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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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人普遍大高個,長相都是方臉、濃眉、大眼睛,家里兩位正牌少爺李延麒、李延麟也都是這個模子。重巖也是個高個子,就是瘦了點兒,看著有點兒營養(yǎng)沒跟上似的。但是他的長相,李榮心想,幾個孩子當(dāng)中,就他跟老爺最像。尤其眉梢眼角微微向上揚(yáng)起,精致的弧度與李承運簡直分毫不差。這樣的眉眼會給人一種多情的錯覺,不笑的時候也仿佛總帶著三兩分的笑意。 李榮見過李承運年輕時的樣子,那真是翩翩公子,風(fēng)流倜儻。他能把程瑜那么一個嬌縱的大小姐降服得在他面前千依百順,這副好皮囊功不可沒。這樣想著,李榮又注意到重巖的餐桌禮儀也是不錯的。他年齡雖小,但言談舉止從容不迫。李榮不由得有些感嘆那位被李承運辜負(fù)了的楊樹女士的家人還是很會教養(yǎng)孩子的。 重巖一抬眼就看見李榮正神色不定地打量自己。畢竟是以前接觸過的人,重巖從他的表情大致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不過他懶得理會他的想法,反正不管怎么想這老頭都是站在李承運那邊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吃完早飯,重巖拿著李南留下的那張卡跟李榮出了門。 李榮一上車就吩咐司機(jī)去李家定做衣服的老店,被重巖攔住了。李榮正想解釋,就聽重巖對司機(jī)說:“去商業(yè)街?!?/br> “巖少……” 重巖沖他笑了笑,“李伯,我只是個學(xué)生,獨自一人生活,也沒什么社交活動。買衣服這種事,得按照一個人的身份來。你說呢?” 李榮有些為難,“老爺說過……” 重巖知道他說的老爺是指李承運,便搖搖頭笑了,“我?guī)土死钕壬拿Γ鳛槌曛x,李先生給我安排房子車子,又幫我找了學(xué)校。我已經(jīng)很麻煩他了,像買衣服這種小事,還是不要再讓他費心好了。” 李榮聽他這樣說,明擺著是不想跟李家沾上關(guān)系的意思,心里頓時覺得這孩子瘋了。雖然說他頂著一個被李家照顧的名頭在京城生活也不會有人輕易為難他,但這種聯(lián)系哪里有血緣的紐帶來的牢靠呢?再說他現(xiàn)在吃穿用度都是李家的,哪里真能跟李家撇清關(guān)系呢? “巖少……”老人家覺得這孩子大概腦子不好使,要不要點醒他呢? “我和李家生活的圈子是不一樣的,”重巖望著李榮,笑容別有深意,“老人家,你懂的?!?/br> 李榮張了張嘴,忽然反應(yīng)過來這孩子不是腦子不好使,而是一開始就存了要跟李家井水不犯河水的念頭。李榮心里暗暗的有點兒替李承運著急。不說程家這樣的親戚,只怕不少消息靈通的人家也已經(jīng)知道李家多了這么一位來歷不明的小少爺了,都在暗中等著看李家的笑話呢。重巖要是當(dāng)真死活都不肯回李家,那笑話不是鬧大了嗎? 這樣一想,李榮又不太敢過分地逆著這位巖少了。要是因為他的緣故害得巖少對李家更排斥,老爺子那邊他也不好交代。這樣一想,李榮也有些無奈,“好吧,就去商業(yè)街,巖少先隨便買幾身換洗衣服吧。以后有機(jī)會……” “以后的事還是放到以后再說吧。”重巖打斷了他的話,把臉扭到了另一邊,打量起窗外的景色來。 李榮嘆了口氣,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么才好了。其實世家大族免不了會有這樣那樣的陰私丑聞,私生子這種事情更是常見,有些人家會帶回本家養(yǎng)著,有些直接給錢打發(fā)了,或是跟著情婦一起養(yǎng)在外面。