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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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砂走后,洛浮生從座椅上站起,這才瞧見廂房里頭還有兩名婢女模樣的美人,方才進門時因為景致所吸引,故沒有多留意的走進來,便也沒有注意到。 洛浮生瞥了她二人一眼,冷聲道:“你們出去吧?!?/br> 那二個美人相視一望后,柔聲齊道:“是,公子?!?/br> 說著扭動著纖腰離去,一陣花香飄來,洛浮生不適地皺眉。 游杏忙去掩門,洛浮生欣賞著這廂房里頭的陳設,屏風上繪著的也是紫藤花,屋內(nèi)正中房頂上,有一盞巨形的宮燈。 從此處望上去,只能隱隱瞧出那宮燈罩面上的圖案亦是紫藤花。 來時略有耳聞,此樓閣的閣主有可能是名動天下的子衿公子。 子衿公子之名無疑是大雍許多人都知曉的,他手下的宮燈更是得無數(shù)人賞識,能有幸得他一盞宮燈,必定是價值連城。 洛浮生微垂下眼,此時紫砂已將美酒佳肴由小廝取來。 “公子,這五款酒是本閣里如今最好的五款,每一瓶酒的酒瓶上都寫有酒的名字。”紫砂又從袖子里頭拿出一本靛青色冊子來,“這是這五款酒的名字來歷和簡短介紹?!?/br> 紫砂講述完又同身后的人道:“上菜?!?/br> 身后幾個乖巧的小廝將菜全部端上去,沒錯,有幾個就是藥莊子里頭有來的藥童,如今閣樓里忙的時候就來幫忙,不忙的時候就去顧九在長安安置的一處新藥莊里頭幫忙。 有幾道菜是煲湯和鐵板牛rou,奇燙無比,洛浮生能清楚的瞧到有,兩個少年即使是隔著白布巾子,小手已經(jīng)被燙得鮮紅鮮紅的了,兩個少年淚眼汪汪的,咬牙忍者也沒有呼痛,這幾日都是見識到紫砂管事的嚴厲了的。 昨日有一個小廝得罪了一個客人,紫砂管事給那客人連賠不是,又送了“秋詞”酒,還將那小廝關了一夜的柴房。 “公子慢用,小的告退?!弊仙罢f道,領著那群小藥童們出去了。 方出紫藤居,紫砂便上去檢查那兩人的手,瞧著那燙壞了的小手,心中一緊,從懷中又摸出一瓶藥膏來。 “你們分著用吧?!弊仙罢f道,人早已往柜臺而去。 旁人都以為紫砂是個心冷的,其實不然,只是他跟著九爺時間最長,那些待人嚴厲的事情便是由他來做,畢竟如今長安不比軒城了,話不得多說,事不得做錯,他對他們嚴厲,便是不希望底下的人行差步錯,給九爺惹上了麻煩。 紫砂清秀的眉目,愈發(fā)變得冷硬,不是他生來便是冷硬的人,只是,他明白自己所有的改變,都是為了報答九爺?shù)闹鲋?,沒有九爺,便也沒有今日的紫砂。 “紫砂管事,杜大酒師要你去一趟,說是下個月份新推的酒出來了,等著閣主定名,要你先去一趟?!币粋€中年仆從上前來。 “嗯,我知道了。”紫砂頷首對那人說道。 —— “爺,你說你難得休息一次,就出去走走吧,你看今天天氣多好,難得的大晴天不是么?” 小易將被褥子都抱了出去,邊用檀木棍子敲打,邊同著坐在一旁不遠處的木椅上搖搖晃晃的“小老爺子”說道。 其實不然,晨起藥浴之后,寡月又練習了一下內(nèi)功心法,又同蕭肅舞了一炷香的劍,便是累趴了坐在搖椅上慵慵懶懶地曬著太陽。 