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聲音……還有就是……”夏小婉組織了一下語言，“一般來說，咳痰，會從氣管咳出來，很顯然是黏在氣管上的，不會阻礙呼吸。既然已經(jīng)開始阻礙呼吸了，顯然就是已經(jīng)咳出來了，只是沒有力氣咳得更出來。我用珍珠刺激他的喉嚨和胃，就是讓他自身有更大的力氣把痰咳出來?！?/br>
    夏小婉一邊拿出紙巾，把珍珠裹著，一邊說。

    邱老點頭，顯然是贊同夏小婉的這個說法。

    蔣華覺得雙腿有些發(fā)軟，差一點，他這兒就出現(xiàn)醫(yī)療事故了。

    如果真要判的話，這確實是算醫(yī)療事故，因為是他沒有診斷好病人的病情。一時間，他跌坐在椅子上，也不管病人和其他人了。

    婦女看到夏小婉救了自己孩子一命，感激不已，連連道謝，眼里滿是淚。

    夏小婉看著她說道：“大姐，我還是建議你讓孩子試試中醫(yī)。您眼前這位老中醫(yī)，真的很不錯?！?/br>
    婦女對夏小婉多了不少信任，感覺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雖然夏小婉很年輕，但也是實實在在的救了她孩子一命。

    雖然仍舊猶豫要不要看中醫(yī)，卻聽到夏小婉說：“邱老，您覺得，這孩子的藥，到底怎么開？”

    ☆、第十三章 寒解湯

    看到夏小婉極為認真的表情，邱老忍不住笑了出來，但夏小婉實在是太過認真，就仿佛是一個真正的醫(yī)生，在為自己的病人診治一樣。

    既然如此，邱老的表情也是一收，聲音洪亮有力：“剛才我用的是小青龍湯加生石膏?！?/br>
    夏小婉點點頭。

    確實，她記得，曾經(jīng)《醫(yī)學錄》上有說過，“熱者，加生石膏?！边@句話。

    隨后夏小婉又接著追問：“生石膏用了多少？”

    “六錢！”邱老說。

    雖然上次夏小婉用大量的生石膏治好了她自己的感冒發(fā)燒，但那也是極個別的病者。平日里他最多用的也就四錢。哪怕夏小婉說的有理，也得再論證一番。今天這孩子熱算高熱患者，如若不盡快退燒，肯定會有并發(fā)癥。

    小孩子的病最難治，不然他也不會咬牙又添了2錢。

    這也是他能接受的極致了。雖然給患者看病，患者并不知道醫(yī)生開的是什么藥，效果如何，但他作為一個醫(yī)生，絕對不會在患者不知情的情況下當成實驗體。

    不過看夏小婉的表情，好像覺得他對于生石膏的用量還是少了？

    一時間，邱老吹胡子瞪眼，告誡道：“小婉，你雖然是我至今為止見過的最好的學中醫(yī)天才。不過你沒見過多少死亡，用藥極為大膽。可要知道，中藥處方里邊，哪怕是同樣的藥，只要分量比例差了那么一點，可能救命的藥就變成了催命的毒藥?！?/br>
    夏小婉自信的說道：“我對生石膏的用量，自然是有經(jīng)過前人驗證過的?！?/br>
    上次她在醫(yī)院住院，不知道現(xiàn)世的中醫(yī)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敢亂說。不過這次回去用所謂的網(wǎng)絡查了一下。

    這個世界仍然有《醫(yī)學錄》的記載。只不過……那僅僅是記載，根本就沒有這本書了。顯然這本書已經(jīng)在當初八國聯(lián)軍的時候毀滅。

    從八國聯(lián)軍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跨越了百年多的歷史，她也無法追尋這本書期間到底又經(jīng)歷了什么。

    她只知道，當初爺爺年齡大了，出不了遠門，就讓當時醫(yī)術最好的二伯去巴蜀，跟那邊的大夫進行學術交流，躲過了那場劫難。二嬸和四哥，五哥他們雖然都過世了。二伯不可能沒有再次成家。

    再則，當初爺爺?shù)膶W生桃李滿天下，大不列顛人有，德國人有，華夏人更有，竟沒一個能把《醫(yī)學錄》傳承下來，實在是讓人唏噓。

    她說道：“《醫(yī)學錄》第一期第五卷，寒解湯有這樣描述，寒解湯，治周身壯熱，心中熱而且渴，舌上苔白欲黃，其脈洪滑?；蝾^猶覺疼，周身猶有拘束之意者。另有藥方：生石膏（一兩，搗細）、知母（八錢）、連翹（一錢五分）、蟬蛻（一錢五分，去足土）?！?/br>
    “或問∶此湯為發(fā)表之劑，而重用石膏、知母，微用連翹、蟬蛻，何以能得汗？答曰，用此方者，特恐其診脈不真，審證不確耳。果如方下所注脈證，服之復杯可汗，勿庸慮此方之不效也。蓋脈洪滑而渴，陽明府熱已實，原是白虎湯證。特因頭或微疼，外表猶似拘束……”

