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火葬場前奏 前任變備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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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端著滿滿一大木盆熱水,天上雷聲轟鳴,噼噼啪啪下起了一陣急雨,腳下急走快奔,灑了不少,進(jìn)了垂花門,兩個嬤嬤在耳房門口掀著簾:“快!快!” 跑進(jìn)去衣服已濕,發(fā)梢滾滾滴著水,嬤嬤拿手巾把子,心疼地為她擦拭頭發(fā),這個傻孩子,來了一年了,升了二等宮女,這事是三等宮女做的,敬惠館有新來的宮女,她也沒推脫給別人,便是鐵鑄的心腸也化了啊,何況rou做的,自家女兒也沒這么寒來暑往如一日的,為她們端洗腳水啊。 巴結(jié)討好可沒這般的,這孩子是真心對著人好。 “跑的灑了不少,嬤嬤先洗著,一會兒雨住了,我再打一盆去?!?/br> 兩個嬤嬤忙擺手:“不妨事,我們一塊洗就行了,誰也不嫌棄誰,你快回去換衣服吧,別風(fēng)寒了?!?/br> 定柔拿起臟襪,嬤嬤忙攔她:“我們自個洗,你快換衣吧孩子,別回頭著了涼,病了還得吃藥?!?/br> 走出耳房,雨聲淅瀝,手里多了一盒玫瑰酥,這是太妃賞給一等宮女和管事嬤嬤的,兩個嬤嬤時常舍不得吃,都留給了她。 白日,云開雨霽,同樣的地方,皇帝坐在山石后,望著幽靜無漪的一潭碧水,昨夜,他沒有要任何人來侍寢,獨(dú)衾在榻上,眼前是那甜靜絕美的笑靨,嘴角俏皮的靦腆。 后來,竟夢到了她。 站在小湖對岸沖著他笑,他走過去的時候,竟消失了,他也驚醒了,在想入夢,卻難了。 小丫頭,你為何不早些對我笑一笑呢? 那年在衡州的石鼓書院,后山有一個溶洞小溪,他尤其喜愛那兒的寧靜,潺潺的流水聲,麻雀啾啾,山風(fēng)吹動樹葉簌簌,能讓人忘記萬千紛擾,忘記自己的一切,只是山水間的一居客......卻給了刺者機(jī)會,那洞有半人高,不時會順?biāo)Z出魚來,他不大會水,很想潛進(jìn)去看看,是不是別有洞天,四弟到是潛進(jìn)去了幾次,說里頭空間廣大,有很多鐘乳石和云母,水深及腰,還摸出了幾條小魚,侍衛(wèi)找了柴,烤了,他有多次趟著水走到洞口,躑躅著,沒有進(jìn)去,耳邊銘銘縈繞著母親的話: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騎衡,圣主不乘危而徼幸。 假山另一邊,小柱子執(zhí)著拂塵,在問話一個嬤嬤。 “你是敬惠館的管事?” “是?!?/br> “咱家問你的話,若敢隱瞞,你知道干系。” “奴婢萬萬不敢,大總管盡問?!?/br> “今天傳訊你的事,若泄露出去半個字,你知道后果?!?/br> “奴婢不敢?!?/br> “慕容宮女在敬惠館可有與人爭執(zhí)?” “爭執(zhí)?不曾有過啊?!?/br> “平日與人相處如何?當(dāng)差如何?” “哎喲,那可是個頂好的孩子,自來了敬惠館,上下像是變了個樣,別看人長得嬌嬌小小的,那手嫩的剝皮雞蛋似的,干起活來一雙手頂三雙手,還從不置喙人閑話,起初都覺得她是韶華館貶出來的,變著法刁難她,可她從來沒惱過,凡有差遣了,臟活累活,從來不挑揀,倒不像個官小姐出身的?!?