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其實他們這些當奴才的,并不是都想著不勞而獲。別人她不知道,但她卻希望,自己的努力能得到肯定和回報。而童二爺,無疑就是這樣的主子。而在童府的話,現在還沒什么,隨著她長大,臉漸漸長開,怕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到時離府,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這也是她藏在心里的事。 再說,她表現好點,不說能入了老太太的眼去二爺院子當差,若能得老太太一句贊,那些人精的mama看在老太太的面子,安排的活計也會輕省點。 這些日子,她想了許多。想過上好日子就得比別人更努力。她最大的資本,便是前生近二十年的經驗。沒事的時候多琢磨,能讓自己少犯許多錯誤。 她若想平安出府,太出挑了不行,得防著頭上的主子,畢竟她長得還不算太差。如果真被童家的男主子看上眼了,他們可不會管你簽的是活契還是死契。但如果太平庸了,也只有被人欺辱的份,這樣憋氣地藏拙也非她的本意。 即便不能跟著去,看在二爺的面子上,老太太也會高看她一眼的,以后在府里做活,應該不會被派到太差的地方去。 心神電轉間,楊宜已經將事情的利弊想了個通透。結合那些傳聞,楊宜表現的越發(fā)淡定。其實她也真覺得樣貌丑陋并不算什么,可怕的是人心。 邢晟見了禮后,老太太忙讓他起來,又讓一旁的丫環(huán)上了茶。 貼身丫環(huán)紅玉略顯哆嗦地上了茶后,就趕緊退了下來。老太太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便沒再理會她。接著問了邢晟一些莊子上的事,又給了賞銀,便讓他下去了。 從頭到尾老太太一直在暗中觀察著她們三人的反應,見楊宜和胡杏只是最初見著時有點反應,不過她們的反應比起他人來說算不得什么。隨后看邢晟如同常人一般。而凌小翠的臉則帶著一點僵硬,盡管她已經很克制了,但還是能隱約窺見她的害怕。她小小年紀,能做到這般,已屬難得了。至少比她屋里這些不成器的丫頭來說,要好多得。這般一想,老太太厭惡地掃了眾丫環(huán)一眼。 老太太不知道對見慣了各種各樣的胡杏來說,邢晟這樣的,只不過是小意思罷了。 此時老太太心中已有幾分滿意,然后點了楊宜和胡杏的名,“ 過兩日二爺就回來了,你們一會跟王mama去安園,好好當差,別惹二爺生氣,知道嗎?” 果然如此。 王mama想起什么,然后湊近老太太耳際嘀咕了一陣,楊宜隱約聽到什么契的。 然后老太太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哦了一聲。 “老太太,可要給幾個丫頭改個好使喚的名字?”王mama道。 老太太看了她們幾個一眼,罷罷手,“不用了,小翠也挺順口的,至于她們兩個,等然哥兒回來,讓他定奪吧?!?/br> 楊宜聽了,呼了一口氣,提著的心放了一半下來,她可不想改什么名字。她這名字是她爺爺還在的時候取的,楊宜,取宜室宜家之意,寓意美好。 胡杏和楊宜隨王mama走后,老太太叫了一個丫頭將凌小翠帶下去。 安園離老太太的院子不遠,一路上王mama和她們交待了一下安園的情況。安園目前是一個老mama在看守打理,那老mama也是童家的家生子,姓尤。尤mama今年四十好幾,將近五十了。她娘就是當年童家從京城僅剩下的幾個仆婦之一。 說起尤mama,她也是一個命苦的,當年通州流行過一種瘟疫,尤mama的丈夫和一雙兒女都死了,僅她一個人命大活了下來。 二爺是她奶大的,之后她也沒有改嫁,二爺離家后,有幾回想將她接去云州,都被她拒絕了。她說,通州畢竟是童家的根,她想替二爺守著這老宅,好讓他有條退路。二爺對尤mama這奶娘亦是很敬重的。 