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官方的彩票最多只有三十七個號碼,民間私下玩的“猜生肖”才是四十九個號碼,我忍不住問:“不是買體彩嗎?” 徐廣利瞇起了眼睛:“體彩和福彩是新興的東西,組合復(fù)雜,跟秘笈上說的不一樣,我怕不靈?!律ぁ罱咏伢派系姆椒?,而且是以香港官方開獎號碼為準,絕對公平公正,不會做假……你不要多問,放心跟著我就行了?!?/br> 既然他早有計劃,勝券在握,我也就不再多說了。我知道這種彩票是不合法的,但就像大家一起闖紅燈一樣,現(xiàn)在不分男女老幼城里城外都在買,我也不覺得買這個有什么不妥。 不知不覺已經(jīng)到了半夜,我們的一點酒意早已沒了,路上的交警也下班了,徐廣利駕著他的車直奔荔源廣場。 午夜零點二十分左右,我們拐進了德星路,這條路很狹窄,寬度只能勉強兩輛車通過。路兩邊的樹木高大茂密,枝葉幾乎完全遮住了天空,也遮住了單排的路燈,整條路都顯得非常幽暗。此時店鋪都關(guān)門了,路上幾乎沒有行人,僅有極少數(shù)車輛,加上光線幽暗樹影微搖,陰森氣氛撲面而來,我感覺自己心跳加快了。 徐廣利在荔源廣場附近泊好車,我下了車抬頭一看,昏暗的光線下,大門入口上方四個大字分明就是“荔源尸場”,并且墻上染有大片血跡…… “啊……”我驚呼一聲,倒退了一步差點坐回車內(nèi)。 徐廣利跳下車問:“怎么了?” “血!”我指著前面驚恐地說。 徐廣利轉(zhuǎn)頭看了一眼,緊皺眉頭,很快道:“別胡說,你看花眼了!” 我揉了揉眼再看,看不到血跡了,只有遠處霓虹燈投射過來留下的暗影??墒莿偛盼铱吹降拿髅魇茄E啊?而且那個“廣”字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現(xiàn)在還是無法分辨是廣字還是尸字。 難道我屬于運氣不好的人?我發(fā)現(xiàn)我的心跳更快了,像是有一塊大石頭壓在胸口,呼吸特別費力。 “別發(fā)愣了,快拿了東西跟我走?!毙鞆V利說著已經(jīng)開始拿大包小包。 我打起精神,主動拿了兩個大包跟著他往前走。走了一會兒我才發(fā)現(xiàn)我們?nèi)サ牡胤绞堑叵峦\噲鋈肟冢叵峦ǖ纼?nèi)的燈本來就不亮,而且有些燈壞掉了,向前看去黑沉沉陰森森,無比寂靜,我們的腳步聲顯得特別響,特別空洞。 我覺得身上有些冷,一顆心“呯呯”狂跳,像是要從胸膛里面蹦出來了,呼吸不知不覺變得急促起來。徐廣利的腳步開始變慢,跟我走成了并排,接著稍落后我一些,我聽到了他的呼吸聲也很急促,轉(zhuǎn)頭一看,他臉色很蒼白,小眼睛不停地眨巴著。 地下停車場很空蕩,僅有幾輛車停在這里過夜,這兒更加安靜,好像全世界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地下封閉的空間有一種特殊的壓抑感,只要是半夜到過地下停車場取車的人都知道,這個地方就更不用說了。說實話,我寧可到鄉(xiāng)下的亂墳崗睡一夜,也不愿在這里轉(zhuǎn)一圈。 就在這里進行嗎?我轉(zhuǎn)頭望向徐廣利,他卻望向了上樓的步行樓梯,示意要往那邊走。我發(fā)現(xiàn)那附近一輛車都沒有,地面鋪著厚厚的灰塵,墻壁可能是因為漏水變得污濁斑駁,白灰有些脫落,“安全出口”四個字不停地閃爍,感覺比別的地方更陰暗,帶著一種腐敗陰邪的氣息。 晚上看時,很難分辨是“廣”字還是“尸”字。 