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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侯門嫡秀在線閱讀 - 第211節(jié)

第211節(jié)

    杜老夫人此刻正坐在羅漢床上,身后斜斜地放了個墊子,雙目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聽到腳步聲這才抬了眼,對著蕭懷素勉強一笑,招手道:“好孩子,來!”

    “你們退下吧!”

    蕭懷素頭也不轉(zhuǎn)地對著身后的幾個丫環(huán)吩咐道,這才扶了杜老夫人的手順勢坐在了她的身邊。

    “你外祖父跟你說了些什么?”

    杜老夫人狀似隨意地輕撫著蕭懷素腦后的烏發(fā),實則整個神經(jīng)都繃緊了,另一只擱在身前的手都不自覺地緊握了成拳。

    “也沒說什么?!?/br>
    蕭懷素自然留意到了這個細節(jié),心中頓生不解,只斟酌道:“就是問了問我是怎么被太后所救的,”轉(zhuǎn)頭見杜老夫人有些神思不屬的樣子,她思忖片刻,又道:“外祖母可知道外祖父與太后是舊識?”

    “我怎么不知道?”

    杜老夫人這才苦笑一聲,搖頭道:“只怕你外祖父并不知道我其實早已經(jīng)知曉……”

    這些事情本不該對孩子們提及,若是懿德太后永遠不出現(xiàn)在人前,或許她還會淡忘了這件事情,可偏偏蕭懷素卻是被這個女人所救,杜老夫人此刻的心情極其復雜矛盾。

    蕭懷素神情忽地一凜,也許杜老夫人并不知道自己說出這話時帶著點女人淡淡的酸味,但她卻覺出了味來,不由亦加小心謹慎,心里不禁猜測著是否杜老太爺曾經(jīng)與太后娘娘有過一段舊情?

    但是又不像啊!

    蕭懷素回憶起杜老太爺提起懿德太后時的情景,似乎憐惜有之,欽佩有之,欣賞也有之,但這其中并沒有涉及到什么男女之情,再說倆人年紀已經(jīng)那么大了,各自兒孫也有一大把,不該會是糾結(jié)于這種事情的人。

    “外祖母,您是不是對外祖父有什么誤會?”

    蕭懷素遲疑地問道,卻見杜老夫人苦澀地一笑,“能有什么誤會?至多是他在外面有了……”又看了蕭懷素一眼,擺手道:“這事我怎么好與你說起?你會笑話外祖母的?!闭f罷眼眶微微泛紅,又撇過了頭去,竟是帶了一絲從前做小女兒時的嬌態(tài),看著卻讓人格外地心疼。

    “外祖母!”

    蕭懷素不由握緊了杜老夫人的手,搖頭道:“我是您一手養(yǎng)大的懷素啊,我怎么會笑話您?我只會心疼您,關(guān)懷您,卻又怕您因為誤會而累自己受了委屈?!?/br>
    聽到蕭懷素這一說,那塵封在杜老夫人心中的往事這才如潮水一般涌來,一發(fā)不可收拾,蕭懷素甚至感覺到老夫人握住她的手都在輕輕顫抖著,只轉(zhuǎn)過頭哽咽道:“好孩子,你雖然是我的外孫女,可有你在跟前就像伯姝還在一般,我對你的疼愛比任何一個人都多……”杜老夫人這說的卻是事實,蕭懷素跟著點了點頭,便又聽她道:“這事我從來沒有與別人提起過,我以為過了就算了,沒想到今兒個竟然還會聽到她的消息!”

    她的消息?

    蕭懷素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外祖母,您是說太后?”

    “是,就是她!”

    杜老夫人眸中神情忿忿,咬牙道:“當年你外祖父背著我神神秘秘地做了一件事,其實我本來還不知道,只后來見他行蹤有所遮掩這才慢慢起了疑心,你不知道當時我在他熬的藥罐里發(fā)現(xiàn)了什么?”說到這里杜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氣,似乎覺得心口有些疼痛,將手放在了胸前的位置輕輕揉了揉,面上帶著一抹忿忿的表情,“當日我還以為他是得了什么隱疾不便對我明言,這才背著我自己熬了藥,我擔心他便將這藥渣偷偷包了一些拿去給大夫看,可這哪里是什么治病的藥草,明明是用于女子落胎之后才要進吃的止血進補的藥,而更讓我驚怒不已的是,這些藥他熬好后竟是送到了太后那里!”

