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洛浮生貼著顧九的耳朵說道:“只要你別叫,我就放了你。你這身體還沒大好,別亂動,動出什么事來,有的你受了?!?/br> 顧九點了點頭。 洛浮生方一松手,顧九就“啊——”的一聲叫出聲,隨即被那廝手快點了xue。 洛浮生擦了一把額頭上不知有沒有的汗水,松了一口氣道:“我就知道你這丫頭詭計多端,本來不想點你的xue,點xue身體僵硬,抱起來不舒服……” 顧九在心里“呸”了一句。 那人揉了揉額頭,方目光柔和的落在座榻上的抱枕上。 “你的抱枕畫的很好……”說完他嘆了一口氣,“可能是瑢兒不喜歡,我太寵著她了,對你做了不好的事,我很抱歉,從今以后我會想辦法彌補的,至于毓秀坊之事,我向你保證,洛營再不插手。” 顧九自行屏蔽了前面那些亂七八糟的,只記得他那句:毓秀坊之事,洛營再不插手。 “那么你該告訴我,這個樣子的我,你在哪里見過?”洛浮生揚起手中抱枕凝著顧九問道。 顧九身子猛地一陣,她之前未見過在軒城里的洛浮生,卻以為梅關(guān)那個時候的他是他尋常時候的樣子。竟然給忽略了! 冷汗淋漓而下,她可不想他記得她是誰,又曾經(jīng)是何種身份,更不想因此牽連了寡月! 她隱約的從寡月的口里探到,“顧九”和“陰寡月”在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了。 他依舊凝著她,一瞬不瞬,將她的驚慌彷徨盡收眼底。 “還是你認(rèn)得我,與我是故識?” 顧九感受到男子前傾貼向她的身子,汗水從她的額際滑落。 “哈哈哈……”他突然大笑了起來,“若與我是故識,我該認(rèn)得你的……” 顧九若是能動,定將這死物踹了下去。認(rèn)識與不認(rèn)識,你去問阿九吧,這句話要是阿九還在,聽了,也定是會死心了! 桃閣阿九棄了聲名狼藉的陰寡月,選了保全貞潔去死,是為了誰,是為了心中的那個陌上誰家少年啊!足風(fēng)流,也確實是夠風(fēng)流的!向全城宣告著自己喜歡著姚瑋瑢,現(xiàn)而今還來招惹著她,又或者是長安城東白馬寺前那個不知名字,卻想著救濟一把的她……洛浮生還真真是個“多情”的種子,偏生這多情的人卻獨獨對一個阿九寡情薄涼了去…… 那樣一個百般計較的女人,那樣一個蕙質(zhì)蘭心的女人,連桃閣那種地方都能忍受半年,卻如此輕易的選擇死亡…… 想到這里,顧九腦中“轟”的一聲巨響,為什么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一點? 阿九的死…… 顧九用眼睛哀怨地盯著他,死死地看著他。 那人被她如水的大眼瞪得不知所措,心中一動道:“你若是乖點,聽話別叫,我就給你解了?!?/br> 顧九眼珠子上下動了動,表示點頭。 他笑了笑,伸手解開顧九的xue道。 顧九松了松脖頸,淺淺地說道:“洛少將軍,你可去過長安?” “怎么突然想問這個?”他狐疑的凝眉問道。 “你不是說想請我吃飯嗎?我自幼被我哥(慕七)寄養(yǎng)在北方,吃慣了北方的東西,洛少將軍若是不了解北方食材,那我就下車了?!鳖櫨彭樦脑捳f下去。 “還真是個伶俐又涼薄的丫頭?!彼Φ?,“不瞞你的我去過長安?!?/br> 上鉤了…… “咦,你不是每天忙著cao練又如何有空去長安?”顧九忙問道。 “cao練是忙,總有些事情要去長安辦的啊?!彼淞璧捻喻龅聛?,深凝著顧九。 她震了片刻,怕他懷疑,忙扯開話題問道:“哦,那長安的女人,洛少將軍可喜歡?” 洛浮生窒了會兒,臉色稍稍起了變化,挑眉問道:“長安女人?” “對啊。在你眼里長安的女人什么樣子的?”顧九邊整理自己方才被他這么鬧了一通顯得凌亂的衣衫,邊笑問道,“是粉圖的厚厚的,還是波生的大大的?” 