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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絕嫁病公子在線閱讀 - 第136節(jié)

第136節(jié)

    於思賢“騰”的一下從座椅上站起,走向書案就瞧見俊臉鮮紅似血,猛咳個不停的陰寡月。

    “不是吧……”於思賢急忙給寡月找藥,暗道自己玩大了。

    將藥找來喂進寡月嘴里,他松了一口氣,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方看了一眼桌案上的書。

    於思賢的臉“騰”得一下紅了,他沒有料到長安的圖冊會畫得這般……

    “長安六十九式……”於思賢忙捏住自己的鼻子,伸手將那畫冊闔上,這種書連他都受不了,更何況這個人。

    他很同情的看了一眼素衣少年,默默的坐回位置整理起書來。

    陰寡月的臉許久恢復了鎮(zhèn)定,雖然他知道是於思賢有意而為,他也沒指出,繼續(xù)清理書籍。

    之后那本錦集也不知被於思賢放到哪里去了。

    寡月與於思賢起早貪黑的忙了數(shù)日后,翰林這邊又來了消息。

    今科的探花郎歸冉升為翰林侍講官至正五品。

    這無疑是讓人震驚的一件事,短短數(shù)日不到連升兩級,而與他一起進來的狀元爺和榜眼任何動靜都沒有,于是有許多人去巴結歸冉,“靳南衣”與於思賢這處愈加冷清了。

    寡月和於思賢倒是樂得清靜,這于他二人其實是好事,他二人心里都知,畢竟樹大招風。

    緊接著過了數(shù)日就聽到翰林院的人在傳兩件事,一件是:大雍太子將在六月十二大婚。另一件是五月下旬大雍第一勇士要開始比試了,奪魁者官拜正五品將軍。

    最近有部分翰林編撰被選去草擬此二事之誥文。陰寡月與於思賢這邊依舊是起早貪黑十分清冷……

    等到五月十五的時候,看似渺渺無望的黑夜里,似乎出現(xiàn)了一絲曙光——

    陰寡月從來沒有想到,命運對他還會有照拂。

    ☆、第十四章 一夢云雨

    五月,紫藤園中的紫藤只剩下青蔥的綠葉,大院內墻角的三兩盆牡丹只剩下一叢密葉,院子鵝卵石道旁的青草生得綠油油的。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匆匆走過鵝卵石路。

    白衣少年提著燈,衛(wèi)簿已去馬廄里牽出馬來。

    少年游離的目望了一眼遠方魚肚白的天際,目光落在遠處小河河畔的一叢林子,入目一眼火紅。

    門前的石榴樹開花了,花開似血,刺痛了他的鳳眸。

    他還記得,她去西郊學府尋他的時候,那時候西郊學府的石榴正在結果……若是等到這一林的石榴樹都結起了果子,他的九兒能與他一起采擷嗎?

    少年微顫的指撫了一下腰間的香囊,紫藤花謝,榴花似火,而你,去了何方?

    九兒,若還在,若還念我,請給我一個微茫的訊號,讓我尋你蹤跡。

    他雖這般想著,卻又不想九兒冒險給他訊息惹惱了囚禁她的人,還是他去尋九兒吧,王舫在長安如此勢力,都沒有查出,奈何對方隱藏的太好,而如今的他又人微言輕,不能大刀闊斧的行動。

    擔憂不是沒有,九兒的身體不好,一日三餐的藥也不能斷,以往還有他給她針刺,也不知現(xiàn)在還記不記得常常揉按xue位……

    清晨的翰林院當陰寡月栓了馬,背著包袱換了儒衫再去藏經(jīng)閣的時候,已來了三兩個人,大多都是苦心修學的庶吉士,等著三年修學期滿,再行考核后入翰林院謀得修編、修撰、侍講等職位。

