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節(jié)
“那也不能大字不識一個,”袁氏淡淡地掃了寧遠一眼,他便倏地住了嘴,“像你也是能文能武,總不能讓兒孫們只做個莽夫吧?” “還是夫人說得對。” 寧遠忙笑著一臉認(rèn)同地點頭,前后的變化當(dāng)真是讓蕭懷素嘆為觀止,果真是一物降一物,不管寧遠在外如何風(fēng)光威嚴(yán),到了家里也都得聽袁氏的。 雖然蕭懷素不想做個事事都管著丈夫的妻子,但見袁氏這般威風(fēng),心里還是很羨慕的,好在寧湛也是對她尊重愛護有佳,也許這就是寧家男人的可取之處。 幾人正說著話,寧灃與馬晴雯也抱著孩子到了,先對著上座的寧遠與袁氏行了禮,這才笑著轉(zhuǎn)向際氏母子三人,“二嫂倒是來得早呢!”話語里帶了些輕蔑與嘲諷,她生來瞧不起阮氏這種東倒西歪的墻頭草,所以從來沒有想過要拉攏。 阮氏果然臉上一紅,只低聲道:“今兒個起得早了,就沒等三弟妹,帶著孩子先來向老爺與夫人請了安?!?/br> 馬晴雯輕哼一聲轉(zhuǎn)過了頭去,就沒再想搭理阮氏。 寧乾卻是急紅了眼,“三伯母這是什么意思,我母親好生跟你說話,你怎么愛理不理的?!”小孩子脾氣已經(jīng)生得有點沖了,跟他父親一個模樣,誰對他好他受著,誰對他不好他可是沉不住氣的,特別是這個三伯母總是對他們母子幾個冷嘲熱諷的,在西安時就沒少與他爭吵。 “喲,你是小犢子護母了啊,乾哥兒真是了不得!” 馬晴雯撇過頭不與寧乾一般見識,目光卻是往兄妹倆手里轉(zhuǎn)了一圈,唇角微翹,“是不是咱們啟哥兒來得晚了,所以六弟妹連這見面禮也省了?”說罷目光微諷地轉(zhuǎn)向了蕭懷素。 “瞧三嫂說得,哪能呢?” 蕭懷素倒是見識過了馬晴雯的小心眼,此刻懶得與她計較,揮手讓代兒將東西奉了上來,是裝在朱紅色匣子里的一套銀鎖并項圈,上面的纏枝花紋打造得很是精致。 馬晴雯只看了一眼便癟了癟嘴,也沒說什么便吩咐自己的丫環(huán)收下了。 袁氏在上座看得有些不滿了,“若是不喜歡就不要收下,咱們不興勉強人!” “夫人說笑了,六弟妹送的自然都是好的,媳婦怎么敢不喜歡?” 馬晴雯陰陽怪氣地笑了一聲,袁氏卻是連臉色都不愿意做了,只看著她冷冷一哼。 寧遠覺得滿臉尷尬,又給寧灃使了眼色,寧灃這才拉著自己的媳婦入了座。 寧乾仍然是一臉忿忿的,小家伙似乎還想插進兩句,卻被阮氏給拉著回去了,又悄聲安撫了兩句這才消停了下來。 寧雨卻是比較老實,性子像她母親,只是怯弱地站在阮氏身后,不多言不多語的。 等著蕭懷素夫妻也坐下后,丫環(huán)依次擺了茶水,袁氏才道:“今兒個一早靜妃便召了公主與老四入宮,他們也是才送了消息給我,等從宮里回來再與你們見個面。”這話是沖著寧湛與蕭懷素說的,袁氏自然神情緩和了不少。 靜嬪娘娘結(jié)了寧家這門親事,在端儀公主出嫁之前便被皇上給抬了妃位,這也是全了兩家的顏面,不過卻也沒什么實權(quán),后宮里皇后娘娘是增一只眼閉一只眼,如今盡是安貴妃的天下。 但眼下又發(fā)生了安家姐妹這事,想必安貴妃縱容自己親人胡說亂道的行為已經(jīng)激怒了皇后娘娘,后宮的格局又會再起什么樣的變化當(dāng)真是難說了。 “無妨的,咱們等著就是?!?/br> 寧湛理了理衣袍,老神在在地坐定。 蕭懷素自然也沒有說什么,心里卻在琢磨著,是不是因為昨兒個安家姐妹被皇后娘娘打了這事在宮中鬧起來了,靜妃也是宮里的人,又受安貴妃管轄,這事又因他們而起,不會受了什么牽累吧? 