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娘走近些，忙道：“聽華胥樓主的人探聽的情況是，姚家的已命江南趙家、蘇家都不要賣布給我們毓秀坊，這除去這三家的貨質(zhì)量都……”

    “我知道了。”顧九道。

    “九爺，你說著要不我們?nèi)デ笄笕A胥樓主？”蘇娘道。

    顧九抬起手，道：“若是慕華胥當(dāng)日想幫他早就幫了?！?/br>
    “九爺什么意思？”蘇娘駭了一跳。

    “樓主想看我顧予阡到底有多大本事，這事他不會幫，求人不如求己?！鳖櫨艊@了聲，“蘇娘你去忙吧，我過了初五再來?！?/br>
    顧九說完出了樓。

    “九……九爺，你等吃了飯?jiān)僮甙?。”被顧九方才的話唬主的蘇娘趕上去說道。

    “不了，我先回廬了?！鳖櫨诺?，她也不是回廬，她只是想去一品樓見見天字三號房的楊水心。

    等顧九入了一品樓上了二樓，經(jīng)天字號房時(shí)就瞧見一間房外站著個(gè)小廝，似是將將出來站著，顧九打他身旁走過，她感受到那小廝身形一震，他下意識的偏頭過去，凝了那小廝一眼，恰好對上那小廝的目光。

    落日見顧九望了過來，忙倉皇的收回目光。

    顧九有一種感覺這小廝是認(rèn)得她的，可她不認(rèn)識他啊。

    她望了一眼房門的牌子：天字二號房。

    楊水心將配好的藥遞給顧九。

    “事先說好了我這配出的藥可不敢保證你這身上的香氣消失，不過我倒是能肯定可以變淡?！?/br>
    顧九大失所望，她可是將所有希望放在楊水心給她配的藥丸上的。

    這藥丸若是無效，她便是性命有虞?。?/br>
    楊水心凝著顧九這般苦色，不解道：“小公子，你這到底是纏上了什么人要你這般苦惱？”

    顧九搖搖頭，忙道：“不，不礙事，不過是個(gè)不知名姓，無足掛齒的路人丙罷了！”

    遠(yuǎn)在長安的孤蘇郁連打兩個(gè)噴嚏。

    楊水心皺起秀眉，也不再多問，方道：“這藥你今日便用，過三日來告訴我效果便是。”

    “好的，那么予阡就先告辭。”

    ——

    長安城落著厚厚的積雪，整個(gè)皇城一片銀裝素裹。

    城門口的守衛(wèi)凍的發(fā)僵，寒風(fēng)呼嘯著，白日里城門的篝火也不曾熄滅，正門口有幾個(gè)士兵將油再澆了半到一堆干木柴上，又生起一堆。

    有幾個(gè)新兵在閑聊。

    “我倒是情愿去南方打仗，還能立功，這他娘的長安城也太冷了！”一個(gè)士兵道。

    “別人還覺得你天子腳下、月俸高，人家上陣殺敵的不叫慘，你還在這里喊冷。”另一個(gè)士兵道，說著話上下牙齒打著架，“不過話說回來，這他娘的可真冷！”

    這時(shí)候一個(gè)老守衛(wèi)走來呵斥了一聲：“誰允許你們交頭接耳了？”

    那老守衛(wèi)踹了他們一腳，方再道：“這樣的冬季算啥？稟得元年的冬天才叫慘呢！”

    那老守衛(wèi)蒼老的目一掃長安城城樓下一望無垠的雪。

    “那年像你們這么大的新兵都不知死了幾多……”那老守衛(wèi)一句話沒說完，臉部就抽起筋來，他伸手解下腰間的酒壺，灌了一口酒，方覺得好受了些。

    老守衛(wèi)走后。

    那兩個(gè)新兵“切”了一聲，齊聲道了句：“酒鬼！”。

    長安城內(nèi)一處府宅內(nèi)。

    一身黑袍的男子橫躺在榻上，頭發(fā)濕漉漉的，身前的暖爐燒得正旺，原是剛剛沐了浴。

    黑色的錦袍松松垮垮的裹在身上，露出白皙的肌膚。

    青絲上的水一滴一滴的滴露在面前的火爐里，他一手拿著一沓紙，一手將那紙一張一張的扔進(jìn)火爐里。

    榻旁立著一位青衫人，正是韓溪。

    “找到我說的那個(gè)姑娘沒有？”榻上的男子問道，指尖一滯。

    韓溪自是知曉主子說的是誰，主子可是將那姑娘的畫像畫好了交與他，還告訴他那姑娘服用了主子特制的“露凝香”。

    韓溪走上前去，躬身作揖道：“回主子，璃王回京的隊(duì)伍里沒有主子要找的人?！?/br>
    孤蘇郁怔了片刻，良久才沉聲道：“繼續(xù)找。”

