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節(jié)
寧遠總不可能在明知道寧澤與寧灃交好的情況下再將寧澤安排到寧湛身邊來吧,這不是放了一顆不定時的炸彈,就算是看在袁氏的面子上寧遠也不會這樣做的。 那就應(yīng)該是第一個原因。 這樣想著,蕭懷素的心稍稍定了定。 那個以往總是一言不發(fā)的易姨娘如今都敢出來為寧澤說話了,想來若不是走投無路也不會有此一舉。 或許寧澤是真地有心向?qū)幷靠繑n了? 不過寧澤從前與寧灃走得太緊,就算他有心轉(zhuǎn)投寧湛的陣營,對于這樣的人也要小心觀察,謹慎地使用,萬不可過于信任了。 見幾個孩子都沒有意見,寧遠這才轉(zhuǎn)向袁氏,笑道:“夫人,你看我這樣安排可還行?” “你是一家之主,這些事情自然有你做主!” 袁氏沒有意見,在這些事情上她對寧遠倒是信任的,再說她也不相信寧遠會虧了她的兒子,不然她這一關(guān)都過不去。 不過她心里唯一的疑問是寧淵為什么將世子之位傳給了寧湛,當真是因為要留在京里陪伴端儀公主嗎? 這事寧遠與寧湛父子都沒有告訴她,所以袁氏根本不知道。 就在這時,姜姨娘卻給寧灃使了個眼色,便見他微微點了點頭,又轉(zhuǎn)向?qū)庍h道:“四弟這次沒跟著父親回京當真是遺憾得緊,咱們本想探望一番,不知他傷情到底如何了?” “傷情如何?” 袁氏逮住了寧灃話中的幾個字眼,不禁轉(zhuǎn)頭看向?qū)庍h,皺眉道:“淵兒竟然受傷了,你怎么沒有告訴我?” 寧遠原本打算等著與袁氏倆人獨處時再來坦白這件事情,沒想到此刻寧灃卻問了出來,一時之間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袁氏,不禁將求助的目光轉(zhuǎn)向了寧湛。 “母親,這事都怪我!” 寧湛沉沉地嘆了口氣,這才撩了袍子跪在了袁氏跟前,眸中顯見得有了一抹傷痛,“若不是我沒有好生照顧四哥,他也不會受傷。” “到底是受的什么傷,嚴重不嚴重?你們可是要急死我?!” 袁氏白皙的臉龐升起了一抹激動的紅暈,寧湛都對她跪下了,這讓她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袖中的拳頭都不由收緊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你一五一十地說給我聽。” “不敢隱瞞母親?!?/br> 寧湛點了點頭,這才將寧淵如何受傷臥病在床,到他們查出事情的主謀,寧遠為了泄憤報仇甚至還打折了吳王的一雙腿,最后寧淵將世子之位傳給他,也是希望他在父母跟前盡孝之事一一道來。 “父親是怕母親傷心,所以才遲遲沒有告知,而我……自知看護不力才讓人傷了四哥,心里已是慚愧得緊,若是母親要責(zé)罰就請責(zé)罰兒子一人,這事確實與父親沒有干系!” 寧湛說完之后已是對著袁氏深深一伏。 寧遠不禁暗暗松了口氣,又對寧湛暗暗比了個大拇指,袁氏對著兩個兒子自然比對著他要心軟了許多。 如今寧湛扛下了這一切,就算袁氏再怒也是有限,到時候他再勸上兩句,這事也算是過了。 雖然他們都為寧淵的事情感到痛心,可過去的事情已經(jīng)無法改變,他們只有往前看。 “婆母,這事我也是知情的,我與他們一般都沒有告訴您,若是您要怪罪,就連我一道吧!” 蕭懷素起身走到寧湛身邊跪下,見他有些無奈地望了過來,不禁對他輕輕點了點頭,“夫妻本是一體,你的責(zé)任亦是我的過錯,怎么能讓你一人獨自受罰?” 白漣漪在一旁已是看得呆住了,她是沒想到來到侯府后就上演了一出又一出,偏偏又是人家的家事,她真是不好插足,此刻還有些慶幸不是她嫁給了寧湛,不說這一大家子的關(guān)系相處,就是兄弟妯娌之前的應(yīng)酬,她想想都有些頭痛,不禁萬分同情起蕭懷素來。 聽寧湛說了這些之后,袁氏久久地沉默不語,半晌后才啞著嗓子道:“你是說如今淵兒的腿已經(jīng)是瘸了?若不是這般,他也不會主動將世子之位傳給你吧……”說罷長嘆一聲,眼眶微紅。 