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jié)
蕭夫人這才會意一笑,又按了按蕭逸濤的手背,眼波婉轉(zhuǎn),“老爺說得是,妾身會好好辦這事的?!?/br> 蘭陵,蕭府。 寧遠(yuǎn)封了武安侯這事算是在京城沸沸揚揚地傳開了,而寧家兩個嫡子一個要尚端儀公主,一個與長興侯府三房嫡長女定了親事,這在京城已經(jīng)不是秘密,就算高邑縣主沒有刻意打聽,京中也早有相熟的姐妹給她傳了消息過來。 “她倒是真敢這么做?!” 艷紅色的丹蔻狠狠地掐在了身旁丫環(huán)的胳膊上,丫環(huán)痛得只能使命地咬著唇,任憑全身抖得如篩糠,半點不敢吱唔,而高邑縣主那張嬌好的面容上卻是五官扭曲,貝齒緊咬,恨不得她掐住的人就是蕭懷素。 “縣主息怒!” 望江看了一眼那面色已近慘白的丫環(huán),心下雖然不忍,卻也沒有開口為她求情,只勸著高邑縣主,“三小姐才多大點年紀(jì),指不定就是杜家的人看上了寧家,兩方這才說成了親事,不然一個小姑娘家的哪能自己出面說親呢?” 高邑縣主面色一沉,緩緩松開了手,望江給那丫環(huán)使了個眼色,丫環(huán)這才委屈地含淚恭身地退了出去。 “也是,”高邑縣主沉默了一陣,這才點頭道:“聽說有一陣子三丫頭是跟著杜家的人回了西安,這寧家不就在西安么,也許這一來二去才看對了眼。” “哪可不是?” 望江趕忙跟著點頭,又湊近了高邑縣主,輕輕地給她捶著肩膀,“就是借三小姐幾個膽子她也不敢做出這樣的事來!” 高邑縣主轉(zhuǎn)頭看了望江一眼,那目光有如刀鋒,望江都忍不住瑟縮了一下,趕忙垂下了目光,便聽高邑縣主道:“原本杜家給她說親事也沒什么,我還懶得cao這個心淘這個神,可杜家千不該萬不該連我這個嫡母都不過問一聲就將親事定了下來,京城里都傳成那樣了,我卻如今才知道,那些人還不知道在背后怎么笑我呢?白擔(dān)了這個嫡母的名頭,結(jié)果人家什么事都不要你cao心,這可不是為我減輕麻煩,而是背地里抹黑我呢!”說罷氣得拳頭又握了起來,任憑尖利的指甲扎入掌心。 從前杜伯姝就是她心口的刺,如今卻變成了蕭懷素,這母女倆就沒有安生過,高邑縣主想著想著便狠狠地咬了咬牙。 望江偷偷瞄了一眼高邑縣主,心中微嘆,前頭的嫡女不住在這家里本也是好事,若是縣主不那么較汁日子也能過得好,可是如今傳得這般,只怕這火氣真沒有那么容易歇下了。 “前兒個杜家不是來過信,說是三小姐在年前會回鄉(xiāng)祭祖?” 望江心思一動,適時地提醒了高邑縣主一句,“到時候縣主不就可以擺出嫡母的名頭好好管束一番三小姐?” 高邑縣主唇角一翹,笑容冷淡,“是來過信了,不過信里卻也沒有明說定親這事,這是打量著咱們好欺負(fù)便一直蒙在鼓里,指不定等著三丫頭都嫁了人也不會讓咱們喝上一杯喜酒呢!”冷冷地一哼,笑容里盡是嘲諷。 片刻后,高邑縣主才收了笑容,眸中劃過一絲考量,接著贊許地對望江點了點頭,“你說得對,三丫頭幾年不歸家了,雖說是咱們蕭家寬厚才沒多做計較,可她不在父母、祖母跟前盡孝,怎么說都是她不對,我既然是嫡母,自該好好管教她一番!” “縣主說得是?!?/br> 望江趕忙附和了一聲,總算是把這祖宗給哄高興了,不然接下來的日子可不好過。 便聽著丫環(huán)在外稟報了一聲,“老爺回來了!” 高邑縣主這才理了理衣裙,氣定神閑地站了起來,見到蕭逸海進(jìn)了屋立馬換了張笑臉,上前來為他更衣,“老爺今兒個回得真早,怎么沒在衙門當(dāng)差?” “衙門沒事,就下得早了些。” 蕭逸海有些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目光卻是有些心虛地低垂,脫了外裳轉(zhuǎn)身便往凈房而去。 