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看到了菲雷拉,這讓他的心稍定,他怕菲雷拉會被送到那種荒星上去開荒。 安薩帝國的士兵端著槍站在外圍,更多的是機器人士兵,在大廳里不斷掃視巡邏。 洺加站起來太慢了,就有人呵斥了他一聲:“快點!” 洺加瞥了呵斥他的人一眼,是之前就看到過的那個軍官,此人穿著深綠色軍服,和一般士兵的不一樣,而且肩章顯示他是上校。 他想,估計這個人是看管他們這群人里的長官。 洺加的注視,讓這個軍官皺了一下眉,又朝他呵斥了一句:“趕緊滾過去?!?/br> 洺加抿著唇,沒有理他,洺加有些倨傲的神色,讓這個軍官一直盯著他,直到?jīng)臣幼叩搅酥付ǖ牡胤?,他被要求站在測試儀前,掃描儀從他整個身體上掃過,一邊做記錄的士兵輕聲“咦”了一聲,這位alpha上校就走了過去,用安薩語和那士兵說:“怎么回事?” 那士兵指著顯示結(jié)果對軍官道:“長官,這是掃描到的第一位還沒有被標記過的omega,而且他馬上就進入發(fā)情期了?!?/br> 洺加聽得懂他們在說什么,他背脊一涼,那個軍官深邃的目光又朝他掃來了,對士兵說道:“繼續(xù)。不要耽誤。” 那士兵應(yīng)了一聲,對洺加喊道:“過來?!?/br> 洺加遲疑了一下,就被那士兵吼道:“趕緊過來。” 洺加被一邊的機器人士兵用槍頂著走到了那士兵面前去,士兵按了一個鍵,旁邊的醫(yī)用機器人就從洺加的胳膊上抽出了血來,機器人問道:“名字?” 洺加只好說道:“洺加?!?/br> 他以為還會問其他問題,但是那士兵已經(jīng)說道:“到旁邊去蹲著。” 很顯然,他們這些奴隸,已經(jīng)被斷絕了過去,安薩帝國的士兵不在意他們的其他,怎么會過多詢問。 洺加只好去到那一堆omega之中,菲雷拉從beta那一堆人里仰著脖子朝他看過來,洺加對著她搖了搖頭,讓她不要在這時候鬧事。 德拉里夫人也在beta那一堆中,他是注射過抑制劑的,可見已經(jīng)被當成beta對待了。 安薩帝國這邊自然知道有些omega是被注射了抑制劑掩蓋了omega信息素的氣息,但是,他們已經(jīng)沒有辦法,這種被注射了抑制劑的omega,生育力會很低,在他們眼里,和beta沒有什么區(qū)別,但體力及身體素質(zhì)卻比beta更差,這些人被俘虜后的命運,一向會很悲慘。 很快,所有omega都被登記完畢,士兵對那軍官匯報道:“長官,共有一百五十七名omega,都在可生育期。女性omega七十三人,男性omega八十四人?!?/br> 那長官點點頭,人繞著omega聚集的這塊地方走了一圈,他的目光從這些omega惶惶然的臉上掃過,幾乎每人臉上都有淚痕,大多數(shù)都在瑟瑟發(fā)抖,他說道:“從今天開始,你們,便是我安薩帝國的國民,只要能生出健康的alpha和omega,你們便能得到我安薩帝國的omega們同樣的公民待遇。所以,不要再去想你們之前如何了,從此時開始,你們便得到了新生?!?/br> 他用的是奧斯帝國語,他的發(fā)音非常純正,甚至帶著貴族腔調(diào),簡直就像是奧斯帝國首都奧斯菲爾星上土生土長的貴族一樣。 但是他的聲音那么冷,像是一把把冰刀子,從每個俘虜?shù)男纳蟿澾^。 大家都知道他這話是什么意思,他們從此即將背叛原來的丈夫家庭國家,成為為敵國生育孩子的機器了。 