但重巖這事兒又有所不同,從他聽來的消息看,那位名叫楊樹的女士似乎是被他家老爺給騙了…… 唉,這都是什么事兒。 李榮決定自己還是遵守一個管家的本分,巖少爺愿意上哪兒就上哪兒吧。他只要負(fù)責(zé)把重巖看中的東西買下來,并打包提到車?yán)锼突丶?,再把重巖這一天所做的事情匯報給李承運就ok了。 到了商業(yè)街,重巖先給自己買了手機(jī)辦了卡,又買了幾套運動服休閑裝,都是幾百塊錢的普通牌子。這樣的衣服,像李家少爺那種人是不屑一顧的,但是對重巖現(xiàn)在的身份來說已經(jīng)很好了。他總覺得上輩子的自己剛被接到京城的時候,有點兒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什么事都稀里糊涂的被別人牽著鼻子走,后來就算對李家起了心思,也是被動的步步反擊。直到年紀(jì)大了才知道有時候一個人的態(tài)度還是很重要的。自己事事都沒有明確的立場,又怎么能埋怨別人擺布? 逛了大半天,重巖都覺得累了,何況李榮這么一個老人家。重巖干脆帶他去商場的美食城找了個飲品店坐下來休息。飲品店面對的顧客都是時髦的小青年,因此裝修上也是走的時尚路線,李榮往這里一坐,一頭花白的頭發(fā)還真是挺打眼。 重巖端著一個托盤走過來的時候,看見幾個半大孩子正圍著李榮說話。他心里稍稍有些驚訝,以李榮那樣的身份,他認(rèn)識的應(yīng)該都是跟李家家世相當(dāng)?shù)淖拥?,但是這樣人家的孩子怎么會跑到這種地方來? 重巖的目光從那幾個孩子的臉上一一掃過,落在了一個熟人的臉上:李延麟。重巖心中了然,原來李榮這是看見自己的本家少爺了。李延麟看外表與重巖還是有幾分相似之處的,但是他比重巖要壯實,身量足,肩膀都比重巖要寬,眉眼也更硬氣一些。據(jù)說是小學(xué)時候跳過級,所以雖然只比重巖大一歲,今年卻已經(jīng)讀高三了。 重巖一直不怎么看得起李延麟,事實上他看得起的人也不多。但是李延麟占有那么好的資源最后卻還是敗在自己手下,這就讓他很是為那些有利的條件感到惋惜。而且他也不喜歡李延麟的性格,他自己就是個帶刺的脾氣,因此對這一類性格的人格外的看不順眼。 李榮正站在桌邊跟李延麟?yún)R報自己這一天的任務(wù),就見重巖端著托盤擠了進(jìn)來,大模大樣的把托盤往桌子上一放,扭過頭很驚訝地對李榮說:“李伯,你站著干嘛?” 李榮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作為一個優(yōu)秀的管家,在自己家的本家少爺和少爺?shù)目腿藗兠媲?,他能坐著說話嗎? 重巖奇怪地掃了一眼他對面的李延麟,繼續(xù)裝傻,“他們是干嘛的?問路的?” 李榮咳嗽了兩聲。 李延麟一雙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滿含敵意地盯著重巖,語氣里滿是火藥味兒,“你又是誰?” 他一早就從李承運和李延麒的談話里猜到了他爸會領(lǐng)回來一個外頭的野種,他媽也因為這個特意跑過娘家,跟他的兩個舅舅討主意。李延麟一早就憋著火氣要收拾他呢。這會兒他撞到自己的槍口上,又是在外面,李延麟覺得這是老天都在成全他。 “我?”重巖沖著他挺友好地笑了笑,“我是李伯的鄉(xiāng)下窮親戚,進(jìn)城來打秋風(fēng)的。哦,打秋風(fēng)你懂的吧?” 李延麟身后的幾個女孩子笑了起來。重巖身上穿的是剛買的休閑褲和長袖t恤,在他們看來都是不值一提的便宜貨,但是架不住重巖長得好,站在那里,肩寬腿長,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從皮相上說,還是很勾人的。 李延麟的臉色更黑了,心說這人也真能胡謅,還李伯家的窮親戚……現(xiàn)在站在這里的幾個人,只怕人人心里都在嘲笑他。