高邑縣主微微怔了怔,又給望江使了個眼色,“叫個丫環(huán)去侍候老爺梳洗?!蓖瓎玖宋萃獾囊粋€丫環(huán)去凈房里侍候,又聽高邑縣主在她耳邊吩咐道:“去查查老爺今兒個都到哪里去了,這魂不守舍的模樣,我琢磨著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望江應(yīng)了一聲,又往凈房那里瞄了一眼,心中揣著疑惑卻也不敢多想,利落地出門辦事去了。 這邊蕭逸海梳洗了一番,又換了身家居的寬袍子,這才半濕著頭發(fā)從凈房里出了來,高邑縣主早讓丫環(huán)備了點心茶水,殷勤地倒了杯水遞過去,“老爺先用些點心,還沒到晚膳時分,先墊墊肚子?!?/br> “你有心了。” 蕭逸海這才抬頭來對著高邑縣主牽唇一笑,他長得本就清俊,這些年雖然年紀(jì)漸長,倒也更有男人的韻味,就是身子看著單薄了一些,有些文弱書生的感覺,但是高邑縣主就是愛他這個調(diào)調(diào)。 將蕭逸海按坐下來用著點心,高邑縣主這才說起了蕭懷素的事,“當(dāng)年杜家接走懷素時我也不好多說什么,畢竟我只是后母,若是說得多了,杜家還不定怎么想呢?!币娛捯莺|c了點頭一臉認(rèn)同,高邑縣主唇角含笑,又繼續(xù)說道:“只眼下杜家將親事都給懷素定下了,根本沒問過咱們的意思,你說氣人不氣人?” “親事都定了?” 蕭逸海愣了愣,這才有些不信地轉(zhuǎn)過了頭,問道:“定了哪家?”雖然知道杜家不會虧待蕭懷素,但驟然聽聞這個消息做為父親的他自然心里覺得有些怪怪的。 “是西北寧家,聽說寧大人才被皇上封了武安侯,定下的是他們家的嫡次子!” 高邑縣主癟了癟嘴,話語里到底冒出了一絲酸味,雖然這爵位她并不是有多么瞧得上,可蕭懷素能夠攀上這樣的高枝她心里如何舒坦得起來,竟是比她給董嫣尋的婆家還要好。 不過也幸好不是那家的嫡長子,承不了爵位,今后頂多也就是分府單過,想到這一點,高邑縣主的心理才稍稍平衡了些。 “那這還不錯!” 蕭逸?;剡^神來緩緩點了點頭,若是讓蕭家給蕭懷素說門親事只怕找不到那么好的人家。 “不錯什么?!” 高邑縣主咬了咬唇,輕輕地推了一把蕭逸海,滿臉?gòu)舌恋哪?,這男人的觀注點怎么就和她不在一條線上,少不得她要再著重提醒一次,“老爺,他們杜家竟然沒問過咱們的意見就把親事給說定了,我這后母自然入不了杜家人的眼,可這又置您于何地???!” 蕭逸海面色果然一僵,可想著杜家的強硬作派到底又不敢真與杜家對上,只清了清嗓子道:“杜家這樣做確實不對,回頭我便寫信與大舅兄說說這事,”看了高邑縣主一眼,話峰一轉(zhuǎn)道:“不過這對咱們家來說也是好事,年前不是說懷素就要回家住著了么,到時候你看看她嫁妝里還缺些什么,著手給她置辦一些,這個女兒好些年都沒在咱們身邊,總要盡點心意才是?!?/br> “老爺?shù)故菍捄竦镁o!” 高邑縣主繃緊了面色,這下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怨氣了,叉腰道:“當(dāng)年杜家把她接走時可是帶走了杜伯姝全部的嫁妝,我雖然不貪她的,可我的嫁妝卻是要留給嫣兒和懷秀的,其他人休想拿走一分一毫!” “你……!” 蕭逸海頓時便火了,他就說今日高邑縣主怎么轉(zhuǎn)性了,讓他心里還有些內(nèi)疚,果然只是表面,裝不了一會兒就沉不住氣了,便冷哼一聲道:“那好歹是我的女兒,你若不管她,我管!這些年讓她住在杜家已是我無能,如今女兒難得尋了一戶好人家,我自然要讓她風(fēng)光出嫁,這帳從公中出,多花不了你一個銅板!” 見蕭逸濤發(fā)了火,高邑縣主立馬便抹起了淚,咬唇委屈道:“我還不是為了咱們的女兒著想,她是你的女兒,懷秀難道就不是了?” “這是說的哪兒跟哪兒了?” 