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節(jié)
“我自然希望他們能做出明智的選擇?!?/br> 蕭懷素也跟著點了頭,又道:“那你今夜真要往二哥那里走上一遭?” “要去,”寧湛微微頷首,眸中閃過一絲凝實之光,“再怎么說見面三分情,就看二哥怎么選了。” 蕭懷素想了想,又去一旁的竹籠里取了個錦盒過來遞給寧湛,“這個一起帶給二哥!” “是什么?” 寧湛微微有些詫異,卻還是打開錦盒看了一眼,卻見里面只放了些墨寶、汗巾、絡子之類的小玩意,不禁笑道:“這些給二哥,會不會太小氣了些?” “哪里小氣了,”蕭懷素笑著搖頭,“這字可是乾哥兒寫的,還有雨姐兒做的針線活計,雖然稍顯稚嫩了些,卻是他們對父親的一份牽念,相信二哥會明白的?!闭f罷輕輕按了按寧湛的手,非常時期只能行非常之法,雖說這一送有威脅的嫌疑,但如今寧遠不在府中,相信寧沅唯一要顧忌到的就是阮氏及一雙兒女了。 其實這事蕭懷素也反復想過。 若是寧沅真起了反心,怎么會將阮氏母子再擱在武安侯府里,即使他相助哪一方,恐怕也怕另一方對阮氏他們下毒手。 可眼下寧沅還按兵不動,便是他也沒有決定好,不然恐怕已經要偷偷地將阮氏他們給接出去了。 “你的意思我明白。” 寧湛沉默地點了點頭,又握緊了蕭懷素的手,“即使真到了那個時候,我也不希望二嫂他們成為咱們的籌碼?!?/br> “我知道,我會妥善安置他們的。” 蕭懷素笑著點頭,她也不希望傷害到阮氏母子幾個,所以必要的時候她會將他們給送走,給寧沅造成一個錯覺也好,將來他們自會知道孰是孰非。 等著寧湛離開之后,蕭懷素也沒有歇下,讓代兒打了燈籠,轉身去了二房的苑子。 阮氏或許什么也不知道,可也能察覺出這一段日子里侯府的風云暗涌,所以蕭懷素的到來讓她更覺得緊張,只帶著幾分忐忑地將她給迎了進去,“弟妹這個時候來,不知道是何要事?”說罷起身倒了杯茶水擱在了蕭懷素面前。 “二嫂也坐吧,咱們好生聊聊?!?/br> 蕭懷素笑著拉了阮氏落坐,又問起了寧乾寧雨的近況,阮氏緊張的情緒稍稍緩和了些,“兩個孩子都好,前些日子還在琢磨著該送什么東西給二爺呢,”說罷微微一頓,又掃了蕭懷素一眼,小心翼翼地說道:“卻沒想到二爺遲遲沒有進城,世子心里可別生出其他想法才好……” “二嫂多慮了?!?/br> 蕭懷素笑著擺手,也知道阮氏心里也有些不踏實,便道:“都是兄弟,世子自然是念著二哥的好,許也是軍中事務耽擱了,等著二哥料理妥當自然便能進城了。”說罷端起茶水輕輕抿了一口。 蕭懷素這般地不動聲色讓阮氏心里更是沒底,掙扎了一陣后才試探道:“弟妹,你就與我說實話吧,到底如今是個什么情景,我又見不到二爺,這心里著實是很不踏實?!?/br> “二嫂以為呢?” 蕭懷素淡然一笑,微掀眼簾看向阮氏,她的目光一派平和,從中當真看不出絲毫慌亂與擔心。 阮氏只覺得心頭“咯噔”一聲,想著兩天前收到寧沅傳來的密信,心里更是七下八下的。 若是寧湛與蕭懷素都這般自信,寧沅憑什么以為最后的勝利者會是寧灃? 再說最后真由三房承爵,鳥盡弓藏,焉還有他們二房的什么好處? 寧灃本就不及寧湛寬厚,想來若是六房真的失勢了,接下來就會輪到他們頭上。 想到這個后果,阮氏都不禁雙腳發(fā)顫。 “二嫂,你是怎么了?” 蕭懷素輕輕搭上了阮氏的手,感覺到她身體不自覺地輕顫,不由眸光一瞇,看來阮氏是知道了點什么,或者更甚者是早已經與寧沅有了聯系。 寧湛相信阮氏所以沒顧忌到這些,可如今正是生死存亡的關頭,她不得不好生應對。 “沒……沒什么!” 阮氏強笑了一聲,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來,卻被蕭懷素給一把握住,她目光犀利似刀,直直地逼進了阮氏的心里,“二嫂就不想和我說些什么?或者你已經知道了二哥的想法?” “你……” 阮氏驚訝地抬頭,她眼中閃過震驚與失措,這些都直直地收入了蕭懷素的眼中,也更加證實了她的猜測,不由紅唇微抿,肅然道:“你果然是知道的?!?/br> “弟妹!” 被蕭懷素識破,阮氏一下便慌了神,只搖頭否認道:“弟妹說笑了,我當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娘,你怎么能騙六伯母呢?!” 