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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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那人冷冷地問,那醫(yī)官怯生生地答,邊答邊作揖。 夜風未看那人一眼,而是朝不遠處的白衣少年望去。 二人很是默契的再進殿。 “外頭有何動靜?”素衣少年清潤的開口問道。 “目前還沒有大的動靜?!币癸L沉凝了一瞬說道,“璃王……一時半會兒攻不進來……” “那……”素衣少年想再說些什么,卻是愕然止住了。 夜風懂,他是想說為什么不立刻公告天下,畢竟他有先皇圣旨。 夜風偏頭凝視一眼寡月道:“該傳出去的,都會知道,只是……” 只是還差一樣東西。寡月心知,夜帝不愿說出國璽的下落,便是惘然,登基少不了玉璽,如今也只是找到了卿夜闕的私章,而沒有瞧見國璽,卿夜闕防范意識不差,這國璽也一定是事先就藏好了的。 寡月不答話,隨著夜風進殿。 那青年像是失去了全身所有的力氣一般躺在床榻上,見他二人來了,凝了一眼,低垂下眉眼。他心知夜風不讓他死了的原因,有折磨他,還有……國璽。 夜風凝視著卿夜闕,沒有開口,而是緩緩地伸手朝懷中探去…… 明黃的布帛落入眾人眼中,是先帝圣旨,傳位于孤子卿夜闌的圣詔。 “你沒有想到我還有這個吧?你沒有想到我父垂危還寫了這個吧?你囚禁我與母妃的時候,找遍了青鸞殿也沒有找到,很想知道為什么吧?它,不在宮里!我父皇識破了你的計謀,只恨臨終前未能除你,怎料你這豺狼捷足先登,換我父皇母妃先赴了黃泉!” 夜風收好那明黃的布帛,緩緩地朝卿夜闕走去,目里的憤恨褪去了些兒,一轉(zhuǎn)用極其悲憫的目光凝視著榻上青年,他冷笑了聲,緩緩開口道:“卿夜闕,我可憐你……” 那榻上的青年身子猛地一震,記憶,如潮水一般涌來,他的確很是可憐,算計了一生,什么都沒有得到,還失去了自己立誓想要呵護一生的愛人…… 沒有了,一切俱無…… “你是尺素唯一的孩子……”即便不是他的。 “你若想要,朕給你……”都給你…… 他在這個位置上坐了十五年,十五年寒來暑往,早已厭倦了。 “只是……答應我……”他氣若游絲的說道。 夜風眉眼含笑,冷聲道:“你還有資格同我講條件嗎?” 讓他答應他什么?簡直是笑話!他卿夜闕不配和他講條件! 卿夜闕兀自地搖頭,兀自地說著:“饒我三子一命,他們是無辜的……” 夜風眉頭皺了一瞬,轉(zhuǎn)身凝向青年道:“別在我面前假慈悲!你當年殺害你叔父與手足的時候是怎么想的?有沒有想辰王、漢王、齊王、他們都是無辜的!還有舞文弄墨的臨安王一家子,他們就不無辜嗎?” 榻上的青年冷笑三聲道:“卿夜闌,現(xiàn)在國璽在我手中,沒有我你得不到,我若不說你一輩子別想得到!” 夜風恨得牙癢,什么國璽,什么皇位,那壓根不屬于卿夜闕,他在得意什么?他還有資格同他講條件嗎? 夜風正想開口,寡月上前一把拉住他,夜帝可恨又可悲,可他們不能亂了分寸。國璽,的確少不得,而且只能從夜帝口中得知。 “我們答應你,太子、璃王、三皇子我們都不動?!标幑言鲁谅曊f道。 他一出聲,夜帝就偏頭望向他,見這少年白衣勝雪,他這才瞧清他的容貌,與卿夜闌相像,卻多了幾分修竹俊逸之氣,比卿夜闌更像…… 卿夜闕眸光一寒,凝視著寡月冷聲道:“你的話可信嗎?”他的意思是里這里能做主的是卿夜闌吧? “夜帝我可以保你三子不死,還享受爵位封邑……”寡月沉聲重復道,被他攔下的夜風神情松動,也未說一句,顯然是默認的態(tài)度。 