第三章 拜鬼求碼 高層建筑都有電梯,現(xiàn)代人寧可去健身房揮汗如雨也不肯多走兩步,步行樓梯沒人走也不奇怪。但這兒上一層就是大商場,人流量大,步行樓梯完全沒人走動,甚至沒人愿意把車停在附近,就很不正常了。 我望著徐廣利,徐廣利也望著我,昏暗的光線下“安全出口”的綠光閃爍不停,映得我們的臉匆明忽暗,忽綠忽黑,非常詭異。我們都看到了彼此的不安和畏縮,如果我們是來探險的,現(xiàn)在就可以回頭了,但我們不是來尋幽探奇,而是來求鬼邪顯靈,越陰邪的地方越好,所以我們不能退縮。 徐廣利咬了咬牙,低聲道:“走!”先向前走去。 我立即跟上,走了幾步好像后面有腳步聲在跟著我,并且像有人在盯著我,我背上一陣陣發(fā)冷,汗毛倒豎。我知道這種情況下不適合回頭看,所以強忍著沒有回頭,加快腳步與徐廣利走了個肩并肩,這時已經(jīng)到了樓梯口,那種陰郁、壓抑、腐朽的氣息更重了,恍惚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從遠方傳來:“痛——啊,痛——啊……” 我停步凝神靜聽,徐廣利也在這時停止了腳步,所以特別安靜,可是沒有嚎叫聲,也沒有腳步聲。也許是我太緊張產(chǎn)生幻聽了,可徐廣利為什么也同時停下?我覺得喉嚨發(fā)干,想要開口說又不敢發(fā)出聲音,這里實在太安靜了。 樓梯是轉(zhuǎn)折的,樓梯下方砌成了一個小房間,徐廣利走到門前,放下右手的袋子,伸手想要去抓門把手,但手還沒有碰到門把就縮了回來,猶豫了好幾次才抓住門把手一旋推開了門。 有一股特別陰冷悶濁的氣息撲面而來,里面沒有燈,外面的燈光也很暗,所以只能隱約看到是一個小房間,空蕩蕩的沒什么東西。 我們走了進去,也許是在較小的空間內(nèi)有了安全感,也許是已經(jīng)有些適應(yīng)了這兒的環(huán)境,我感覺輕松了一點,不那么緊張了??赡苤翱吹降?、聽到的,都是太緊張以致產(chǎn)生幻覺,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即使有鬼也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我怕它做什么?人越怕鬼,鬼便越嚇人;人若不怕鬼,一切鬼邪皆是虛幻,這么一想,我膽氣大壯,更加鎮(zhèn)定了。 徐廣利掏出打火機點蠟燭,雙手不停地顫抖,點了好幾次也沒點著。我接過他的蠟燭點燃,幫著他把供品拿出來用紙盤子裝好、擺好,把一瓶紅酒倒在五個小杯中,再拿出三枝香點著,插在一個裝了米的小罐子上面。 酒菜、香燭、供品擺放整齊,感覺更加瘆人了,這可是請鬼光臨?。?/br> 徐廣利示意我拿出野營用的汽油爐點燃,他把鋁鍋架在上面,把礦泉水一瓶瓶倒進鍋里。我們一直沒有說話,就像是怕會驚動了誰,鍋里的水還沒有燒開,所以還是很安靜,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腳步聲,有人在沿著樓梯往下走。 我們大吃一驚,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有人路過,我們的動作都僵住了,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全神貫注聽著那腳步聲,卻忘了滅掉火光把門關(guān)上。當時有些嚇傻了,大腦不會思考。 腳步聲是兩個人,一邊往下走一邊聊著什么,但我聽不清楚他們說的是什么,只知道他們在說話。