內室的簾子被撩了起來,寧雨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站在了那里,她只著了一身中衣,披散著頭發(fā)走了過來,對蕭懷素行了一禮,才紅著眼睛道:“六伯母,我爹給我娘寫了密信,要咱們兩日后出城與他會合,可我不想走!”小姑娘也意識到了事態(tài)的嚴重,心里也知道誰是對他們一家人好的,只她一個孩子如何能做大人的主,趁著蕭懷素今日到了這里才能一吐心中的秘密。 “你這孩子說什么呢?!” 阮氏臉色大變,一把便將寧雨拉了過去,又對蕭懷素急聲道:“弟妹,孩子這是睡糊了說夢話,你別往心里去!” “二嫂,雨姐兒心思最正,她說的話我都不能相信,那還能信誰的?” 蕭懷素牽了牽唇角,又握緊了阮氏的手,“平日里我怎么對待二嫂的,難道二嫂心里不明白?如今我來看你們,也只是希望你們好,斷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而破壞了咱們之間的關系。” 阮氏沉默了下來,想來心中也是在掂量著蕭懷素這話的分量,半晌后不由重重地嘆了口氣,只一指點在寧雨額頭,“你爹這般用心良苦,誰知道轉眼間就被你這丫頭給……”說罷又無奈地搖了搖頭,算是間接證實了寧雨所說的話的真實性。 “娘,我也是為了咱們好,為了六伯母他們好,難道你要眼睜睜地看著三伯父他們掌權,依著三伯母那性子,到時候還會有咱們的好嗎?” 寧雨年紀雖小,卻看得透徹,她又拉了蕭懷素的手道:“再說六伯母一直對咱們照顧有佳,我覺得爹就應該站在六伯這一邊?!?/br> “小孩子,你懂什么?!” 阮氏瞪了寧雨一眼,這才轉向蕭懷素,“弟妹,這事你也別怪我,如今情勢這般,又有傳言說世子他……”說罷留心地掃了蕭懷素一眼,見她面色如常,又接著道:“說世子他身份不正,二爺這才猶豫了起來,咱們也是不想的,若世子真能承爵,他又是個念舊情的人,焉能對咱們不好?可這悠悠眾口又不得不讓人心中生疑啊!” 阮氏倒是親自見證了風霄在這里所發(fā)生的事情,確實或多或少與袁氏有關,倆人又是出自同一宗派,若說他們從前有些關系這也是正常的。 那些風言風語無非是說寧湛兄弟倆并非寧遠親生,但她覺得不像,至少他們兄弟倆的樣貌也與寧遠有幾分相似,這是騙不了人的。 所以這些流言無非是對手為了打擊寧湛所放出來的,可信度極低。 “信,自然便不會疑!” 蕭懷素也無法勸說阮氏一定要相信寧湛是寧遠的親生兒子,畢竟上一輩那幾個當事人都不在,誰也沒辦法解釋這一切。 “瞧弟妹這說的,我也不是不信,就是這心里不踏實。” 阮氏強笑一聲,事情到遼個地步她也不知道如何圓回來,可真與蕭懷素決裂了,如今他們母子幾個又都在侯府,焉知道不會被人暗算? “二嫂,你就看在我往日對雨姐兒乾哥兒還不錯的份上,這次信我一回如何?” 蕭懷素輕輕撫了撫寧雨披散在身后的長發(fā),她的目光很溫軟,帶著一種母性的光輝,這讓寧雨很喜歡親近她,不由向她靠近了幾分。 “你想怎么樣?” 阮氏可不是寧雨這樣的小孩子,她聽到蕭懷素這一說心情立馬都緊張了幾分,她能全心全意信任的也就只有寧沅而已了,蕭懷素雖說對他們母子幾個不錯,但到底人心隔肚皮,到了緊要關頭她又能信任幾分? “娘,我信六伯母?!?/br> 寧雨扯了扯阮氏的衣袖,見她目光望了過來,不由堅定地點了點頭,“哥哥也是信的?!?/br> “你們……” 阮氏很是無奈,卻也不得不嘆服于蕭懷素的手段,竟然潛移默化間便收服了她一雙兒女,這讓她根本無從反駁,只能在心底一嘆,對蕭懷素點了點頭,“這次我就信你一次!” 聽到阮氏的回答,蕭懷素頓時松了口氣,只道:“那明日我就派人送你們去莊上暫避,或許這段日子你們無法出城或是進城,也無法與外間取得任何聯系,但只待一切風平浪靜之后,我一定接你們回來!” 聽了蕭懷素這話,阮氏只能一聲苦笑,到了這個地步她還能說“不”嗎? 府里的一切如今都有蕭懷素把持著,她也只能順從。 * 寧湛這一走當天夜里便沒有回來,蕭懷素卻是按著自己的決定先送了阮氏母子幾個離開,他們所在的地點也只有她知道,又有石毅率著一幫可靠的護衛(wèi)看護著,想來不會出什么意外。 不管寧沅站在哪一邊,蕭懷素都不會傷害阮氏母子,只是若給寧沅造成一種阮氏母子在她手中的假象,想來在他出兵之前也會考慮再三的。 