    夏小婉的聲音，在邱老聽起來振聾發(fā)聵，激動得臉頰都紅了。

    “這，這真是《醫(yī)學錄》？”邱老覺得自己常年保持的良好心態(tài)在這一刻被打亂。

    天吶，那可是醫(yī)學錄。清朝末年最著名的醫(yī)書之一。清朝末年最好的中醫(yī)教科書。他的醫(yī)術是自小跟著師傅學的，他的師傅曾經(jīng)也惋惜《醫(yī)學錄》那么好的書竟沒能流傳下來。聽聞那里邊除了對中醫(yī)有很淺顯的理解，深入淺出之外。還有對當時的西藥有一定的運用和描述。

    夏小婉點點頭，繼續(xù)說道：“您自己把脈，也說了，脈洪滑，陽明府熱已實，原是白虎湯證。但小兒伴有咳嗽，喘不甚劇。倘若用了小青龍湯，就不好用白虎湯這種祛熱更厲害的東西，所以用寒解湯是最合適不過的。至于……”

    夏小婉停頓了一下，繼續(xù)說道：“至于您用小青龍湯加生石膏，其實也沒錯。只是怕熱證不能盡褪，生石膏，知母，連翹，蟬蛻，都是解熱的藥。搭配起來，效果更好?！?/br>
    邱老凝目，如果這真是《醫(yī)學錄》里記載的藥方，對解熱的效果肯定很好。 只是……

    邱老還是有自己的擔憂。

    夏小婉也不再跟邱老辯方，看了看仍舊在一旁焦急等待的婦女。

    她跟邱老說話的速度快，其實也沒幾分鐘。

    “您認為，您的藥方對于這位小患者來說，什么時候能起效，什么時候病會好。”最終，夏小婉還是把問題放到患者身上。

    “用我原本的方子，大概四副藥一個療程。也就是四天能好?！鼻窭蠈τ诂F(xiàn)在的中醫(yī)學界也算是泰斗級別的，言語中透露著自信。

    “那么……什么時候退燒！”夏小婉問得極為犀利。

    “一天！”

    “太慢了！”夏小婉嘆息。

    邱老抽了抽嘴角，太慢……中醫(yī)大多數(shù)藥都是慢藥，特別是對于小兒，不能快，快了會傷根本。再怎么，他這幅藥退燒雖然慢，但對孩子不會有任何的副作用。

    “如果是大人，退燒慢無所謂。但小孩子……高燒總是會影響大腦。您要不要嘗試一下，把生石膏加到一兩，或是二兩。嗯……倘若你不用寒解湯的話，建議用二兩。”

    邱老：“……”

    邱老看了看夏小婉，又看了一眼焦急而期盼的婦女，咬了咬牙，說道：“小李，重新去熬藥，小青龍湯加二兩生石膏。”

    方才那孩子只喝了半碗藥，藥效根本就不夠，熬藥至少還得半個小時，根本就不用擔心藥吃得太快。

    夏小婉也松了口氣，唇角露出一抹弧度。

    另外的小護士在一邊看著，有些話是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悄悄的拉了拉蔣華，小聲說道：“蔣醫(yī)生，那些藥，還開嗎？那孩子，還住院不？”

    蔣華喘夠了氣，見孩子沒事兒了，心里的石頭也放了下來，不過看看邱老這位醫(yī)院的元老，他還是不敢亂開藥，沒好氣的說道：“開什么藥，你沒瞧著邱老已經(jīng)在治病了么？沒聽邱老說孩子還需要幾天病才好么，弄住院手續(xù)?！?/br>
    邱老一瞪，擺擺手，大聲道：“住什么院，去醫(yī)院輸液觀察室住兩晚不就得了?！?/br>
    那婦女驚喜連連，“那輸液觀察室……得多少錢一晚?！?/br>
    夏小婉笑瞇瞇的說：“不要錢。”

