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童二爺臉色蒼白地躺在那里,雙目緊閉,眉頭微擰,不復往日的精神與紅潤。左臉還包著一塊紗布,楊宜不知道二爺?shù)淖竽槺灰恢韯輿皼暗募脸鲆坏郎羁梢姽堑膫?,林軍醫(yī)已經(jīng)清理干凈并撒上藥粉。即使日后恢復,也不可避免地留下一道疤。 楊宜細心地給他換了一條濕毛巾,搭在額頭上。 晌午的時候,二爺仍舊昏迷,有幾個與二爺交好的將士來看望他。 總兵大人已經(jīng)發(fā)了話,叫軍醫(yī)處給童千總用上最好的藥,可是童千總仍舊沒有清醒過來。 傍晚時,展鴻濤及展家的長輩都來了,與二爺說了好一會話,無一不是希望他能振作起來。 到了晚上,二爺果然發(fā)起熱來。楊宜給他喂了藥后幫他除了中衣僅留下褻褲,拿著濕毛巾全身擦抹,降溫。 有楊宜盡心照顧,二爺身上的熱氣也漸漸散去,可體溫卻沒有穩(wěn)定下來,身體漸漸冰冷,鼻息也慢了下來。 楊宜想起軍醫(yī)的話,如此看來,二爺果然沒有求生的欲望。 楊宜是死過一次的人,想起二爺?shù)慕?jīng)歷,對他的想法,楊宜也能模糊的理解。 二爺因他那帶煞的八字,一路坎坷,若說他不在意,怕是他自己都不信吧。想想,二爺今年二十有三了吧?若他一路順遂,恐怕兒子都能打醬油了。可惜,如今別說孩子,連妻子都還沒有。于親情上,除了他娘,還有一個不甚親近的大哥。因他出生之時,他大哥的兒子已經(jīng)一歲了,加上童蘊然時常在外地為官,兄弟倆人的感情真算不上親厚。細數(shù)下來,能讓他牽掛的人不多,而老娘年近六十了,本該頤養(yǎng)天年享福的人,仍舊要為了他的親事cao心。 午夜夢回,有時想想,倒不如一死百了,了無牽掛,省得累及至親。這種晦暗消極的念頭,極度無助時,也只是想想而已。但人一虛弱,以前壓抑的一些消極情緒便會趁機而入,讓人沒有生的念想。 這些,僅僅是楊宜的猜測。八字一說,玄乎得緊,信則有,不信則無,她倒是不怎么在意。 二爺經(jīng)歷了如此多的不公與磨難,沒變得憤世嫉俗,真真出乎意料。試想以童展兩家的勢力與他自身的能力,真看上了哪家的閨秀,只要不是皇親國戚及非頂級閥門之女,照樣可以強娶??伤麑幵竼紊碇两?,亦不去禍害其他女子,可見其性格溫厚意志堅定之處。 想著,楊宜突然覺得心疼,替他心疼。眼眶一紅,眼淚啪嗒啪嗒地落在他的手背上,越想,眼淚越是不可克制。 “二爺,你是好人,好人不應該早死的。” 二爺是一個好長輩,給她買糖,還讓尤mama教她管賬。盡管為她做的事不多,卻是除了父母外唯二對她好的人,他的好,沒有目的,沒有奢望從她這里得到什么,與童文棟是不一樣的。 楊宜越想越不舍,雙手抓著他粗壯的手臂搖晃著。 還有一點很重要,如果二爺真的去了,她與尤mama他們必定討不了好,能回童府是輕的,保不準他們就得陪葬。 “二爺,嬤嬤還在家里盼著你醒過來呢。” “二爺,想想通州的老太太吧,你要是去了,老太太得多傷心啊。” ...... 突然,童二爺?shù)氖种竸恿艘幌拢上钜藳]有發(fā)現(xiàn)。 “二爺,你醒過來吧,你醒過來我給你做糯米云片糕吃。這是我剛學會的喔,嬤嬤說你最喜歡吃云片糕了?!?/br> “小丫頭,莫哭?!?/br> 哭得傷心的楊宜猛地抬頭,眨眨眼,“二爺,你醒了?” 二爺定定地看著她,濕漉漉的雙眼,她眨眼間,淚從睫毛處一路滑落,更襯得肌膚細膩賽雪,微紅的鼻子,話里還帶著nongnong的鼻音,想來是哭得狠了。 “嗯。” 楊宜打了個嗝,收住淚,仔細扶著他坐起來,見他嘴唇很干,問,“二爺,要喝水嗎?” “好。” 楊宜起身去倒了水,坐回床榻,細心地喂他。 可二爺?shù)哪抗庖恢背蛑?,不眨眼,楊宜心里墜墜,二爺這是怎么了? 約摸是瞧出了她的不自在,童二爺垂下了眼眸,遮下了某些求知的光芒。 “老二!” 剛才楊宜的動靜那么大,外面守著的士兵不可能不知道,一聽情況都以為童千總快不行了,他們哪里敢耽擱,立即一溜煙跑去通知相關的人了。 最先沖進來的是二舅舅展鴻翔,接下來,陸續(xù)進來了好些人。沒一會,寬敞的帳蓬里站滿了八九個人,這些人不是童二爺?shù)挠H戚就是有過命交情的兄弟,楊宜被擠到角落里去了。 本來他們聽到消息是說人不好了,就要不行了的。這會,他們看到人醒了,又是一頓雞飛狗跳。 “好小子,嚇人很好玩是吧?你給我等著,等你好了,我非把你揍趴下不可。” 二爺上下掃視了一眼,輕蔑地道,“就你?” 盡管傷著,二爺氣人的本事可沒減少半分。 “他不夠份量的話,那就算上我一份吧?!闭锅櫇谝慌詻鰶龅氐?。 “加我一個?!?/br> “還有我!” ...... 二爺嘴角抽搐—— 作者有話要說:先發(fā)一張,一會去炒菜吃飯,然后回來奮斗—— ☆、第二十一章 “小宜兒,多倒點,多倒點,那家伙如今壯得跟頭牛似的,不用那么補的,省得一會補過頭了他流鼻血?!?/br> “展鴻濤!”吼了他那不著調的小舅舅后,二爺轉過來叮嚀楊宜,“丫頭,別理他!” “叫那么大聲做什么?我耳沒背呢。”展鴻濤掏掏耳朵,然后轉身嘀咕,“連一聲小舅舅都不叫,真是個不討喜的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