這個圈子就那么大,誰家有點兒事兒別人會不知道呢?也就重巖這種土包子還以為自己說什么別人都信。 md,真丟臉。 重巖自顧自地拉著李榮坐下,把托盤上的綠茶和兩樣小點心擺在他面前,“李伯,你的?!?/br> 李榮真是坐立不安,好像椅子上長了草。 重巖在他對面坐了下來,他給自己買的是果汁。大概小時候日子過的太窮苦,重巖直到三十多歲的時候還是特別愛吃甜食。不僅僅是身體需要熱量,從心理上,甜味的食物也會給人一種微妙的幸福感,而這種虛幻的感覺終其一生都是重巖求之而不得的東西。 李延麟這會兒正憋著氣,公共場合,他不能擼起袖子上去打,罵架就更不能了,他這樣人家出來的孩子總得要點兒面子不是?瞥了一眼重巖手里的西瓜汁,嗤笑了一聲,“娘們唧唧的?!?/br> 重巖掃了他一眼,正要反唇相譏,忽然瞥見他身旁站著一個年齡與李延麟相差不多的青年,第一眼看過去他只覺得眼熟,隨即一個名字邊從記憶深處飛竄了上來。重巖被口中的西瓜汁嗆了一下,低下頭咳嗽了起來。 ☆、噩夢 這人叫宮郅,宮家的二少爺。宮家的家世與李家相仿,他上頭叔伯幾個,大伯從政,他父親和兩個弟弟從商。細(xì)論起來,家里的情況要比李家更復(fù)雜一些。 重巖上一世遇見他是在十年后,那時候他已經(jīng)接手了李家的生意,李家那幫子討厭鬼都被他收拾干凈了,該去哪兒去哪兒。李家老宅就剩下他孤魂野鬼一個人,無聊到極點的時候也去一些私人會所或者酒吧混混時間,偶爾也會出席一些酒會什么的。宮郅那時候剛回國,圈子里的人還沒認(rèn)全,稀里糊涂的就跟重巖攪和到一起了。 重巖現(xiàn)在想起這事兒都心塞,又覺得自己冤枉的要命。宮家這位二公子之前也沒有在圈子里露過面,他壓根就不認(rèn)識啊。他那時候已經(jīng)算是站到一定的位置上了,行事自然沒那么多顧忌,覺得宮郅的長相、脾氣統(tǒng)統(tǒng)合他的胃口,當(dāng)晚就把人帶走了——最要命的就是這一點,宮郅對那時候的重巖一見鐘情。 你說一個挺好的孩子怎么就不開眼看上他了呢?重巖一想起這一段兒就糾結(jié)的要命,兩人當(dāng)時誰也不知道誰的底細(xì),膩膩乎乎在一起住了大半個月,宮郅也不知哪根筋不對了,腦袋一熱,跑回家去跟自己爹媽出柜。他爹媽倒也開通,沒逼著他結(jié)婚生子什么的,只說這人要人品好,要對他好,要好好過日子什么的。然后拐彎抹角地打聽他喜歡上的人是誰。結(jié)果一打聽這人竟然是京城李家的重巖,夫妻倆簡直要瘋了。重巖那是什么名聲,頂頂出名的冷心冷肺,只見他往床上帶人,從來沒見把誰放在心上的主兒。那能是一個跟人踏踏實實過日子的主兒嗎?宮二少往他身邊一站,能有什么好名聲? 結(jié)果可想而知。 宮郅剛回國打了個轉(zhuǎn),又被他爹媽拎著上了飛機(jī)。這一次,他爹媽陪著他一起,移民去了新西蘭。重巖對這個人最深的印象,就是小青年被雨淋得濕漉漉的,站在他家門外,紅著眼圈問他,“你對我有沒有認(rèn)真過?有沒有?!” 重巖當(dāng)時什么也答不出來。 再后來…… 再后來發(fā)生的事情重巖恨不得自己失憶,恨不得一輩子都不再想起。他一直覺得自己會出現(xiàn)精神方面的問題,跟這件事有著莫大的關(guān)系。他再渣也還是個人,沒失了人性,看不得生生死死的戲碼在眼前鳴鑼開場。 重巖拽了一張面巾紙擦擦嘴,臉上因為咳喘有些泛紅,眼神卻有些發(fā)飄,不太敢往宮郅的方向看。然而偷瞟這么一兩眼足夠他看清楚宮郅現(xiàn)在的模樣了。與他記憶中那個幾近失控的形象相比,現(xiàn)在的宮二少基本上已經(jīng)有了十年后的輪廓,沉默、溫和、彬彬有禮。 真他媽的作孽。 重巖不敢看宮郅,但是不表示他就怕了李延麟。他放下手里的飲料杯,沖著李延麟冷笑了兩聲,“這位同學(xué),你到底是誰???