不一會兒他們走到了門口,在門外出現(xiàn),卻是兩個拿著手電筒和警棍的保安,二十五六歲的樣子,都長得很強壯。 商場里面有保安巡夜很正常,我松了一口氣,最多也就被他們罵幾句趕走,沒什么大不了。那兩個保安卻古怪,站在門口往里面掃了一眼,像是什么都沒有看到,轉(zhuǎn)身走了。 我很驚訝,房間里面有燭火和汽油爐的火焰,非常明顯,他們不可能看不見我們。為什么那個保安一眼掃過,就像是掃過一片黑暗區(qū)域,眼光沒有絲毫停留,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變化? 在我萬分驚訝中,兩個保安漸漸走遠,還是一邊走一邊說話,似乎是在互相開玩笑,我還是沒能聽清楚他們說話的內(nèi)容。更奇怪的是他們的腳步聲突然消失了,就像是出現(xiàn)的時候一樣突然。剛好這時鋁鍋里的水受熱發(fā)出了聲音,在這非常安靜的地方顯得特別響,也不可能聽到遠方的腳步聲了。 真他媽邪門,我咽了一下發(fā)干的喉嚨,望向徐廣利,只見他嘴巴張得極大,眼珠子瞪得幾乎要掉出眼眶,嘴里只有進氣沒有出氣,本來是蹲在地上的,這時已經(jīng)癱坐在地面上。 “你沒事吧?”我輕推了他一把。 “啊……”徐廣利驚醒過來,長長吐了一口氣,急促地喘息起來,就像是剛跑完八千米,哆哆嗦嗦地說,“它,它們……沒,沒……沒有影子?!?/br> 沒有影子?剛才我倒是沒有注意這個。我猛地想起許多鬼故事中說,鬼是沒有影子的,難道剛才那兩個是鬼? “你老花眼了吧,他們絕對是人,有腳步聲!”我很肯定地說,但實際上我并沒有把握,只是為了減輕心里的恐懼才這樣說。 徐廣利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他的雙手一直在顫抖,想要站起來,雙腿發(fā)軟使不上勁,只能坐在地上喘氣,滿臉都是冷汗。可能是因為他對這兒的情況了解得更多,所以他的心理壓力更大,受驚嚇的程度比我更深,近乎達到崩潰邊緣了。 我覺得那兩個保安是人,以為我們是在祭奠親人,這種事他們管也不好,不管也不好,干脆假裝沒看到。我只能聽到他們腳步聲,聽不清他們說話聲也不奇怪,因為我們在樓梯間里面,比較封閉,聲音不容易傳進來,只有皮鞋落地的聲音是清晰的。鬼走路不可能有腳步聲,更不可能拿著電筒到處晃,徐廣利一定是太緊張看花眼了。退一萬步來說,即使真的是鬼,沒有對我們做什么,也不必怕它。 我們面臨一個很大的矛盾,如果有鬼,我們會害怕;如果沒鬼,我們求的事就沒有靈驗,所以我真不知是相信有鬼好,還是相信沒有鬼好,因此我與徐廣利一直沒有爭論過這個話題。 我想要拉他起來,他卻緊緊地抓住了我的手臂,真不敢相信他有這么大的力氣,差點把我的骨頭都捏斷了。他有些艱難地說:“你,你把魚丸倒進鍋里煮,看清楚了,第一個浮起來的撈住,千萬不要弄錯?!?/br> 我點點頭,拿起他做了記號的魚丸倒進鍋里,他翻身跪在地上,雙手合十于胸前,低聲念叨著。他的聲音很低,又一直在哆嗦,我只隱約聽到了一些詞句,大概意思是在此地游蕩的英靈,威靈顯赫神通廣大,今有某姓某名,請求打聽某月某日某種彩票開獎特碼,如愿意指點,便讓鍋里相應(yīng)號碼的魚丸浮起來。中獎之后會以豬牛羊三牲大祭,以冥界別墅、豪車、游艇、錢幣等等致謝…… 我有點想笑,但還沒笑出來房間里面突然起了一陣冷風,吹得燭火急劇搖晃,幾乎熄滅。同時三枝香火寸許長的白灰折斷,鋁鍋冒起的蒸氣也向旁邊飄去,就像有人快速跑過一樣。 