說話間,她們已經來到了安園。 ☆、第九章 安園是個兩進的院子,不過相比童府其他園子來說,還是有點簡陋。不過因為老太太會定時派人過來打掃,所以還算整潔。 楊宜她們住進來已經有幾天了,安園人少,進來的頭一天,尤mama就揮手讓她們一人挑了一間廂房來住。 安園的日子雖然冷清,每日不過是做些灑掃的活計,卻合了楊宜的心意。人多的地方紛爭就多,雖然斗起來,她不一定會輸,但時刻緊繃著心神,那種滋味不好受。 今兒出太陽,在冬天是極難得的。尤mama忙吩咐兩人將屋里的一些小東西拿出來曬曬。 “尤mama,二爺是個怎么樣的人?”胡杏好奇地問,關于二爺的傳聞,她也略有耳聞,所以今兒才會仗著膽子問尤mama。 尤mama對兩人的印象不錯,在見習慣了那些個哭喪著臉來安園的丫環(huán)后,楊宜胡杏兩人的坦然無疑讓她覺得順眼很多。 楊宜在一旁掃著地,聽了,搖搖頭,胡杏問這問題,以尤mama護短的性子,二爺在她眼里自然是千般好萬般好的。 果然,“二爺是個很好的人,以后你見了就明白了?!?/br> “可是——” “沒有可是,小杏,你莫要被那些流言嚇著了。那些胡亂嚼舌根的長舌婦,被我逮著,非扒了她的皮不可?!闭f到最后,尤mama恨恨地跺腳。 在第三天的時候,楊宜見到了二爺童豁然。第一眼,二爺給她的感覺是,好高。可不是,十歲的楊宜才到他的腰際上面一點點,加上他魁武的身軀,足足是她小身板的兩三倍大,可以這么說,童豁然的一條大腿都比她的腰身粗。兩人站近一點的時候,就像大巨人和小矮人。 “然哥兒,你可算回來了。”尤mama一見了童豁然,顧不得繁瑣的禮儀,立即拉著他的手,哭得老淚縱橫。 童豁然眼中的溫情一閃而逝,出現一抹無可奈何。 楊宜緊張地站在一旁,垂首而立。她不知道二爺會不會讓她們留在安園,畢竟流言蜚語這般多,而且她也摸不準二爺的性子。如果他出口趕人,那么她接下來幾年可能就難熬了。這么一想,楊宜的心直打鼓。 哪知,童豁然只是看了她們一眼,意外地發(fā)現兩人面色如常,左邊的那個稍矮的,眼里似乎還透著一抹興奮?童豁然很明白自己,便是云州那些見慣了生死的婦人見了他都會發(fā)抖。而這兩個小不點似乎并不怕他?這倒是難得,看來他娘這回給他挑的丫環(huán)還不錯,童豁然的臉色柔和了點。雖然如今的他已經習慣了別人對他的反應,但不代表他喜歡在眼皮底下有個怕他怕得粟粟發(fā)抖的人。 僅一眼,童豁然便揮手讓她們下去了,獨留了尤mama在廳里說話。 楊宜松了口氣,這樣就是默許了她們留在安園了。 “jiejie,二爺看著也還好,沒有傳聞中嚇人啊?!背隽苏龔d一段距離,胡杏道。 其實童豁然鼻子是鼻子,眼是眼,分開來看還是挺可以的,但不知道為什么,組合在一起,總給人一種扭曲的感覺。加上他長得高大,配上將士特有的剛毅,整個人讓人看著就像綠林土匪之類的非好人。 楊宜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別說下去,“雖胡說,主子哪是我們能議論的?” 胡杏撅了撅嘴,跟在楊宜后頭。 二爺這回帶回來的人有三人,一個是貼身的小廝,另外的幾個,一看就不是常人,給人一種凜冽嚴謹的感覺。出來正門時,那些人僅看了她一眼,就叫她心里寒磣得緊。也不知道平日里他們在云州是不是也是這樣? 不過這些事也不是她cao心的,她只管做好本份就是了。這般想著,楊宜轉身去了廚房張羅點心茶水。 晚上,楊宜做好了值夜的準備,卻被打發(fā)走了。她心里暗樂,大冷的天,不用值夜,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回到屋里,楊宜往火盆里添了幾塊碳,才窩進床里。她閉上眼,一天下來,她發(fā)現二爺還是很好伺候的,不是個挑剔的人。這樣的日子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