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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六宮粉黛無顏色在線閱讀 - 第六章 生而為女子,誰不想做鳳凰(2)

第六章 生而為女子,誰不想做鳳凰(2)

    只聞榻椅上的聲音低低一笑,語調(diào)和藹:“免禮,奎弟家教不錯?!?/br>
    兩個梳著百合髻粉衣宮裝腰掛紫穗宮絳的人上來,攙著她們起身,貼著jiejie站著,發(fā)覺她肩和手臂都在微顫,這廂才敢抬眸,仍不敢盯著細(xì)看,只覺這個姑母算不得甚美,卻眉目間綽約著一種清婉雍容,與中年發(fā)福的爹爹長得沒有一分相像,果然非一母所出。姑母面上微笑著眼中卻疏離分明:“路上走了兩月,舟車勞頓,可累壞了罷。”

    懷瑾搶先道:“回姑母話,不曾累得,”語聲柔美,吐字慢條斯理“有府兵護(hù)著一路走的官道,車穩(wěn)路暢,侄女到看了不少風(fēng)景?!?/br>
    皇后又問:“館驛和府衙可曾怠慢?”

    懷瑾:“亦不曾,饌飲宿寄皆是上等,伺候的人也恭敬仔細(xì),凡到各州縣都是官夫人出來親迎,客氣得緊?!?/br>
    “那就好?!?/br>
    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道:“時光如梭,仔細(xì)算來本宮已有二十五載未歸家鄉(xiāng),渭州的風(fēng)土人情始終縈繞于腦海,家中長輩可安好?”

    jiejie緊張的出了汗,攥著手不知該怎么答,握瑜頭皮發(fā)緊,心頭虛的厲害,姑母果然還記恨著幼時的事,是啊,怎能不恨呢,讓一個九歲的女孩拋家背井,是怎樣的虐待,換作她也刻骨的恨。思維急速飛轉(zhuǎn),不慌不忙道:“回姑母話,幾位族祖父安好,早已分了家另辟府邸,祖母前年過世了,痰堵之癥,臨去前十幾日又添了食疾,湯水皆不下,直到瘦成一把柴骨才奄奄斷了氣,三位庶祖母一個聽聞在侄兒未出生時不慎溺水薨了,一個早年與叔嬸拌嘴中了風(fēng),至今癱著,飲食出恭都需照料,叔嬸卻刻薄以待,侄女偶一次路過那屋子只聞得臭氣熏天,還有一個分家時無子被逐出了家門,不知去了何處,不知是否健在人世。”

    面前一個半人高的景泰藍(lán)雙鶴齊棲半鏤空熏籠,淡煙若有若無地冒出,空氣中彌漫著那馥芳柔潤的味道,握瑜知道那是御貢的龍涎香,宮中的特例。

    兩旁侍立的宮人大氣不敢出,靜了半晌,姑母在靜視著自己,這些事情姑母想是早已獲知的,只是了解的不詳細(xì),此問是為了探究她和jiejie的個性。

    姑母撫摸著手里香爐的寶蓮花紋:“這樣可憐,本宮幼年時得她們照拂,也算盡心盡力,未能再見得一面聊表孝心著實遺憾,你叔嬸大是不該,你父親身為白家的族長,該管一管才是?!?/br>
    握瑜道:“父親說過幾次,叔嬸也沒聽進(jìn)去,也不好一直說,侄女人微身小,有心無力,生死各有命,想是緣該如此,萬般自有注定罷了,姑母一片赤子之心,祖母在天上亦是欣慰?!?/br>
    寥寥數(shù)句說的滴水不漏,已足于讓一個飽經(jīng)滄海的女人了然于胸,握瑜知道自己的一只腳已邁進(jìn)了姑母心中。

    “好孩子,到吾身邊來。”朝姐妹倆招招手,唇畔的笑意有了一絲熱度。

    握瑜看的分明。

    姑母一左一右握著她和jiejie的手,指若雪白蔥節(jié),指甲上蔻丹殷殷,握瑜明顯感覺姑母攥她更緊些,嬤嬤端過來一個紅木犀皮圓形漆盤,上面鋪著黃綢流蘇,躺著兩只翠碧瑩潤的玉鐲,水頭湛碧如滴,姑母拿過來一人一個為她們戴于腕上,拍拍手背,含笑說:“懷瑾握瑜,果然如瑾如瑜,耀盈尺之燦燦,彰合拱之皓皓1,美玉之德兮,當(dāng)?shù)闷疬@樣好的名字!這樣標(biāo)致,實實教人打心底里憐愛,可惜本宮只生得兩個臭小子,成日只知胡鬧,還是女兒家貼心孝順?!?/br>
    懷瑾低頭,雙頰笑靨淺淺,如一朵含羞花不勝冷風(fēng)嬌羞。