我大吃一驚,這是一個密閉的樓梯間,外面是地下停車場也不怎么透風,之前燭火根本沒有搖晃過,怎會突然起了這一陣風?而且房間里面的溫度像是突然下降了,我不由自主連打了兩個冷戰(zhàn),全身起了雞皮疙瘩。這一次絕對不是我的心理因素產(chǎn)生恐懼,而是真的有了明顯氣場和溫度變化。 魚丸還沒有煮多久,都是沉在水下的,這時卻有一個很突兀地浮起來了。我顧不上害怕,急忙用漏勺舀住,可以看到上面有清晰的數(shù)字:22。 我心里一“咯噔”,我今年剛好22歲,這應(yīng)該是巧合吧? 徐廣利探頭過來一看,喜出望外,拜了幾拜,嘴里嘀咕了幾句不知道在說什么,然后開始手忙腳亂收東西。 我盯著鋁鍋,過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別的魚丸浮起來,同時倒下去的,為什么其他魚丸都不浮起來,難道真的是…… “嗚嗚……”我好像聽到了有人在哭,注意力從鋁鍋里面收回來側(cè)耳靜聽,卻又聽不到了,我不能確定是不是真的聽到了哭聲。 收拾好東西,徐廣利幾乎走不動了,我架著他一條手臂拖著他往外走。其實車子可以直接駛進地下停車場,之前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沒有開進來,現(xiàn)在我明白了,要是我們往回走時,打開車門發(fā)現(xiàn)車內(nèi)已經(jīng)坐了一個“人”,那有多恐怖?還是走路出去安心一點,徐廣利顯然早已經(jīng)過精心策劃,算計好了每一步。 沒走多遠,我就能肯定后面有人在跟著我并且盯著我,如芒刺在背,但我也能肯定后面不會有人。 既然不是人,那就是…… 我沒敢回頭,不敢跑也不敢停下,咬緊牙關(guān)保持著不緊不慢的速度往外走,憋著一股勁把徐廣利拖到了外面??吹搅艘恍艄?,聽到了一些聲音,后面那種如影隨形的感覺終于不那么明顯了。這時我一顆心才落回肚里,發(fā)現(xiàn)全身都是冷汗,手腳酸軟,像是剛經(jīng)過了一場極限運動。 上了車,徐廣利掏出兩支煙,遞給我一支,我們各自點上,狠狠地吸,狠狠地吐,想要把心里面的恐懼全吐出來。把一整根煙吸完,徐廣利才有了點精神,小眼睛反射著遠處的燈光顯得特別亮,臉上露出笑容:“是22吧?” “是22。”我低沉著嗓子回答,心里有一種很不好的預(yù)感。 第四章 它跟來了 “我們成功了,我們一定會成功!”徐廣利對著我揮了揮拳頭,因為興奮而語無倫次,“明天上午我們就去投注,我認識一個可靠的朋友,直接去他家就行?!?/br> 我的擔憂多于喜悅,有一種很難形容的不安,那種被人盯著和跟著的感覺還在,似乎車內(nèi)后排就有一個人坐在黑暗中盯著我。 徐廣利道:“今晚太遲了,我不方便回去,就到你家去擠一擠吧?!?/br> “嗯……”我有些心不在焉地應(yīng)了一聲,現(xiàn)在心驚rou跳,有個人做伴當然更好,沒有多想他不回家的原因。 徐廣利望了我一眼,嘿嘿笑道:“是不是把你嚇壞了?虧你還老是吹牛膽有多大呢!” 我有些煩躁地瞪了他一眼:“艸,剛才是誰抖個不停,是誰要我拖著出來?你的腳要是不能踩油門就讓我來開車!”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呵呵……”徐廣利干笑兩聲,發(fā)動了車子。 我會開車,但沒有駕照,而且我也不想動他的車子,所以我早已坐在副駕駛座上。 車子駛上了小路,這時更加安靜了,路上看不到一個人,路燈透過樹葉忽明忽暗。我總是感覺后排黑暗中坐著一個人,通過車內(nèi)后視鏡,有時暗影一閃也像是有人坐在那兒。