想到這里,蕭懷素不由給寧湛使了個眼色。 寧湛也是一臉深思,卻是對她輕輕搖了搖頭,眼下只有等寧淵與公主回來才能知曉是什么事了。 袁氏又轉(zhuǎn)頭看向?qū)庍h,問道:“你來京里也那么久了,西北的軍務(wù)不能一直將給老二看著吧,你什么時候回去?” 這話問得直接,也就只有袁氏敢這樣攆人了。 蕭懷素聽得倒是心中一喜,寧遠走了,寧灃夫妻自然也不會久待,難不成一直賴在這里礙人眼么? 要知道他們眼下占著的可是公主的新房,虧得公主大度讓他們一直住著,可人要臉樹要皮,再過分也要知道分寸才好。 寧遠卻是輕咳了幾聲,有些不自在地說道:“怎么著,你就這么想我走???”見袁氏不吃他這一套,又緩和了語氣,小聲商量道:“除非你與我一道回去,不然我可不走!”要知道他就是追妻追到京城來的,那什么爵位真是吸引不了他什么,就算沒這個爵位他還不是西北的土皇帝。 寧遠如今就想好好守著袁氏,眼看著這兩個兒子成親了倆人的關(guān)系才緩和了一些,他可不想就這樣半途而廢,這關(guān)系他可要好好經(jīng)營下去。 “兩個兒子都在京里,我跟你回去干什么?” 袁氏卻是不依,如今京城的寧家就只有她與兩個兒子在,回了西北卻還要對著寧遠的幾個庶子,她做嫡母的煩不煩?更別說還有姜姨娘關(guān)在府里尋思著給她找不痛快,這些小動作她又不是不知道,只是懶得計較罷了。 在京城里她是多逍遙快活,怎么也比回到西北給自己找不自在來得好。 “那你不回,我也不回!” 寧遠雙手抄在胸前,竟是與袁氏鬧起了別扭。 蕭懷素看得哭笑不得,反觀寧湛倒是沒有什么的臉色,只端起茶杯來抿了一口。 阮氏眼觀鼻鼻觀心,像是什么也沒看到似的,轉(zhuǎn)身為寧雨理了理衣襟。 馬晴雯卻是冷哼一聲撇過了頭去,寧灃臉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現(xiàn)場就在這種怪異的氣氛下一直僵持著,卻是啟哥兒哭鬧了一聲打破了僵局,奶娘趕忙道:“哥兒許是餓了?!?/br> “那就到一旁的廳里喂他吧!” 馬晴雯說罷也站了起來,“我跟著你一塊去?!庇窒蛟闲卸Y告退,這才帶著奶娘往旁邊的花廳而去。 寧灃這才看向?qū)幷?,開口道:“聽說六弟如今在秦王座下效命,還領(lǐng)著五城兵馬司里的差使,看來前程不錯嘛!” “三哥過譽了!” 寧湛面無表情地拱了拱手,“比不得三哥在軍營里,橫豎也是個副將,不過就比二哥矮上一截罷了?!?/br> “你……” 寧灃臉色立時變得鐵青,這可是他的隱痛,原本將軍位該是他坐著的,若不是姜姨娘母女犯的那事,寧遠也不會撤了他的職,如今反倒抬了寧沅上去,而他只做了副將,想想他心里就十分不甘。 又加之寧淵又封了世子,他更覺得前途艱難,似乎一切屬于他的都在遠離,與從前姜姨娘在時完全不一樣了。 也許他也該琢磨著怎么樣才能討了父親歡心,重新將姨娘給放出來,到時候他們母子聯(lián)手也能有個接應(yīng)得不是,總比他如今兩面不著地來得好。 想到這一點,寧灃不由微微瞇了眼,目光又不經(jīng)意地掃向了袁氏那頭。 袁氏不回西安也好,他也能夠趁機活動一番,若是寧遠也不回去,他還能收攏手下的心,其實這或許是他的一個好機會。 這樣想著,寧灃的臉色漸漸好了起來,甚至眼底還有一抹不易察覺的深笑。 寧遠清了清嗓子,暗含警告地掃了兄弟倆人一眼,“好了你們兄弟兩個,別見面就互相掐架,讓別人看著小家子氣!” 這話剛一落便聽得有丫環(huán)來稟,說是寧淵并端儀公主到了,除了寧遠與袁氏沒有動,其他人都站了起來。 