/br> “好了,下去吧?!?/br> “喏?!?/br> 過了半刻,另一個嬤嬤來了:“大總管吉祥。” “韶華館管事的?” “正是?!?/br> “咱家問你,從前的慕容美人素常為人如何?” “慕容美人?她不是貶去做宮女了么,奴婢與她說話不多,來了兩年,素常都待在一塢香雪,為人吧,怎么說呢,不像個主子,侍奉她的人見她不得寵都生法子去了別處,她也不生氣,竟自己做起了下人的事,后來,她的奴婢犯了事,不知為何,都遣送走了,就剩了她一個,愈發(fā)不愛出門了,灑掃都是自個做,奴婢時??匆娝诨湎落较匆挛?,是個極干凈的?!?/br> “那為何傳言她與人爭吵,還打傷了人?” “那次啊,奴婢,不敢說?!?/br> “照實(shí)了說!” “喏,其實(shí),照奴婢看,不是人家慕容美人的錯,是淑妃娘娘欺辱了她的下人,沈才人和程才人幫腔來著,慕容美人是個護(hù)內(nèi)的,二話不說就把兩位才人教訓(xùn)了一頓,連......淑妃娘娘也差點(diǎn)......挨了打,后來宸妃娘娘來了,才平息了,慕容美人也受了罰,咱做奴才的說句公道話,在這沒人味兒的宮里,那般不計后果袒護(hù)奴才的主子,當(dāng)真少見?!?/br> “下去吧,去偏門,有人送你回宮,莫讓人撞見了,你知道該怎么說?!?/br> “奴婢醒的?!?/br> 皇帝嘆息了一下。 宸妃...... 望著一泓碧水,小丫頭,難道我從一開始,就曲解了你? 你若不是慕容氏的女兒,就好了。 下晌,坐在御案后,批閱完一摞,兩鬢緊似一陣的疼了起來,放下朱筆,按揉了好一會兒,還是不舒暢,索性起身走出萬壑松風(fēng),漫步著,也不坐輦,小柱子和一眾宮人隨在身后。 昨夜雨驟風(fēng)急,園中落了一地落英,隨處可見泡桐花、刺槐花、合歡、珍珠梅、木槿......沾著雨后的濕露,余留殘香,別有一番凄艷,內(nèi)監(jiān)們在清掃,見到他,紛紛鞠拜。走到母后的“松鶴清越”,遙見敬賢太妃乘輿而至,一從宮娥娓娓跟在后頭,進(jìn)了垂花門。 昨日靜誠meimei回來省親,住進(jìn)了園子,今夜有接風(fēng)宴,一二載不見,小姑娘也長成瓔珞矜嚴(yán)的婦人了,梳著圓髻,簪著步搖冠,織金玫瑰紋大袖衫,頗有當(dāng)家的威嚴(yán)。 “陛下駕到——” 院中跪滿了宮娥,紅衣、紫衣、粉衣,額頭向地,不知為何,一眼就認(rèn)出了一個嬌巧姌姌的身影。 錦葉掀起湘竹簾,走進(jìn)去,和淑太妃和靜誠也在,母后坐在上首的座榻與她們閑敘,雨下得透了,淼可園地勢偏北,屋子的墻足有三尺厚,撲面而來的涼蔭之氣,幾乎不用冰。 “陛下圣躬金安。” “皇兄......” 給母后請了一個安,坐在側(cè)邊。 靜誠生子后圓潤了很多,下頷兒多了一圈的rou,氣色也如出水芙蓉一般,想來夫妻恩愛,嚴(yán)桐的為人他是私下派人反復(fù)考量過的,更重要的是束身自重,嚴(yán)家家風(fēng)優(yōu)良,想來好相與的。 母后問安太妃:“你進(jìn)來臉色甚佳,好似年經(jīng)了幾歲,吃的什么養(yǎng)容丸?” 安太妃摸了摸臉頰,笑說:“一些藥膳罷了,不若太后也試試。” 