卿夜闕一瞬懂了,卿夜闌不反對是贊同這個少年的…… 榻上人眉頭猛地一皺,凝著寡月道:“你是誰?” 他話音將落,夜風大笑了三聲,他小力的避開寡月,凝著卿夜闕道:“他是誰?我來告訴你吧,陰驛梅的兒子陰氏寡月,你放在長安城外自生自滅,最后還使伎置他于死地的那個藥罐子!” “轟”的一聲巨響,似一聲春雷,又似一聲轟炸,在青年腦海里生生砸下一個血窟窿…… “你答應我父母還有文帝的最后的一個愿望你做到了嗎?卿夜闕?!”夜風大笑,笑得不甚悲涼。 “你表面任他自生自滅,顯示你的賢明大度,甚至還明里向人顯示你在保護寡月,可稟德十年……你敢說你沒有想過假借科舉舞弊一案除掉他?卿夜闕你知不知道他歷經(jīng)了多少生死,活著站在你的面前,而你呢?你現(xiàn)在還在求他別殺你的子嗣?那么,我們來算算,陰家五百八十多口人命該怎么算?你這一輩子還還得清嗎?即便是入地獄生生世世受業(yè)火焚燒,也無法除去對你的憤恨!”夜風胸前起伏著,一口氣說完這么一長串話語,他凝著榻上人抱著頭顯示著他的痛苦與掙扎…… 寡月上前一步,雙手搭在夜風肩膀上,淡淡地道了句:“別說了……都過去了……” 他眸光沉郁,凝視著榻上的夜帝,他何嘗不是恨過他,可他沒有夜風那樣的深恨,夜風他終究是孤單的太久了,至少,他的人生里還有顧九,長愛,雖不能將仇恨遺忘,但可以淡化仇恨。 夜風砸了砸嘴想教訓寡月,說他“恨鐵不成鋼”,他忘記了他們所歷經(jīng)的生死絕境了嗎?想想又覺得寡月只是安慰他罷了,他定是沒有遺忘的。 寡月松開摟著夜風的手,朝床榻上前一步,他凝著夜帝,淡聲道:“當年陰氏一案,是你所為嗎?” 他聲音清潤,不悲不喜,從容不迫,仿若只是一問,而無其他情緒了。 那榻上男子點頭又搖搖頭,松開抱著腦袋的手,似想了想,笑道:“當年彈劾陰氏者眾,不知朕一人……” 如此一來,陰寡月瞳孔頓然放大,咬牙道:“都有誰?” “太多了,除去朕以外,誰人不想除去陰氏?‘公主為婦,有女為后’的陰氏一門,太過光鮮的外表,有多少人想伸手剝?nèi)?,即便是當初的文帝(夜風祖父)又何嘗不想呢?若不得上頭允許,眾人豈能搬到陰氏?”卿夜闕頓了會兒,凝著二人神情各異,卻一樣復雜的臉,再道,“要怪就怪你們陰氏自己……” “你什么意思?”二人似乎是異口同聲而出。 卿夜闕笑了笑,“陰驛梅不肯娶文帝六公主,陰尺素不選擇我而選擇四叔,陰氏不與卿家結(jié)好,卻想忤逆圣意,文帝豈能不除?” “你……”夜風咬牙切齒。 “朕說的是實話,識時務者為俊杰,陰家人不識時務,該敗。即便是百年世族又如何,忤逆圣聽,便是咎由自取,即便你們今日想要將當初彈劾陰氏,造謠生事的人一網(wǎng)打盡又如何,陰氏亡了……陰氏遺此一脈,還真想香火綿延了嗎?”卿夜闕的目光落在陰寡月身上,看他瘦弱蒼白的樣子,唇角掠過一抹冷笑。量寡月極好的脾氣也被氣了個半死…… 早知官場殺伐,宦海沉浮,難逃這般宿命,也早知當年那伙人的密謀之中讓陰氏百年基業(yè)盡毀…… 官場之人,朝堂之中,最忌諱行差步錯,他該說父輩們太過自負了,還是該怨這些人太過無情了? 他突然覺得很累,一股疲乏之感就要將他淹沒了,那疲憊與困惑似潮水一般席卷而來,要將他拆骨入腹,骨頭都不剩了…… 在這黑暗的權(quán)力爭奪之中,陰謀沉浮之中,廝殺與血腥之中,有人樂此不疲,有人幸災樂禍,為何他覺得如此疲憊…… 長安,大雍最繁華的城池,卻吞噬了人心,將一切情感埋葬了…… 那么……他與夜風的將來呢? 