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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絕嫁病公子在線閱讀 - 第405節(jié)

第405節(jié)

    “吾兄……臣弟,知錯了……”他啟唇吐出這么幾個字,末了,頭在金殿的地板上重重一叩。

    燕曜怔在當場,未及片刻,翻江倒海的情緒涌上心頭,他緩緩地彎下身子,將燕景扶起……“景兒,不必這樣,我不是一個好兄長……”少年時候他讓他與他分散了,是作為兄長的失職;后來這么多年里他又不曾早些將他尋到,還是他的錯;好不容易尋到了,他又傷了他的心……燕景伸手抹了臉上的淚水,搖搖頭。

    “景兒,起來,朕很高興,這兩年,這是朕最開心的一天……”燕曜將燕景扶起,“朕要設(shè)宴,你陪朕一起用……”

    燕景未曾起身,而是朝燕曜再叩一首。

    “圣上,臣弟……還有有一事相求。”

    他抬眼望向燕曜。

    燕曜抿著唇望著他。

    “求圣上讓謝先生和大jiejie走吧……”

    他說著重重的叩頭,“求圣上成全?!毖嚓酌家粩Q,長袖垂了下來,“是謝赟要你來的?”

    燕景愣了一瞬,慌張地搖頭,“不是,是臣弟自己來的,先生留在燕地兩年,長安兩年,四年了……大哥,你真的要大jiejie年華老去仍得不到屬于自己的幸福嗎?”

    他話音將落,燕曜身影晃動了下,接著一聲輕嘆,轉(zhuǎn)身,他望向燕景,“謝赟不能走,景兒,你若是我也會這么決定的?!?/br>
    “大哥……先生深愛大姐,大姐又為了燕家不愿意這么離開,他顧念著大姐不會做出對你不好的事來的,大哥,請你相信他們一次吧……”

    燕景跪著上前數(shù)步,他伸手去抓燕曜的袖子,“大哥,您答應(yīng)我這個請求吧,我以后一定用功讀書,將來報效北祁朝堂,將來一定做一番事業(yè)來……”

    燕曜低頭望著燕景灼灼的目,那清澈的眸子飽含希冀,讓人不想拒絕。

    他雖非是多情之人,也不像那些話本里頭的至死不渝,他不懂什么情愛,無法理解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執(zhí)著,盡管就在數(shù)月前他第八個兒子都出世了,他已是十幾個孩子的父親,可是他真的難以想象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執(zhí)著。

    謝赟對大姐,還有冬容那剪不斷理還亂的情事……想到郁冬容,男子的眉又不禁皺起,他似乎一直在錯,可郁冬容明明是對六妹有意的,到了如今怎么成了這番局面?

    是誰的錯,大抵是說不清了……他似乎陡生一個想法,他給人做的媒并不多,卻一直在錯,明明起初他都認為是完美的,怎地到了后來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想他是可以成全謝赟和大姐的……按知情人透露的,謝赟等了大姐,應(yīng)該不止十年。

    若不是因著這份情,以謝赟的性格,絕不侍二主……燕景是抱著必勝的希望來的,沒有想到大哥的態(tài)度會是這般。

    看來先生說得對,帝王的心思不是常人能琢磨的,何況是大哥這千百年難得一遇的人物?

    他們離得這么近,他卻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似乎是過了許久,燕景聽到了窸窸窣窣的步伐聲,接著是唦唦的落筆聲。

    等燕曜再度站在他的面前的時候,他抬起頭就瞧見一卷明黃的圣詔。

    “圣上……”燕景驚愕無比。

    “拿去吧,這是你為謝赟求的。”燕曜將圣旨遞給燕景,他已不去思考將圣旨交給燕景到底是對還是不對……或許即便是錯了,他也不會再在乎了。

    兩年了,身處這個位置已經(jīng)兩年了,他想永遠帶著面具同人交流不管怎樣他都會累的……可當他在略感疲憊的今天,卻能見燕景在他面前肆無忌憚的說著內(nèi)心所想,至少還有那么幾個人肯待他真實……“謝,謝圣上?!毖嗑半y掩激動,接過圣旨就叩謝。