先是喚寧遠給他隨便拿了一本書來,又喚小易將各個房間里頭的被褥子抱出來曬太陽。 寧遠是忙前忙后的端茶幾,送茶果,添著茶水。 小易頓覺得自家主子這日子真向著“小老爺子”靠近了,只是那“小老夫人”何時才得進門啊? 末了,日頭差不多要上頭頂?shù)臅r候,那人將手中的書蓋在了臉上。 陽光太大,“小老爺子”看不下去了。 于是,被褥子曬完了的小易,將手中滿滿的一大碗腌制酸梅子全消滅殆盡,又頗為無可奈何地瞧了眼搖椅上的白衣少年。 小易湊近了些兒,以為寡月是睡著了,不敢打擾。 哪里曉得,搖椅上的那人突然坐起來,方才他似乎想起了幾日前小易說的一句話。 “爺,咱東城就白馬寺旁邊的茶樓換成了‘隱月閣’?!?/br> 那時他急著回去,沒有在意,卻在方才,不經(jīng)意間想起。 素白的長袍滑落下來,少年白皙修長的手一撫衣擺的褶皺,清澈的眉目微微一動,他眸光落在一旁嚇了一跳的小易身上,薄唇微揚:“方才不是說要出去的嗎?還不去準備?” “是……爺……”小易錯愕的頷首離開,朝著馬廄走去。 小易將馬車弄到宅院外頭,就見寡月同蕭肅一起出來。 小易心道:悲催的小寧遠守家,一會兒他給寧遠多帶些兒好吃的便是,沒辦法他們這一屋子人飯都做不好,若是衛(wèi)箕在還好,若是他和寧遠做飯,那便是湊合著吃,主子做飯好吃,可是總不能讓主子經(jīng)常給他們做吧……小易如今也在到處找好廚子進府。 “爺,我們直接去‘隱月閣’嗎?”見主子同蕭肅上馬車,小易問道。 “嗯,去瞧瞧。”少年云淡風輕地說道。 蕭肅與小易坐在外頭,邊趕車,邊閑聊一些,有說京城哪一處又在建什么池子,又有說起西涼的六皇子如今聽人說似乎是被囚禁在皇宮里頭。 西涼六皇子住進了大雍皇宮? 車簾后的寡月身子又震了一瞬,西涼的六皇子被捕一事雖說是早有耳聞,但因他久未收到夜風的來信,又因覺得此事茲大,恐是大雍之計謀,便也沒有多想。 若是真是西涼的六皇子…… 馬車中的少年,眉目陰鷙,當年陰氏勾結西涼一事,若是真如史實所言,西涼人又豈會不知,若是西涼人的反間之計,西涼的皇子能否知道? 想到這里,寡月心中一緊,如此一來他倒是有幾分想見一見這西涼六皇子。 ◆西涼祁連山 似乎是幾月以后,慕七才感受到自己拆掉了厚重紗布的四肢可以活動了,那一場戰(zhàn)役他不光是身中數(shù)箭,而且滾下山坡落入河流之中…… 若不是娥黃綠衣,他即使不是血流殆盡而是,也會淪為猛獸腹中餐。 一眼猩紅的血色已成為過去,僵硬不得動彈,渾身酸痛似刀割的感覺尤同昨日,如今他依舊能緋袍飛揚的站立于祁連之巔。 他注定不會有二哥一般的膽識與氣魄,也注定不會成為如六哥一般的偉岸男子。 六哥…… 妖冶的眉目里,染上冰霜,如三尺寒冰…… 緋衣男子雙耳微凜,似乎是聽到了身后的腳步聲,那人武功極高,能讓他聽到腳步聲便是有意為之。 緩緩地,他轉(zhuǎn)過身去,朝那人勾起一抹妖嬈的笑。 那男子無奈一笑,面容沉靜,眸光淡淡,毫不受他所惑。 慕七狐貍眸子一瞇,邁動著仍舊有些僵硬的腿朝那人走去。 “七殿下,我們來進行一個交易吧?!毖┌咨屡鄣哪凶拥爻p衣男子道,“本座救七殿下和二殿下的都不作數(shù)了,本座可以將其他幾個皇子救出,當然……除六皇子以外的……你能否告訴本座你的全部故事?” 慕七猛地望向男子,鳳眸驚懼,卻又飽含……希冀…… 國師不死心,而他……又不甘心。