母后擺手:“我可不吃那些藥腥子味的,橫豎是無人瞻看了,老就老吧,沒得折騰自己,讓別人悅目?!?/br> 安太妃面上閃過尷尬,輕咳了一聲,又道:“我那有一味香蘇茶,溫中和胃,最是解餐后油膩,你們要不要吃吃看?” 母后說:“這個到可以,人老了,克化滯慢,總愛停食,快呈來吧?!?/br> 安太妃喚外頭:“慧姠,讓定柔煮香蘇茶來?!?/br> “喏。” 定柔,是她。 過了會子,一行紫衣宮女端著呈盤魚貫而進(jìn),汝窯月白釉凈色茶盞,一脈澄黃澈透的茶湯,香韻裊裊。 她呈給了董太妃。 忽然被抓住了手腕,董太妃掀開她的袖子,扯出一截生麻來,驚詫道:“你.....怎么穿著衰衣?。俊?/br> 嬌巧的身軀立刻跪下:“奴婢知罪......” 安太妃也驚了。 母后蹙眉問:“怎么回事?” 小丫頭轉(zhuǎn)過來,朝著母后磕了兩個頭,不慌不忙地道:“奴婢在服著孝,宮中不允許外穿,只好穿在里頭?!?/br> 母后若有所思:“聽聞邢家謀反你嫡母喪生,是為你嫡母?” 皇帝也疑惑重重,絕無這種可能,除非她是做給人看的。 下一刻,小丫頭道:“不是,是早年亡故的祖母,駕鶴西去時奴婢不在家,不曾服孝,服的齊衰?!?/br> 董太妃耳上的金珰叮叮作響:“不對啊,齊衰是細(xì)麻,你穿的是粗麻啊,且微有發(fā)皺,是洗過多次的,祖父母守喪一年為期,按說早該到了呀?!?/br> 一個宮女日日穿著兇服在宮中走動,這是犯大忌諱的。 小丫頭誠然道:“奴婢先前為養(yǎng)母服著斬衰,近日才除了孝,無法購置細(xì)麻,只好用原來的代替?!?/br> 眾人一陣唏噓,安太妃立刻懂了:“忘了告訴你們,這孩子是有來頭的,太后可記得我那堂姐,安云惜?!?/br> 母后想了想道:“雖未見過人,名聲卻如雷貫耳,太宗朝安相的獨(dú)生女兒,名動一時的掃眉才子,聽聞當(dāng)年太宗有意讓她入主東宮,做先帝的繼妃,安相當(dāng)時恰在病中,直說女兒福薄緣淺,有疾患在身,天壽不永,生生婉拒了,若不然,恐怕也沒哀家的今日了。” 安太妃道:“我堂姐確實(shí)身體孱弱,有先天疾患,后來隨游方的妙真女冠出家了,游方而去,不知到了何處,我那日在霓凰殿見到這孩子在吹簫,正是堂姐的舊物,問了才知,她是我堂姐收的俗家弟子?!?/br> 竟有這層這緣故!皇帝心中閃過一絲歉疚,望著小丫頭,果然是我錯解你了,沒有仔細(xì)問清楚事實(shí)原由,妄下了結(jié)論,中了別人的套路。 皇后和握瑜那天,是故意的。 母后問小丫頭:“你是安小姐的弟子?這么說也是道家人?修行幾年了?” 小丫頭低頭答道:“奴婢四歲到了妙真觀,不曾歷三洗之禮,只作半個修行弟子,隆興五年才返家的,為父親過壽,養(yǎng)母去世時,因淮南戒嚴(yán),無法趕去姑蘇送殯,所以才將衰衣穿在夾衫里頭,望太后贖罪。” 皇帝猛然懂了,她頂著個慕容家的殼子,實(shí)則是安家教養(yǎng)出來的孩子。 竟然,與矜情作態(tài)的慕容艷如此不同! 幼時聽皇祖父講起安相,殊深軫念,聲淚俱下,稱時卿乃蜀漢之諸葛,齊之管仲也,后,人之云亡,邦國殄瘁,安相,一個竭誠盡節(jié)的君子,為國鞠躬盡瘁,君臣間至誠至信,近一百年來絕無僅有。 初登基時,他就渴望自己也能遇到這樣一位真君子,真賢良,君臣相佐,可是找了多年,除了四弟敦城,朝上多是蠅營狗茍,或安于守拙之輩。 