已經(jīng)有一個omega憤怒地站了起來,她大叫道:“殺了我吧,我不會背叛我的國家和我的丈夫孩子,你們這群狗雜種……” 洺加就蹲在她的旁邊,所以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就是這一眼,根本沒有任何槍響和聲音,但是她的額頭上噗地一下出現(xiàn)了一點紅痕,鮮血開始汩汩流了出來,溫熱的鮮血濺在了洺加的臉上,洺加呆住了,眼睛瞳孔收縮,看著這個人開始還站著,然后過了一會兒,她才突然倒了下來,倒在了洺加的身上,洺加趕緊往后退了一下,但是突然又反應(yīng)過來,他跪著將她接住了,僵著身子把她攬在了懷里。 他全身發(fā)冷,喉嚨發(fā)緊,一點聲音也發(fā)不出。 第一個表達自己情緒造反的人,就被這樣毫不留情地處決了。 在帝國士兵的面前,他們的生命,并不比螻蟻高貴多少。 但是,洺加的腦子里卻只有一個聲音,我應(yīng)該站起來嗎,我也應(yīng)該像她一樣嗎。 那個軍官冰冷的聲音說道:“所有求死者,我們一律給予尊重。尸體會用救生艙發(fā)射往切爾諾方向?!?/br> beta那邊已經(jīng)有人大叫起來:“你們這群混蛋,畜生,我要和你們拼了?!?/br> 很快,他也死在了槍下。 但是,緊接著又有更多人站了起來,想要往外沖,子彈入rou的聲音不斷響起,一會兒,地上就死了好些人,鮮血在地上流淌。 那軍官的軍靴在地上摩擦出規(guī)律的聲音,他一聲聲地說道:“所有求死者,我們都給予尊重。我們也同樣尊重求生者。” 一會兒之后,大廳里再也沒有人站起來了,鮮血的味道在大廳里彌漫,掩蓋了帝國alpha強大的信息素的味道,也掩蓋了所有omega的誘惑的甜膩的信息素的氣味。 在這鮮血的濃郁氣味里,所有活著的俘虜們都憤怒,但是更多是恐懼,恐懼的背后卻是羞愧,他們羞愧得抬不起頭。 他們知道,他們都背叛了自己的國家,丈夫,孩子。 洺加全身發(fā)抖,他想到幾百年前,在即將變成俘虜?shù)臅r候,祖國會給予他們機會,讓他們在被抓之前自裁,他在以前覺得這是奧斯帝國的殘忍,但此時,他跪在地上,突然發(fā)現(xiàn)那就像是一種恩賜一樣。 此時,他全身發(fā)軟,膝蓋疼痛,他站不起來,他想要站起來求死,但整個身體又軟又抖,他沒有那份勇氣,他發(fā)現(xiàn)自己很怕死,他摟著懷里慢慢變得冰冷的尸體,這個他以前從沒有見過的女性omega,她的臉上染上了鮮血,眼睛大大地睜著,死不瞑目,但洺加一點也不覺得她可怕,他怔怔地摟著她,想要從她身上積累出勇氣來,但是到最后,都沒能如愿。 那軍官說:“如此,那剩下的,便都是愿意從此在安薩帝國的領(lǐng)土上繼續(xù)生活下去的人了?!好,這樣很好。安薩帝國和奧斯帝國,在數(shù)萬年前,便是一體,本就不應(yīng)該有隔閡。人都有為自己生存下去的權(quán)利?!?/br> 他這話簡直就像是放屁,根本就不該有說服力,但卻讓洺加突然松了口氣,他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因他這句話沒有那么恨不爭氣的怕死的自己了。他為自己的軟弱找到了借口。 很快,就有機器人將所有死者都裝車拖走了,那個死去的omega女人,也被從洺加懷里搶走了,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甚至包括靈魂,他癱坐在了地上。 omega里死了十五個人,這下只剩下一百四十二人了。 看來,大部分人還是怕死。 地上的鮮血也很快被洗凈了,omega和beta依然被分成了兩批,這邊的omega只有一百四十二人,那邊的beta卻有五百多人,但是很快,就被帶走了三百多人,只剩下了一百多人在這個大廳里了。 大家都不知道那些人被帶到了哪里去,所以心里凄凄惶惶。 這惶然并沒有持續(xù)多久,人形機器人就推著餐車過來了,讓每個人過去領(lǐng)一份吃食。 