    這是大不敬的事,若是當年就被戳穿,那么杜家所有人都要受到牽連,杜老夫人就是顧念著那么多年的夫妻感情,又想到他們倆人還有幾個孩子這才忍了下去,沒想到一過就是這么些年。

    說到這里杜老夫人一雙眼睛已是通紅,就算已經(jīng)過了那么些年,可再提起這些仍然是她長埋在心底的隱痛,一碰就是一次錐心的痛,她以為他們是一對恩愛夫妻,卻沒想到也有過那么一段貌合神離的日子,直到后來杜老太爺沒再關(guān)注那個女人的事,她才稍稍放了心,就想把日子就這樣過下去,畢竟倆人之間還是有感情的,他們到底是患難夫妻!

    蕭懷素聽到這里已經(jīng)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卻有些感嘆杜老夫人竟然能將這樣的秘密埋在心里這么久,若是他們夫妻之間能夠有足夠的信任和坦白,這樣的誤會就不應該有??!

    杜老夫人這是白白地揣著一根刺這么多年,這該有多難受,又有多疼啊?

    蕭懷素為杜老夫人心疼得掉淚,卻也拉著她的手搖了搖頭,“外祖母,您誤會了,這一切都是誤會?。 ?/br>
    “怎么會是誤會?”

    杜老夫人抬頭看向蕭懷素,還是有些不信地搖頭,“若他們不是從前有情,我可不信太后會這樣平白無故地封你做郡主,只怕也是在向你外祖父示好呢!”

    杜老夫人了解懿德太后是一個什么樣的女人,攻于心計,城府加身,若非如此怎么能夠憑借她一己之力攪動朝臣,直到最后扶了皇上上位,連著她自己也做了那么些年的攝政太后,這樣的女人萬萬不能小覷。

    “他們的確是有情,不過卻不是外祖母所想的,而是恩情?!?/br>
    蕭懷素重重捏了捏杜老夫人的手,“您不信別人的話,總該信我的,我不會騙您的,這事太后對我提起過,今兒個外祖父也說與我聽了,他們倆人所說的話前后并沒有矛盾的地方,所以我想應該是真的,若是這樣,您便真的誤會他老人家了!”

    “誤會?”

    杜老夫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那隱藏在自己心里這么久的秘密怎么可能只是一個誤會?

    她搖了搖頭,還是不敢相信!

    “外祖母,這事我也不好與您直說,但您與外祖父談談這事吧,相信他會告訴你的?!?/br>
    懿德太后的隱私即使杜老太爺已經(jīng)告訴了蕭懷素,她卻也不好拿出來說道,若是杜老夫人問及,杜老太爺許也會告知她一切,他們倆人交流溝通總比她來轉(zhuǎn)訴要好得多。

    “這……”

    杜老夫人有些遲疑有些擔憂,這事壓在她心頭那么多年,要問她早問了,又何必等到如今?

    也許是她自己在制造著幸福的假象,若是這一問便將一切給揭露捅破,那么她這些年的隱忍求全又都算什么?

    “外祖母,難道您不相信外祖父嗎?”

    看見杜老夫人眼中的掙扎與動搖,蕭懷素不由再加了一把勁,“您說這夫妻之間不就貴在坦誠嗎,若是因為誤會而一直耿耿于懷,這對您不好,對外祖父來說也不公平,您說是不是?”

    “你這孩子,”杜老夫人看了蕭懷素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容我再好生想想?!眳s是一臉深思。

    杜老夫人既然這般,蕭懷素也不好多說什么,這便起身告辭了。

    她想杜老夫人是那樣堅強的一個女人,若是心中有了疑惑必定會去求證的,而這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她已經(jīng)將鑰匙擱在了那里,會不會用它來打開與杜老太爺那道隔閡的門,就該由杜老夫人自己決定。

    蕭懷素回到寧府后,袁氏與端儀公主都在,又細問了她回到杜府的情景,末了袁氏還感慨了一聲,“雖則你沒有了母親,可杜家還有那么多親人關(guān)心你,這可比什么都強?!痹捳Z里竟是透著一絲羨慕。