    有庶吉士同他作揖,他一一回禮,按理他的品階高出他們數(shù)品,只需點頭即可,可是他依舊將禮數(shù)做的周全。

    旁人微微詫異,受他禮數(shù)的庶吉士微微紅臉,似乎每一次這個今科狀元爺都有給他回禮,或許于狀元爺也只是習慣罷了吧。

    那庶吉士躬身大鞠一躬,夾著書倉皇而去。

    寡月走到自己的桌案前的時候於思賢已經(jīng)到了。

    於思賢見寡月走來,朝他笑笑,余光瞥了一眼一旁的桌子上的一個大捧盒,似乎是用眼神示意寡月。

    寡月微蹙眉,朝那桌子走去,打開捧盒就瞧見一碗熱氣騰騰的面。

    少年眉目一動,似乎是許多日沒有吃到熱食了,先前連著半月早期出門,衛(wèi)簿給他煮的粥他都沒時間吃,只是路上用幾塊餅子對付。

    於思賢湊過來:“我方吃了一碗,這碗留給你,快些用?!?/br>
    面的香氣很誘人,若算算日子他最后一次吃到面倒是四月十八的清晨顧九給他下的一碗面,之后的兩天里顧九做的早餐是rou包子。

    湯面的熱氣讓他眉目有些氤氳,他沒有動筷,只是坐在那里,似乎在沉思什么。

    “怎么了?”於思賢撓了撓頭不禁問道。

    寡月回過神來,望著於思賢笑道:“沒事?!彼闷鹂曜樱J真吃了起來,許久未吃熱食早膳了,頓覺無比溫暖。

    寡月方用了幾口,又不禁問道:“膳房怎么……”

    於思賢“騰”的一下從那方桌子上站起來,靠近寡月道:“你猜怎么了?”

    “這翰林本來是有給我們供膳食的每日有一頓早飯一頓中飯,可是我們都進來半月了都沒有人告訴我,若不是今日我來時一個庶吉士同我搭話,我多聊了幾句還真不知道,總之以后,咱們不用啃餅子了。”於思賢笑道又折回自己的座位上。

    寡月草草吃完,收拾了碗筷,置于桌子底下,便開始執(zhí)筆抄錄起來。

    藏經(jīng)閣的書冊用的紙張都是皇家欽定的,而且數(shù)量有限,幾乎限制了他們出錯,需要精神高度集中。

    於思賢和寡月每次抄錄的時候都不發(fā)出一點聲音,以免影響到了對方。

    有庶吉士到這邊借書也不會打擾到他二人,他二人也都清楚現(xiàn)今整個翰林院里少不了是看他二人笑話的人。

    周遭只剩下墨筆落于書冊紙張上的沙沙聲,抄錄對字體的要求嚴格需是楷體,藏經(jīng)閣之中的書有要刻成活字,印刷成通行版,到各地官設學府。陰寡月與於思賢二人的小楷自是不在話下,只是長時間的抄錄,總會出錯的,一錯就是一整張全部撕下,又得重新裝裱再行抄錄。

    翰林中上層每日都有得忙,早朝時候隨著史官入殿記錄整個早朝,又隨著皇上草擬文誥。

    “什么時候咱們爺能上乾元殿聽候早朝啊……”於思賢嘀咕了一聲,“同在翰林區(qū)別可真大啊……”

    陰寡月自知於思賢只是覺得好玩罷了,倒不是真的想。

    陰寡月看了一眼天色想是正午了,他放下筆,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問了句:“嫂夫人可進京了?”

    於思賢早已習慣了他的轉移話題,也擱下筆道:“就這兩三天了,我房子全收拾好了,就等著你嫂子入住呢。”

    寡月微勾唇,將一個上午抄錄的一本拿到一旁,裝訂起來。

    “吃午飯吧?!膘端假t也動手裝訂起自己抄錄完的那一本。

    陰寡月點頭“嗯”了一句,裝訂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用針線定好了,還要裱封。

    寡月認真的裝訂著,又微微勾唇,笑道:“科舉發(fā)展至今,官途屢屢不得志的進士及第者,也不乏少數(shù),不是每個人都能被委以重任,只是天將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這是他一直放在心里安慰自己的話,許久陰寡月將裝裱好的書冊放于一旁通風處道:“也許許多學子也曾這般安慰過自己,人生,的確沒有絕對的公平,每一步就看自己怎么走了……我少年時一位夫子曾對我說:耐得住寂寞,方能成圣賢。”