那人愣了下后,不懂她的后半句,卻是聽懂了她的前半句,便是哈哈大笑起來:“九爺,你說的是桃閣的吧?” 你還真去過,顧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桃閣是什么?”顧九假意問道。 那人臉一紅,瞥了眼顧九道:“你不必知道。” 顧九眉頭皺得更緊了些,說道:“那就是什么不好的地方嘍?你去那種地方干嘛?” “自是有事的?!甭甯∩f道,臉上的神情變得復(fù)雜,已無心繼續(xù)這個話題。 顧九只差將“尋人”二字說出口,可是從洛浮生現(xiàn)今的表情來看不會這么簡單,阿九的事情若是能解開,便是讓它順其自然的解,現(xiàn)今她自身難保,又如何多顧。 顧九坐直僵硬的身體,再道:“洛少將軍,這頓飯就免了顧九告辭了?!?/br> 他以為她是因他不愿相告而要離開,他一把抓住顧九的手道:“我告訴你便是,那日我受我爹的命令去長安找一個官員,在桃閣等了那人幾日才把那人給揪出來……我可不是尋花問柳之人……” 顧九被他最末的一句給噎住了,他尋花問柳與她何干? “我想姚小姐更樂意知曉這些事?!鳖櫨殴创降溃奥迳賹④娬埛攀?,再動我就不客氣了!” 找一個官員?哼,她當(dāng)他還念著與顧九的一絲情義,即使是不愛,也至少是曾經(jīng)認(rèn)識的人,況且自幼顧家的都說阿九恐怕是要許給洛家的,洛家的也未曾反對過。倒真是顧家一家子的都自作多情了! 洛浮生經(jīng)顧九這么一提及姚瑋瑢忙松了手,眉目黯淡下來。 顧九倒是很樂意看他“郁郁不得志”又失神的模樣,還真道是:一物降一物。 顧九順勢對著門外的車夫叫了聲:“停車——” 車夫未經(jīng)過自家主子的命令哪里敢停車,車輪轆轆,一路顛簸著,顧九被折騰的冷汗淋漓。 只是,不一會兒車還真停下了。 顧九和洛浮生同時怔了片刻,亟待洛浮生伸手挑開那車簾就見華胥樓主的馬車擋在了他馬車前。 洛浮生劍眉又深凝起,華胥樓主還真是給他杠上了。 慕華胥陰沉著臉從車上走下來,說道:“慕某請九爺小聚,若是少將軍不覺得自己是個‘礙眼的’就跟著來吧?!?/br> 礙眼的?洛浮生將這三字在腦海里過了一道,無奈揚起唇角,卻未曾多說些什么。 “九爺,下車吧。華胥候著呢?!?/br> 慕華胥給足了顧九的面子,引得路旁眾人唏噓。 被洛浮生一大清早弄得心情全無的顧九,難得的心下歡喜,有這樣一個困難時必會伸出援助之手,心情不好時一句話便讓你撥云見日的朋友或者兄長倒真是不錯,難怪南衣生前獨獨與他最好,靳南衣啊……她心里長嘆了一句,還真是一個不一樣的男子結(jié)識不一樣的人物。 顧九扶著車壁起身,洛浮生極有風(fēng)度要去給她搭把手,卻在對上顧九的眉眼后,止住了手。 臨下車時顧九深凝一眼洛浮生道:“達(dá)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哈哈哈,但愿洛少將軍以天下百姓為己任,讓慕某見到你的三軍之勇,三才之奧!而不是為兒女私情所耽溺,成了一個……” 她頓了一下,素手一挑車簾,大笑道:“稂不稂莠不莠的繡花枕頭……” 那黑袍華服的少量被她這么一句,弄得僵在車上。羞愧之感、悔恨之感自心底燃起,這幾日竟是將多年的抱負(fù)與擔(dān)當(dāng)忘卻,這都是他的錯,錯不在瑢兒,他是男子,男子當(dāng)有自己的決斷…… “主子……”車夫望著慕華胥從那緋紅底圖繡著繁復(fù)牡丹的寶馬香車之上走下,回頭忙喚醒自家失神的主子。 慕華胥在洛浮生車窗處停下,以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洛浮生,若是毓秀坊坊主女兒身之事傳了出去,就別怪我和洛營的對著干。” 洛浮生無奈揚了揚唇角,雙手?jǐn)傞_,他若是想揭發(fā)她的女兒身他早做了,何必等到現(xiàn)在,那夜便是下了令讓洛營的都閉嘴。