蕭懷素是早見過寧淵的,只知道這個四哥英俊儒雅,倒是與寧遠一脈相承,卻不知道端儀公主生就得如何,是不是一樣帶著天家的威儀? 不一會兒丫環(huán)便領(lǐng)著人進了正屋。 寧淵當(dāng)先,一身墨藍色的長袍身形頎長,墨發(fā)飄飄,一舉手一投足之間似乎都是貴公子的瀟灑與貴氣,他當(dāng)真是集了袁氏與寧遠和優(yōu)點與長處,倒不像寧湛一身的冷硬。 端儀公主穿著一身玫瑰色的窄領(lǐng)花錦長袍,她皮膚水嫩白皙,臉上一抹誘人的紅暈,長得算不得很漂亮,但卻清雅文靜很是耐看,長長的裙袍上又用金線在衣領(lǐng)與袖口上鑲了一層寸寬的瀾邊,襯出她高貴的氣質(zhì)。 寧淵先跨進了門檻,又回身扶住了端儀公主,夫妻倆對視一眼便見公主抿唇笑了,似乎有一種淡淡的溫情縈繞其間。 蕭懷素留意到了這個細微的小動作,看得出來端儀公主還是很滿意寧淵這個夫婿的,英俊瀟灑,家世貴重,這樣的夫婿的確是每個閨閣女子心中所向。 寧淵與端儀公主先向?qū)庍h和袁氏見了禮,又與阮氏、寧灃他們問了好,這才轉(zhuǎn)向?qū)幷?,唇角拉起一抹笑來,“阿湛,這次見著你便已是成家立室了,四哥為你高興!” 寧淵說著便上前來摟住了寧湛,看得出來兄弟倆人感情很好。 端儀公主也走到蕭懷素近前,蕭懷素自然要先行禮問好,“見過公主!” “也別喚我公主了,都是自家人,弟妹就叫我四嫂吧!” 端儀公主很是親切地拉起了蕭懷素的手,又將她左右看了看,“早知道六弟是人中俊杰,沒想到六弟妹也是不遑多讓,看這模樣俊得,連我都羨慕得緊!” “四嫂說笑了?!?/br> 蕭懷素從善如流地喚了一聲,臉頰微微泛紅,端儀公主看著文靜,可這交際起來一點都不差,待人接物都有分寸,與誰親近,與誰保持著距離,這種種度量她都把持得相當(dāng)好,適當(dāng)?shù)臅r候還能讓人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畢竟她的身份擺在那里,皇室公主可不是一般的貴族千金可以與之比肩的。 袁氏在一旁看著不禁在心里暗暗點頭,照這樣看來,就是將來將手中的事務(wù)交到端儀公主手里她也是放心的。 ☆、第【169】章 奪權(quán) 寧湛兄弟見面,寧灃自覺也沒有什么話說,索性帶著馬晴雯和啟哥兒先行離去,他如今心中已經(jīng)有了打算自然要好好琢磨計較一番。 阮氏也是識眼色的,自然沒有妨礙袁氏他們一家聚享天倫,只呆了一會兒便借故帶著兩個孩子離開了。 袁氏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老二媳婦還算識大體,怎么從前在西安時不覺得?”說著又轉(zhuǎn)向了寧遠,“我看這次遣了他們回去,讓老二媳婦暫時管家吧?!?/br> 原本袁氏離開后,是馬晴雯自薦到寧遠跟前掌家理事,可如今見識了這對夫妻的作派,袁氏自然對馬晴雯很是不喜,就算要抬舉也得抬舉一個她看得順眼的人才是。 “這……” 寧遠微微有些猶豫,畢竟馬晴雯的父親還是他手下得力大將,這樣給了權(quán)又收回,老三兩口子面上也是無光。 “怎么著?原本是我掌著家的,我愛讓誰管事就誰管!” 袁氏瞪了寧遠一眼,“你們男人管好外面的事情就好,內(nèi)院的家事還要斤斤計較,要不這個家交給你得了?”說罷雙手一攤撇過了頭去。 