    蕭懷素笑著點頭,“我從小就在杜家長大,雖是我母親的外家,不也像我自己的娘家一般?!?/br>
    “弟妹說得對?!?/br>
    端儀公主在一旁附和地點頭,眸中不無羨慕,她從小在宮中長大自然是看盡了人情冷暖,靜妃又不是多得寵,再說皇上的公主也不止她一個,能得到的疼愛更是少之又少,若不是嫁入了武安侯府,她也沒有如今的尊榮。

    婆媳幾個正說著話,不想圣旨便到了,蕭懷素還有些驚訝,她原以為會遲上幾天的,沒想到卻是來得那樣快。

    袁氏卻已經(jīng)反應過來,趕忙命人焚香擺案,婆媳幾個一起跪接圣旨。

    太監(jiān)理了理衣袍,用尖細的聲音宣讀著圣旨:“奉天承運,皇帝召曰,茲有蕭氏女懷素,溫正恭良,珩璜有則,禮教夙嫻,慈心向善,謙虛恭順深得朕心,仰承太后慈諭冊為安平郡主,欽此!”說罷微微一頓,笑著看向跪地的蕭懷素,“安平郡主,接旨吧!”

    “謝皇上,謝太后娘娘!”

    蕭懷素雙手舉在頭頂接過圣旨,心里卻是一片激蕩,她還以為會是太后的懿旨,沒想到太后卻是請動了皇上下的圣旨,這自然又是更高的榮耀,代表著皇上也認同她成為郡主。

    “有勞公公了?!?/br>
    端儀公主扶著袁氏站了起來,袁氏又給身旁的丫環(huán)使了個眼色,丫環(huán)便將早已經(jīng)準備好的一個沉甸甸的荷包遞了過去。

    “侯夫人客氣了?!?/br>
    那太監(jiān)笑容滿面地接過了荷包,又在手里掂了掂,這才放入了寬大的袖袋里,拱手道:“咱家還要回宮去復命,就不打擾侯夫人了?!庇謱Χ藘x公主以及蕭懷素行了一禮,“公主、郡主,咱家先行告退?!?/br>
    蕭懷素深吸了口氣,與端儀公主一同點頭,道:“公公慢走!”

    送走了宣旨的太監(jiān),再看著手中那明黃色的圣旨,蕭懷素還頗有些回不過神來,就這樣她就成郡主了?

    “恭喜弟妹了!”

    端儀公主轉(zhuǎn)頭對蕭懷素道賀,又轉(zhuǎn)向袁氏道:“婆婆,如今圣旨一下,只怕道賀的人會接二連三地登門,要不咱們定個日子,擺個席面好好慶祝一番!”

    “是這個理?!?/br>
    袁氏點了點頭,又攜了端儀公主的手道:“端儀跟我回屋去好好琢磨商量,這些皇家宗室的派頭你最清楚,萬一我弄糊涂了就不好了。”又看向蕭懷素道:“懷素先回屋去歇息,原本這兩天你就夠提心掉膽的了,這事就不用你cao心了?!?/br>
    袁氏與端儀公主三言兩語就決定了擺宴席的事,蕭懷素自然不好推拒掃興,只笑著應了一聲,便轉(zhuǎn)頭回了自個兒的院子。

    寧湛眼下還在當差,白日里也趕不回來與她一同用膳,蕭懷素便獨自用了午膳,又換了一身家常的衣裳,正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歇息,便有丫環(huán)來稟說是蕭懷柔到了。

    “大姐這就到了?”

    蕭懷素微微有些詫異,這是才過午呢,蕭懷柔來得也太積極了些,她正覺得全身軟軟地提不起勁來,與蕭懷柔聊聊也好。

    “這大熱天的,三妹就坐在廊下,怎么不進屋里去?”

    蕭懷柔跟著丫環(huán)旖旎而來,一身海棠紅灑金的裙子在陽光下發(fā)出耀眼的光芒,蕭懷素隔著老遠就瞧見了,只對她招了招手道:“大姐過來坐!”等著蕭懷柔坐定,她才又道:“屋里擺了冰盆的,雖說是涼快了些,可我也覺得悶,就出來透會氣。”

    “這大熱天的,也就你忍得住?!?/br>
    蕭懷柔拿了團傘輕扇了兩下又遞給了身后的丫環(huán),丫環(huán)自然就接替了這個活計。

    “冊封郡主的旨意聽說已是下了?當真要恭喜三妹了!”