如今西涼土崩瓦解,他沒有兵力無法救出昨夜被捕的幾個哥哥,更何況六哥…… 可是坐以待斃如何是慕華胥所為,這男子卻有心要拿他的故事相要挾…… 慕七是何等聰明之人,他淡淡道:“不,我還要你助我救我六哥?!?/br> “哦……”男人發(fā)出一聲長長的拖音,“如此一來殿下是同意了?” 慕七不喜歡這種被人要挾的感覺,這讓他想到一段不堪的過往,一段短暫悲痛的生命歷程…… 他的確是帶著前世記憶的…… 許久,寒風凜冽的祁連之巔,那雪衣男子幽幽一嘆,鳳目堅毅而深沉。 “我那時便算到,女帝腹中骨血當為女子……” 那人一嘆后,一拂衣袖離去,可笑可嘆,他便是為一時的偏執(zhí)于祁連山上呆了二十多年。 “明日,鵝黃綠衣還有本閣可動影衛(wèi)都聽殿下吩咐?!?/br> 慕七望著白衣男子遠去的身影,不禁一嘆,如此寥寥數(shù)句的故事,換一批苦心訓練的精兵,這個男人還真讓刮目相看了。 罷了,他慕七是商人,商人重利。 滄御遠遠的就瞧見一身緋衣的華胥,還記得很小的時候,這個弟弟,就是他們之中最為聰慧的,一雙絕美的鳳眸里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乎又是在很小的時候,其他皇子都不懂自己的命運的時候,華胥,就已思量著從西涼皇宮里頭逃出去了…… 慕七瞧見了滄御出來,他知道這個二哥有很多問題想問他…… 譬如西涼的皇宮里只有歷代當權者才知曉的密道。 其實,不過是他一個月大的時候,女皇抱著他走了一遭,不過是一個將將出生的奶娃,又有誰會在意了。卻不知道這個奶娃在剛出生的時候就已打算逃跑了…… “身子好些了嗎?”滄御向這個最小的弟弟問道。 “嗯,二哥你呢?”慕七勾唇一笑,柔聲問道。 滄御自知兄弟幾個生的最美的是華胥,如今隔了這么多年,這么近的看著,竟心生一些不自在,畢竟年齡大了,自己這個弟弟又比女子還美…… 一顰一笑間,都極媚,極艷…… 似是與生俱來的,又像是隨著許多年的耳濡目染而成。 前世,他生于歡場…… 卻終究,芳華盡謝,零落成泥,養(yǎng)一野春花,也終究是干凈的…… 他極愛緋衣,因這與血色一樣的色彩,便是人生之寫照,極艷又極悲。 世間容不下美的東西,等待的就只有毀滅。 “二哥,我們回閣吧,這里風大。”慕七說道,斂起妖嬈朝滄御一笑。 遠處一個鵝黃的身影匆匆趕至,神態(tài)焦急,有女兒家的嗔怒之色:“你出來怎么不同我說一聲?” “哈哈哈……”慕七大笑出聲。 鵝黃會意過來,猛地紅了臉。 慕七凝著自己俊逸又木訥的二哥,心中祝福,二哥,終于尋到了自己的幸福。 “走吧,嫂子,阿七餓了!”慕七笑道。 鵝黃的臉更紅了,這一叫年滄御也紅了臉,不知所措地喚著:“阿七……” 三人心中都清楚明日一戰(zhàn)不知是死是生,便是自行將兒女私情放下。 兄弟手足不可負,便只有將兒女之情放在一邊。 滄御說,等天下太平了再娶鵝黃…… 鵝黃說,她只要他們都好好活著…… ◆長安隱月閣 用絹綢裝飾過的馬車在隱月閣前停下,并不十分顯眼,這條街道里這種樣式的車的確很多。 隱月閣的小廝立馬上前來迎,小易和蕭肅下車后便對著車簾處喚了一聲:“爺,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