母后贖了她的罪,孝乃為人之本,無錯亦無罪。 靜誠細(xì)細(xì)端詳著她,忽然走過來問:“你是......咦,你不是我皇兄的御妻嗎?我的花生和毛團(tuán)怎么樣了?” “回公主話,奴婢將它們養(yǎng)在御苑了,出來時托付了小恒子照看,公主放心,長得很好?!?/br> 靜誠喜道:“我就知道你是個可靠的,這兩年我還想呢,不知道時日長了你會不會善待它們,我該好好謝謝你,對了,你怎么做宮女了?得罪人了?還是犯事了?誰把你貶黜的?哪個混蛋?。课艺宜阗~去!” 皇帝險些沒拿穩(wěn)茶。 太后輕咳了一聲,那啥,那混蛋在這兒呢,請留口德。 董太妃連連示個眼色,靜誠沒看見。 小丫頭清瑩瑩的眸子,毫無怨憤之念,道:“奴婢與安太妃投緣,求了皇后,才到敬惠館的?!?/br> 靜誠直直盯著她看,把小丫頭看的羞了,羊脂玉般的底子透出一層薄薄的紅暈,直如醉了酒一般,嬌憨無限。 “你生辰是什么時候???” “回公主話,元和六年冬月十六日” 靜誠一聽,頓時高興壞了,挽住她的手:“與我同年同月啊,我冬月初十日,你原來是我的小meimei呀!太好了!太好了!” 然后,靜誠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矜持形象崩了,牽著小丫頭的手,嚷嚷著要出去踢毽子跳繩,在婆家天天裝模作樣,憋壞了。 母后笑她:“都當(dāng)娘了還是這般恣意,仔細(xì)你婆婆回去罰你。” 安太妃也幫腔:“合該得個厲害點(diǎn)的婆婆?!?/br> 靜誠撇嘴:“我婆婆才舍不得吶,可心疼我了,素常我倆鬧了齟齬,婆婆都訓(xùn)駙馬,不管對錯一概袒護(hù)著我?!?/br> 說著,拽著小丫頭掀簾出去,兩個背影一比,小丫頭矮了一頂,身形玲瓏窈窕,韻致著一股子巧意。 皇帝啜著茶,暗自抬眸深深望了一眼。 院中傳來嘰嘰喳喳的喧鬧。 皇帝起身回寢宮,走到廊外,只見宮女們亂作一團(tuán),或踢毽或挽花,小丫頭和靜誠比拼跳繩,靜誠氣喘吁吁,跌倒在宮女堆里,小丫頭汗水淋漓,一躍一落,身輕若燕,裙袂飄飄,發(fā)髻亂了,烏瑩瑩的發(fā)絲垂下來,面頰紅的快出滴出血了,卻另有一種靈動美。 “四百八十三、四百八十四.......太厲害了!” 他看呆了。 “陛下來了。” 小丫頭停了下來,和宮女們一起跪了。 他有些意猶未盡。 靜誠歪著發(fā)髻走過來:“皇兄。” 在她頭上彈了一個指崩:“多大了還這般放縱,明日朕就對嚴(yán)桐說,回去好好管教管教你?!?/br> 靜誠撇嘴:“他敢?!?/br> *** 陸紹翌苦于無法和定柔相見,托慧姠捎了個錦盒到淼可園,打開是一只紅翡鐲子,和闐籽料的,瑩膩質(zhì)潤,殷如沁血,籽料以羊脂白為常見,這血一般的紅,極為稀罕。 正應(yīng)了她的名字,茜。 他如此有心。 她其實(shí)不愛戴腕飾,總覺得累贅,做事的時候總會磕了碰了。 不過即是他苦心所選的,自是定情之物,她挑著繃子為他繡一只雞心荷包,昭明哥哥喜歡什么顏色和花紋呢? 菱花格子窗外月華如水,樹影婆娑,蟲鳴啁啁。 綴上同心結(jié)絡(luò)子,太妃去了前頭的頤寧殿赴靜誠長公主的接風(fēng)宴,眼下不是她的值,屋里只有她和圓圓,其她人嫌熱,出去找地方乘涼了。 圓圓搖著蒲扇說:“不若咱們也出去走走吧,悶得很,睡不著啊?!?