而這場戰(zhàn)事比蕭懷素預料得來得都快,寧湛三日未歸,而寧灃夫妻卻帶著兒子以及姜姨娘悄悄地轉移到了馬晴雯的娘家去,甚至在軍中樹立了旗號聲討寧湛。 說是他名不正,言不順,就連寧遠的離去或許都是他一手促成,就是因為掩蓋他自己不是寧遠親生子的這個秘密,以借此來取得帥印,奪得武安侯的爵位。 一石激起千層浪,軍中之人反應不一,有的支持,有的反對,也有的持中立之態(tài),也是馬家人出來說話力挺寧灃,這才漸漸將軍隊的心歸整過來,不過他們能夠統(tǒng)率的也只是軍隊的一部分,充其量不過一萬人左右。 這一萬人的力量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若是圍城奪權卻是足夠了,而支持寧湛的軍隊人馬卻不足五千,這樣的懸殊一下便讓人感覺到人心惶惶。 整個武安侯府早已是大門閉戶,蕭懷素沒有提前壓制下馬晴雯等人確實也有她的考慮,她可不想這些人里應外合擾亂她對府內的掌控,如今這樣更好。 只要府里不亂,她只用在這里靜靜等待即可,她相信寧湛會出現的。 果不其然,石娟出外查探了一番之后便回府稟報,“少夫人,世子已經率兵在城外與三爺對上了!” “好!” 蕭懷素站起了身來,左右走了一轉后又轉身對石娟吩咐道:“如今內城是掌握在咱們手中的,傳令給徐參將,只要守住城門不失,事成之后世子一定會論功行賞!” 這位徐參將是老將徐天之子,一直忠心于寧遠,這一次也是受寧遠密托,不管時局如何變化始終堅定地站在寧湛這一邊,是他們堅強的后盾。 “是,少夫人!” 石娟點了點頭,剛要轉身便被蕭懷素給喚住了,又見她從袖中取出一物,正是當日寧遠交托給寧湛的令牌,“帶上這個令牌去,見令牌如見主帥,勢必能鼓舞士氣!”說罷將令牌交到了石娟的手里。 寧湛當日去見寧沅之時將這令牌交給了蕭懷素,他自己也不知道會離開多久,若是令牌落入他人之手自然是不好,所以便留在了府中。 而從今日所見,寧湛確實是有先見的。 內城本就是掌握在寧湛手中,所以寧灃根本不可能從內部瓦解,不然他大可以趁著寧湛不在之際先擒了蕭懷素母子,可是他卻不敢這樣去做,一是怕打草驚蛇,二是怕不能得手反被累,這才有了城外兩軍對壘一說。 相信寧灃也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他馳騁沙場多年,而且兩軍如今兵力懸殊,不算上寧沅的軍隊在內,寧湛那五千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這讓他的自信異常澎湃,似乎只要打倒了寧湛,整個西安府城便唾手可得。 到時候沒有主帥的軍隊不正如一般散沙,就算寧湛再有手腕只怕也留不住這些人的心,再說他也是名正言順的寧家繼承人,這些人又有什么反對他的理由? 只要寧湛一死,這一切都是他的! 城外的戰(zhàn)火一觸即燃,蕭懷素的內心也是十分緊張的,可是她身為主母卻不能當先失了鎮(zhèn)定,若是讓下面的人瞧見了只怕人心就要散了。 為了排遣心中的這份擔憂,蕭懷素便去看了元哥兒。 白漣漪正與元哥兒在一同玩耍,見了她來自然便抱了元哥兒起身,笑道:“元哥兒快看,你娘來看你了!” 元哥兒聞言立馬轉頭,瞧著是蕭懷素后立馬便張牙舞爪地招呼了起來,口中咿咿呀呀地露出一顆剛長了的乳牙,銀色的口水絲順勢便滴了下來。 蕭懷素笑著用絹帕給他沾了沾,這才將小家伙給抱進了懷里,又轉向白漣漪道:“你前兒個不是已經去杜家村了,什么時候竟是回來了?” 現在城內城外的局勢這般緊張,若是可能的話蕭懷素也是想白漣漪避過這場禍事,等著一切平靜后再來喝她的喜酒。 “出了這樣的大事,我能不回來嗎?” 白漣漪噘了噘嘴,又白了蕭懷素一眼,“你竟然都不告訴我?!” “這不是怕你擔心嘛!” 蕭懷素牽唇一笑,“若是你到了杜家村還心思如此不定,難免就會被我外祖母看出端倪,到時候大家一起cao心,這又是何苦來哉?” “你這還不是怕我嘴不嚴實!” 白漣漪輕哼一聲,蕭懷素又勸了幾句她這才作罷,又道:“我入城時瞧著外面的陣仗了,寧師兄一身銀甲威風凜凜,又有五千鐵騎助陣,我看寧三那邊反倒不敢動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