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quán)七叔面目一緊，其它人則一呆。

    羊巫真的死了？！那事情可就嚴重了！

    “你、你當真殺了那個惡毒的女人？”凌權(quán)趁著他們怔神的空檔，不甘寂寞地又冒前插話，他目光充滿懷疑，直瞪瞪地盯著她上下打量一番。

    在他眼中的虞子嬰很柔軟，亦很脆弱就像琉璃剔透的精致玉娃娃，透著水凈性潔，仙骨蓮心，雖然種種的美好獨特之處，卻唯獨缺少殺傷力。

    他已經(jīng)完全遺忘掉之前在破廟內(nèi)她將他老爹揍得快生活不能自理了事實了。

    主要是她這副皮囊太具欺詐性了。

    “她死了，想必康城那邊的人必不會罷休，與其被動地接受，我更喜歡主動地出擊。”虞子嬰點明了她此刻時間的重要性。

    她的話并沒有任何影射含意，但卻成功令權(quán)七叔等人一深慮后，便徒然漲紅了一張張黑皮臉。

    他們不期然想起她之前說的那一句話。

    “康城淪陷，你們?nèi)缤恢恢淮赘嵫颍稳嗽赘?，若要說到連累，該是我這個誤入康城的人被你們的懦弱連累吧?！?/br>
    這句話之前他們聽著只覺得氣惱與忿懣，對她不了解他們處境的不屑爭顧，但此刻卻因懷疑她的真實身份而莫名多了一分羞愧與無地自容的尷尬。

    “可你若不將事情說清楚，你的事情，恕我等……無能為力。”權(quán)七叔不敢直視她那雙仿佛能直透人心的眼睛，他權(quán)衡一番，最后咬著牙一股作氣道：“我們的命不是我們自己的，你既然知道這是就是騰蛇七宗，便該明白我們究竟是什么人了。除了我們主人的命令，我等……我等是不敢亦不能擅離職守?！?/br>
    他將話說死了，亦有著一種孤擲一投的毅然決然：“若你能夠證明身份，我等就算舍了一切，用命去填，我等亦無二話便護送你跟老乞丐安然無虞地離開這座康城！”

    他眼中的熱切與希冀幾乎如實質(zhì)般火熱澆筑于虞子嬰身上，她知道他迫切地想知道她究竟是不是騰蛇皇族，可她表明身份一則是為了試探確認一下他們的身份，二來亦是為了避免到時候出現(xiàn)大水沖了龍王廟這種囧事，其于他們的行動她則另有想法，此刻他們能不能完全信服她的身份倒并非太主要的了。

    “康城這件事情不需要你們插手，你們的命在我眼中遠比你們想像之中更加珍貴，亦因此，康城的事情，你們只需按照原先的態(tài)度繼續(xù)觀望潛伏，我自行且會處理?！?/br>
    虞子嬰看他們一臉錯愕吃驚的表情，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眉眼沉斂慎重，道：“我表明身份并不是為了讓你們?yōu)槲宜茫窍胱屇銈兠靼住覐臎]有主動舍棄過你們，我只是……”

    她這人雖然性情寡淡而冷漠，但凡她納入保護圈的人皆不會辜負，她想起華铘與天樞一族對騰蛇皇族的怨氣，心中略為無奈與糾結(jié)，心疑念他們這十幾年亦是如此卑微而隱忍克制地活著，是否心中亦是如此？

    “你只是……什么？”不覺被虞子嬰的話所吸引，他們皆目光灼灼，不自覺地順著她的話脫口問道。

    虞子嬰似被他們的眼神鎮(zhèn)了一下，原本到嘴里的話繞了一個圈，她道：“你們可懂命跟力的區(qū)別？”

    命跟力？權(quán)七叔等人茫然不解地搖頭。

    “那你們有聽過這么一種說法嗎？在兒時常聽老年人說，天上的星都是代表一個人，每人有一顆星，星暗則人倒霉，星墜則人死。人像棋子，天就是下棋的人，只能聽它擺布。”

