上信任，這次也多虧有他為皇上穩(wěn)住了朝綱，居功至偉！”

    杜老夫人松了口氣，眼睛半閉著平復(fù)了一陣，這才一掌扶在邊幾上，借著劉mama的攙扶緩緩站起了身來，看向葉觀瀾道：“葉公子，我有些不舒服，先到里面歇歇?！庇洲D(zhuǎn)向蕭懷素，“你幫著招呼一下客人，暫時不要來打擾我?！?/br>
    蕭懷素乖巧地應(yīng)了一聲，便見杜老夫人扶著劉mama的手快步離去，動作之間不僅沒有一絲疲態(tài)，反而健步如飛，想來老夫人這是有急事要去辦。

    該是想要使人往京里去查探消息，蕭懷素如是想，畢竟經(jīng)葉觀瀾一人口中所說還不能取信于人，這關(guān)系到杜家的前程大事，杜老夫人必得打探得清清楚楚。

    怪不得杜老太爺這幾個月都沒再往家中送信，王氏就算托人送來了東西來也慣常是報喜不報憂的，京里的局勢如何變幻都是瞞著這邊的，想來也是怕杜老夫人擔(dān)心。

    杜老夫人一離開，屋里便只剩下了葉觀瀾與蕭懷素，還有守在一旁默默垂著目光的秋靈。

    “觀瀾，朝中局勢真的已定？”

    蕭懷素緊張地看向葉觀瀾，“那你呢，你有沒受到牽連？”

    其實看葉觀瀾如今仿若超脫世俗的姿態(tài)，她是以為這場戰(zhàn)爭是太子獲勝，不然他何故這般意態(tài)悠閑，且眸中也并無半絲急色？

    可若真是太子勝了，葉觀瀾又為什么這般低調(diào)出行？

    兩相矛盾，蕭懷素有些想不通，所以急于想知道答案。

    “你這丫頭，什么都瞞不過你?！?/br>
    葉觀瀾淡然一笑，這才將他在途中收到的消息一一告訴了蕭懷素，他是知道大局已定，這才想在離開前見見蕭懷素，可皇后與太子還想搏一搏，沒有聽他的話及時做出應(yīng)變，不過眼下已是最好的結(jié)果，至少老皇帝并沒有痛下殺手。

    “這……”

    蕭懷素滿臉地震驚，還在緩緩消化著從葉觀瀾那里接受到的信息，半晌后才道：“這么說太子與七皇子最后誰都沒有如愿？”

    “那是自然?！?/br>
    葉觀瀾點頭，不自覺地輕嘆一聲，接著面色這才一斂，顯出一抹凝重，“最初是大家忽略了皇上，以為他是默許著這一切的發(fā)生，誰知道他才是背后那只黃雀，這兩個兒子竟然一個都沒入他的眼……”頓了頓，像是在思考著什么，又緩緩搖了搖頭，“也許，這并不是最后的結(jié)局，七皇子羽翼漸豐，定會不甘，可皇上現(xiàn)在卻是老當力壯，亦不會輕易退位讓賢，這日子還有得耗下去，不過卻與我無關(guān)了?！?/br>
    太子能得到個魏王的封號，想必已是歇了心思，依太子的個性也不會想要再爭再奪，可皇后卻還是不甘的，這一點葉觀瀾很明白。

    可太子不作為，皇后也沒有辦法自謀自劃，眼下連他都走了，鄭家更是摸不著靠不到邊的。

    “那你如今……”

    蕭懷素一臉擔(dān)憂地看向葉觀瀾，太子失勢，那么廣恩伯府勢必受到牽連，只怕是沒有從前的風(fēng)光了。

    “我還好?！?/br>
    葉觀瀾牽唇一笑，“離去之前還在皇姑母那里得了個皇商的封號，這次我離京也是要去南方采辦茶葉，到各處走走看看，總比困在一處的強。”

    “你能這樣想就最好了?！?/br>
    蕭懷素笑著點頭，她早就希望葉觀瀾能夠退出那爭斗的漩渦，眼下這樣就很好，不過以他廣恩伯世子的身份卻是棄文從商，這在外人看來可不是件光彩的事。

    “那你一人在外，可要處處小心啊，行商不比從文，你身份尊貴，也別事事親力親為，讓得力的管事幫你即可，可別逞強，要顧著自己的身子。”

    蕭懷素絮絮叨叨了一通，無非是對葉觀瀾的關(guān)心，他聽在心里自然覺得暖暖的，不由笑道：“這幾年吃你留下的養(yǎng)身法子，早晚又打太極，還有羅叔在一旁看著我，我這身子骨已是好了不少，你且放心吧！”

    蕭懷素笑了笑，轉(zhuǎn)而想到了什么，有些遲疑道：“七皇子封了齊王去了遼東，那景國公府現(xiàn)下如何了？”

    她忘記不了當初顧清揚對她的那份善意，雖然這個人從來不討喜，但到底沒做出過害她的事來，也不知道七皇子這事之后，景國公府又落得個如何的光景？

    “景國公父子風(fēng)頭太盛，皇上自然是看不下去的，眼下聽說是罷免了他們父子的官職，不過看在淑妃娘娘的面上，到底是保住了景國公府的爵位?！?/br>
    聽到葉觀瀾這樣說，蕭懷素只在心里沉沉一嘆，當初的顧清揚是何等得意氣風(fēng)發(fā)，沒想到今后只能閑賦在家，這對他來說恐怕是最憋屈的事了。

    ☆、第【109】章 落定

    杜延玉帶著紅棗提著兩盒沉甸甸的食盒來到了正屋門前，從小丫環(huán)提上來的二等丫環(huán)香晴與香雯正守在門口，見了杜延玉趕忙福身行禮，小聲道：“三小姐，老夫人與表小姐正在里面待客呢！”

    “喔，到底是什么客人這般矜貴？”

    杜延玉早就揣著一肚子的疑惑，這不借著送餃子的機會前來探視，什么樣的客人蕭懷素見得她卻見不得，她好奇得很。

    香晴與香雯對視一眼，紛紛搖頭道：“奴婢不知。”

    “那我進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