他知她隱瞞必是有隱情,便也不會認(rèn)為自己抓住了她什么“把柄”。 “還有你若再敢纏著她休怪我華胥樓無禮了!” 那人一甩緋色的衣袖,朝著寶馬香車旁靜靜站立的顧九走去,他伸手想扶著顧九,又想起那日寡月說的話: “若是再讓我瞧見了,樓主這手就沒了……” 他打了一個寒噤,有些心有余悸的收回手,朝顧九勾唇露出一個傾城傾國的笑:“你扶著我吧?!?/br> ???顧九呆望著他,著實是身子有些受不住便伸手去扶他。 慕華胥頗有些滿意的加大自己臉上的笑容,心道:小寡月,你可是瞧見了,不是我慕七扶的,是九爺自個要搭上來的。 華胥督促著車夫趕著馬快些離開這里。 車上顧九又歪著了,慕華胥見狀,忙問道:“還是沒好些嗎?” 顧九白著臉,點點頭。 慕華胥想了想,方對那車夫說道:“去萬安寺!” 全軒城最好的醫(yī)生,不正是萬安寺的現(xiàn)任主持凡羽么? 寶馬香車在路口轉(zhuǎn)了個彎,朝著萬安寺所在的位置而去。 萬安寺是軒城乃至江南都久負(fù)盛名的寺廟,千年古剎,明鏡高臺。入寺的車馬往來不息。 寺門正院里最醒目的是兩株寬大的菩提樹,菩提樹的樹枝上系滿了緋色的布條,人站在下面依舊可以看到每張布條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想是萬安寺的僧眾們替虔誠拜謁的信徒們寫上的。 寺前香火綿延,人來人往。 萬安寺依山傍水景致也是相當(dāng)引人入勝。 樹樹秋聲,山山寒色。 曲徑通幽,從山寺之后通往山上的石子小路過去,是一片竹林。 竹林深處里的一處宅院,正是萬安寺主持凡羽大師修行的地方。 “凡羽,我等了快半個月了,我來時你說我馬上能知道答案,我到現(xiàn)在還是滿頭思緒凌亂。” 竹林里負(fù)手而立的黑衣人對一身靛青色禪袍的中年男子說道。 那僧人只是笑,一雙滿含智慧的雙目輕輕闔上,道:“凡事切莫急躁,阿彌陀佛?!?/br> “施主是成大事之人,命中注定能成心中夙愿……”凡羽微笑道,姑且只說了這兩句便不再多說。 “成,心中夙愿?”黑衣蒙面的男子微微勾起唇角,“凡羽,你可知我心中夙愿為何?你又可知我為何獨獨抓著陰寡月不放?” “凡羽十年前結(jié)識施主,如今施主將離弱冠之年還有兩年,我曾說過施主行冠禮之時定會完成心中夙愿,而與你年少時有一飯之恩的人,將是你命中注定的貴人?!狈灿饻\淺的答道。 夜風(fēng)回頭望向凡羽,面具下冷凌的鳳眼微縮,他幾乎是一字一字的說道:“那你知我究竟要什么?” 凡羽攆著佛珠的手停滯下來,抬眼凝著夜風(fēng):“施主要的是這九州宇內(nèi),玲瓏……” “夠了!”夜風(fēng)身子一震,凝著凡羽的目光略有深意,“凡羽,過去我不信人鬼,不信神佛,卻信你十年,你既能猜到我的心思,為何不一刀解決了我?” “阿彌陀佛,佛門之地請施主勿思?xì)⒎ァ狈灿鹞⑽⒌皖^,薄唇依舊帶著對眾生憐憫的笑意,“凡羽感化施主十年都未有所成,施主心中之執(zhí)念乃日積月累所成,況世間萬物自有各自造化?!?/br> 夜風(fēng)怔了片刻后,向著凡羽所在的地方微微一揖。 “但愿大師能早日解我心中霧霾,我滯留與此更多的是因為他……凡羽我信你,所以我才會拋下所有趕至此地?!?/br> 凡羽沉凝片刻,攆著佛珠的手動了下,再道:“即是如此,凡羽為施主指條明路。江南洛營之兵力為南方之最,施主何不投了洛營試試?長安之地世族盤踞,你即去長安無果,何不投洛營有‘小諸葛’之稱的軍師徐遠(yuǎn)麾下!” “哈哈哈……”夜風(fēng)突然爆出一陣爽朗的笑聲來,“想不到神棍凡羽,竟對各地勢力,朝政時事了解的如此清楚。即是凡羽說的,我豈有不聽之理?我只是不懂,你不怕我傾覆這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