對高邑縣主這樣轉(zhuǎn)移話題的舉動蕭逸??扌Σ坏茫怯行┒榆?,但他不是傻子,不過他也不想和高邑縣主鬧起來,便緩和了語氣順著話哄她道:“都是咱們的女兒,出嫁時公中都會出一份的,連著嫣兒也不例外,行了吧?” 董嫣也在今年定下了親事,明年夏天出嫁,雖然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但到底在蕭家呆了那么多年,蕭逸海對她還是有些父女感情的。 高邑縣主這才收了淚,作勢依在了蕭逸海的懷中,親聲昵喃道:“老爺,咱們?nèi)缃裰挥袘研氵@一個孩子,我也想再為你生個兒子……”說著一手探向了蕭逸海的腰間,扯著他的褲帶。 蕭逸海身體一僵,趕忙按住了高邑縣主的手,“這大白天的……”左右看了看,額頭上已是浮出一層細(xì)汗。 自從高邑縣主幾年前懷孕流產(chǎn)后這肚子便再無消息,為了能生個兒子她可沒少折騰,又是尋良藥,又是找秘方,也時常喂他吃些大補的藥膳苦方,如今他一聽這話心就發(fā)虛腳就打顫。 “我不管,我興致正好著呢!” 高邑縣主不依地拖了蕭逸海便往內(nèi)室而去,“今兒個我已經(jīng)喝了天師的補藥,天師說了太陽未落山時正是陽氣與陰氣交合的時候,這個時候行周公之禮受孕的機會最大!”說著將人往床榻上一推便騎坐了上去。 蕭逸海無奈地一嘆,可想到心中那事,還是強撐著笑臉應(yīng)和了起來。 ☆、第【139】章 決定 房事之后,高邑縣主心滿意足地躺下了,看著身旁因為困倦而睡去的蕭逸海,不由唇角微翹,今日還算不錯,又吃了天師的補藥,指不定就能一舉得子。 不過想到蕭懷素那事,高邑縣主的唇角又止不住浮起了一抹冷笑。 礙于杜家與寧家的勢大,她也不會那么傻地去破壞這婚事,只是別人都讓她不好過了,她自然不會讓蕭懷素那么舒坦,這次這丫頭回家就是個機會,若是真等著蕭懷素嫁到了寧家去,她就更沒有機會再出這口惡氣了。 晚膳后蕭逸海去蕭老夫人那里坐坐,高邑縣主趁機召了望江進(jìn)來問話,“老爺可有什么異常?” “這倒沒有,”望江緩緩搖了搖頭,輕聲道:“今兒一天都呆在衙門里,也沒人見老爺出去過,或許只是累了吧?” “是嗎?也許是我多心了……” 高邑縣主半瞇著眸子,心里還是覺得不太踏實,可卻又說不出個說以然來,遂轉(zhuǎn)頭回道:“嫣兒與懷秀呢?” “四小姐在小姐的院子里,縣主可要過去?” 見高邑縣主站了起來,望江微微躬身,一手穩(wěn)穩(wěn)地扶住了高邑縣主的胳膊。 聽說兩個女兒在一處,高邑縣主的臉上才有了笑容,話語變得輕快,“走,去看看她們!” 蕭逸海在蕭老夫人屋里坐著,也是聽她叨嘮起了蕭懷素這事,“你這女兒主意可大了,當(dāng)初就要跟著杜家人走,如今想到了就要回蕭家,真將這里當(dāng)成了茶館不成?”說罷癟了癟嘴,滿臉的不樂意。 “母親說到哪里去了?”蕭逸海陪著笑,“當(dāng)初懷素離家的時候才三歲多,那么小的孩子懂個什么,不也是看著誰對她好就與誰親近么……” “看看,這是在說咱們家的人對她不好了?!” 蕭老夫人拍了拍桌子,微揚的下頜盡是不滿,“咱們又沒有短了她的吃的用的,哪一點不好了?” 蕭逸海嘆了口氣,伸手撫了撫皺起的眉尖,他做了幾年官倒不像年輕時那般荒唐無知了,漸漸也體會出了世事無常人情冷暖,想到從前……的確是他虧欠了女兒,那是他與杜伯姝唯一的女兒??! “母親,懷素當(dāng)時那么小,母親又去世,她最是傷心不過,又能夠仰仗誰?杜家人對她是真心實意的好,這咱們都看得出來的,再說當(dāng)時又出了高邑那事……”蕭逸海說到這里略有些愧疚,只低垂了目光道:“也是兒子少時輕狂,只顧著風(fēng)花雪月去了,哪里又關(guān)心過她?大嫂又有幾個孩子要照顧,更是忙不過來,所以送她到杜家去也是好事?!?