洺加擦了擦臉上已經(jīng)凝固的血跡,過去領(lǐng)了一份。 他又看了看beta那邊,菲雷拉和德拉里夫人都還在這大廳里,這兩人是他非常熟悉的,這讓他心里安定了些。 他發(fā)現(xiàn)beta那邊的食物和他們的包裝袋并不一樣,他就又提起了心來,很怕食物里會不會有什么東西,會對人的身體致害,不過很快他就打消了這個懷疑。安薩帝國根本就不會做這種事。 beta那邊的吃的,顯然比omega這邊的要差不少。 洺加從沒有吃過這種軍用食物,坐在地上,好半天才學(xué)著別人的樣子將包裝袋撕開,接觸到空氣,里面的食物自動加熱,很快就散發(fā)出了香味來,洺加實在沒有食欲,但覺得既然已經(jīng)放棄了凜然就義,現(xiàn)在在茍且偷生,那么就還是要好好活下去,說不定將來還可以回國呢。 以前被抓了的omega,有些是想辦法回去了的,也許他也可以。 所以他應(yīng)該好好對待食物。 他們被俘虜,具體過了多少時間,他并不知道,身上除了衣服,別的東西都被機器人給搜走了,連小甲都不在了。 不過根據(jù)肚子的饑餓程度,他想,他們應(yīng)該被抓了很長時間了。 之前是沒有力氣思考食物,而且也太痛苦恐慌,實在不會去思考餓不餓的問題,此時聞到食物的香味,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特別餓。 雖然特別餓,卻依然吃不下東西,他吃了幾口,發(fā)現(xiàn)味道居然還不錯,只是,不知道是恐懼痛苦憂慮這些情緒太重,還是其他,他對這可口的食物更有一種生理性排斥。 但他還是慢慢將一袋食物吃完了,又喝了水,一會兒,機器人就來收拾了垃圾。 飯后,所有人都陷在低落的情緒里,沒有誰愿意發(fā)出聲音。 洺加太累了,慢慢地抱著膝蓋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被一陣聲音鬧醒,他聽到安薩帝國的士兵在說:“陛下親自出征,就是不一樣,這次是大獲全勝,將奧斯帝國的切爾諾要塞的邊翼都給轟沒了。奧斯帝國只得將切爾諾要塞往后撤。綠貝母星系,在十天之內(nèi),就能被我們占領(lǐng)。這里有好幾顆能源礦產(chǎn)星……” ☆、第六章 安薩帝國士兵興奮不已的話語,對于洺加來說,每一句都是壞消息,他想,切爾諾要塞被迫往后撤了嗎,那后面薩謝爾星系,是不是還在保護之中呢,薩謝爾星系上有好幾顆改造星住著人,那里可是有數(shù)千萬人口,這些人怎么樣了。 綠貝母星系,不僅有幾顆能源星,而且還有好幾顆珍貴礦物星,失去了綠貝母星系,恐怕國內(nèi)的某些能源要漲價了。 胡思亂想了一陣別的,他才想到他丈夫身上去,奧爾森將軍不知道怎么樣了,既然安薩帝國這次出其不意的進攻取得了勝利,那么切爾諾要塞定然狀況不佳,希望奧爾森將軍不要有事,以后再娶一個可以給他生孩子的omega就好。 他將臉又埋到了膝蓋上,為自己接下來的命運感到茫然。 又過了幾天,他們這群omega和beta們又被轉(zhuǎn)移了一個地方,這下,大家就有了床睡覺,這里應(yīng)該是軍營,每個房間里可以住一百四十人,床和床之間的距離非常近,空間狹小,十分憋悶。 他們所有omega都住在了這一間房里,因洺加不愿意擠在那床位憋悶的空間中,就將自己的床位讓給了另外一個男性omega,他則在地上打地鋪。還有另外一個同樣沒有床位的omega也要和他一樣打地鋪。 這幾天里,他只找到了兩次機會和菲雷拉說話,叮囑菲雷拉好好活著,要保持健康,以后一定會找到機會回國去。 