    握瑜努力也學(xué)作她的樣子,奈何臉紅不起來。

    皇后吩咐宮人給他們看座,宮人一邊捧上底鋪鮮百合葉的琉璃小盞,盛著刀工精致的時令甜瓜蜜梨,當(dāng)中點綴著一抹似奶液的東西,極香甜好聞,旁邊另一個同色的琉璃小碟子放著銀簽,一邊奉上兩盞茶,月白釉汝窯凈色茶盞,懷瑾是喜愛的茉莉花茶,握瑜是喜愛的恩施玉露,握瑜心念一閃,姑母竟了解的這樣清楚了!皇后怕她們拘束,特閑聊了一些家常,詢問了一些老長輩的瑣事和新添人口,氣氛漸漸溫馨起來,皇后道:“你父在家信中說瑾兒至德十六年蘭月年生人,瑜兒至德十九年杏月生人,瑾兒比我禝兒大一歲,瑜兒與祈兒同年,小一月,以后私下在一處頑時可喚表兄弟,這宮里規(guī)矩多,眾口鑠金,人前還是稱殿下。”

    兩姐妹起身曲膝又行一個禮:“侄女謹(jǐn)記了?!?/br>
    姑母笑容更加柔和。“好孩子?!?/br>
    這時一位內(nèi)侍監(jiān)進(jìn)來鞠身道:“殿下散學(xué)了?!彼蛻谚泵ζ鹕?,皇后問:“今日禝兒的師傅講的什么?”那內(nèi)監(jiān)道:“什么如惡惡臭,如好好色2,奴才實在記不住。”皇后點頭示意知道了,剛說罷,自殿門外幾個小內(nèi)監(jiān)眾星拱月著兩個長身玉立的身影進(jìn)來,堪堪正少年,頭戴累絲嵌寶金冠,衣上繡蟒紋,腰系白玉帶銙,果然如父親所說,天潢貴胄的氣韻如圭如璋,巍然鶴立宮人之中,那衣那冠泛著尊貴的光華,襯托的他們恍若日月耀輝,明珠閃煜,哥哥比弟弟高一頭,兩人皆比同齡的高出一截子,筆挺如竹,磊落如松,端的是儀表堂堂,卓爾不凡,握瑜只覺耳際發(fā)熱,側(cè)眸見jiejie面頰耳根似一層西域紅葡萄酒洇洇開來,怔怔地望著那個哥哥少年......

    她知道jiejie心中在念那些古詩中的句子: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3......

    畫面突轉(zhuǎn),眼前竟換成了那個傻蛋的臉,兩個眼睛布著兩圈嚇人的烏青,臉頰淚痕猶然,毛蓬蓬的發(fā)束,玉冠也歪了,活似乞者,身上沖鼻的汗腥味。

    握瑜動了動,痛楚鋪天蓋地襲來,才知自己醒轉(zhuǎn)了,對著眼前的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奈何身上沒一絲力氣,她四下看看了,認(rèn)出是含章殿后配殿,啞著嗓子問他:“你怎么還在?我表哥呢?”

    傻蛋嗓音竟也是嘶啞的,只不過透著興奮:“你昏迷兩天兩夜了,嚇?biāo)牢伊?,二哥去了昌明殿,父皇急招公卿們議會,姨母和舅舅他們要謀反,被人告發(fā)敗露了,羽林衛(wèi)已經(jīng)拿了舅舅到大理寺,金府也被抄了,從暗室搜出了一千甲胄和五千箭矢,罪名坐實了,這兩日朝上都在議罪?!闭f到此突然流出了淚“我外祖母也被囚禁了詔獄,她那么大年紀(jì)還要經(jīng)受牢獄之災(zāi),我從未見父皇那樣的怒火,桌子快拍裂了,怕是闔家都要株連,瑜meimei,我沒有親人了。”

    握瑜心頭連笑幾聲,意料之中的事!金貴妃好斗爭勝的心性,即生了爭儲之心絕對至死方休,只要把她堵到窮巷,自然會棋行險招。“金貴妃呢?”