    蕭懷柔的話音里帶著點酸味,蕭懷素自然聽得出來,也只是淡淡地轉(zhuǎn)頭瞥了她一眼,道:“大姐,這也算是我用命換回來的,若是不然,我早就沉尸湖底了?!?/br>
    “呸,盡說這些晦氣的!”

    蕭懷柔趕忙伸手在面前扇了扇,大有將晦氣都趕盡之勢,這才看向蕭懷柔,欣慰地嘆了口氣,“幸好你沒事,不然我睡都睡不著了?!闭f罷雙手一環(huán)抱了抱蕭懷素。

    “大姐……”

    許是想到了那天的驚險之處,蕭懷素也多有感慨,只搖頭道:“你沒事就好,只是小芬她……”

    “這也是她的命!”

    蕭懷柔長嘆一聲,放開了蕭懷素,低聲道:“我給他們父母了一筆身家銀子,尸身讓他們領(lǐng)了回去,小芬還有個弟弟,我將他招了進來今后就在燁哥兒身邊當差?!?/br>
    “嗯?!?/br>
    蕭懷素點了點頭,這個時候說什么都沒有用了,畢竟一條生命是什么東西都換不了的,又轉(zhuǎn)頭吩咐代兒,“取一百兩銀子來,回頭還要勞大姐帶給小芬的父母?!?/br>
    蕭懷柔擺手推拒道:“我都已經(jīng)給過了,你不就用給了。”

    “你的是你的,這是我的一點心意,畢竟她也是受我連累?!?/br>
    蕭懷素搖了搖頭,執(zhí)意堅持。

    “說什么連累不連累的,那些歹人到底是誰都沒有查明,這和你又有什么關(guān)系?又不是你招惹的?”蕭懷柔卻是不依地噘了嘴,“再說了咱們都是來皇宮赴宴的,這當值不力,多的是人來擔這個責任,與你無關(guān),難不成你還想受這累不成?”

    蕭懷柔幾句話便將蕭懷素駁得啞口無言,她不禁笑了,“大姐這嘴皮子功夫漸長了,我是說不過你?!庇忠姶鷥鹤吡诉^來遞給她一個裝了銀錠子的靛藍色荷包,這才轉(zhuǎn)而塞到了蕭懷柔懷里,“記得回去時帶給他們就是?!?/br>
    “是,我才是說不過你?!?/br>
    蕭懷柔嗔了蕭懷素一眼,這才笑著接過,又道:“剛才進府時見著府里的人忙忙碌碌的,還往廊下掛紅燈籠呢,這是要擺宴了?”

    蕭懷素笑著打趣,“看來京城里這一套大姐已是得心應手了。”

    “本來也是,你封郡主這事非同小可,還是太后收的義女,那不等于是皇上的義妹,不說皇室宗親前來道賀,就是一般的官員人家也想搭上這順風車不是,保不定到時候還有皇上與太后親臨呢,大家不趁這個機會露露臉怎么行?”

    蕭懷柔連說帶比動作夸張,讓蕭懷素看得忍俊不禁,試想著那一天若是皇上與太后真得都到了寧府,她還不知道要怎么自處呢,果然是榮耀的背后總有道不盡的煩憂。

    ☆、第【186】章 設宴

    寧湛回府時已是亥時中了,這對于沒有什么夜間消遣活動的古代來說已是深夜,蕭懷素卻還沒有睡下,只著了一身秋香色的褻衣自個兒坐在床榻上玩著搭木棒的游戲。

    所有小木棒都被削成了寸長,只有她四分之一的尾指粗細,一共削了好幾百根呢,此刻蕭懷素正在搭建一座神似埃菲爾鐵塔的建筑,寧湛撩簾進了內(nèi)室,她聽到動靜手上一抖,原本就快成形的木塔一下轟然坍塌。

    看著床榻上那一攤狼藉,蕭懷素不由癟了嘴,拿一副委屈的模樣看向?qū)幷?,“六哥一來,我的塔都倒了?!?/br>
    寧湛無奈一笑,幾步走到床榻邊坐下,伸手便揉了揉蕭懷素垂下的額發(fā),“這都是些什么???我不在的時候你就拿這打發(fā)時間的?”說著還拿起小木棒看了一眼,隨口問道:“誰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