我跟你又不認(rèn)識,我喝什么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站在這里評頭論足是不是太沒有家教了?” 李延麟額角青筋直跳。他今天之所以會出現(xiàn)在這里,是因為有圈子里相熟的朋友在商場頂樓開了一家私人性質(zhì)的小沙龍,幾個人是過來捧場的,順便給宮郅踐行。宮家早就給宮郅聯(lián)系好了國外的學(xué)校,宮郅自己不想走,一直找各種理由拖延。再過兩個月就要高考了,學(xué)校里該上的功課也早就上完了,宮郅沒有了拖延的借口,只得答應(yīng)。 幾個有眼力的男女借口要吃冰淇淋,拉幫結(jié)伙地過去了。李延麟身邊就剩下一個宮郅,見他也沒有要避開的意思,也就不理會,只是瞪著重巖,壓低了聲音嘲道:“你吃我們家的,住我們家的,會不知道我是誰?” 旁邊的宮郅微微蹙眉,覺得李延麟這話說的有些過了。 李榮后悔不迭,他今天就不應(yīng)該同意重巖的要求,直接把人拉到老店去,只怕什么事兒都不會有了。這會兒見李延麟開始跟重巖嗆火,連忙站出來打圓場,“哎,巖少,這個就是我們家的二少,叫延麟的?!?/br> 李延麟眼底發(fā)紅,面上帶著一抹狠厲,“誰跟他是‘我們家’?!” 重巖吊兒郎當(dāng)?shù)匦α?,“我想你大概對我有點兒誤會。我從小長到這么大,可沒吃過你們李家一粒米。至于山水灣的那套房子,我這么說吧,這年頭丟只狗送回去,主人家還要給個兩三百的表示一下謝意。我?guī)土四銈兗夷敲创蟮囊粋€忙,你們家給我一點兒酬謝,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李延麟氣得直喘。翡翠龍佩的事他也聽程瑜說起來過,重巖這么一說他還真不好反駁。 重巖覺得他這個樣子看起來很順眼,心情一好,忍不住又反問了一句,“還是說別人給你們幫了忙,你們都不用表示感謝的?” 李延麟抬手就要揍他,被宮郅一把拉住。 重巖撩撥了半天,見李延麟最后還是被人拉住,心里有些失望。他是不敢主動打李延麟,但這不表示李延麟打他的時候他不還手。李延麟被他老媽嬌慣得太過,眼睛里揉不得一粒沙,脾氣就跟個炮仗一樣,隨便戳一戳就能爆炸。而且他就那幾下子三腳貓的招數(shù),怎么可能打得過他這個從小在胡同串子里打架打到大的太歲? 這個宮郅也是,多管什么閑事? 宮郅拉住李延麟,低聲說了句,“你看看這是什么地方?” 李延麟喘著粗氣掃了一眼周圍,不少人都在往這邊看了。他要是真在這里動起手,萬一被哪個手快的拍下來發(fā)到網(wǎng)上,再拿他的家世說說事兒,那這事兒可就真的鬧大了。 宮郅還有句話沒說,李家這個私生子看著好像人模狗樣的,但是那雙眼睛騙不了人,眼神太深,里面藏的東西太多。這樣的一個人,絕對比李延麟要狠。 重巖看著宮郅拉走李延麟,心里有種說不清的感覺。他從來不知道他到京城的這一年宮郅居然還沒出國。當(dāng)然,上一世的同一天,他是被李榮拉到李家的老店做衣服去了,沒有機(jī)會來商場,自然也就沒有機(jī)會見到宮郅了。 重巖在宮郅的眼睛里很清楚地看到了戒備。 同樣一個人,只是出現(xiàn)的時間與場合不對,就會產(chǎn)生完全不一樣的化學(xué)反應(yīng)。十年后初次見面,宮郅對他一見傾心。而當(dāng)這場相遇挪到了十年前,就變成了一種莫名的敵意。也難怪,連種子發(fā)芽都需要滿足一定的溫度呢。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鐘情,怎么可能不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各種條件的配合? 不知為什么,重巖心里有那么一點點失落的同時又覺得……松了一口氣。 