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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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子嬰的說話風格啊,猀華不由得想起之前他跟她道歉,她不會跟別人一樣故作客氣,她看中的東西會很直接地索要,但她也從不隨便占有,只是尋著機會就用他匕首來交換他歉意。 不由得,他眼神柔軟一瞬,她這性子倒是直接又簡單,但是她的狡猾與聰明卻一點都不簡單,真是一個矛盾的人。 “好啊?!豹Q華一口答應下來,他狡猾地笑瞇起眼睛:“若你喜歡小黑的話,那就等有一天親自遇到它的主人,就毫不客氣地跟他要吧?!?/br> 到時候,他會在皇身后與她重遇,而他一定不會再讓她有機會逃脫的! 說完,猀華從腿管處抽出一支竹笛,嗚嗚~清亮詭異的笛聲響起,青衣侯當即眼神示意,精兵們迅速圍攏過去,卻見他一招手,便是從叢林間飛射出許多毒蛇。 一陣狂風刮過,地面重重呯地一震,等眾人回過神來,只見猀華已跳上了一條巨蟒黑蛟的腦袋上,勾了勾唇,疾滑而去。 臨走前,黑蛟跟黑蛟頭上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回頭看了一眼虞子嬰。 “追!” 青衣侯冷聲拂袖。 等一切終于平息后,鮮卑唯一幸存的大祭師緩緩走了出來,熠熠柔和的火光,像仙女下凡拿著繡花針,用最昂貴最美麗的細絲,密密地斜織著,給他靛藍暗紋寬袍披了一身橘如染、金似錦的輕紗。 “又見面了,侯爺?!?/br> 青衣侯視線緩緩掃至他周身,幽光一閃即逝,冷淡道:“無相?” 大祭師伸手將面具摘下,露出了那張令人屏息的容顏,無相暗中關(guān)注著虞子嬰的面部,發(fā)現(xiàn)她根本沒有任何驚訝,稀疏平常,他心中一怔,潤澤雙唇微動,卻又噤聲無語。 此刻顯然不是他詢問的時候。 事實上虞子嬰是有些奇怪的,不過她不是奇怪大祭師是無相的身份,而是奇怪青衣侯怎么認出他來的,他的聲音、發(fā)色、身份都跟原來迥異不同了。 “沒想到竟然會在這支鮮卑分支部落遇到侯爺,原先無相一直疑慮,這鮮卑跟蠻荒古巫族私下結(jié)盟合作,究竟是何意圖所在,卻不想原來是為了取侯爺之命,不知道侯爺可知道這幕后之人?” 青衣侯全身籠罩著一層薄薄的冰層:“此事,本侯自會查明。無相,你什么時候又當上鮮卑的大祭師了?” “無相只是借用了一下鮮卑大祭師的身份而已,只為了探聽某位幫助過無相的少俠如今境況如何,卻不想會遇到此事。”他靜岑輕言,但他的視線總是有意無意掃過虞子嬰。 一聽到“少俠”兩字虞子嬰忽閃了幾下眼睫,肩膀朝內(nèi)一縮,像只心虛的小松鼠,垂下腦袋左探右望,只當裝作什么也聽不到,什么也不知道。 無相見此,竟只覺嘴畔的笑容如漣漪泛濫開來,清清淺淺,卻美得令人移不開眼睛。 ☆、第五十五章 噓~千萬別得罪虞妹紙 “咯吱”一腳碾碎一塊焦黑的蠱蟲尸骸,青衣侯襟邊纞銹藻的綠袍鼓風舞動,意態(tài)漠然:“異域如今跟皇朝之間已經(jīng)水火不容,甚至連表面功夫都懶得維持了,那么你的立場呢,世人眼中慈悲為懷的無相國師?” 關(guān)于無相真正的身世不僅青衣侯曾暗派探子查過,自他橫空出世,別國更是有著層出不窮的人對他的來歷感到好奇與警惕。 但是至今三年有余,憑皇朝的能力即使是一個深藏地底三千的人亦都能被挖掘出來,但關(guān)于他的身份來歷依舊保持一個秘,這表示要么他是一個剛誕生的嬰兒,往事一片空白,要么就是他的勢力強悍得足以能夠抵御住別國的情報網(wǎng)窺視入侵。 無相澄清如溪的瞳仁平靜無波,周身靜謐如一道分水嶺,隔開的兩重天,仿佛連暗野滲骨的寒風拂近他身邊,亦會漸漸變得溫馴而柔和。 “我已經(jīng)不再是國師了,鄲單小國早已滅國,無相如今只是自由之身,實擔不起‘國師’二字,至于異域與皇朝之間的事情,那已經(jīng)升華為國家大事,自有當政當權(quán)者作主,無相一介布衣平民無官無職,且做不到解濟天下,唯有盡平生之力為眾生心靈帶來一絲安慰。” 他話中的意思很簡單,他既然不做別國的國師了,那么他跟青衣侯之間就不存在著什么不可調(diào)解的矛盾,至于后面那些似真似的話,則由人心而定,信則認真,不信則忽耳而過。 “所貴圣人之治,不貴其獨治,貴其能與眾共治,無相太自謙了?!鼻嘁潞顝氖窒率种腥∵^素潔綢帕,清理手中污垢,再取下千魂百骨鏈,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 此句出自《子匯》,大概意思就是:圣人治理天下之道的可貴之處,不在于他能夠通過自己的才能獨自治理天下,而在于他能夠集合眾人的智慧治理天下。 看來他一直在提防他聚眾惑言啊……無相但笑不語。 “今日來此本侯只為私事,你想做什么,本侯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希望我們下一次碰見,不會是因為國事。”青衣侯狹長眼眸斜睨他一眼,便冷負轉(zhuǎn)身,帶著一陣人馬整理事務,啟程離去。 “虞姑娘……” 虞子嬰耷拉著腦袋,亦步亦趨地跟著青衣侯像一條小尾巴走著,本以為沒她什么事兒了,卻還是被無相喊住了。 她腳步一滯,并沒有回過頭去,而感應到虞子嬰停下的青衣侯亦一頓,減緩了步伐,唯侯爺馬道是瞻的精兵們看侯爺變龜速,他們亦糾結(jié)著該怎么邁步,如今這情形就是所謂一發(fā)牽動全身啊。 “你鄲單的親人托我替他們帶來一個口信,他們的事情你不必憂心,他們會照顧好自己的,以后只希望你也能萬事小心,別再受傷了。” 看著她身上的衣物破損幾角,手背跟臉上皆有血痕擦傷,他眉宇淺顰,忍不住將心底話叮囑了出來。 親人?她腦中頓時浮現(xiàn)出宇文曄跟宇文煜兩兄弟的臉龐,接著是宇文清漣,至于宇文夫婦的形象則顯得模糊許多,比陌生人也強不了多少。 他們會記得給她帶信,還會說這種話?虞子嬰撇撇嘴,冷情的黑瞳全然不信,但是…… “你身體太弱了,應該經(jīng)常鍛煉曬曬太陽,也不要常年吃素,多吃點蛋類跟rou食?!庇葑計肱み^脖子,別扭地盯著他,硬邦邦地交待著。 雖然知道是假的,可是她承他的情了。 其實她面對無相總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莫名心虛感,當他偽裝成大祭師的時候,她可以催眠自己也將他當成別人,可如今這層窗戶紙被面對面捅破,她尷尬啊。 或許是因為當初太“饑不擇食”,不對,是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做得太極端太荒堂,也或許是因為奪了人家陽元,不顧他像被玩弄成破布娃娃一樣的脆弱,就拍拍屁股就走人,反正如今人家不僅既往不究,面對她依舊面善言和,甚至之前猀華算計她時多次暗中相助,都令她更加無顏面對。 明明之前在鄲單不是已經(jīng)還了他的人情嗎?她怎么就是不能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地直視他呢?怪哉,虞子嬰擰眉暗自思忱。 無相意外詫目,如墨凝潤涼的雙瞳覃亮了幾分,他柔聲道:“多謝關(guān)心,我會注意的。” 虞子嬰眨了眨眼睛,盯著他一會兒,又忍不住眼神轉(zhuǎn)移。 “走了!” 青衣侯聽著兩人毫無營養(yǎng)的對話,表情遽冷下來,長袍掠起一陣風氣,便沉步離去,想起之前嫉臨走憤罵的話——“沒想到你不僅長得丑陋不堪,還妄想學那些漂亮女人一樣花心”,他此刻心中竟忍不住附和贊同! 這次虞子嬰倒是一言不發(fā),便跟著青衣侯一塊兒走了。 看著他們撤離了鮮卑族,無相凝墨的雙瞳沿著血色地面,掃視著四處廢墟殘骸,遍地扭曲殘害的尸體,黑焦燃燼的地皮,隨著炙亮的火把光芒逐漸遠處,空氣中剩下的是濃重猩臭的氣味,只覺整個世界靜得冷人發(fā)寒。 