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卷棘則呆呆地看著海上已經(jīng)消失的漣漪，仿佛還沒有從五條老師的出糗中回過神。

    清里則一臉剛剛什么都沒發(fā)生的樣子：“莫非是清和在學(xué)校太頑皮了，給您添麻煩了, 所以您才不好說嗎？”

    在她身邊，拽著她裙角的小女孩怯怯收回手。

    “唔？你不是，你不敢，你不會……”五條悟站穩(wěn)后，撐著下巴，將甲板上的人從狗卷棘開始，一個個清點過來，最后將目光落在一直沒出聲，險些被他忽視的小孩身上。

    他走近船舶，一個翻身越過欄桿，蹲下來，對扎著羊角辮的葵說：“剛剛是你嗎？”

    面對他的提問，甲板上的三個女性同時行動起來。

    最小的葵，不僅目光始終不與他相接，在此時垂著腦袋倒退了一步。

    神態(tài)溫柔的清里牽住女兒，笑容不改，卻側(cè)身擋住了他上前的舉動。

    而他的學(xué)生粉川清和，片刻前還一臉求饒地看著他，恨不得躲到天邊，此時卻主動迎上來：“老師，小葵不喜歡和陌生人說話，如果有什么話，可以讓我居中交流，也是一樣的?！?/br>
    “哦，”五條悟?qū)Υ说故菦]有什么意見，也沒有刨根究底，“剛剛那是術(shù)式吧，粉川家失傳已久的互置。”

    清里：？

    清和：？？？

    “等等，你是說剛剛……”

    清和聽了下葵的心音。

    葵患有孤獨癥，心音與一般小孩不同。因為她比別人更敏感，環(huán)境的一點響動，在她心里都會放大成雜音，真正的想法混在其中，難以辨明。但清和已經(jīng)習(xí)慣了傾聽葵的聲音，并且葵對她的防備也很低。

    因為與清里同父異母的緣故，兩人的關(guān)系一度很糟，清和看似友善，其實也只是面子功夫，直到那次清里回家，清和讀到她的心音，姐妹關(guān)系才稍有緩和。

    而讓清里徹底倒向她，對她敞開心扉，并決心幫助她逃跑的轉(zhuǎn)折點便在于，清和傾聽了葵的心音，替她與清里溝通。

    當時，清里為女兒的孤獨癥郁結(jié)已久，已經(jīng)處于放棄的邊緣，得知了她內(nèi)心的想法后，又得到了堅持的力量。兩個姐妹的交流也就此密切起來。

    而后的發(fā)展便順理成章。

    【積木……】

    她不知不覺跟著念了出來。

    從葵含混的聲音中，清里也辨別清楚了她所想要表達的。

    “小葵說，就像積木一樣。”

    幾人面面相覷，難道說，粉川的術(shù)式，竟然傳到了中村葵的身上？

    清和對粉川的術(shù)式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她甚至懷疑無垢石就是一位粉川用此術(shù)式開發(fā)出的。

    清里同樣，但了解不深，加上一個五條悟，他們幾人討論出了剛剛可能發(fā)生的情況。

    粉川術(shù)式名為互置，世界在他們眼中有如拼圖。物質(zhì)如同拼圖碎片，可以取下交互，但必須找同樣的碎片拼回，否則將受到反噬。

    “剛剛，是不是把五條老師的無下限互相置換了？”

    “唔，把我腳下的無下限換走了呢。跟頭頂?shù)幕Q了，所以在那一瞬間有失衡感?！?/br>
    清里最初因為葵的孤獨癥備受冷眼，夫妻關(guān)系也降到冰點，但此刻得知女兒可能身具術(shù)式，她并不為此高興。

    “小葵……我只想讓她做個普通人就很好了。”

    她抱起孩子，雙手輕輕掩住了小葵的耳朵。

    “實不相瞞，這孩子有孤獨癥，我不指望她能成為偉大的咒術(shù)師，去守護別人。我只希望她長大后能夠守護自己?！?/br>
    “孤獨癥嗎？可以給硝子看看啊，或者說，你們沒有想過，這孩子的疾病可能是天與咒縛的緣故？”

    天與咒縛，上天賜下的約束。數(shù)量極為稀少，比咒術(shù)師還要珍稀，天生的約束帶來的往往是天生的、他人絕難超越的優(yōu)勢。就清和所知，真希就身具天與咒縛，咒力甚至不比普通人，沒有特制的眼鏡就看不到咒靈。但相應(yīng)的，她在體術(shù)上的天賦，旁人也難以企及。

    可以說，得知小葵有術(shù)式的沖擊力也不如此刻。

    “有可能嗎？有可能治好嗎？”

    五條悟一指清和：“可以問你meimei啊。”

    清和不想給出承諾。天與咒縛是個難題，不比一般意義上的孤獨癥的治療更容易。但對上清里的眼神，她無法給出否定的答案。

    “多一條路子，總是多一種可能，家入醫(yī)師是很厲害的人物?？F(xiàn)在還小，將來怎么樣，也說不準呢?！?/br>
    她摸了摸小孩的腦袋。

    五條老師還是像以往一樣，能夠精準地踩到人心的弱點啊。

    “太失態(tài)了，”清里抹掉眼角的淚花，“能請老師保住這個秘密嗎？否則中村和粉川恐怕會來爭奪。雖然這兩家都屬于末流，但蒼蠅總是嗡嗡叫，也是很煩的?！?/br>
    “可以唷?！?/br>
    五條悟和旁聽的狗卷棘默默確認了清和的祖安話術(shù)是哪里學(xué)來的。

    感謝小葵救人一命。

    被五條悟叫出船艙的時候，清和與狗卷棘同時作此想。

    清和長出一口氣，她差點以為五條老師要和清里告狀了，說實話，從前什么課程落下了，老師要告訴家主時，她都沒有那么緊張。

    五條悟開門見山：“我們來說賠償金的事情吧?！?/br>
    這、這么快？

    青年的頭發(fā)本就高高揚起，在海風(fēng)下沒什么變化，只是離開家長，又發(fā)現(xiàn)了未來的新苗子，他的笑容更加張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