    傻蛋吸吸鼻子道:“你出事后父皇就將她關(guān)進(jìn)了永巷梓桑閣,每日只給半頓吃食,要等舅舅罪名下來再處置她,七弟也降為了郡王,圈禁起來了,父皇狠起來這樣可怕?!?/br>
    握瑜捂住口鼻,厭惡道:“你快點回去洗洗吧,把含章殿都熏臭了,怨不得我表哥不回來!”

    傻蛋竟不生氣,咧嘴孩子氣的笑了笑,緩緩起身,四肢發(fā)僵,腳下有些顫巍,旁邊的一個宮女道:“表姑娘昏迷這兩天宓王殿下一步也沒離開過,眼皮未合,水米不曾進(jìn)。”

    握瑜悚然一驚,直想罵粗口,這個傻蛋,要壞她事了!惡狠狠道:“誰叫你在這的!含章殿這么多人非用著你嗎?我一個未及笄的女兒家,你要壞了我的名譽不成!趕緊滾!不許你再來!”

    宓王見她真生氣了有些不知所措,心疼她傷患在身,不敢違逆,只好離開。待他走了,握瑜問宮女:“表哥這兩日可照顧我了?”

    宮女道:“回姑娘話,太子殿下白日里忙的腳不沾地,用膳也在昌明殿。陛下要他代為去秦州巡行麥?zhǔn)?,?nèi)侍省已經(jīng)開始預(yù)備隨行儀仗了,兩日后啟程,要走三月有余,不過夜間回來會和衣陪著宓王殿下守您到子時,因要上朝,不得不養(yǎng)精神?!?/br>
    握瑜心中又喜又憂,不禁在心中大罵傻蛋一番。對宮女吩咐道:“以后宓王再來就說我睡著,什么理由都好,就是不許他進(jìn)來,若放他進(jìn)來仔細(xì)我罰你?!睂m女頷首曲膝:“遵命?!?/br>
    兩日后,精神已大好,傷口結(jié)了痂,雖還疼著可未有流膿感染跡象,握瑜喝著宮女一匙匙喂來的焦苦湯藥,心知自己闖過生死關(guān)了,一切待重生。朝堂上幾番爭論后終于擬定了金氏的判決,金國舅秋后斬首,家眷們不論老少全部流放邊關(guān)服苦役,金貴妃廢去一切品階,賜白綾絞。

    正是晨初朝會時刻,外面天色朦朦,太子朝罷便要起行,出京畿道入河內(nèi)郡,過關(guān)內(nèi)道,視察至隴上,八百里秦川,萬頃麥田,正值金黃麥?zhǔn)?。握瑜想著以后要是能和他一起去就好了,那兒離家鄉(xiāng)不足百里,天子出巡,千乘萬騎,鹵薄儀仗,與他并肩接受萬千跪拜,生為女子還有比這更得意的嗎?放下藥碗,對宮女道:“拿步輦抬我去梓桑閣。”

    梓桑閣半塌的宮室里,金貴妃一身灰土坐在地上,質(zhì)地精美彩繡絢麗的一品貴妃宮裝已污垢不堪,發(fā)髻散了大半,仍然簪著金步搖和幾個搖搖欲墜的花草點翠。

    聽到腳步雜雜轉(zhuǎn)頭來看,面頰竟是白凈如初,見是握瑜,冷笑幾聲:“不是還沒到時辰嗎,你個小賤人也來羞辱本宮,真是落毛鳳凰不如雞,當(dāng)本宮真輸了嗎,做了厲鬼自會回來喝你們的血,咬斷你們的脖子?!?/br>
    步輦放下,握瑜揮手示意眾人退下,只留了兩個戴帷帽的老嫗在身邊。坐在那里,撫摸著手上裹著的白紗:“握瑜是來謝娘娘的。”

    金貴妃“嗯?”一聲,不解地看著她。握瑜面目冷淡如水:“謝謝娘娘賜予的錦繡前程?!苯鹳F妃征了怔,瞪視著她:“臥薪嘗膽?你究竟所為何?”