她怎么不知道寧淵與寧湛兄弟情深,寧淵受過,只怕最難受的就是寧湛。 從小到大,他這個做弟弟的最維護的也就是寧淵這個哥哥,甚至比維護父母親人還要盡心。 寧淵如今都已經(jīng)這樣了,她又怎么能苛責(zé)寧湛? 這不是在他的傷口上灑鹽么? 她可不是這等迂腐之人,許也是她這個做母親的沒有盡到責(zé)任??! 袁氏心中劃過萬千種情緒,有些酸楚,有些微澀,最終才牽起一抹笑來,“我知道這事與你們夫妻無關(guān),起來吧!” “這……” 蕭懷素微微有些猶豫,見袁氏對她笑著點了點頭,這才扶著寧湛一同站了起來,又見袁氏轉(zhuǎn)向了寧遠,道:“你這個做父親的好歹知道為兒子出口氣,也算沒白擔這個名?!?/br> “兒子受傷,最難過的莫過于你我,我就是怕你難受,所以沒有寫信告訴你,如今回到西安本想對你坦白的,卻不料……”寧遠說罷目光一轉(zhuǎn),帶著幾許鋒利地掃向了寧灃,冷笑道:“我倒是沒想到你消息這般靈通,竟是打探到了京城來?!” “父親冤枉,我也是關(guān)心四弟之故,卻不想夫人竟然還不知,我不是有意說破的?!?/br> 寧灃“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帶著馬晴雯也與他一般,夫妻倆同時喊起了冤。 姜姨娘見她所希望的目的并沒有達到,心中不禁暗恨一聲,面上卻又帶了一抹凄苦之色,嬌嬌柔柔地伏跪在地,“侯爺,您真是錯怪三爺了,他不過也是念在兄弟之情問了那么一句,著實不知道夫人竟然還不知,也是他魯莽了些……”又轉(zhuǎn)向袁氏磕了個頭,“還請夫人念在他是無心之過,饒了三爺這一次!” “你家三爺哪里有錯?!” 袁氏牽了牽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他也不過是怕我蒙在鼓里,拼著要被侯爺責(zé)罵都要為我報信,這樣的孝心我記住了?!?/br> “夫人明白就好?!?/br> 姜姨娘一臉大幸的模樣,又對袁氏施以深深一拜,垂下的目光中卻是冷芒連閃,她知道袁氏不簡單,可誰也不是傻子,這次袁氏沒有遭她的道,以后還有的是機會,來日方長。 “罷了,你們各自先下去歇息,我與夫人還有話要說?!?/br> 寧遠有些疲憊地擺了擺手,如今回到侯府他最想的便是袁氏,自然想要與她獨處,還有她剛才的失態(tài)也讓他心里一驚一涼的,就怕倆人的關(guān)系再回到往昔,這是他說什么也不愿意看到的事。 “那咱們就先退下了。” 姜姨娘含著淚點了點頭,又不忘對寧遠投去關(guān)切的一瞥,卻見寧遠的目光壓根就沒有往她身上掃,不禁很是失望,暗暗咬了咬牙,在馬晴雯的攙扶下退了出去。 “父親保重,兒子晚些時候再來看您?!?/br> 寧灃對著寧遠拱了拱手,這才轉(zhuǎn)身離去。 易姨娘猶豫了一陣,不過見著寧澤剛才像是與寧湛說妥了什么,心中微定,這便也帶著兒子行禮退下。 阮氏卻還立著沒走,又上前請示了一聲,“侯爺,今晚的宴席是否還照常舉行?” 原本是給寧遠以及寧湛一行接風(fēng)的,可眼下寧遠這樣的情景,也不知道能不能赴宴,當然一切還是以身體為重。 “照常,我沒事。” 寧遠點了點頭,又見在場中頗有些無所事事的白漣漪,吩咐阮氏道:“你為白姑娘安排個苑落,最近她都要住在府里?!?/br> “是?!?/br> 阮氏這才點了頭,又上前來與白漣漪交談一番。 寧乾與寧雨雖然靦腆了些,但也知道幫母親做事,與阮氏一道引著白漣漪先行下去了。 “父親,我先背您回去屋里歇息可好?” 寧湛與蕭懷素站在一道,寧遠的目光卻是轉(zhuǎn)向了袁氏,便聽袁氏道:“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眼下先顧著你這雙腿,等治好了你再逞能也不遲!”一番話說得寧遠都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一笑。 寧遠期待地看向袁氏,“那你陪我一道回去?” “行了,走吧!” 