    “是?！表n溪眉頭凝起，想到了什么，繼而道，“主子，有沒有一個(gè)可能。”

    韓溪頓住，抬頭望向孤蘇郁。

    “說下去?！惫绿K郁抬眼望著他。

    “若是那姑娘本是江南人，只不過與璃王是舊時(shí)，救了璃王而已？”韓溪說道低下頭去。

    孤蘇郁將手中還剩下的一沓紙放下，托著腮回想起那一日的種種。

    那個(gè)女人不是隨著璃王一路的，若是她是璃王的人得到消息趕來也不可能這么快。

    還有她的稱呼，她對桓青衣所用的稱呼——

    “還愣著干嘛？還不快帶你家主子離開！”

    你家主子……

    她不是璃王的人！

    即是如此，事情便容易許多！只要她不是璃王的人，就足夠了！

    “加派人手，在江南尋找！”黑袍男子沉聲說道，他說過，吃了他的藥丸，無論她在哪里，只要她還在這個(gè)世界上，他都能找到她的。

    “是，主子?！表n溪低頭道，抬眼時(shí)又瞧了一眼主子手邊的藥碗，又難免多嘴道，“主子藥記得喝?！?/br>
    “嗯?！遍缴先溯p不可聞的嗯了一聲。自與桓青衣一戰(zhàn)他傷得不輕，這一晃許久都未恢復(fù)。

    ——

    長安城另一處府宅。

    “還沒有查到那日刺殺我的是何人嗎？咳咳咳……”水藍(lán)色衣衫的少年捂著唇說道。

    中年男子在卿泓面前一揖。

    “主子，太子的人里面查不到此人，臣猜測此人隱藏了身手?！敝心昴凶哟鸬?。

    “那哥哥營救我的‘少年’？”

    中年人搖頭。

    “咳咳咳……”卿泓又咳嗽一陣。

    “主子，您沒事吧，臣再傳藥吧?！敝心瓴话驳膯柕馈?/br>
    “不礙事，只是染了風(fēng)寒罷了，你且先將青衣照顧好?！鼻溷愿赖溃^美的鳳眸黯淡下來，若是卿瀚身邊有能與桓青衣打成平手的高手，當(dāng)是師承何人呢？

    “且慢！”

    那中年止住步伐，方恭敬的面向卿泓：“主子還有何事？”

    “命桓青衣務(wù)必在傷好后將那日的一招一式全部繪下?！?/br>
    那中年駭了一下，頷首。

    那黑衣人心思復(fù)雜，既不像完全幫著太子，又看不出到底屬于哪一邊，這樣復(fù)雜的人不明勢力，將來必成隱患，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百勝。

    ——

    江南，軒城。

    初五之后，街市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有小販開始擺攤設(shè)點(diǎn)。

    顧九坐著衛(wèi)箕的車，倒是先去了一品樓。

    入了一品樓直入天字三號房。

    “如何？”楊水心邊給顧九斟茶邊問道。

    “淡了，倒是沒消！”顧九回道。

    楊水心掩著袖子笑了笑。

    顧九凝著眉狐疑的望著她，見她面露得意之色，頗有些不解。

    “姑娘是何意？”

    楊水心笑意更濃了些。

    “我倒是覺得很有成就感的，這香丸能被我淡去一半的香味倒是我的本事，可是我那‘去香丸’你也萬不能再服用了。”她道。

    “不能再服用了？”顧九愈發(fā)不理解了。

    “就是說這‘去香丸’有利有弊，若是服用多次，這香味又會回來的。”她解釋道。

    顧九表示她要抓狂。按這么說這香還得跟著她一生了？

    顧九很是失落的從天字三號房走出來，一路低垂著頭，路過詩閣，聽到里頭有人在談?wù)摗傲鯕w政”之事。

    她心一緊，當(dāng)即靠得更近了些，想聽歌真切。

    站了許久，她已大致知曉，璃王上奏圣聽請旨科舉復(fù)辟！

    璃王卿泓，她是心底希望他能成為這普天之下的王，至少他是一個(gè)有著赤子之心的人，與那些世族皇族貴族不同……

    她轉(zhuǎn)過身來，低頭走了數(shù)步，就撞在了一人身上。

    “公子，我說你怎么走路也不看著點(diǎn)，這撞了我還好，若是撞了我家……”

    落日揉了揉被顧九撞痛的腦袋吼道，剛抬眼就傻了眼。

    顧九抬起頭，就瞧見落日還有他身后的……

    “是你……”姚思珩凝著顧九，眉頭深深凝起，“你是那個(gè)小娘子？”

    顧九的臉?biāo)查g陰沉下來，她想起一句話：有生之年，狹路相逢……

    姚思珺不是說她哥眉頭忙得像條狗一樣，天南地北的到處跑嗎？怎地出現(xiàn)在這里？

    顧九忙低下頭，裝作不認(rèn)識：“公子，你認(rèn)錯(cu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