    “退下吧。”燕曜勾唇一笑。

    燕景一骨碌的爬起,跪了這么久,膝蓋都跪疼了,如今得了圣旨,他得趕緊去告知謝先生,謝先生一定高興極了。

    ·抄手游廊,玉石欄桿。

    “先生,先生……”還未到自己府上,燕景就大聲喚著。

    謝赟從房里出來,面色有幾許尷尬。

    燕景朝他身后一望,只見一個紫色衣裙的女子也從房里出來。

    原來大姐也在。

    “正好!”燕景笑道,“長公主,謝赟,接旨?!?/br>
    若不是燕景真拿出了圣旨,謝赟還以為這小子是故意戲弄他的。

    他凝了眼長公主,一撩衣袍跪地。

    謝赟不知自己是如何接過圣旨的,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完全給了他一個措手不及等到他身旁的女子以袖拭淚后,他才回過神來。

    他與芬兒這一路走得太不容易了……曾經(jīng)是老侯爺反對,后來是燕氏主母反對,再后來又礙于他的身份,圣上不愿許婚……沒有想到……“阿赟,我們……”女子喜極而泣。

    謝赟摟過女子,將她的臉貼于自己的胸膛。

    “是的,我們能在一起了,光明正大的……”

    兩年來,燕景從未這么高興過,他上前去扶謝赟。

    “先生,您娶了大姐還會留在長安嗎?

    ”燕景小心翼翼的問。

    謝赟怔了片刻,末了,淡淡地笑,“我要帶你大姐去游歷一番,不過瑞王放心,我們還會回來的?!?/br>
    燕景初時有些傷感,不過先生說了還會回來的,他能理解先生和大姐的不易,他也深深的祝福他們。

    “希望早些見到先生?!毖嗑靶Φ?。

    謝赟微頷首,“草民感激瑞王恩德,瑞王將來必是北祁之棟梁,只是還請切記謹小慎微?!?/br>
    “學(xué)生謹記先生教誨。”

    七夕過后謝赟攜手長公主離開長安。

    ·從駝鈴陣陣,大漠孤煙的塞北;白玉鋪作,冰雕屋檐的冰城;到林木森森,烈日炎炎的南越……榕樹下,蚊蠅聲聲,來南越已半個多月了,毋忘已學(xué)會了在這個時候燃起一種不知名字的草驅(qū)蚊。

    他坐在那里,一身越人貴族子弟常穿的上好錦緞,粉雕玉琢的面孔,從容優(yōu)雅的舉止,不時有路過的姑娘或者嬸子在他面前放下籃子里的水果或者零嘴。

    他不置可否的揚眉,面上的神情有些古怪。

    許久,抬起眼皮瞧了眼天色,似乎是在估算著時間,這個時候,衣闌該到了的???

    不是說好了,在爹爹娘親出去談生意,由他騙走高叔叔,衣闌引開蕭伯伯,二人在大榕樹下集合的嗎?

    毋忘瞧著自個兒面前堆積成了小山丘的“攤子”,一臉的無可奈何。

    是否要等這水果吃食將他給“埋”了,那小子才會到?

    許久,他覺得自己的“驅(qū)蚊草”都不怎么管用了,耳邊蚊蟲嗡嗡作響,困意連連的時候……“大兄!大兄!”一個小團子從東面“殺”來。

    還沒走進就給他一個熊抱,只是如期的,一個巴掌就拍到他的腦袋上。

    “說了多少次了,不準叫‘大兄’?!?/br>
    衣闌眼淚汪汪,爹娘不是說入鄉(xiāng)隨俗嗎,這里人都喊“大哥”為“大兄”……“我胸不大……”某大哥低沉著臉,重復(fù)第一百零一遍。

    衣闌沒給忍住大笑出聲。

    見毋忘又要動手,他閃開數(shù)步,只道:

    “大哥在祁連的時候是無數(shù)哥哥的榜樣,怎么到了南越,反倒是欺負起弟弟來了?”

