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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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慢慢蹲下身,收拾地上的碎片,抱起自己的花。她安靜又沉默,隱忍又可憐,美人孤瘦的模樣,總是惹人憐惜的。 公主背著程嫣出月門,問錦蘭,“我娘呢?” 平王妃不在府上,她去了城樓散心。公主在半個時辰后趕到平王妃身邊,她看到平王妃白衣似雪,風(fēng)吹衣?lián)P,她手撐著欄木,靜看虛空。 獨(dú)立城樓的平王妃,姿容秀美,外看冰冷,身體里卻仿若有火在燃燒,壯麗又肅冷。 “娘!”公主走過去,站在平王妃身后。 平王妃若沒聽到般。 公主咬唇片刻,輕聲,“我剛從爹書房出來,撞見程嫣抱著虎尾蘭?!?/br> 平王妃猛地回頭看她,眸子靜沉,幽黑無光,似在吸食一切光明。她盯著公主雪白的面容看半天,肯定道,“你都知道了。” 宜安公主臉更白,她聲音顫抖,“娘,你要?dú)⑽业鶈??!你要?dú)⑺麊??!?/br> “我不該殺他嗎?”平王妃涼涼問,漫不經(jīng)心般。 公主語塞,那人是她爹,這人是她娘,她娘要?dú)⑺?,她該說什么? “阿離,男人真是不可信?!逼酵蹂o靜道,“他以前對你甜言蜜語,你說什么他都答應(yīng)。那其實(shí)都是騙你的。” “他說以前的事都算了,之后只有你一個,你不必?fù)?dān)心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那是騙你的?!?/br> “他說你不能生育沒關(guān)系,反正他已經(jīng)有了一個兒子,不需要再多的,你可以安穩(wěn)當(dāng)自己的王妃。那也是騙你的?!?/br> “他對你千應(yīng)百應(yīng),除了政事不與你訴說,其余什么都聽你的。那到底……還是騙你的!” “他對你好,是為了借你的權(quán)借你的勢!他聽你的話,是為了麻痹你,讓你放心!他其實(shí)一直在騙你……阿離,你說,怎么有人能這樣隱忍,騙了整整二十年呢?” 天長地久啊,終被生活所磨。雞零狗碎啊,這才是常態(tài)。 平王妃笑一聲,涼淡諷刺,“我不如他,我確實(shí)不如他。縱使別人都說我控著他,實(shí)際上卻是他控著我??墒牵热灰_,又為什么不干脆騙一輩子呢?為什么要讓人半路發(fā)現(xiàn)?” “皇帝夢,帝王夢,他做夢都在想,時時刻刻都不忘,”平王妃低眼,幽聲,“而我一無所知?!?/br>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疼痛不是一朝到來,卻是一朝迸發(fā)。在漫長的等待和期許中,她開始麻木,開始疲累。 為什么要無條件地容忍和原諒? 諸法念念逝,昔日早被他丟在腦后,卻還被她時刻銘記。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 “娘,爹他、他……”公主說得磕絆。 平王妃指著城樓下面,“我知道他不愛程嫣,他愛的是皇位,他想要的是那個。我是不是需要給他讓路?阿離,我想……我想著,他若是死了,那便好了?!?/br> “他死了,我的女兒們地位就保住了,我的父母親人,就不用指責(zé)我了。所有人都解脫,再不用背著‘逆賊’的名號茍活,不知道未來在哪里。他的一個皇帝夢,謀算了多少年,犧牲了多少人,卷了多少家庭……我真想給他一朝結(jié)束。” 公主看著娘的背影,樓上風(fēng)這樣大,娘的身影纖瘦,在風(fēng)中這樣弱。她看不到娘的表情,卻可以想象。 冷到骨子里,一切都成了累贅。 人生,怎么這樣艱辛呢? 她聽到平王妃道,“他死了,我也不茍活。我就從這里跳下去,陪他一起死?!鳖D一頓,“而那個程嫣,會陪他么?不會的?!?/br> 公主心中大慟,淚水滾出眼眶。她上前抱住平王妃,“娘,你不要這樣!一定有別的辦法的!我不要你們離開,你們是我爹娘啊……我來想辦法,我會解決一切!秦景已經(jīng)動身走了,我讓他去……娘你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就好了!” “秦景啊。”平王妃回頭,憐惜地看著在懷中痛哭的女兒。她伸手擦去女兒面上淚痕,溫聲問,“我從來沒問過,秦景待你好嗎?” 公主淚眼朦朧,只知道點(diǎn)頭,“他很好!他對我很好!” 平王妃輕聲,“那么,阿離,你就嫁給他吧。” 公主微愣。 淚眼中,她看到平王妃面容倦怠又柔和,“阿離,我同意這門婚事了。如果秦景對你好,他身份高低,根本無所謂——只要他疼你,那就好了?!?/br> “娘!”公主哭得更厲害,緊緊抱住娘。 她在茫茫塵世中,惘然不知所措。 她從來沒想過、從來不知道……平王妃對她和秦景的婚事點(diǎn)頭,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上前一步,她要跳下城樓; 后退一步,丈夫即將死亡。 千難萬難,她踩過荊棘,飲下這杯毒酒,含笑走過。 作者有話要說:這就是母女啊,性格一樣一樣的。 第84章 回返平州 “這有什么好哭的?!逼酵蹂恐鴩鷻?,摟著女兒,她伸手擦去女兒面上的淚水,眼睛卻看著城樓下的人流。 人來人去,各種各樣的背景,各式各樣的瑣事,從高高的城樓上看去,也就是一片一片的螞蟻大小。原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煩惱。 平王妃靜靜道,“我和你爹不在了,你和阿靜也不必?fù)?dān)心未來,你大哥會為你們安排好一切。他與我有交易利益在,你們和他又沒有利益糾纏,他自然會看護(hù)你們?!?/br> 宜安公主忘了哭了,揚(yáng)起臉,驚訝至極地看著平王妃。 公主之前就跟大哥劉既明聯(lián)系了,她知道信件傳遞沒有那么快,她到現(xiàn)在都沒有收到大哥的回信。可是王妃卻說,她和大哥有了交易。那是什么時候的事? 公主心有所覺,看著平王妃出神:也許在平州的時候,在準(zhǔn)備出發(fā)去戎州的時候,平王妃和劉既明長談了一次,就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事實(shí)上,公主猜的八九不離十。