我強忍著沒有轉(zhuǎn)頭看,微側(cè)頭看了徐廣利幾次,他已經(jīng)完全緩過氣來了,小眼睛微瞇,臉上帶著微笑并不緊張……難道這一切只是我的錯覺? 車子拐上了大街,路燈雪亮,往來的車輛也多,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終于消失了。我轉(zhuǎn)頭往后看,后面當然沒有人,也沒有別的東西。 “表哥,那個樓梯間有什么特別嗎?”我忍不住問徐廣利。 “哦,哦,那個房間……”徐廣利有些緊張起來,小眼睛眨巴著,吞吞吐吐地說,“大部分跳樓的人,都是抬到那個樓梯間,等殯儀館的車來拉走。所以,所以……” 媽的,原來是個臨時停尸間!我心里暗罵,難怪徐廣利選中了那里,也難怪他那么害怕。如果說荔灣廣場是廣州最邪的地方,那么這個樓梯間就是荔灣廣場最邪的地方,堪稱邪中之邪。我有些惱火,他該先告訴我真相,我討厭被人牽著鼻子走。 我住的地方是一個足有三十年歷史的舊小區(qū),連個保安都沒有,車子橫七豎八亂停,草木沒人打理瘋長,漏水加上油煙致使樓梯上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油垢,斑駁變色的墻壁上層層疊疊全是小廣告,專業(yè)打孔、包治性病之類,即使是在白天走進去也有些陰森。這樣的地方住著當然不舒服,但是租金也便宜,是我這種階層的人最佳選擇,現(xiàn)在超過一半都是出租戶。 以前在工廠上班時,我經(jīng)常加班到深夜一個人回家,從來沒有覺得小區(qū)里面有什么可怕。今天有徐廣利陪著我一起走,我卻總是疑神疑鬼,總是擔心黑暗中會有一個人走出來,樹影搖晃一下都會嚇得我一個激靈。 這是怎么了,難道我是被嚇破膽了? 沿著那條污穢惡心的樓梯到了三樓,我掏出鑰匙開了門,立即聽到了年輕女人“嗯嗯啊啊”的聲音,以及劣質(zhì)床墊彈簧不堪重負的咯吱聲。聲音是從一個房間里面?zhèn)鞒鰜淼?,門居然沒有關(guān)緊還留了半尺來寬的縫。 這套房子是兩室半,我住一個大間,一個叫周健的人住另一個大間,還有一個小間最近沒人住。周健是江西人,比我大兩歲,曾經(jīng)跟我同事過,長得也算陽光帥氣,就是為人有點小氣。他憑著一張小白臉,今年勾引了一個叫方麗萍同居,兩人精力旺盛,經(jīng)常發(fā)出少兒不宜的聲音,而且聲音總是特別響,大概以為我今晚沒回來,居然連門都沒關(guān)好就開戰(zhàn)了。 我習以為常,沒開客廳的燈,利用手機當電筒開了我臥室的門,先走了進去。徐廣利卻站在門口探頭探腦,往隔壁的門縫里面瞄了幾眼,臉上帶著古怪笑容。 我的床一米四寬,勉強也能睡得下兩個人,但是兩個大男人躺在一起聽隔壁的云雨之聲實在有些尷尬。我突然想起房東把小間的鎖匙留在我這里,方便來看房的人,小間里面有現(xiàn)成的床,于是我找出鎖匙打開了小間的門,把徐廣利趕到小間去了。 我覺得有些頭暈,也很疲憊,往床上一躺就不想動了。徐廣利的方法真的有效嗎?明天能發(fā)財嗎?這件事會不會有其他后遺癥?我不敢多想,一想心就懸了起來,感覺窗外黑暗中有什么東西,我后背貼在床上還是一陣陣發(fā)虛、發(fā)冷。 可能是聽到我?guī)嘶貋砹耍舯诘穆曇粼?jīng)暫停并關(guān)好了門,這時又響起來了。雖然聲音沒有之前那么大,夜深人靜還是聲聲入耳,每一個聲響都讓人想入菲菲,每一次叫喚都像是毛毛蟲在心里爬,想抓出來又抓不住,著實讓人惱火。 