    握瑜頰邊浮出一個笑,旋即即逝?!澳锬镞€不明白嗎,握瑜和娘娘是一樣的志向,想做這座皇宮的女主人?!?/br>
    金貴妃聽完大笑起來,嗓音尖如鬼魅,笑的眼淚橫流。“你個小丫頭也想做皇后,也是了,天下間的女子哪個不想做鳳凰,原來你在給太子唱苦rou計。哈哈,你未免打錯算盤了,未來的皇后是曹家姑娘,你便是跟了他也只是妾妃?!?/br>
    握瑜絲毫不在意的模樣,挽起袖子露出小臂的醒目燙疤:“焉知吾不會后來者居上,表哥將來做了皇帝會有很多很多女人,環(huán)肥燕瘦,百花爭一春,我白握瑜算不得極美,唯有獲得他的信任,那些以色事人的,絕不得長久,一個皇帝的信任才是最珍貴,也最牢靠的,我不過表達(dá)我的忠心和能力,有了這娘娘恩賜的這一身傷疤,日后他做了君王不論身邊多少女人都會記著我白握瑜的犧牲,我將永立于不敗之地。”

    金貴妃咬牙切齒,干裂的唇流出了血:“好個小丫頭!本宮竟做了你的搭橋鋪路人!本宮......一生要強,到頭來折在你們兩個黃口小兒手里!本宮不服!”

    握瑜道:“娘娘可知自己為何會輸?”

    金貴妃未回答。

    握瑜低眸婆娑紗布:“因為你不夠狠。楚霸王一代戰(zhàn)神,兵勇將廣,占盡天時地利,卻終輸給了劉邦這樣的猥瑣小人,就是因為他不夠狠,劉邦為了大業(yè)可以犧牲老父妻兒,血刃于眼前亦不皺眉頭,這般心硬血冷,焉有不得江河山川之理,娘娘陷害姑母不敢拿自己的骨rou冒一絲風(fēng)險,反遭了姑父猜忌,可笑的是你竟全不自知,還沾沾自喜,如此愚蠢!陛下重情守義,只因做了皇帝才不得不收斂本心,偽作涼薄,在他眼中第一珍視的便也是同樣重情的人,我姑母為了給表哥創(chuàng)造機會,可以病軀身陷囹圄,我表哥為了博得信任可以承受脊杖,而我,為了表哥的垂青,可以忍受你一次次的酷刑,我對娘娘為人深知灼見,明尚夙達(dá),自是吃定了你不會一朝要了我的性命,只會耍些下作的小伎倆折磨人,而這正是我要的,我要表哥親眼看到我白握瑜為了他,是怎樣血淋淋的......我們這樣的人,只在意贏。將來的后宮,憑她多少女人,我白握瑜已然贏了?!?/br>
    金貴妃捂著心口喘息不迭,這個十四歲頭發(fā)還沒及笄的小丫頭,說出的話沒有一句惡毒的字眼,卻字字珠璣直戳她心,比起方來折辱她的劉昭儀、安賢妃還要惡毒百倍,自己在這宮里叱咤半生,曾經(jīng)恩寵無雙,位居副后,金堆玉砌的人生,臨終蒙受一個黃毛丫頭的鄙夷羞辱,簡直枉做了一回人!

    握瑜唇畔忽閃過一抹詭異的笑,道:“我姑母沒有來吧,果然她從未將你放在心里過,你不過就是她手心的一個小丑,你在這里每刻都生不如死是不是?目空一切,傲如孔雀的貴妃娘娘金絲籠里嬌生慣養(yǎng)出來的,怎能忍受陋屋破室,殘垣斷壁,這就是你不如我姑母原因,她可是死尸堆躺過,猛獸牙邊脫生,淌著血活過來的,區(qū)區(qū)冷宮算的了什么,不妨叫你做個明白鬼,金茂麗,你從前初進(jìn)宮時也是如履薄冰,對誰都恭敬禮讓,如今何以變得不可一世?”

    金貴妃不知她又要說什么,心頭懼的厲害,目光如毒蛇直視著。

    握瑜對旁邊戴著帷帽的兩個人道:“成嬤嬤,史嬤嬤?!眱扇斯砀A烁?,伸手摘下來帷帽,晞色漸亮,一燈如豆,面目清晰地露出來,金貴妃赫然下了一跳,起身連連后退,抵著蛛網(wǎng)密布墻壁,臉上血色全無:“你們.......你不是死了嗎?”

    那史嬤嬤正是日夜在身側(cè)侍奉的最得信重的心腹,成嬤嬤是從前甫進(jìn)宮時跟著她的,甚是忠心,一路經(jīng)其指點,從五品美人升為了一品貴妃,躍然妃嬪之首,因為知曉秘密太多,五年前被她下了砒毒,咽氣前扔到了亂葬崗,是鬼魂來索命了嗎?