寧遠哭笑不得,他知道袁氏的脾氣其實蠻大的,只平時不與人計較罷了,但說真的也就只有他一人能被她發(fā)發(fā)脾氣了,其實這樣想著也好,可又顧忌著兩個兒子與媳婦都在,不得不繃著威嚴(yán)的面孔,只上前來拉了袁氏的袖擺,低聲道:“這事咱們進里屋商量,兒子們還在呢你就發(fā)這脾氣,也不怕他們看著笑話?!” “我的兒子怎么會笑我?” 袁氏哼了一聲,這次卻是很給面子地站了起來,又轉(zhuǎn)頭看向?qū)帨Y等眾人道:“你們兄弟也許久沒見,且先聊著,我與你們父親去去就來?!?/br> 蕭懷素幾個自然就站了起來,看著袁氏與寧遠進了內(nèi)室,寧淵這才無奈地?fù)u頭,“父親與母親就是這般,你們可別見笑!”這話雖然是對著蕭懷素所說,但也有說給端儀公主聽的意思。 端儀公主聽了笑著擺手,“我倒覺得公公婆婆這樣可親呢,蜜里調(diào)油,那么多年了依然恩愛如昔,我看著羨慕還來不及呢。” 蕭懷素心里也是這個意思,不由對著寧湛會心一笑。 她從前覺得袁氏就是天上的仙子,令人只敢遠觀不敢褻瀆,可當(dāng)袁氏與寧遠在一起的時候,各種喜怒的表情皆現(xiàn),才讓人覺得這是一個鮮活的人,不再那么觸不可及。 其實她覺得有這樣的公公婆婆挺好的,既不挑剔又不找麻煩,未來的日子也因此變得可以期待,當(dāng)然最重要的還是寧湛待她一如繼往的好,這種甜蜜外人自然是不無法體會的。 袁氏與寧遠離開后,兄弟妯娌之間自然就更隨意了些,寧湛便問起寧淵進宮之事,“可是靜妃娘娘有什么吩咐這才急急召了四哥和四嫂進宮?” 寧湛與寧淵關(guān)系非比尋常,自然就自動省略了公主的稱謂,這樣叫著也親切一些。 寧淵看了端儀公主一眼,見她輕輕點了點頭,這才道:“確實是有事?!闭f罷嘆了一聲,又掃了寧湛與蕭懷素一眼,“昨兒個你們進宮的事情我也聽說了,貴妃娘娘在皇后娘娘那里吃了虧,心里自然記恨,夜里就沒消停……”說著便將昨夜宮里走水,又趁亂懲治了一批奴才的事情說了。 當(dāng)然這懲治的人里面有些便是安貴妃的眼中釘,有些也是各宮的眼線,平日里大家都是增只眼閉只眼地由著,沒想到安貴妃卻是發(fā)了這樣的威,倒是讓宮里人心好一陣惶恐。 “貴妃娘娘這樣只怕是想對皇后娘娘還以顏色?!?/br> 蕭懷素眉目深深,目光掃了一眼眾人,抿唇道:“借以讓人知曉她不是好欺負(fù)的,誰動了她的人,她必定以牙還牙。”說罷又有些擔(dān)憂地看向端儀公主,“四嫂,靜妃娘娘那里可吃了什么虧?” 端儀公主有些無奈地扯了扯唇角,“倒也不算吃了什么大虧,只是被人發(fā)現(xiàn)母妃宮中的女官與侍衛(wèi)私會,兩人盡皆被處置了,貴妃娘娘便治了我母妃一個御下不嚴(yán)之罪,罰了三個月的月奉,除此之外倒也沒什么。” 蕭懷素一聽也放下心來,這倒不算嚴(yán)重,不過靜妃娘娘也算是受這無妄之災(zāi),怕就是他們牽連之禍。 寧湛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面色之間多有愧色,開口道:“四哥,只怕這是貴妃娘娘遷怒于咱們,這才逮了靜妃娘娘的錯處……” 寧淵面色一正,擺手道:“六弟別說這種話,咱們一母同胞自當(dāng)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什么牽連不牽連的,就連你四嫂也不會放在心上。”說罷轉(zhuǎn)向了端儀公主,公主會意過來立馬笑道:“是啊,六弟說這些話就見外了,我母妃橫豎也沒什么事,也是我多嘴,你們一問就忍不住說了出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