他一個踉蹌,退了一步,幸而一雙寬大的手將他撐扶住。 他怎能忘,曾經(jīng)是這雙手給予他溫暖? 如今他卻畏懼了…… 若是這雙手不再是端著藥碗遞與他的那雙手,而是……握住了璽印,搭放在赤金寶座之上,那么……他的兄長會改變嗎?會變得和身在權(quán)利高處的人一樣面目可憎嗎? 不,不要…… 他陡然望向榻上男子,卻瞧見他唇邊那抹嘲諷的笑,驀地,他搖搖頭,頓然間領(lǐng)悟了什么…… 他在嘲諷他,即便是初時堅固如鐵的親情、兄弟情,到最后都會化作糞土吧! 不,他不要。 少年棲身上前一步,頎長的身影在床榻前映出長長的影子。 “說出國璽的下落?!彼渎暤溃傲鹾腿首游冶?,全力相保!至于太子……他與我有仇怨,可以饒他不死但此生他只能做庶人了,不過……” 寡月頓了一下,凝向夜風,又望向卿夜闕,“太子卿灝不會是個善罷甘休的人,一切看他造化?!?/br> “你,接受否?”寡月沉聲問道。 夜風也上前一步,沉聲道:“寡月說的就是我贊同?!?/br> 卿夜闕似是沉思了很久,一直過了很久,宮里傳來了亥時的鐘聲,他才點頭。 末了他遞給他們一把銅質(zhì)鑰匙,夜風接過,與寡月相視一望。 當夜,夜風得到國璽,就命人將消息放了出去:夜帝禪位于明帝孤子,原本以為逝世的懷憫王卿夜闌。 這消息一傳出去,震驚的人不在少數(shù),就在今晨早有耳聞先帝獨子懷憫王爺還活著,這到了夜里就傳來了這樣的消息,知情的人都心道:看來這宮變蓄謀已久,也不是一時興起。 得到這一消息最震驚的自然是璃王。 樓頭畫角風吹醒,入夜重門靜。那堪更被明月,隔墻送過秋千影。 那失神的少年兀自地推著輪椅走到窗前…… “哥哥,我們真的不能再一搏了?”卿沂凝著卿泓沙啞地說道。 卿泓不作聲,目光游離的凝視著窗外,凝視著閣樓之下,似乎是在等什么人,他心里好亂,好亂…… 真的要放棄了嗎?卿灝做不成帝王了,他本該欣慰的不是嗎?可是前一刻他不是下定決心要將那位置給三兒爭取到? 怎么了……他究竟怎么了? 是當他聽到密報的時候,就猶豫了嗎? 國璽已落入他們之手,他還有什么能力去爭?他僅存的兵馬已無法承受重創(chuàng)了。 再來一場殊死較量,讓長安城生靈涂炭嗎? 他掙扎著,猶豫著,不敢看身旁卿沂的小臉,他知道卿沂是有野心的。也許,將來他會恨他吧,他的哥哥太柔弱、太無能了,給不了他想要的東西…… 他纖長的睫羽輕顫,視線之中,出現(xiàn)一個火紅的妖冶身影。 一身緋衣的慕華胥他已有多久未曾見到了? 瞳孔一震,伴隨著胸腔之中那顆心臟的搏動,一瞬,蕩漾了心神…… “阿七……”他喚了一聲,似在喚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他想,若是前塵過往都化作灰燼,他愿意從這里跳下去,投入阿七的溫暖之中…… 可是,山河破,夢仍在,這一覺再無醒來的可能,前程過往如何能化作灰燼? 阿七,他來,又帶來了什么讓他始料未及的消息呢? 阿七,連你也猶豫了對嗎? 這么遠,他也能讀出他眉目里的沉重與嘆息…… “卿泓,是寡月……” 他說,是寡月。 這個久遠的名字將他拉回遙遠的以前,他腦海里浮現(xiàn)的是少年修竹清瘦的身姿,不甚意外,所以,他沒有表現(xiàn)的多么慌張。 他只是輕輕抬手,示意桓青衣將卿沂帶走,末了,他動了動車輪,面向慕七。 “你都知道的?”他沉聲而問,眉目沉著、深邃,那抹傷痛被他埋藏在了深處。 慕七聞言一愣,他不知該如何回答,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