    “……你究竟想說什么？”權(quán)七叔困惑地看著虞子嬰。

    “可以生而生，天福也。可以死而死，天福也?？梢陨簧?，天罰也?？梢运蓝凰?，天罰也?！粍t生生死死，非物非我，皆命也，智之無可奈何。若以命與力相拼，命若帝皇般其權(quán)威大極了，力即使再頑強倔強亦是一點沒有用處的，我受命之制，前十三年懵懂困于命?！?/br>
    “你們可懂？”虞子嬰一片肅穆正色，認真地講解道。

    十三歲時宇文子嬰夭折而亡，命數(shù)殆盡，十三年后才有她的存在，她的延續(xù)。

    她與宇文子嬰的不同在于，她既能窺探“命”，亦擁有“力”，所以她活著，畢竟這世上既能掌控“命”又擁有“力”的人如同鳳毛麟角般稀罕。

    “……”懂什么??？

    他們根本已經(jīng)被她的話給直饒暈了，怎么聽著她的話那么像那些神棍般命啊福啊天啊的繞腦又高深莫測難以理解。

    第一次發(fā)現(xiàn)智商捉急的他們，這是多么痛的領(lǐng)悟啊……

    虞子嬰蹙眉，為他們那目瞪口呆的傻樣而生了郁悶，這是不懂還是不理解？

    罷了，此事后講吧，她則趁他們失了防備那一刻，如流光一縱切身一把擒住權(quán)凌，對權(quán)七叔道：“我需要他替我?guī)б欢温?，待事完則完壁歸還?！闭Z訖，便拎起大驚失色的權(quán)凌縱身而去。

    “凌兒！”權(quán)七叔迅速回過神來，看著虞子嬰不按常理出牌，說了一堆玄乎的話將他們繞暈了后便將人搶走，他心知憑他們的速度急勇追趕依舊是追不上了，況且他心中有一瞬間也在猶豫，該不該上前去阻止。

    “七叔，怎么辦？”權(quán)佑劍眉星目，倒是長得清俊，可惜太過清瘦削了幾分氣度，他看著遠去的兩道身影亦是一臉糾結(jié)猶豫，偏頭耐著急色征詢著權(quán)七叔的意思。

    “……她的身份終究不明確，是敵是友都難說，你們回去后先別急著公布宣揚此事，暫時待定原地不得輕舉妄動，我喬裝打扮一下，暗中跟上去瞧瞧情況！”權(quán)七叔定定地看著空氣一處。

    凌兒到底是他的兒子，他怎么可能在情況不明之際不管不顧不去尋，可終究不能大舉輕動，否則會被殷圣的那些人察覺到康城內(nèi)潛藏的異樣，這么一來他們的隱忍犧牲便功虧一簣了。

    他們已經(jīng)咬牙和血吞隱蔽了這么久，甚至連“老乞丐”都不敢不能冒險去搭救，便是為了僥幸留存一支完整的力量歸還騰蛇皇族，為其復仇重興騰蛇一族效力，他等忍得痛苦而憋屈，再如何都必須小心謹慎行事。

    如他稍前所言，他們騰蛇七宗開陽的命，的確不是他們自己的，他們生是為騰蛇虞氏一族，死亦是為其虞氏一族，若那名神秘的黑衣少女當真是老乞丐送去宇文家養(yǎng)的騰蛇皇族，他自然不能不管，可偏生她提了個由頭，吊起了他們的胃口后便又語焉不祥，不欲多談，這讓他們的心忐忑得七上八下。

    棄之，就怕一萬，不棄，又怕萬一。

    所以權(quán)七叔決定親自跑了一趟，去查明個究竟，權(quán)七叔全名叫權(quán)樟，乃騰蛇開陽權(quán)氏一族的十族老之一，因為排行老七，所以城中人習慣稱其為權(quán)七叔。