看在是曾經(jīng)的同事和現(xiàn)任的舍友分上,平時我都忍住了沒有罵人,這時情緒有些反常,特別易怒,跳起來對著墻壁猛踹了一腳,大吼道:“你tmd敢不敢再大聲一點,讓全世界都聽見?” 隔壁立即安靜了,但僅僅過了十幾秒鐘,聲音又響起來,方麗萍的呻吟聲比剛才更響,這對狗男女還真聽話,真的更大聲了。 我很無語,扯過毛毯蒙住了頭,用手指塞進了兩邊耳孔。其實我還有別的高招,戴上耳塞聽音樂,隔壁就是拿來高音喇叭叫床我也未必能聽到,不過我這時不想動,也沒心情聽音樂,直接用手指頭堵耳朵了。古人洗耳不聽亡國音,我堵耳不聽呻吟聲,也算是近圣近賢之舉吧? 我突然覺得有些冷,不知道是我的眼睛閉上了還是燈滅了,眼前一片漆黑。雖然看不見,我卻可以感覺到房間里面起了一陣冷風,窗簾在飛揚,一些塑料袋和紙片在飄動。我想要坐起來,卻渾身使不上勁,身體不聽指揮,連眼睛也睜不開。接著有一股冷意沿著我的雙腿向上延伸,腳掌、腳腂、小腿、膝蓋、大腿……雙手也同樣有冷氣侵入,冷意所到之處變得麻木僵硬,像是被東西壓住了,也像是打了大劑量的麻藥失去了知覺。 這是怎么了?我有些驚恐,但不能完整清晰地思考,更無法掙扎和移動,心慌慌像是連自己的心都不知丟到哪里去了。我無法確定這個過程有多長,可能很長時間,也可能只是幾秒鐘,之后我的神智就更加迷糊了。 …… “吱呀”一聲,我的房門被打開了,門外站著一個人,我看不清她的樣子,但可以確定是女人,因為她體形纖細并且有披肩的長發(fā)。 一定是方麗萍,這里只有她一個人是女的,也是這樣長的頭發(fā),只是她怎會有我房門的鑰匙?門外的人站了好一會兒,慢慢走了進來,我看到了她的臉,果然是方麗萍,只是臉蒼白得嚇人,表情也有些僵硬和古怪,不像是平時的她。 她跑到我房間來干什么?我很緊張和恐懼,想要問她,但是開不了口,甚至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 方麗萍走到了我床邊,低下頭來朝我微笑,眼神很溫柔很深情,笑容卻很陰森和古怪。我想要逃跑,想要抓住什么,卻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借力,這種無邊的虛浮和驚恐很難用語言準確表達出來,總之非??膳?。 方麗萍的臉一直向我靠近,直到她的鼻尖快要碰到我的鼻子才停下,然后保持著這個動作,臉近距離對著我的臉不動。說實話她長得挺漂亮,我甚至嫉妒過周健這小子艷福不淺,但這時她神情詭異,距離我如此之近,卻讓我毛骨悚然。 我驚恐之極,奮力掙扎,“啊”的一聲驚叫,猛地坐了起來。眼前一片昏暗,卻又透出一點兒朦朧微光,像是有好幾個人影在我眼前晃動,用爪子拉扯著我。我雙手亂揮,扯落罩在頭上的東西,眼前猛地一亮,原來燈還在亮著。 房間里面沒有人,門也關(guān)得好好的,蓋在我頭上的只是毛毯,看來只是我做了一場噩夢,方麗萍沒有進來過。我狠狠喘了幾口氣,感覺有些虛弱,頭重腳輕,全身冰冷。初夏時分,白天氣溫高,下半夜還是有點涼意,小吊扇一直在對著我吹,也許身上是被吹冷了??墒菈衾锏母杏X又是怎么回事?我聽人家說過“鬼壓床”的現(xiàn)象,就像是剛才那種樣子。 從荔源廣場地下停車場出來,我就一直感覺不對勁,這絕對不是我太敏感自己嚇自己,而是真的有“臟東西”跟著我來了。徐廣利這個王八蛋,他不肯回自己家,卻跑到我這兒來過夜,一定是怕把臟東西帶回家——他沒把我當槍使,拿我當盾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