生命究竟是什么?無相輕輕闔睫,輕啟慈潤的雙唇,合掌于夜風中念頌著“往生咒”,反復頌完幾遍,他才睜開眼睛,此刻眼中的悲憫已被麻木跟灰涼替代。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趨狗。 鮮卑族中巫醫(yī)已被青衣侯帶走了,若沒有意外應該很快便能查出幕后黑手了吧,其實憑青衣侯的本事,即使不需要大費周章地查詢一番,恐怕也早料這一隴棋是誰引他入局的了吧? 可是接下來他會怎么做呢? 無相望著天上,那輪被烏云遮掩了一半的明月,呢喃道:“要變天了……” 當明月徹底被烏霾吞噬掉,他面目也躲在孤寂的陰影里,閑雜煩惱的事情漸漸彌散開去,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明明才剛離開的人,只覺身旁的位置變得孤寂起來,想起佛寺中發(fā)生的那件曾經(jīng)于他來說難以啟齒,甚至覺得帶著侮辱性的事情,或許是由于心境變幻得不同了,如今回憶起來竟有種意猶未盡……無可救藥。 一閉上眼,他甚至可以聞見那個隆春稚嫩花蕊綻入的味道,曾經(jīng)的痛意與惱意也盡散入風中,仿佛存在一首遙遠的歌謠,輕輕沙啞地一唱再唱,卻印染了一段霏糜與悸動。 “尊上,鮮卑族已滅,如今我們該去哪里?”暗處有一道暗啞低沉的男聲驟然響起。 無相一震,這才從魔障之中如夢初醒,他凝了凝墨眸,緩緩吐納長一口氣,清明的視線移向東方處。 “朝淵國?!?/br> —— 巍峨的巨峰巖上,懸崖陡壁,峰上云霧繚繞翠林成蔭,峭壁急風凜冽,刮膚生痛,就這樣缺水缺食,被吊了一整天的舞樂整個人就像脫水的魚一樣,有氣無力,時不時痙攣地彈跳一下。 烏云漸漸散開,明月清輝撒落,不知道何時崖上忽閃一道朦朧身影,他雙手插兜,居高臨下俯視著崖避之下。 “堂堂一國的皇子,又是武林中鼎鼎有名的俗媚妖醫(yī)……嘖嘖嘖,竟落得如此下場,真是見者流淚,聞者傷心啊~” 諷刺風涼的笑言的聲音從頭頂呼呼傳來,似醒非醒的舞樂精神一震,他睜開眼睛,借著繩子晃動的力道,用力一擺動,在搖晃中終于看到了那張譏笑連連男人的臉。 “猀華?”他眨了眨睫毛,若有所思片刻,那干澀起皮的嘴唇勾起,氣息不穩(wěn)道:“這種、種時候、竟有閑心跑來、來看我,看來、來是計劃失敗了吧?!?/br> 若然真的成功誅殺掉青衣侯了,他恐怕是連看都不會再來看他這種被利用完畢的人一眼,該是直接狂奔回到他吾皇的身邊報喜慶賀了吧。 知道青衣侯沒有死,舞樂并沒有覺得有多失望,或許在他心目中,若這么容易就會被算計死掉的那個,就不是那個從賤民戶籍混到如今將整個諾大朝淵大國掌握在手心中的青衣侯了吧。 猀華半蹲下來,笑瞇起一雙狐貍眼,拍拍掌:“倒是看得明白啊,可惜啊卻總是看不準自己的處境啊,否則也不會落得如此凄慘的田地吧,你說,若是讓青衣侯發(fā)現(xiàn),其實是你故意通風報信的話——” “閉嘴!”舞樂叱喝打斷了他:“猀華,你不過就是惰皇身邊的一條狗,有什么資格在這里跟本殿說這種話!若非是本殿替你移植疫蟲,你以為你可以煉制得出人蠱?若不是本殿替你控制住鮮卑族的那些巫醫(yī),你以為你可以暗中施蠱隱瞞這么久?若不是,咳咳咳——本殿告訴你虞子嬰的存在,你,咳咳能順利地將青衣侯引入陷阱,咳咳咳咳——” 蹩足一口氣想說完,卻不想突地灌了一大口冷風,舞樂忍不住邊說邊激烈地咳嗽了起來,難受得都快哭了,有木有! “是、是、是,咱們妖醫(yī)很厲害了可以了是吧,既然如此那你看來也不需要我了,接下來就請你自己救自己吧,我啊就是一個失敗者,誒~還真是心灰意冷,我決定在惰皇發(fā)怒發(fā)配我之前,還是先找個地方躲躲災,再回去負荊請罪吧?!?/br> 說著,他站起來轉(zhuǎn)過身去,隨意地揮了揮手道別,便身形入黑暗中一隱,干凈利索地離去了。 “喂,喂~等,等一下,喂喂,既然來了,就救我一下哇~~”舞樂臉色一變,激動地搖晃著身子,放聲大喊。 嗚嗚哇~他的命怎么比黃連還有苦?。