/br> 蕭老夫人撇過了頭去,依然是一臉地不認(rèn)同,“可就算是這樣,她也太沒有孝心了,根本不念著咱們,你說說這幾年連家信都沒有寄過一封來,更不用說逢年過節(jié)的表禮,她是壓根就想不起咱們來,還是被杜家教導(dǎo)得不認(rèn)自己的家人了,別忘記了她還姓蕭呢!” 蕭老夫人說到激動的時候拐杖都在地上重重地頓了兩下,面紅耳赤,唾沫橫飛。 “母親,這次懷素不就要回家了嗎?” 因為自己犯過的錯誤讓蕭懷素的童年蒙上了陰影,所以蕭逸海能夠?qū)λ兴鶎捜?,自然也就會在蕭老夫人面前說些好話,他可不想等著女兒回到蕭家后家人都是一臉敵視的態(tài)度。 “回家?” 蕭老夫人嗤笑一聲,“若不是她要趕著在出嫁之前回家祭祀先祖,只怕早想不起咱們了!” 聽到這話,蕭逸海驟然便沉了臉,就是他也是不久前才在高邑縣主那里聽說蕭懷素定親的事,蕭老夫人卻是已經(jīng)知道了,這由誰遞的消息便不難知曉。 他以為這么多年過去了這個女人已經(jīng)有所收斂,沒想到一遇到杜伯姝她們母女的事情便迫不及待地亮出了爪牙,想到這里蕭逸海不由皺緊了眉。 “若不是高邑告訴我,只怕我還被蒙在鼓里呢!” 看著蕭逸海默不作聲的模樣,蕭老夫人不由得意地輕哼了一聲,“你知道杜家給你女兒定了門好親事,西北寧家,如今又封了武安侯,聽著倒是不錯,”見蕭逸海抬頭望了過來,蕭老夫人清了清嗓子,口氣略微緩和,“你也別這樣看著我,她嫁得好,我自然也是歡喜的,畢竟也是我的孫女,只這次她回家,你可別忘記和她說清楚,嫁了人的女兒依仗的可是娘家,只有娘家好了她才能好,別以為嫁了人就擺脫了咱們,蕭家這姓她可是要背上一輩子的!” “是,兒子知道了?!?/br> 蕭逸海沉默地點了點頭,他算是聽明白蕭老夫人的意思了,這是讓蕭懷素在寧家得了什么好處也別忘記蕭家。 蕭老夫人已是長興侯府的老封君,眼皮子卻還這樣淺,蕭逸海怎么都想不明白,當(dāng)初他爹怎么就看上了他娘,當(dāng)真是因為表哥表妹般的青梅竹馬嗎? 蕭逸海也只在心里感嘆了一下,又默默地?fù)u了搖頭。 出了蕭老夫人的院子,便有小廝文安上前來稟報蕭逸海,“童姑娘那里傳了話來,已經(jīng)請過大夫瞧了,小少爺也就是吐吐奶,精神還好,請老爺明兒個去看看。”說著左右看了一眼,顯得尤其小心。 “好!” 蕭逸海緊皺的眉頭這才緩緩舒展開來,連唇角都不由升起一抹放松的笑來,便又聽得文安接著道:“老爺,縣主身邊的望江今兒在車馬房打聽老爺?shù)娜ヌ??!?/br> “喔?” 蕭逸海神情一凜,看來高邑縣主的確是對他起疑了,不過好在他與那邊的聯(lián)系都是有文安幫忙,自己去的時候也極其小心,根本沒坐過府中的馬車,這才沒有露出馬腳來。 不過眼下孩子都生了,恐怕他真要想個辦法將人給弄進(jìn)府來,總不能讓他的骨rou一直流落在外。 想到這里,蕭逸海握了握拳頭,暗暗下定了決心。 蘭陵蕭家發(fā)生的一切蕭懷素自然不知道,此刻她正在清算著這一個季度鋪面和田莊的出息,算了算和往年也差不離,這樣一年下來又可以存上兩萬兩銀子了。 秋靈將帳本理好鎖在箱子里,見蕭懷素一臉愜意的樣子,不由笑了,“誰知道咱們家小姐竟是個小財迷呢,坐擁著金山銀山,日子過得可比什么人都快活!” “那是當(dāng)然!” 蕭懷素順手取過果盤上的蘋果咬了一口,青色的蘋果帶著點酸味,酸得她不自覺地瞇起了眼,秋靈便在一旁笑道:“小姐不想吃酸的就別吃,每次還硬是要把蘋果吃完,可別酸壞了牙?!?/br> “你就不知道了,這青蘋果有青蘋果的好處,”蕭懷素卻是搖了搖頭,忍著酸味繼續(xù)咬了兩口,瞇著眼笑道:“再說這是六哥給我送來的,我自然是要吃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