    他擔心被察覺城中身份，便特地換了一身行頭，低調(diào)蒙面戴上頭套，就如同一只暗夜梟隼，勸阻了其它的跟隨，便朝著煉油坊飛身而去。

    此趟老實說，他心中充滿了危機感，因為他知道煉油坊內(nèi)住著誰。

    鹿巫，一個比羊巫更加兇殘厲害的人。

    ——

    另一端

    “啊啊啊——喂喂喂，你你你慢點啊——”被虞子嬰拎著空中疾飛，像第一次坐凌霄飛車的權(quán)凌簡直被嚇得個半死了，尖嘯恐懼叫聲一路不停。

    “閉嘴，凌兒！”

    權(quán)凌聞言一愣，瞪著泛紅的眼珠，在風中蒼白無色的臉巍巍顫顫地轉(zhuǎn)過頭，臉頰意外飛起兩抹紅霞，這絕對是氣紅的，他對著虞子嬰叫得更兇了：“你叫誰、誰凌兒啊，你、你才閉嘴呢，放，放我下來?。　?/br>
    虞子嬰的脾氣并不好，耐心更是一般，特別是當她有事情要辦的時候，那絕對是風厲雷行，鐵血手腕。

    她倏地滯下腳步，停在一座尖塔瓦礫前端，她單手拽著凌權(quán)的襟前，將他提離了地，舉到尖塔邊沿，陰風凜凜，雙腳離地時，下面猶如萬丈深淵，余光瞥了一眼，便叫凌權(quán)全身寒透，僵結(jié)了嘴巴。

    “指路?！?/br>
    權(quán)凌干干地咽了一口唾沫，聽到虞子嬰那幾乎命令的語氣，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依舊閉緊嘴巴，倔強地害怕著，顫抖著。

    “若你不指路就意味著對我沒用了，沒用的東西對我來說就是累贅，那也沒必要再帶著你走了，你直接從這里摔回去吧?！庇葑計肜淅鋾袢幻蜃欤幧恍?，徒然指尖力道松了松，權(quán)凌身形不穩(wěn)，一看下方是嚇得直接哇哇大叫。

    “我、我指，別扔??！這扔下去絕對變rou餅?。　?/br>
    虞子嬰重新攥好他，語氣緩和了幾分：“我只是需要一個指路的向?qū)?，并不會對你怎么樣?！?/br>
    權(quán)凌多了她幾眼，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氣惱地自暴自棄道：“知道了，我替你指！替你指！有你這樣拜托別人幫忙的嗎？瞧你也長這么大個人了，難道除了耍橫耍蠻，兇搶惡語，便不懂別的語氣了嗎？”

    說好的嬌糯軟綿，含羞柔弱的外城妹紙呢？究竟被什么怪物吞掉了，怎么外城的少女竟也這么兇殘得喪盡天良??！

    “不懂?！庇葑計牒苷\實道：“我只懂得以最簡潔的解決方式來達成目的，這難道不對嗎？”

    權(quán)凌聞言，詫異地回視了她一眼，看她一臉認真完全不似說笑的表情，心底莫名有些說不清的怪異情緒地涌動。

    他想，究竟是誰將她教育成這么一副一板一眼，木然死氣的模樣？看她一副老氣橫秋，勘破世事的性情，哪里像是風華正貌的少女，分明就像一具行將就木的老嫗！

    ☆、第七十章 煉油坊的異端

    康城周臨曾滅國的鄲鄲小國邊境雒陽城，環(huán)境交通倒算不得十分閉塞，路徑曲腸幽道甚多，而聽聞康城前身乃某國的都城，因為得罪某權(quán)國而招致的國毀族亡，由于此處荒費已久，是以周遭些小國的小賈富裕乃至地主爵郡王侯便瞅上這了這一塊肥rou，納為已用，私下集資在這一座廢墟上重建修復舊貌宅居，可見其底子規(guī)模亦并非一般小城市可媲美。

    康城分鋸三臺，南北約有一千多米，東西約數(shù)百米，分隔為三部分，各有門道相通，而它實際上則是一軍事性的城堡，由于北依黃邙山，地勢高亢，可俯瞰康城全城體貌，具有至高點的作用。