見到上輩子的熟人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但是見到上輩子自己辜負(fù)過的人就不僅僅是奇怪這么簡單了。 重巖當(dāng)天夜里就做起了噩夢,夢見宮郅站在大廈的樓頂上搖搖欲墜。在上一世,他明明沒有親眼見過這一幕,可是不知為什么,在夢里他居然把一切都看的那么清楚。尤其嚇人的是,他不過是眨了一下眼睛,樓頂上竟然就空了。重巖慘叫著從床上直直坐了起來,睜開眼才發(fā)現(xiàn)自己出了一頭一身的冷汗。他喘著粗氣跌跌撞撞地沖進(jìn)衛(wèi)生間去洗臉,心里無比慶幸所有的噩夢都還沒有來得及發(fā)生。可是在他經(jīng)歷過的那些真實的年月里發(fā)生的事情,他真的可以當(dāng)做沒有發(fā)生過嗎? 重巖看著鏡子里面無血色的自己,喃喃問道:“你說一個人,他為什么會不想活了?” 鏡子里的人恍惚地笑了一下,“傻瓜,當(dāng)然是傷心了?!?/br> “為什么傷心了就會不想活?我也傷心過啊。楊樹病死那會兒、張月桂叫我喪門星的時候、李家人輪番作踐我的時候,我也是傷心的……” “不一樣吧?!?/br> “怎么不一樣呢?” “你要是知道怎么不一樣,也許當(dāng)時就不會那么對待他了。” “我對他不好嗎?” “你對他好嗎?” “他說的認(rèn)真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對他不夠認(rèn)真嗎?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并沒有往家里領(lǐng)過別人,也沒有做什么讓他不高興的事情。” “可能還不夠吧?!?/br> “那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如果知道……” “如果知道,你就會滿足他?” “……我會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絕對不去招惹他?!?/br> 重巖伸手在鏡子上抹了一把,轉(zhuǎn)身離開了浴室。 臥室里沒開燈,因為窗簾都是拉開的,所以也不顯得很暗。重巖睡覺沒有拉窗簾的習(xí)慣,他不是怕黑,而是害怕與外界隔絕的環(huán)境。他自己也說不好這是一種什么心理,只有清清楚楚地看見星光透過落地的玻璃門灑落在床前的地毯上,,看見露臺上那幾盆綠色植物在夜風(fēng)中輕輕搖曳,看見城市的燈火在遠(yuǎn)處的黑暗中明明滅滅,像一片璀璨的星河,他躺在這里才會覺得安穩(wěn)。 在城市里生活就這點比較方便,即使是最深的夜里,外面也看得見燈光。有燈光就表示有人煙。重巖厭惡喧鬧,但同時又怕一個人呆著。就好像故事里那些有錢又有怪癖的老頭子,一面擔(dān)心別人會打擾他,固執(zhí)地要把自己生活的小世界打造成一個閉塞的城堡??墒沁@個城堡卻又不能修建在荒野里,不能修建在空曠的崖岸上,它必須要被修建在鬧市深處,抬起頭就能看見俗世煙塵的地方。 偏執(zhí)又矯情。 重巖自己都理解不了自己這種莫名其妙的性格,只好歸咎于自己精神不正常的方面去。既然專家都下了診斷,那自己有一些病態(tài)的癥狀也就說得過去了。這道理等同于負(fù)負(fù)得正的理論:一個正常人在街上打滾是不正常的,但這舉動由一個瘋子來做,那就再正常不過了。 重巖給自己倒了一點兒酒,躺在露臺上似睡非睡地熬時間。 這是一天之中最難捱的時光,他睡不著,又無事可做,只好盤算白天將要做的事情。再過三個小時,李榮會打發(fā)李南李北過來接他去學(xué)校,他第一天上學(xué),事情只怕不少。在學(xué)校混滿八個小時之后,他又會回到這里,吃飯洗澡寫作業(yè),然后…… 再一次面對長得好像總也走不到盡頭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