/br> 定柔收起針線筐,也好,今夜雖是殘月,但很亮,踏月尋星河,也不失詩意。 圓圓拿出偷藏的兩個大鴨梨,正好消滅了。 提著一盞紗燈,星河如瀚,半弦皎月如飛鏡,浸浸一地白,輕霧籠紗覆地,樹上掛著一溜宮燈,把月色都溶了,也不知走到了何處,出了一道白墻飛檐的月洞門,看見一道墻,一株大石榴樹長在墻角,足一人半高,枝葉茂盛,恰躍過了墻頭,這時節(jié)石榴花已落了大半,結(jié)了燈籠似的小果子,累累滿枝丫。 定柔很想知道,這堵墻外是什么地方,是不是自由的地界。 卷起袖管,絞系著袖擺,圓圓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看到她攀到了樹頭最高處,顫顫巍巍坐在一個兒臂粗的枝干上,向外眺望。 “你怎上去的?” 定柔朝她擺手:“快來啊,這里能看到好多宮燈。” 圓圓也想上去,但不敢攀,定柔下到樹莖,伸手給她,圓圓抱了抱光滑的樹干,根本沒用攀登的地方,放棄了。 拋給定柔一個果子,兩人望著月色吃了起來,一邊聊家鄉(xiāng)的事。 彩絹荷燈樹映的殿外花堂光影斑斕,鐘磬擊戛爭鳴,絲竹嘈嘈切切,舞姬們飛舞著霓裳,長袖展動,襟帶飄舞,翩翩蹈出百花迎春的盛景,后妃們分坐鈴蘭桌,觥籌交錯。 皇帝被眾妃敬了一遍,小柱子握著玉瓚復(fù)又添酒。 今夜不知為何,面對眼前的花團(tuán)錦繡,有些意興闌珊。 心里總覺空落落的。 徐昭容小腹微微隆起,和薄畫黛一起挑頭興起了酒令,以月色為意境,填詞一剪梅,林純涵也加了進(jìn)去,其她除了皇后,也不服輸,紛紛爭逐。 皇帝左右環(huán)顧一番,無休止,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永遠(yuǎn)無休止。 如花美眷,無一是心人。 母后和太妃閑說子嗣的事,妃嬪們輪了一圈,徐昭容對著皇帝,撒嬌的語氣:“陛下,該您了?!?/br> 皇帝默默飲干了盞中酒,起身道:“朕乏了,你們頑吧?!弊叱鲇?,身后一片唏噓聲,小柱子一眾隨在身后,皇帝擺了擺手,讓他們退下,獨(dú)留了小柱子和小棟子,執(zhí)著一盞羊角琉璃燈,漫無目的。 很想到后園走一走,心里這么想著,腳下便去了。 走了好遠(yuǎn),一盞盞宮燈被甩在身后,到了一處不太明亮的地方,忽聽見簫聲音音,隱約從前方傳來,寂靜的夜,流風(fēng)回云,穿透重重花木疏影,悠遠(yuǎn)清長,如風(fēng)入松壑,引的千樹萬葉颼颼,讓人塵心頓洗,吹簫之人,定是一位清風(fēng)霽月之人。 踏月尋簫聲。 步入一道圓月洞門,淡白的月光,驚見一抹人影坐在石榴樹上,簫聲就在樹上,借著燈光看到一個圓臉宮女在樹下打盹。 小柱子上前:“陛下來了,還不行禮!” 圓臉宮女嚇得趔趄了一下,慌忙跪下,簫聲頓止。 “何人在樹上?好大的膽子!”小柱子提著燈過去照。 那人影身形纖巧,是個女子,大概也是個宮女,竟坐在最高處,聽到呵斥忙下到樹莖處,蹲在那里,皇帝走過去,看清了臉,不禁笑了出來:“怎么是你?” 樹上沒搭話。 “還不下來嗎?” 皇帝轉(zhuǎn)頭吩咐小梁子:“拿竹梯來?!?/br> 剛說罷,就聽到身后一聲“撲通”,衣角一揚(yáng),穩(wěn)穩(wěn)落了地,如驚鴻一閃。 皇帝驚異地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