∷姓l惹誰了他! —— 鮮卑族事情的后續(xù)青衣侯預備怎么處理,虞子嬰表示沒有問,他也不會主動告訴她,所以他們就這樣像是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繼續(xù)兩兩生厭地準備朝著朝淵的國界出發(fā)。 不過在離開九連云峰之前,或許侯爺他看不慣她一身落魄丑亂的慘兮兮模樣,也或許是她的一身沒經(jīng)過任何處理的傷勢直接關(guān)系著他的身體,是以他冷顏地擒著她先去了一趟仙苑崖,替她重新梳洗一遍再處理了一下傷口。 這次,他令妖醫(yī)的那些下人從庫房找來一種潔凈性最強的洗液,最終才將虞子嬰那一層油垢的黑皮重新還原得白白嫩嫩。 雖然清瘦了些許,但她的體型依舊很難找到合適匹配的衣服穿,所以下人們只能舍棄掉那些漂亮華麗的衣服,無奈去找一些高壯的粗使丫鬟干凈的衣服,拿來稍微改裝一下替她換上。 對于虞子嬰來說,穿什么并不重要,總之身上有穿著就行了。 所以即使是這種簡直得藍染布短衣加上一條褐色襦裙,她依舊無所謂,或許是覺得她長得肥嘟嘟,卻總愛板著臉這種反差萌很可愛,是以丫鬟們自作主動替虞子嬰著手梳了一個包包頭,腦袋一左一右頂著兩團用布裹成的包子,再從包子里垂下兩條短小辮子。 于是,當虞子嬰打扮著這一身從后堂出現(xiàn)在青衣侯的視線中時,他正端坐于大廳沉吟品茗,尖殼指甲敲點桌面,眸露不耐,但他一抬眼,第一眼看到她走出來時,險些將一口香茶噴出來。 一向泰山崩于眼前都不變色侯爺,此刻攥緊拳手掩于寬大的袖袍中,不忍直視地緩緩闔上眼,暗吸一口氣。 沒想到,本來那張大餅臉就長得夠呆了,如今這一番打扮直接就朝著傻的方向出發(fā)了! 忍耐了半晌,好在青衣侯早就對她的容貌絕望了,是以很快恢復平常,不愿再直視她一眼,便直接吩咐隊伍出發(fā)。 虞子嬰直立在那里半晌,看他從便秘的臉色,變成忍耐的臉色,最終又變成憋回去的臉色,心中腹誹道——想拉粑粑就去啊,干嘛對著她一直來醞釀屎意? ……虞妹紙,你就用你的奇葩思維坑死侯爺吧! —— 這次趕路,他們代步的工具跟之前坐的那種九人御風奢華大轎不同,像是終于也認同虞子嬰是一具天生的災難體,青衣侯這次也不再低調(diào)地選擇僻靜的小道,而是直接帶足了一大批精兵戰(zhàn)馬,浩浩蕩蕩一支隊伍出現(xiàn)。 他們坐著一輛由著四匹高頭大馬帶行,四輪高轅廂車,車廂上端有一柄類型鐵傘物體的機巧馬車趕路。 耳畔傳來踐踏著沙礫地面的馬蹄聲娓娓,像是預謀好了的節(jié)拍,整齊如一,平靜前行,在灰褐色底漆,外刻代表平安撰紋的車廂內(nèi),虞子嬰托著圓圓的下巴,目不轉(zhuǎn)瞬地盯著車坐矮墩上多出來的一個窈窕身影。 如刷漆的瞳仁,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越來越疑惑,她撓了撓腦袋,怎么莫名地覺得這個人有些熟悉呢? 這個機巧車廂設計得很寬敞,但物件擺放卻并不缺虞,呈“口”字型四方落座下十人也都不成問題,是以主位的青衣侯端坐在車廂北面,而虞子嬰盤腿坐在東面,而西面則病懨懨地坐著另一個陌生人。 他看起來臉色有些蒼白,眉宇褶皺成幾道溝壑,微闔的眼瞼描繪著黑色濃重的眼線,勾勒著一雙眼睛顯得更為細長、深邃,胭脂紅唇,面敷白粉,身穿一件仿似女子旗袍一樣的長衫,從大腿處開岔,長衫制作得很精致,領(lǐng)間,袖間,邊角每一寸都另具心裁。 此人若看作女子對待,則顯得有些俗艷,若是男子作此打扮,又有些妖媚怪異,他看起來有些像—— 虞子嬰偏過腦袋,苦思冥想著一個呼之欲出的詞。 “看什么看,沒有看過——”足足被人盯了半個時辰以上,那眼睛里面半點不透露情緒,就這么黑鴉鴉地盯著別人,滲人得緊,就算是個鬼,估計也得被她給盯活,而一直像吊死鬼一樣充滿怨氣濃重裝死的舞樂,終于忍無可忍地插腰,冷瞇起眼線,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