    由于九洲戰(zhàn)亂頻亂，聽聞當初被敵國侵襲時，此處乃雙方必爭之地，名喚“畈壘”，出于軍事上的需要，在康城的西北城墻外壁和秦壘臺的外壁設(shè)置了許多墩臺，按虞子嬰觀察其形制和效用如同后世的“馬面”。

    經(jīng)凌少年一番孜孜得意的炫耀，虞子嬰才了解到康城究竟有多大，論其東西二十里，南北十五里亦不為過，在整個外郭城以內(nèi)，足足劃分為三百多個方形的坊，每坊均四周筑墻，每邊長三百步，即為一里。

    舊都的廢墟修輯作為康城的內(nèi)城，其內(nèi)生活著城中富賈，并且“大市”、“小市”、和“四通市”等工商業(yè)區(qū)都設(shè)在內(nèi)城以外，位置則宮城以南……

    雖然宇文子嬰曾在這座康城生活過差不幾七個年頭，可她因為身份特殊一直被老乞丐局限于外城破廟宇與周邊街道，根本不曾真正將這一座城圖板塊描繪入腦中。

    況且一般來說貧民是不允許入內(nèi)城的，可某一日內(nèi)城突地爆發(fā)的瘟疫，所有富賈商販貴族皆爭先奔走，逃離此城，從此這座城便徹底淪落為貧民窟。

    虞子嬰猜那次瘟疫十有*是騰蛇七宗為繳清那些占地為主的人搗的鬼。

    凌少年嘴碎，虞子嬰便敲定了他這個設(shè)定，一路時不時撥弄他說話，像倒簍子似地探聽她想知道的事情。

    終于七拐八彎，從內(nèi)城重新繞一圈來到外城那片工商業(yè)區(qū)，虞子嬰一路過來，店鋪商販作坊都停業(yè)歇止，整座城死一般寂靜，了無的人氣，她猜測如今城中怕是沒了外駐人，僅剩騰蛇七宗隱匿的族人與外來殷圣兩方所占據(jù)。

    煉油坊就在街尾矮巷間，從虞子嬰落地的角度可窺一角，它由一片陰蔭的綠藤樹根爬滿墻根，灰黑色建筑就如同一倒蓋壓下的鐵籠龜殼，四周圍堵巖石，頂檐卻不似尋常瓦璃，而是一條條鐵柵橫七豎八密匝得井形嚴不透風，其內(nèi)部不詳。

    眼見終于抵達，虞子嬰放開七暈八素的權(quán)凌，一揮素黑闊袖，撣開一片晴明之地，她仁立于煉油坊間前，她眸光如電隨意打量了一眼，但見此坊間門牌匾斜倒，黑擅木門把手漆落油茍一層泥，周圍都蒙了一層黑灰，梁間角落雖沒結(jié)上厚重的蜘蛛網(wǎng)，卻也是破舊陳黃，似荒置已久。

    她五官敏銳，即使站在坊外，亦隱約能從煉油坊內(nèi)嗅到一種古怪的氣味隨著溫濕霉腥的空氣從門縫隙內(nèi)飄散而出。

    難道這座看似荒置的煉油坊仍舊在cao作？這般想著，虞子嬰便一掌揮出氣流，推開了那兩扇虛掩的門扉，當即便感受到與門外截然不同的熱流氣浪撲面而來，粘濕的空氣令她抿了抿嘴角，抬眼間，隱約能從墻亙迴廊間觀測到火光紅映一片。

    有火？

    “咦，你就這樣進去了??？”凌少年捏著嗓子慎聲低迴地叫道。

    他終于在腳踏實地中回過神來，他擺正搖搖晃晃的腦袋，在虞子嬰觀察煉油坊的時候，他則站在門口處，虎形大眼神左右窺探，眼底陰晦沉沉，怕是會有什么不知名的怪物從暗處突地沖出來似地。

    他爹可是不止一次警告他要安份守紀，千萬別踏足這些瘋子所在的地盤，是以他也好久不曾來這地段游逛了，卻不想一來當真嚇了一跳，這里原來可不是這樣，如今一條街走下來，別說瞅見一個活人了，簡直就是鴉雀無聲得令人雞皮疙瘩掉一地。