    一滴汗水滑過毋忘的額頭,這小子是個精怪,他說不過他。

    “大哥,別鬧了,咱們還有正經(jīng)事呢。

    ”衣闌笑道,遞上一枚黑乎乎的東西。

    毋忘抬眼望向衣闌手中之物,眉頭一皺道:“誰給你的?”

    “偷拿了黃嬸子的一顆。”

    毋忘拍掉了衣闌手中的東西,淺淡道:

    “小孩別吃?!?/br>
    衣闌望著落在地上的檳榔,萬分不解。

    “將才不是說還有正經(jīng)事?”毋忘凝著弟弟道,半大的人兒說起話來像大人似的。

    衣闌這才跟著哥哥離開。

    街肆上,人來人往,只是天氣太熱,走幾步便是汗流浹背了。

    越人少女纖細苗條,走起路來曼妙婀娜毋忘領(lǐng)著衣闌邊走邊說:“你知道怎么瞧那些女人是嫁人了還是沒嫁人?”

    衣闌白了老哥一眼,“頭發(fā)啊。”

    “還有呢?”毋忘又道。

    衣闌沒好氣的道:“還有什么?”

    毋忘笑了笑:“牙齒啊,黃嬸子她們的牙齒都是黃的,嚼檳榔嚼出來的。”

    衣闌訝了一小,末了竟是拱手道:“難怪爹爹說大哥心思縝密,原來那檳榔是越人已婚女子常食的?!?/br>
    毋忘小大人似的撫摸衣闌的頭。

    “娘親也常說弟弟聰穎可人,是她的‘小棉襖’?!?/br>
    兩兄弟相視一笑。

    “大哥,你說孤伯伯來南越做什么?為什么只聯(lián)系了我們,不告知爹爹娘親呢?”

    “我想孤伯伯也是來做生意的,不想被爹爹發(fā)現(xiàn)了……”

    “嗯嗯,我也是這樣想的……咦,那不是茶樓嗎?我們進去吧?!?/br>
    ·茶樓里頭等那兩個小團子一進去,就有一個少年朝他們招手。

    “大哥,他是誰啊,好像認得咱們?!?/br>
    “不知道,瘋子吧?!蔽阃ǖ拇鸬拦落骸啊?/br>
    他爹爹在祁連養(yǎng)傷的時候,不過是把他寄養(yǎng)在建康城三年,如今這兩小子竟是妥妥的不認得他了?

    孤洵摸摸鼻子,若不是暗地里同他爹跟蹤這兩崽子十天,他也不會認得這兩個,當初在他身上撒尿的崽子……“陰毋忘!陰衣闌!小爺是你們老大哥,姓孤名洵,你孤伯伯的兒子,你們給記好了?!?/br>
    孤洵一個人演著獨角戲……“孤伯伯!”

    兩小孩朝推開他朝他身后的黑衣男子奔去……那冷凌男子的臉頓時放柔,一手摟起一個,還在他二人身上捏了捏。

    末了,道了句:“根骨不錯?!?/br>
    衣闌一聽,眼中大放光彩,抱著孤蘇郁的臉一人“吧唧”一口。

    “師父,師父……”

    沒人比衣闌還會見風(fēng)使舵,毋忘白了一計,一滴惡汗滑下,心道:陰衣闌,以后出去別說你是陰寡月的兒子,陰毋忘他老弟…這柔柔軟軟,可以掐出水來的一聲“師父”,把孤蘇郁心都軟疼了……他臉頰碰了碰衣闌的,柔聲道:“你們爹娘不知道吧?”

    衣闌臉上綻放出一個大笑臉,搖搖頭。

    孤蘇郁點點頭,又望向孤洵,“洵兒,去點些好吃的,要小二端上來?!惫绿K郁陪著他們?nèi)擞蒙牛坪鹾镁脹]有這么開心過了,他想陪著他們一起旅行也不錯,他不會現(xiàn)身,只是暗地里陪著,毋忘衣闌來找他的時候,他會同孤洵一起指點他們武藝。

    這一年孤洵十三歲,很幸運,在他多年的精心調(diào)理下,他能繼續(xù)活下去,或者會長命百歲,兒孫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