    這樣寂寞的日子,尋到九兒的信念,支撐著他一定要挺下去,沒有尋到九兒之前他不能死。

    因為九兒,他暫時放下去汾陽靳公府的計劃,也暫時放棄回江南接回靳鄭氏的打算。

    陰寡月與於思賢一起去了膳房,這會兒,膳房里來了很多人,有剛剛從早朝回來的第一波人。

    多數(shù)人瞧著寡月同於思賢來了,有的面露訝然,有的面露嘲諷。那些訝然的顯然是因第一次瞧見他二人來膳房用膳。

    官階在他二人之上的他二人該拱手作揖那些官階在他們之下的庶吉士也未朝他二人行禮,唯有少數(shù)幾個庶吉士朝他二人作揖。

    寡月自是不希望這些無辜的人因他受牽連,不作揖也是好的。

    他二人隨便端了碗米飯就這一小盤炒豆芽、炒土豆絲吃了,按理寡月到底是正六品修撰,膳食也不該是這般。

    寡月還是將滿滿的一碗飯吃了個精光,雖說炒的不見得特別認真,到底是翰林的廚子,味道還是有的,比衛(wèi)簿炒的強了許多。

    寡月放下空碗,不禁鼻頭微微有些發(fā)酸,他頗想念顧九的手藝了,整整二十天未曾遲到她做的飯菜了……

    這時候有一個長相清秀的男子,放下兩碗花紅茶在他們面前。

    這是最低廉也最常見的茶,多是那些翰林以下的庶吉士們用的。

    作揖謝過來人,寡月抬眼就認出了這個庶吉士,每日他去藏經(jīng)閣去的早,這人比他還早。

    本知周圍有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又不能連累這個心思單純的男子,寡月卻依舊伸手示意他坐下。

    那清秀男子忙坐到於思賢手邊,拱手道:“下官鄭回,家中公子賜表字清淵,與靳大人和於大人一起參加進士科,為二甲第十九名,賜庶吉士?!?/br>
    來人簡短的介紹了一下自己。

    陰寡月與於思賢回禮。

    “你姓鄭,莫非出滎陽?”於思賢笑問道。

    “回於大人,下官的確從滎陽來,下官年幼時為滎陽鄭公嫡子鄭子衿之書童,后來鄭公見下官還有些悟性,便允我讀書,后來又允我參加科舉?!编嵒匦Υ鸬?。

    寡月雙眸一黯,原是子衿公子家中書童,想去年元日,他與那子衿公子還有一段未曾謀面的淵源。

    他不禁又想起了九兒,還有那日上元花燈街的一句:月如無恨月長圓。

    他眉目一瞬低垂,擱在桌上的手輕輕一顫。

    許久他們從膳房里出來,就聽到幾個庶吉士在議論。

    “巴結這種人真不知怎么想的呢?!?/br>
    “不過一時風光罷了,現(xiàn)在啊,還是官位說話,探花郎短短數(shù)日連升兩級,他二人在藏經(jīng)閣完善集部,都是十年以后了……”

    鄭回離開膳房后,一個男子偷偷摸摸的追了上去,似乎是與鄭回熟識。

    “鄭回,你怎么想的,如今都不敢纏那二人,偏生你倒是湊上去。”那男子說道。

    鄭回轉身面向他笑道:“靳大人待人謙遜,又能吃苦起早貪黑,光憑這兩點,他就能做的更好,只是時間問題,世人都只問結果,不過是等些時日的問題……”

    就像他一樣,誰說如今身居庶吉士就不能有所成,他十六歲時候中舉子后直到二十一歲才中進士,其間之艱辛也不在話下。

    鄭回作揖后離去。

    連著數(shù)日,翰林院內六品以上的新官幾乎都進過乾元殿了,卻一直沒有輪到“靳南衣”。

    陰寡月也不甚在意,著手修撰之事。

    五月十五,這日陰寡月是一個人來的,於思賢出城去接他內子了。

    方進藏經(jīng)閣的時候,就瞧見整個藏經(jīng)閣里只有閣外的幾個太監(jiān)和閣內的一個人影。

    陰寡月走近了些,才瞧清那人是鄭回。

    鄭回放下手中的書朝寡月作揖,寡月回禮,正走過他身邊又止住步伐方問了一句:“今天怎么這么冷清?”

    “靳大人,今日翰林中人都被請去參加早朝了?!编嵒赝艘谎厶焐?,方繼續(xù)道,“如今卯時過了將進宮了,聽說全大雍的高官都來了?!?/br>
    陰寡月點點頭,想是各地趕來京城面圣的高官都來了,所以翰林院的人都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