菲雷拉雖然是洺加的女仆,但是她從洺加六歲開始就照顧他,她至今未婚,對洺加來說,她就是他的最親的親人,甚至比一年只見幾面的丈夫要親更多。 菲雷拉本來還有些發(fā)胖,是個豐滿的美人,這幾天就瘦了不少,她應(yīng)了洺加的話,并讓洺加也好好保護自己,千萬不要干傻事。 現(xiàn)在他們換了地方,洺加不知道菲雷拉被安排到哪里去了,心里就很不放心。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從有些士兵的只言片語里知道了他們是要去到梵休要塞上中轉(zhuǎn),他們大約會在這里就作為戰(zhàn)利品被分配下去,omega大多是由有戰(zhàn)功和軍銜高的alpha享用,漂亮的beta也是受歡迎的。 他能得到這些只言片語的情報,完全是因為那幾個駐守這里的beta士兵以為他們這邊無人會安薩語而小聲交談。 而那些機器人士兵,自然不會說情報給他們聽的。 之前看守他們的,還有幾個alpha士兵,但是因為omega里有好幾個人進入了發(fā)情期,那些alpha士兵就馬上被調(diào)走了,然后增加了機器人士兵的量。 omega進入了發(fā)情期便是一件很悲慘的事,丈夫沒在身邊了,以后的命運只能是換alpha,現(xiàn)在也只能迷迷糊糊地熬著。 洺加以前為自己是性冷感體質(zhì)而苦惱,現(xiàn)在看別的omega一發(fā)情簡直和死一場沒差,他就很慶幸自己性冷感了。 洺加的地鋪就打在了第五號門的旁邊,斐蘭德上校作為alpha,已經(jīng)有兩天沒出現(xiàn)過了,此時又出現(xiàn)在了門邊,他看了看坐在地上發(fā)呆的洺加,洺加因他信息素的味道也回過神來抬頭看了他一眼。 洺加覺得能看守戰(zhàn)俘,而且這些戰(zhàn)俘還是嬌貴又嬌弱的omega,一定是這個軍官既受看重信任又被邊緣化了。 這活太輕了,肯定沒什么軍功。 但是不受信任的,又絕對不會被任命來做這種活,因為omega們都是珍貴又脆弱的財產(chǎn)。 斐蘭德上校從來就板著臉,此時臉色就更加不好看了,對洺加呵斥道:“你為何坐在地上?” 洺加沒理他,他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用安薩語,洺加根本聽不懂,又換成了奧斯語,這下語氣就沒有剛才那么嚴厲了,成了一般的詢問:“你為何坐在地上?” 洺加說:“這里床位不夠,我在地上打地鋪,是這般安排的。” 說起打地鋪,洺加只在十幾歲時經(jīng)歷過一次,那是班上組織出去春游,在湖邊樹林里,他們住在木屋里,也是床位不夠了,洺加就自愿在窗戶邊上打了地鋪,從窗戶看出去,可以看到明亮的月光照在湖面上,那里真美呀。 那是他的故鄉(xiāng),以后還回得去嗎? 斐蘭德上校道:“不允許打地鋪,你和我過來?!?/br> 洺加坐在那里沒動:“我不去?!?/br> 和眾人在一起才是安全的,每次去衛(wèi)生間,他都會在有人排隊的時候。 洺加黑幽幽的眸子像是浸在水中的黑曜石,又像是幽冷的宇宙深處,斐蘭德伸手把他拽了進來,alpha的力氣足以單手把幾個洺加提起來,洺加恐慌地望著他:“你要干什么?” 斐蘭德上校道:“住到這個小間里來。” 洺加不愿意,斐蘭德上校狠狠把他罵了幾句,又把另一個打地鋪的omega和洺加安排在了一起,就在他們原來住的那個大間的旁邊不遠處,這里應(yīng)該本來是軍官室,里面還有獨立衛(wèi)生間,可以單獨洗澡。 洺加無法反抗,只得搬了過去。 其實也不叫搬,因為他沒什么東西可搬,他擁有的,只有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