    ☆、第十四章 回家

    “不要錢”這三個字，對于婦女來說絕對比仙音還仙音。

    過了大概一個小時，小李端著藥碗過來，不過診斷室從兒科變成了中醫(yī)科，婦女心中也頗為希冀。

    不論如何，這個年輕的女孩救了他兒子一命，再怎么也不會害她兒子。比剛才那個兒科醫(yī)生也靠譜點。

    這一次，婦女有些迫不及待的給孩子喂藥。

    不過這喂藥么，也需要技巧，畢竟是小孩子，很可能受不住苦味把藥汁吐了，最終還是小李幫忙喂了。

    然后再轉移到輸液觀察室去。

    輸液觀察室雖然人多，但挪一個床位出來還是可以的，生病的是小孩子嘛，這個世界還是好心人多，

    輸液觀察室雖然人多，但挪一個床位出來還是可以的。

    邱老頗為緊張，畢竟這是他第一次開藥用如此大劑量的生石膏。夏小婉生病那次不算，只算是夏小婉自己開藥。如果這次出了問題，就是醫(yī)療事故。

    畢竟孩子還小，才四歲多。

    上次夏小婉生病他只是以一個記錄員記錄實驗體數(shù)據(jù)的心態(tài)來測試大量加生石膏是否可行。

    然而這一次，邱老可以說的上寸步不離。

    夏小婉也沒走，安靜的待在邱老身邊，等著這孩子退燒。

    小李無力的嘆息一聲，果然他對中醫(yī)的熱情還不夠啊。心中暗下決心，一定要跟在邱老身邊好好學習。

    不過下一刻，小李就苦了。趙醫(yī)生還沒來好么，難道要讓他這個護士看守整個中醫(yī)科。

    下午三點多，孩子退燒，當邱老用溫度計測量了孩子的溫度，并告訴孩子母親結果后，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仿佛臉上的皺紋都消退了許多。

    本來感冒發(fā)燒這種病，最主要的就是退燒，不退燒，幾乎所有針對其他病癥的藥都無用。

    看到自己的孩子退燒，婦女激動得眼淚都掉了。至于其他的，邱老保證，再有兩副藥，這孩子絕對健健康康的能在地上蹦跶。

    隨后婦女去交了藥費，總共算下來，也就一百來塊錢，這還是算上之前打倒了的那碗藥。

    當然，孩子還得留院觀察一晚上。

    就怕高燒會復發(fā)之類的。

    夏小婉見孩子沒什么大礙，打算回家。才這么想著，就被邱老叫住了。

    只見邱老神色復雜，長長的嘆一口氣，又深吸一口氣，說道：“今天是周五吧，你竟然沒上課？”

    夏小婉撒了個小謊。摸了摸鼻子說道：“沒重要的課程，都是什么馬克思主義思想理論什么的。想回家。”

    “那你還跟著這生病的孩子來醫(yī)院！”邱老有些狐疑。

    “我是大夫，總不能在明知眼前有個病人的情況下，不去救。何況，這孩子還這么小……當初我在車上，也挺提心吊膽的，車子有顛簸，就怕那孩子在車上就被痰卡了。來醫(yī)院后也想離開的，結果聽護士說還要花一兩個小時去排隊。孩子的病情本來就這么嚴重了！”夏小婉嘆息一聲。

    邱老聽著，也是老臉一紅，畢竟他也是這個醫(yī)院的醫(yī)生。醫(yī)院的體制他也是知道的，但因為如此讓病人出意外的話……那還要醫(yī)院干什么。說起來，他也沒太大的辦法。

    心里如此想著，邱老又聽到夏小婉的聲音。

    “然后嘛，我建議帶去看中醫(yī)。之后雖然用不著一直跟著，不過，這也算是我的第一個病人！”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病人。夏小婉把最后一句話咽在心里。

    邱老看著夏小婉滿足又興奮的神情，著實不假。當然相信夏小婉的話。想當初，他剛入行的時候，對中醫(yī)也是如此充滿熱情和積極。哪怕中醫(yī)很艱辛，他并不想切斷一個年輕女孩對中醫(yī)的美好幻想。何況這個女孩對中醫(yī)有很好的天賦。

    大膽、細致，對所有的藥都熟悉，甚至那《醫(yī)學錄》……

    邱老皺了皺眉，“之前你說，寒解湯出自《醫(yī)學錄》？你見過這本書？在哪兒見到的？”

    夏小婉倒是很淡定，“邱老，您別激動，我也只是偶然看到了部分，從小我的記憶力特別好，那部分也全都記了下來。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回去給您把那部分寫出來，有空再給您?！?/br>
    需要，當然需要。那可是瑰寶啊，現(xiàn)在的中醫(yī)，不管是誰，能得到一小部分，也能把《醫(yī)學錄》當做傳家的至寶。

    他壓抑著心里的激動說道：“好?！?/br>
    出了醫(yī)院，夏小婉覺得整個身體輕松了很多，看看時間，竟然下午四點多了，趕緊坐公交車回家。

    她沒有跟羅娟說自己要回家的事兒，是以，剛回家，正好碰上羅娟在吃晚飯。

    看到桌上擺著從外面買來的漢堡和可樂，夏小婉就忍不住擰眉。

    前段時間好不容易稍稍把mama的身體調(diào)理好了一點點，可不能這么被垃圾食品給弄殘了。寧可吃面條也不能吃漢堡可樂?。?/br>
    “媽，我下去買菜吧！您就別吃這些了，等會兒咱倆好好吃一頓！”夏小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