    虞子嬰聽到權(quán)凌的聲音才想起他的存在，她頭亦不回道：“來的路途我觀察過了，并無任何危險，你自行回去吧?！?/br>
    “喂，等等，你什么意思，嘿，你當真不走了嗎？你究竟知道這里面有什么啊？”凌少年一聽便氣歪了鼻嘴，他倒是想一走了之，可偏生就是見不得眼前這位脆生生的少女被禍害了去。

    他天生就這雞婆的個性，怕是一輩子都改不了了，他自我唾棄一聲后，還是靠到她背后火急火燎掄起胳膊嚷道。

    “有什么？”虞子嬰神色如常，眸靜凝幽寂，不見任何情緒。

    凌少年怕跟她對視，便不受控制地瞥開眼，煩燥地撓了撓臉頰：“哎呀！具體有什么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偷聽我爹跟佑哥楠叔他們說話，說這城中外來搬遷居住的人口基本上全都被那榕宅跟煉油坊的人給抓了去，之后便再也沒有一個人出來過，我聽別人說……這里面是有吃人的鬼在！”

    凌少年說著說著便打了個寒顫，抱臂搓了搓，他絕不是在危言聳聽，而是真的這么認為。

    “我知道了?！?/br>
    對于他的話，虞子嬰僅對此表示了解地點了一下頭，便不帶任何遲疑地踏步入內(nèi)。

    “喂！喂！你——”一抬頭，便看到虞子嬰那一抹于比黑暗更濃重的削瘦挺直背影，心中挫敗又惱怒地擺擺手，負氣道：“算了，你要去就隨你便罷，反正好話歹話我已經(jīng)說盡了，愛送死是你的事情，我也懶得理你了！”

    凌少年說完，最后僥幸地等待一會兒，卻見虞子嬰勸不聽執(zhí)拗的步伐，怒氣一沖腦袋，便一腳踢向褐黑色的門板，踢得狠了，便轉(zhuǎn)身跺地走了。

    ——

    虞子嬰自是沒空理會權(quán)凌那小孩子的脾性，她自打進了煉油坊后，便立于一片空地，空地四角堆滿了一些木漏蔞子架子，兩旁架起一根根橫過中軸的竹竿，她走了幾步，便從側(cè)腰掛著的一個青藍布兜里抓了一把銅錢，指如挑花，將銅板并排于白皙掌中，然后尋準方位，便朝空中一甩，她目光遽如電光閃鳴，視線不離十二枚銅板。

    當十二枚銅板先后不一紛紛掉落在地面時，虞子嬰下巴微抬，俯注的視線似無底黑洞幽深，一瞬不瞬。

    ——竟是正反面各一半。

    僅瞥了一眼結(jié)果虞子嬰便了然于心，可只見前一秒還大氣高端上檔次的玄術(shù)師竟雙膝一彎蹲下來，十分接地氣地將地上銅板一枚一枚地重新拾回來。

    她可沒有一擲千金的豪氣，甚至一擲十個銅這個都還得留著一次繼續(xù)用。

    即使是沒有固定經(jīng)濟來源的玄術(shù)師，也只能窮酸地開源節(jié)能了。

    她進了煉油坊室內(nèi)，坊間內(nèi)空氣沉悶霉腥，有一股子油氣酸味兒，看過去黑壓壓一片，原來室內(nèi)窗戶都緊閉且垂下了一層黑布，風干破碎的布隨著開門吹起的風而動，梁間的灰白色窗幔亦開始不安分地飄動，一絲慘白的光線滲進來，映著紗幔上的褶皺波浮不定，漸漸地顯露出一雙眼睛的形狀，它的眼神仿佛能釘入人的骨髓——

    虞子嬰倏地出手，如一道流光般切入紗幔間，但見氣流卷入如雪薄刀刃般將紗幔撕得支離破碎，似漫天雪榍飛舞飄灑，但原本隱匿此處的那道身影卻不見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