袁氏不置可否地點了頭,便見寧湛背起了寧遠,蕭懷素亦是自發(fā)地上前來扶住了她,這才滿意地笑了笑。 寧淵的事情雖然已經(jīng)成了遺憾,但在她身邊依然有孝順的兒子與媳婦,這樣兩相對比,袁氏覺得自己的人生也不算是一片坎途。 ☆、第【259】章 算計 白漣漪暫時在寧府住了下來,她的苑落在一片清靜的水榭之后,連著一座拱橋,過了橋之后穿過花圃便是寧湛與蕭懷素居住的苑落。 因為挨著近來往也方便,蕭懷素與白漣漪便經(jīng)?;ハ嘬f門子。 以前他們苑落叫什么名字蕭懷素不知道,只是她既然住在了這里,自然這里也被改成了“歸園”。 午后的陽光很是暖和,沒有夏日里的悶熱,和著風(fēng)高云淡的天空,倒很是讓人愜意。 水榭旁早已經(jīng)擺上了幾張軟椅,白漣漪悠閑地躺在上面,順手捻了一片果脯放進嘴里咀嚼了起來,轉(zhuǎn)頭看著一旁的蕭懷素,不由嘖嘖道:“你這個世子夫人做得倒是悠閑得很,如今我瞧著可有人上趕著想搶了你們夫妻的位置呢!” “這你都瞧出來了?” 蕭懷素淺淺一笑,不以為意地輕搖團扇,“這個位置倒是人人都想坐的,可也不是誰都能坐得穩(wěn)的?!?/br> “喔?” 聽蕭懷素這一說,白漣漪也來了興致,趕忙拍拍手坐直了,“你快說說怎么不能做了?我瞧著寧三夫妻倆最近可沒少在侯爺跟前獻殷勤,甚至私下里還想讓我教他們怎么給侯爺按摩雙腿呢,我可沒答應(yīng)!” “他們還尋上你了?” 蕭懷素掃了白漣漪一眼,盈盈淺笑,“那怎么沒給你送上厚禮討好一番?若是這樣你還可以考慮一下嘛?!?/br> “那我真教會了寧三,你們不著急啊?” 白漣漪不信地問了一聲,她這個可是獨門的按摩手法,若是不懂xue位的人按了反而要起反效果,再說力度的拿捏也必須得當,神醫(yī)這碗飯可不是誰都能吃的。 當然比起寧三夫妻,她自然更愿意教會蕭懷素他們兩口子,但說句心里話,這門手藝真不好學(xué)。 “著急什么?” 蕭懷素輕笑一聲,緩緩站了起來,“有人愿意搶著在公公跟前盡孝,我高興還來不急呢!”說罷走到了水榭邊上,腳下的河水緩緩流淌,就像一面琉璃般的平鏡立在眼前,隱約可瞧見水里那裊娜的身影。 有風(fēng)吹過,卷著落葉飄然而落,打著旋兒地沉在了河水里,又漸漸地飄遠而去。 蕭懷素笑了笑,團扇輕輕地掩在面上。 “你倒是個心寬的?!?/br> 白漣漪想了想也笑了起來,跟著走到了蕭懷素身后,“怪不得當初我的出現(xiàn)也沒讓你慌了神,果真是個心定的,你這樣子真與我?guī)熥鹩袔追窒嗨颇?。?/br> 那個泰山崩于面前都毫不改色的男子,白漣漪甚至有些懷疑這輩子只怕沒有什么是能讓她師尊動搖的。 “你師尊……風(fēng)霄?” 蕭懷素偏頭看了白漣漪一眼,對這個名字她早已經(jīng)是如雷貫耳了,雖然袁氏從未提及,可在寧湛心目中這可是等同父親一般的存在,想到這里,她不禁輕笑一聲,“若是有機會,真想見見你們師尊,看看是何等風(fēng)流瀟灑的人物?!?/br> “你怕是沒有機會了?!?/br> 白漣漪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師尊可是不會輕易出山的,唯兩次,聽說一次便是送寧夫人出嫁,一次便是選了師兄為徒……不過怎么都與這寧家有關(guān)系?”說完自己也有些納悶來。 自聽了袁氏那樣說之后,白漣漪倒是從善如流,也沒再喚袁氏做師伯,別人一臉冷淡的樣子,她再多的熱情也恍若被澆了盆冷水,不如和欣賞她的蕭懷素做個好朋友,在寧府呆著也自在。 “許是‘歸元宗’與寧家的牽絆深吧?!?/br> 蕭懷素笑了笑,又挽了白漣漪緩緩漫步在河邊,“在寧家住得還習(xí)慣嗎,是不是已經(jīng)不想離開了?” “還行吧?!?/br> 白漣漪如實地點了點頭,衣食住行倒是半點沒虧待她,平日里也是自由的,就是看著別人夫妻和睦恩愛有佳,她總覺得自己身上少了一點什么,頗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