    成嬤嬤上前一步,屈膝對著她行個禮,道:“奴婢知道娘娘功成名就時自會滅口,所以提前十日就在吃解毒丸,當(dāng)然,后宮皆是皇后娘娘的人,要欺瞞貴妃娘娘一個假死太容易了。”金貴妃指著她:“你們都是皇后的人?為何還要助我?養(yǎng)大了我這只老虎來咬她嗎?”

    握瑜冷笑:“說你是個蠢的!”

    成嬤嬤道:“奴婢奉娘娘之命在貴妃娘娘微時結(jié)識相交,指點娘娘爭寵上位,力圖做大做強,威懾眾妃嬪,以一力抗衡十力,老虎對峙群狼,群獸角逐,皇后娘娘穩(wěn)坐高臺觀斗?!?/br>
    握瑜道:“不僅于此,陛下是個仁厚儒弱的性子,姑母深諳相處之道,做他的皇后只能溫淑賢良,而要掌控六宮,便需要一個強悍的面孔擋在她前頭,嬪妃們皁絲麻線,相互絆藤制衡,而她只需,縱橫間之。我姑母心中從不指望帝王之寵,唯一心心所念是保住表哥的儲位?!?/br>
    史嬤嬤也躬身道:“奴婢得娘娘您的提拔,日夜侍奉身側(cè),自盡心盡力,俯首貼耳,娘娘決斷不下時奴婢要推波助瀾,六宮里誰妨礙了娘娘要出謀劃策,娘娘得意時要捧托贊美,娘娘愛聽的話,奴婢盡可說,奴婢的忠心您懂嗎?貴妃娘娘?!?/br>
    金貴妃目眥欲裂,盡是驚恐。

    握瑜笑道:“聽懂了么,這叫捧殺,將欲其亡,必令其狂!”

    史嬤嬤又道:“當(dāng)然,奴婢還有一個使命,做皇后娘娘的眼睛?!苯鹳F妃徹底崩潰,捂臉大哭一陣又大笑一陣,鼻涕和眼淚淌了滿臉,顫抖的手指著兩個嬤嬤:“你們......你們.......”握瑜笑靨如花:“金茂麗,我姑母即敢讓你上位,手里自然把握著你的命門,她只要翻翻手掌,就能讓你不可超生,你在這深宮十余年不過是一場笑話!你從來不配與我姑母斗,此次你能統(tǒng)攝六宮得意幾日,不過是余霞散綺,最后的輝煌罷了。所有的事情我表哥是不知曉的,我姑母有意要試煉刀鋒,表哥不過一招半式,你就全盤盡輸?!?/br>
    金貴妃仰天悲嚎一聲,表情猙獰地朝握瑜沖過來“你這個惡毒的小賤人!來誅我的心.....”兩個嬤嬤早防備著,雙雙擋在面前,齊齊動手,一個揚臂揮去一個耳光,一個抬腿朝小腹踹了一腳,金貴妃重摔在地,發(fā)髻大開,簪環(huán)鐺鐺落了一地,俯在地上尖聲痛哭,悲如哀雁,屋子四周蕩著震耳的回音。

    這時,宮正司一行人端著白綾來至:“娘娘,辰時已到?!?/br>
    握瑜朝嬤嬤擺擺手指,幾個內(nèi)監(jiān)進(jìn)來抬起步輦,臨出門停了停,對執(zhí)刑的人說:“貴妃娘娘千金之軀,體面尊嚴(yán)總要留的,可莫圖省事一勞永逸,要徐徐漸進(jìn),到一半時停一停讓她歇口氣,多歇幾回?!?/br>
    言下之意,勒到將死留一息,待緩過氣來,再重頭勒,反復(fù)幾次,好比鈍刀子斬首,一刀下來未死再砍,要知道,死亡那一霎并不痛苦,最恐懼的是死亡來臨前,此舉是將這痛苦和恐俱擴大到極限。

    金貴妃眼球血紅,直恨不得立刻化作最兇煞的戾鬼,咬斷那個小姑娘的脖頸,拉著她一起進(jìn)地獄下油鼎,凄厲地喊道:“白握瑜!本宮詛咒你??!到死那天你也當(dāng)不上皇后!生下孩子全部夭折!被君王棄如敝履?。 ?/br>
    握瑜當(dāng)作沒聽見。

    想在這深宮立足的人,就得無懼鬼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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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釋1出自《沽美玉賦》2出自《禮記.大學(xué)》3出自《詩經(jīng).淇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